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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格瓦拉传》第四章 自己做主(c)

2023-06-08 21:36 作者:消融の雪球  | 我要投稿

埃内斯托及时回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赶上了学校开学。在6周的旅行中,他经过了12个省,全程4000多公里。

在医学院的第四年学习中,埃内斯托又通过了5门考试,而且继续在皮萨尼诊所工作。他也继续打橄榄球,跟豪尔赫叔叔一起玩滑翔运动。

但是他探索世界的内心渴望苏醒了,在对阿根廷的“突袭”成功后(他这样称呼上次的旅行),他开始计划新的旅行。10月,在学期结束前,新的状况出现了,他第一次坠入爱河。
冈萨雷斯·阿奎拉尔家的女儿卡门要结婚了,于是格瓦拉一家前往科尔多瓦参加婚礼。在婚礼聚会上,埃内斯托遇见了16岁的玛丽亚·德尔·卡门·齐齐娜·费雷拉,她的家族是科尔多瓦最古老最富有的家族之一。尽管两人之前就互相认识,可是埃内斯托住在科尔多瓦时,齐齐娜还是个小姑娘。尽管现在也还只有16岁,可是她已经到了花开的年纪,成了一个出众的年轻姑娘,她长着黑色头发,皮肤白皙,嘴唇饱满。据佩佩·阿奎拉尔说,她给埃内斯托留下的影响就像“一道闪电划过”。

照齐齐娜自己的话说,他们两人是互相吸引。她被埃内斯托的“倔强”和幽默随意的性格迷住了。“他乱七八糟的穿着让我们笑出了声,同时也有一点尴尬……埃内斯托就像是我们羞辱的对象,可他总是接受我们的玩笑。”

对埃内斯托来说,接下来的恋爱是认真的。齐齐娜还很年轻,没有成熟女性的矫揉造作,她非常聪明,也很有想象力,埃内斯托显然坚信她就是他生命中的女人。

这简直就像童话里的恋爱故事。埃内斯托来自没落的贵族家庭,齐齐娜出身阿根廷贵族名门,是费雷拉家族的女继承人。在市内,费雷拉家族拥有一座宏伟的法式城堡,名叫“费雷拉宫”,齐齐娜的祖母,费雷拉家族的女族长,住在这里。齐齐娜和父母住在不远处的另一座大宅子里,距离格瓦拉家原来的房子只有两个街区。在科尔多瓦城外,他们还拥有一个巨大的庄园,名叫“马拉格诺”,这是他们在夏天避暑的地方。

格瓦拉一家还住在科尔多瓦的时候,两家人就相互认识。不管齐齐娜的父母在埃内斯托是否适合女儿的问题上是怎么想的,他们一开始并没有拒绝他。起初,他们觉得埃内斯托的古怪和早熟很招人喜欢。目睹两人恋爱过程的佩佩·阿奎拉尔回忆说,费雷拉家的人取笑埃内斯托邋遢的穿着和他随便的举止,不过佩佩注意到,当埃内斯托谈论文学、历史和哲学或者说起他旅途中的故事的时候,他们都听得很认真。

费雷拉一家对埃内斯托的特立独行和流浪癖习以为常,因为他们自己的生活也丰富多彩。佩佩·阿奎拉尔形容他们一家人独特非凡、引人注目。他们有教养、敏感、见多识广,在保守的外省社交圈中,显得很突出。齐齐娜的父亲经历丰富,曾经沿亚马逊河旅行,即便是在现在,这也是危险的旅程。他们还在几乎没有路的地方赛车,试开飞机,他们的祖母甚至还让他们“飞低点”。在二战期间,齐齐娜一个叔叔去参加戴高乐将军的军队,途中他乘坐的船被德国人击沉了,他也因此身亡。

对埃内斯托来说,“费雷拉家的空气”非常激动人心,而且富于挑战性。他常常回科尔多瓦看齐齐娜。1951年,他成了费雷拉家的常客,与齐齐娜和常聚在她家的一大帮朋友混在一起。

据齐齐娜的朋友说,在齐齐娜所有的亲戚中,她行为古怪的叔叔马丁“最像”埃内斯托。马丁隐居在马拉格诺庄园,繁殖阿拉伯矮种马,从不离开庄园一步。二战期间,他坚决支持纳粹德国,但是家族其他成员都站在同盟军一边。他是个夜猫子,精通古典钢琴演奏,埃内斯托、齐齐娜和他们的朋友聊天跳舞,他就通宵达旦地给他们弹琴。

