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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包青天》原创同人续文《追忆》(又名《追忆之天音奇遇》)连载—第30 章 七夕诀别

2019-05-11 11:56 作者:昭然慕-明泽  | 我要投稿


  连彩云的香冢被连昆选在开封城三里外,一处地势平坦,依山傍水的所在。为感念她对连浩云的救命之恩,连昆更是不惜重金,在坟墓方圆十丈之内,栽满了名贵花树,而且专门请了花匠照管。两年来,此处四季如春,景致怡人,成了名副其实的“香冢”。尤其到了夏季,红、黄、蓝、白各色名花悉数开放,遥遥望去,宛如雨后虹霓、天上彩云。

  展昭和澄因策马赶到此处,已将近亥时,暮色已然润下来,把遍地花朵染成了淡淡的墨色。昏白的月光冲破稀薄的云层,倾泻下来,更显得离散凄楚。

  这片墓地,展昭再熟悉不过了。连彩云去世两年,他却来过不只两次,每次都伴着莹白的月光。今夜月光虽淡,却仿佛能解人间悲欢,将那光芒一半照在展昭身上,一半笼在彩云坟上。花丛中的夏虫,也和着月光,轻声鸣叫着,一面怅惘死的沉寂,一面期许生的希翼。

  

  借着朦胧的月色,展昭依稀望见彩云墓前站着一位身着道袍、体态瘦削的男子。那人身后的地上横着一具尸身,观其衣着形貌,酷似连彩云。此刻,那人正对着墓碑,持香祭拜。

  展昭抱澄因下马,来到那人近前,尚未开口相询,见那人已回身道:“展大人!你终于来了!”

  展昭正自奇怪此人怎知他会代郭仲清前来,再细看此人,却不由一惊:“是你?”

  那人躬身一礼道:“承蒙展大人还认得贫道,数日前在挂摊上,你我曾有过一面之缘!”

  展昭心想,果然是他!当日,就是他送了自己一个“情”字。当时未能及时参透其意,只道这个字和本案未必有所关联,而今想来,本案的元凶彤云、从犯郭仲清,哪个不是为情所困?连展昭自己,也因对彩云的情意而牵涉其中,岂不正应了相士当日要他“从自身去悟”的预言?

  想到这里,展昭不由对此人肃然起敬,拱手道:“道长果然不愧‘神算’二字!”目光移到连彩云尸身之上,问相士道:“她真的是……”

  “不错!”相士感慨道:“几经周折,连姑娘的尸身终可回归香冢。”

  展昭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掀起她左腕的衣袖,露出用红绳系在腕上的青翠玉佩。又将自己腰间的玉佩取出,借着墓碑前白烛的亮光细细比对。

  “哥哥!”澄因跪在彩云身边,问道:“这玉佩,你怎么也有一块?”

  这话倒提醒了展昭,记得澄因说过,真的玉佩一旦见血,必会发出绿光,单靠色泽质地,并不足以证明玉佩的真假。于是,当即咬破食指,把鲜血滴在玉佩之上。

  “亮了!亮了!”澄因兴奋地大叫起来:“是真的!是真的!”绽开的笑颜突然僵住,泪水夺眶而出,伏倒在连彩云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震耳的哭声将展昭的思绪拉回到了两年前,彩云下葬的时刻。当日,送葬的人很多,哀号之声震天。从送路到下葬,展昭始终默默跟着,没有机会,也没有理由上前再看彩云一眼——在连昆眼中,他根本不是彩云的什么人,甚至连朋友都谈不上;他是朝廷官员,甚至是被彩云谋害过的朝廷官员。对展昭,连昆除了恭敬,只有歉疚。连昆不明白包拯为何派展昭前来为彩云送葬,更无从知晓他和彩云之间的情意。

  那次送别,他与彩云是何等疏远?能像此刻这般与彩云如此贴近,是他想也没想过的。毕竟在别人心中,他们不过是陌路,也只能是陌路。

  在澄因的痛哭声中,展昭的指尖轻触彩云的手背,继而紧紧将她的手握住。这已不是他第一次握彩云的手了,记得当年,在受审前夜,他也曾握住这只手,然而彩云却匆匆将手抽离了他的掌心,就在那一刻,他深深感受到彩云内心的挣扎与逃避。今夜,他终于可以牢牢握住这只手,再也不必担心它会溜走,然而这纤细的手,却再不是温热的。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有些彷徨,仿佛生命中丢掉了什么,再也无法找到。这一瞬,四周的一切都静谧了下来,连夏虫也为之沉默。

  望着彩云的尸身,展昭的思绪渐渐远飘天际:如今的你,究竟在哪里?在幽暗的冥界,还是已转世还阳?奈何桥上,你可曾喝下那碗孟婆汤,将前尘往事尽数相忘?

  

  相士见月光已彻底被乌云遮蔽,而展昭却似乎没有让他尽快做法的意思,上前劝道:“展大人,亥时已至,还是让贫道做法,将连姑娘送回棺木吧。若是误了时辰,再想做法,就只能待明日亥时了。”

  展昭收敛了心神,将彩云的衣袖归置齐整,站起身来,拱手道:“多谢道长仗义相助!若非道长,恐怕彩云的尸身已遭焚毁。”

  相士双手乱摇,连忙跪下道:“展大人误会了!贫道救回连姑娘的尸身,并非什么义举,而是为了替家师赎罪!”

