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广播

此时此刻。
你正在看着屏幕……无论手机,电脑,还是收听着广播,它们在根本上和当年赫兹手里的c形铜环并无不同,所有的文字、图片、声音和视频都被调制成电磁波,经由通信基站和无线路由器,被手机天线接收,再被解调成人类能理解的信号,进入你的眼睛和耳朵。
这个世界的每一分每一秒,长波穿过幽深的大洋,短波在电离层上震荡,UV波在城市里横冲直撞,在我们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它们组成了另一个世界。
如今距离1887年人类第一次捕捉到电磁波已经过去了一百三十多年,理论上来说能量守恒,当年人类主动发出的第一道电磁波仍在这个宇宙间震荡,虽然它已经衰减到没有任何人可以捕捉到,它像个小小的幽灵,游荡在这个嘈杂的人间,或许会引起你手机集成电路里某个元件中电子的倏然一跳,像火花那样一闪,微弱到除了这个宇宙,再也没人能注意到。那一刻,你揉揉惺忪睡眼,不会意识到自己隔着一百三十年的漫长时光,收到了那个名为赫兹的年轻人的问好。(引用作者《天瑞说符》)
…………
每个地方都有各自的故事,或骇人听闻,或荒谬不经,但或许它们也是真实……
一切,如常……
“今晚的深夜广播就到这里,感谢大家的收听,祝您晚上睡个好觉,晚安。”
凌晨四点,讲完最后一个故事,南煜看了下时间,关掉设备。
摘掉耳麦,南煜躺在椅子上,捏了捏眉心长出一口气,面容有些疲惫,广播室内很安静。
“滋……”
“叮铃!”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被关掉的播音设备又亮起。
南煜并没有慌张,思索一番,拿起耳麦,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和平时一样,“喂,这位听众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很粗重的喘息声,像是经过剧烈的运动。
“喂?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时间悄悄流过。
虽然并没有听到回应,但南煜并未挂断电话。
“有人一直在跟着我!”
“有人跟着您?”南煜按照正常程序回复,“先生,这种事,您应该报警寻求警察的帮助。”
“不!没用!只有我能看到它!”
闻言,南煜声音如常,“可能是您压力太大,您不妨停下来放松下心情。”
“你觉得我疯了?”
南煜轻咳一声,“并没有,人在压力过大的时候,难免胡思乱想,这很正常。”
“你根本不懂!”男声愈发惊恐,耳麦传来的声音低沉,似乎在压制着,唯恐被什么东西听到。
耳麦在此时出现了一些‘电流’声,似乎是信号出了些问题,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那不如你来听一下?”
南煜瞳孔微缩,松了松耳麦,“很乐意倾听您的烦恼。”
…………
“两个星期前开始,我好几天连续做着同一个噩梦,房间静悄悄的,寂静从四面八方袭来,把我淹没。在梦里我是清醒着的,思维能感受到身体每处传来的感觉,心脏传来的震动,但却控制不了身体行动。”
时间好像变慢了许多,每秒都被撕扯延长。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什么时候,房间多了一个人影,它一开始只是在门口,后来如定格的假人,机械的抬起左腿落下。
前行。
右腿,左腿,右腿,左腿。
越来越近……
一步两步,它来到我的床头。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只有眼珠在眼眶转动,我睁大双眼注视着它,但昏暗的环境根本看不清它的面容,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它缓缓低下头。
一双手好像按在我的脖子上,缓缓挤压着我的喉咙,脖颈上的血管凸起,肺部仅有的空气一点点消耗殆尽。
不适的感觉渐渐强烈,我感觉到眩晕,我的身体就像一条绷紧了的线,最后我失去了意识。
房间里的我猛的睁开眼睛,瞳孔紧缩,坐在床上大口呼吸,心悸遍布满身。
过了许久,我才反应过来,刚才的一切只是场真实到不像梦的噩梦。
南煜沉默了几秒,“先生,这只是噩梦而已,您需要释放压力。”
“哈哈哈……如果只是在梦里也就罢了,但它在我醒着的时候也开始出现了。”
耳麦里,男生声音颤抖,这段时间他神经紧绷,一直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
“先生请您冷静,那后来呢?”
“后来?”
“我是租房住,在城东郊区,因为离工作的地方远,所以很晚才到家。”
某天,我到家的时间比平时还多了一个小时,进入小区后,物业养的狗对着我狂吠不止。
不是那种看到人欣喜的声音,不安,狂躁后来变成呜咽声,很诡异。
听到声音的保安出来,吓止住狗,对我说了声抱歉。
可我根本没注意他说了什么,狗为什么对着我叫?
传言狗能看到很多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它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我顾不得回应,往公寓楼的方向快速跑去。
咔哒!
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
嘭!
防盗门被重重的关上。
进到屋里的我,并没有放下心,我打开了所有的灯,灯光打在身上,给了我些许安全感,我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检查了房间里所有可能藏着人的地方,回到客厅,我打开了电视,我无心看播放了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实在撑不住了,起身去卫生间洗漱一下。
冰凉的水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清醒了些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样对着站立,只是面容模糊不清。
我用水打湿镜子,擦拭了好几遍,镜子里明明是自己的脸,却给他一种陌生和恐惧感。
镜子里的自己保持着微笑,由于镜子沾着水珠,映射的整张脸显得有些扭曲。
我后退了几步,背后撞到了某样东西,右手摸索,触感滑腻黏糊糊的感觉。
水珠滴在瓷砖上,‘啪嗒’响彻在狭小的洗手间内。
我没敢转头看自己身后站着什么,只是抬头看向镜子。
镜子里浮现一道身影,男人头颅和脖子似乎是随意拼凑的,很粗糙的手法,肌肉连接处已经错位,露出的血肉沾满了红色的黏液。
“嘀嗒!”一滴红色粘稠液体滴在瓷砖上,像是一柄锤,击碎了我的理智。
我控制不住自己大喊,狼狈的跑出洗手间。
镜子里的男人转动头颅,但是他的身体并没有跟着转动,脖子拧成麻花状,空洞的目光紧盯着我,裂开的嘴角一直张开到耳根的位置,以一种夸张的幅度狂笑着。
握着水果刀,我扫视客厅,空荡荡的安静极了什么都没有,我不敢跑到外面去,比起外面,这个自己住了一年多的出租屋给他的安全感更多。
“是否在你眼花的时候,面前好像站着一个人影?
而下一刻,眼前又空无一人?
小心你的背后……”
耳麦传来嘟嘟声。
南煜握着耳麦的手有些用力,许久才放下耳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