没过多久,埃内斯托想要说服齐齐娜嫁给他,跟他一起乘坐旅居车横穿南美,以此作为两人的蜜月旅行。“矛盾就此出现,”佩佩·阿奎拉尔说,“齐齐娜只有16岁,她犹豫不决;她的父母也不赞成这个计划。”

在求婚后,埃内斯托的到来开始破坏费雷拉家的气氛。“费雷拉家激烈地对他,”德洛丽丝·莫亚诺①回忆说,“每当埃内斯托到我们家吃晚饭,我们都喜忧参半,等待着可能发生的糟糕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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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德洛丽丝·莫亚诺和齐齐娜是表姐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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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提亚娜·奎洛佳对埃内斯托的描述是出现在费雷拉家正式晚宴上的“苍白病弱的嬉皮式”人物——“他患有哮喘,永远带着吸入器……穿着脏得吓人的尼龙衬衫”,而晚宴的主人沉默地看着他,令人胆寒。在她看来,埃内斯托十分清楚他的穿着引起的不满,他甚至因此而说出一些过分的话来。

一天晚上,这种紧张关系发展到了极端。当晚,人们在马拉格诺庄园的晚宴上谈论温斯顿·丘吉尔,德洛丽丝和佩佩·阿奎拉尔都在场。费雷拉家族是极端的亲英派,在他们家里,丘吉尔的名字经常被提及。德洛丽丝回忆说,家里的每个年长的成员都讲了一个自己最喜欢的关于丘吉尔的故事,而埃内斯托在听故事的时候,毫不掩饰他的嘲讽情绪。

埃内斯托最后没有控制住自己,鲁莽地说这个倍受崇敬的人物只不过是另一个“做秀的政治家”。佩佩·阿奎拉尔记得那个让人局促不安的时刻。“齐齐娜的父亲奥拉希奥说了一句‘我受不了了’,接着离开了饭桌。我看着埃内斯托,心里想,如果有人必须离开,应该是我们,可是他只是像个淘气的小孩一样笑着,开始一口口连皮带肉地啃一只柠檬。”

齐齐娜仍然继续和埃内斯托见面,不过是偷偷见面。一次,她和家人到罗萨里奥观看父亲参加的马球比赛,齐齐娜安排埃内斯托在罗萨里奥见面,让他藏在她女朋友搭乘的另一辆车上。她的父亲比赛时,两个人暗中秘密会面。
齐齐娜的母亲罗拉是虔诚的信徒,她意识到女儿对埃内斯托的感情,对埃内斯托可能成为自己的女婿的这件事十分惊慌,据塔提亚娜·奎罗加说,罗拉甚至向阿根廷的守护神卡塔马卡圣母发誓,如果齐齐娜和埃内斯托分手,她会亲自前往遥远的圣母神殿朝圣。(后来,罗拉确实去朝圣了,不过这是一趟艰难的旅程,尽管是坐豪华轿车去的,可是车子在炎热的沙漠坏了,耽搁了很长时间,这次旅程也成为费雷拉家的传奇经历之一。)

1950年12月学期结束的时候,埃内斯托没有如人们所料去科尔多瓦和齐齐娜待在一起。他获得了公共卫生部颁发给男性护士的证书,申请在国营的“国家石油矿藏公司”的海运航线上担任随船“医生”。

表面上,埃内斯托的旅行癖似乎战胜了齐齐娜的吸引力,然而更可能的是,在埃内斯托的眼里,出海是为了赢得更多的“男人的资本”,也许他是想让自己有资本和齐齐娜所敬畏的父亲和叔叔们的英勇事迹抗衡。

1951年2月9日,埃内斯托登上油轮“安娜G”号出发前往巴西,这次航程有6周的时间。他一共出海4次,最后一次是在6月,这期间他在海上的时间多过在陆地上的时间。他们最南到达位于巴塔哥尼亚的里瓦达维亚海军准将城的阿根廷港口,然后沿南美的大西洋海岸线向上至特立尼达和多巴哥的英属殖民地,一路上路过库腊索、英属圭亚那、委内瑞拉和一些巴西港口。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齐齐娜。一回到港口,他就打电话给妹妹塞莉亚,向她询问齐齐娜是否给他写了信。“他让我去码头,我就跑去了,像他要求的那样跑去了,把信带给了他。”多年后,塞莉亚回忆说,“一次他让我要快跑,因为船马上要开了,我手里拿着信,跑得很卖力,可是等我跑到码头,船已经被拖离了岸边,他还在向码头方向望着……直到他看见我手里拿着信向他挥手告别。”