  “赎罪?”展昭不解道:“尊师是何人?他犯有何罪?”

  相士答道:“家师已然仙逝,他老人家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铁骨神算’,虽是玄门中人,一生却从未做过半点违背良心之事,还借助玄门法术,惩治了不少奸险之徒。”面露愧色道:“然而步入耳顺之年,家师便不再过问世事,闭关研习道法,以致痴迷。半年前,一名红衣女子听闻家师道行高深,便登门造访,跪求家师对她施以‘移魂大法’,令其魂魄出窍,投入连姑娘体内,借尸还魂。”

  “什么!”展昭大惊道:“为彤云施法移魂之人,竟是你师父?他身为得道高人,岂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相士忍不住为师父辩解道:“家师本不想答应彤云,怎奈她苦苦哀求,甚至以死相逼!哎!也怪家师过于痴迷道法,多年来,一直渴望有机会尝试‘移魂大法’这等高深的法术,以致一时糊涂……”难过得流下泪来道:“可师父他知错了!真的知错了!为彤云施法之后,师父就后悔了!无奈却为时已晚。他曾卜过一卦,得知彤云必将借助连姑娘的尸身,惹下弥天大祸!为了忏悔己过,一个大雨之夜,师父便服了毒。弥留之际,他老人家将‘移魂大法’的秘笈交给了我,命我待彤云身死魂魄离窍之时,务必设法找回尸身,依照秘笈指定的时辰,将她还归墓穴。只有这样,连姑娘才不会沦为游魂。”

  展昭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送我‘情’字,乃是有意暗示,想借我之手,让彤云伏法?”

  “正是!”相士叹道:“岂料此后又横生枝节,那尸身险些遭郭仲清焚毁,若非我卜卦灵验,若非我已修得‘遁地移形’之术,定然无法将她救回!”说罢,转向连彩云的尸身深深叩下头去,道:“贫道代家师向姑娘赔罪!不敢奢求姑娘原谅,但求姑娘饶过家师,把所有罪过全都记在贫道一人身上!”

  澄因走上前来,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你师父生前已翻然悔悟,姐姐在天之灵,不会怪他的!”

  是时,一股怪风骤起,仿佛带着满腹怨气,“嗖”地扫灭了一支白烛。

  “彩云!”展昭迎风追上前去,目光在夜色中寻寻觅觅,扬声问道:“是你吗?你在哪儿?”

  澄因也跟着跑上去,前倾着身子,双手放在嘴边,拼命呼喊着:“姐姐——姐姐——”

  然而过了良久,却是微风不来,暮下的花影不摇。仿佛方才的怪风,不过是一个错觉,一场梦。

  

  待展昭回到墓前,相士已将白烛重新点燃,又向墓碑叩了几个头。

  展昭道:“你寻回彩云的尸身,虽是功德一件,但令师所犯的罪行不能就此抵消。还尸入棺之后,你要到开封府,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包大人禀报清楚。”

  “是!”相士躬身领命,起身道:“贫道立刻送尸身入棺!”当即从怀里取出竹简,将‘移魂大法’中‘还尸入棺’的法术又细读了一遍,道:“请展大人退后,贫道要做法了!”

  展昭闻听,却是一怔。让彩云入土为安,自然是他的心愿,然而这无疑意味着又一次的分离。

  “展大人!”相士见展昭似乎没听清他的话,提高了声音道:“贫道要做法了!请您退后!”

  展昭默默点了点头,目光紧紧系在彩云身上,缓缓向后退了几步。澄因紧抓住展昭的胳膊,半个身子躲在他身后,一边流泪,一边望着他嫡亲的姐姐。

  如果,两年前的送葬,只是离别,那么今夜,便成永诀;如果,两年前的相遇,叫做缘起,那么今夜,便是缘灭。展昭与彩云的缘分,来去之间太过匆匆,尚不及相知相许,更不曾海誓山盟。却怎料,如此短暂的感情,竟会留下这般深刻的记忆!莫非,这就是天意?

  从尸身平行悬空而起,到稳稳移至坟墓上方,从尸身飘然下落,到穿透坟土和棺盖没入棺中,展昭几乎什么也没有看清,只觉得这片平野变得愈发空旷,再也寻不见彩云的身影……

  而澄因却把姐姐入棺的每一步看得清清楚楚,直到相士收了法术,才真正安心。同时,他也明白地意识到,他再也不可能见到姐姐了。其实,他不恨彤云,真的不恨!虽然彤云盗用了姐姐的尸身,可毕竟能让姐姐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这何尝不是一场美梦?只是这梦终究会醒。

  