埃内斯托的朋友和兄弟姐妹们觉得他正过着一种传奇式的生活,他给他们带回异国情调的小纪念品,给他们讲外海的钓鱼故事。他的确经历了一些冒险。他告诉卡洛斯·菲格罗亚,自己在巴西的一个港口和一个美国水手打了一架——他妹妹塞莉亚回忆说他是在特立尼达的港口和一个英国水手打的架。这件事似乎更加确定了他对盎格鲁·撒克逊人潜在的仇恨情绪。他对奥斯瓦尔多·比迪诺斯特说在海上他不得不用一把菜刀给一个水手切除阑尾,因为船上仅有的一把手术刀因为被用来参与械斗,被当作法庭证据封存了。

水手的生活并没有满足埃内斯托。油轮在各个港口停靠的时间太短了,他根本没时间看任何东西,这让他很失望。5月,大学的第五学年开始了,他最后一次出海,在6月中旬返回,而后就不再出海了。

埃内斯托显然在海上读了很多书,也思考了很多,因为当他回到布宜诺斯艾利斯时,他送给父亲一本笔记本,里面有一篇名为“痛苦(这是对的)”的自传体小说。他在笔记本每页的边上抄录了哲学家的名言,第一句名言来自易卜生:“教育给予人们面对生活境遇的能力。”

他在海上经历和克服了一系列沮丧情绪,《痛苦》一文自省和探索了这些沮丧情绪的原因和本质,小说中使用了大量的暗喻。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写短篇小说。

“我跪下,想要找出解决办法,找出真相,找出动机。我生下来就是为了给予人爱的,而不是一直坐在桌前问自己人是否是善的,我知道人是善的,因为在乡间、在工厂、在伐木工棚、在磨坊、在城市里我和他打过交道。他身体健康,有合作精神,像公山羊一样年轻力壮,可是他发现自己被排除在所有东西之外:这就是痛苦……做出无谓的牺牲,完全没有带来新的生命:这就是痛苦。”

6月底,埃内斯托回到学校。现在他23岁了,还有两年就能获得博士学位,可是他发现课程和考试不再让他感到兴奋。倦怠期到来了:他失恋了,心神不宁。骑车旅行和几个月的海上生活让他产生了更加强烈的流浪欲望,迎娶齐齐娜并带她一同去旅行的愿
望被搁置了。

齐齐娜刚刚 17 岁,还是个家人宠爱的小女孩。父母的极力反对和她自己的犹豫不决让她和埃内斯托的关系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两个人又身处异地,对他们的关系更是无益。

艾尔伯托·格拉纳多成了埃内斯托的救星。艾尔伯托正制订一个宏伟的计划,打算花一年的时间跨越南美大陆。这个计划他已经挂在嘴边多年了,可是一直没有付诸实施,他的家人一直把“艾尔伯托的旅行”当成他的一个白日梦。可是现在,艾尔伯托快30岁,他意识到如果现在不行动,他就永远无法实现这个计划了。他决定找一个同伴。除了“秃头”埃内斯托,还有谁能抛下一切跟他一起去冒险呢?当艾尔伯托问埃内斯托的时候,受够了医院和考试的埃内斯托当场答应了他。

埃内斯托在10月份不上课的时候到科尔多瓦看艾尔伯托,计划他们的旅程。他后来满怀诗意地回想当时的情形,两人坐在艾尔伯托家的葡萄架下,喝着甜甜的马黛茶,幻想着他们将要去哪些地方。“我们做着白日梦,到达遥远的国度,航行在热带海域上,游览所有的亚洲国家。突然间……一个想法浮现出来:如果我们去北美呢?去北美?怎么去?骑‘威猛’去啊,朋友。”他们的旅程就是这样决定的,后来的一切都遵循相同的原则:即兴而为。

“威猛”就是那辆艾尔伯托在圣弗朗西斯科·德尔查纳用来拖埃内斯托的摩托车。这是一辆 500cc 的老式诺顿牌摩托,为了纪念他的一辆旧摩托车“威猛一号”,艾尔伯托给这辆车取名为“威猛二号”。

1952年1月4日,他们踏上去往大西洋沿岸的公路,目的地是米拉马尔的海滨胜地,齐齐娜正在那里度假。埃内斯托想去跟她告别,他揣着礼物骑上摩托车。礼物是一只小狗,他给取了一个英语名字:“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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