  忽而,一阵阴风席卷而来,将展昭三人定在了原地。只见百花丛中,一个素衣女子,周身萦绕着月白色的柔和光晕,身姿娉婷,徐步而来,静立于展昭面前。纤柔的五指在展昭眼前轻晃数下,见他毫无反应,才放下心来。此后,将近半盏茶的时间,她都纹丝不动,亦不言不语,只是痴痴凝视着展昭,仿佛这对她已是足够。

  仰望着展昭俊逸的容颜,她不禁心驰神往,只觉得自己的心,离当下很远,离往昔很近;离悲愁很远,离幸福很近。

  “连姑娘!”相士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突然开口道:“人鬼殊途,你不该私入阳间。”

  那女子正是连彩云的鬼魂,她微一诧异,冷笑道:“我倒忘了,你是个道士,我这点小小的法术,还制不住你。”脸色一沉道:“不过,我劝你还是别多事的好!哼!若不是你师父一到阴间就向我磕头认错,我今夜非要连你一起惩治不可!”说罢,便不再理他,转向展昭,右手举在胸前,二指朝天,低声念起咒来。

  “你要干什么?”相士抢步上前,攥住彩云的手腕道:“你念的什么咒?难道是‘忘情’?你要让展昭把你们之间的情意全都忘了?”

  连彩云奋力甩开他的手,满面怒气道:“我的事不要你管!”说着又要念咒。

  情急之下,相士向连彩云身上一指,立时变出一道绳索,将她双手牢牢绑住,愤然道:“难怪你生前被人称作‘女魔头’,果然是冷血无情之辈!”

  连彩云不过是个鬼魂,所会的法术微乎其微,就连“忘情”之法,都是在阴间强逼相士的师父教她的,她又哪里是相士的对手?见自己的双手无法挣脱,登时又急又气,怒视他道:“你懂什么?我是为他好!你不是会算卦吗?难道不知道这次他为了我,受了多少苦?险些连性命都丢了!”落寞地低下头道:“当初,我不该把血滴在他的心头!”猛又抬头道:“放开我!让我施法,让他忘记那段旧情。我不能再那样自私,不能再让他为我伤心了!”

  “你何止是自私,根本就是残忍!”相士道:“两年前,你自作主张,把血滴在他的心头,何尝想过他的感受?如今,你一厢情愿,抹去他的记忆,又岂知他能否接受?”

  彩云身形一晃,倒退了一步,晶莹的泪水禁不住流淌下来。

  “我真的那么残忍?真的吗?”她在心里,无数遍追问着自己。

  随着她心神涣散,方才所施的定身法已渐渐失效。她恍然发觉,匆忙隐去身形。

  “别走!连姑娘!”相士高声叫着:“既然来了,为何不和他见上一面?”

  话音刚落,展昭和澄因已清醒过来,他们的神情依旧是之前的样子,对于被施定身法之事毫无察觉。

  

  远处,公孙策和王朝、马汉已率二十名衙役赶来,见展昭身旁只有一个道士,想必并无危险,便停在十丈之外,没有上前。

  继而风声大作,吹落点点细雨,雨滴柔柔打在片片花瓣之上,发出“嗒嗒”的响声。公孙策等人见雨势不大,便没有撑伞。

  马汉道:“先生真是神人!您说今夜有雨,果真就下起来了!”

  公孙策摇头笑道:“什么神人?难道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马汉挠挠头道:“啊!原来是七夕!”

  “对!”王朝道:“今天是牛郎织女天河相会之日,当然会下雨!”伸手去接雨点道:“听说每滴雨都是他们的眼泪!”

  公孙策却有些担忧:“也不知展护卫带了伞没有。”心想,他可淋不得雨。

  马汉道:“带了!先生放心。门房说,还是澄因提醒展大人的。”透过朦胧的雨帘,三人一同向展昭那边张望。

  

  相士虽觉雨势不大,但怜惜澄因年幼,还是撑起了自己的伞,过去帮他挡雨。

  展昭仍默默站着,好像对风雨全然无觉。恍惚之间,惊见他带来的伞微微动了一下,随即从地上缓缓升起,片刻已立在他面前,只听“噗啦”一声,伞身竟已自行撑开!

  那伞久久停在他面前,并不移到他头上,只是时而微微一震,仿佛在暗示他把伞接在手中。

  展昭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于是将手举起,修长的五指虚握住伞柄。他不敢用力,仿佛一旦握紧,伞柄上那只无形的手就会立即撤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手渐渐由无形变得模糊,又由模糊变得清晰,手的主人终于惊现在展昭面前!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二人相视而立,默然无语,你眼中只有我,我眼中也只有你。就连无情的风雨,也为之悄然屏息。

   相士见面前这对有情人,男子俊雅飘逸,女子灵秀清丽,不禁想起天界之上,那“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牛郎织女。

      年幼的澄因却不解风情,想冲上去抱住姐姐,却被相士拉了回来。

   分离仿佛早已注定,就在方才的一刹那,连彩云的身形已不再清晰,静静消失在深沉的暮色里。

   公孙策远远望着,心中感慨不已。想到牛郎织女尚且年年能够相会,展昭和连彩云却从此再也无缘得见,不由发出声声叹息。当即低吟起白居易在《七夕》中的诗句:“几许欢情与离恨,年年并在此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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