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灿烂的回忆

  一个冬日的故事”

       Narcissu是由猫猫社于2005年发布，片冈智为剧本的短篇avg，严格意义上和星之梦一样，应该属于是电子有声小说。作为国内最早引进的一批gal，加上汉化组的大力宣传，该作也被国内gal老玩家奉为圣经。这次杂谈只讨论水仙第一部，后续作品所追加的剧情与设定放到之后再说，只说打通第一部的直接感受。

       与星之梦一样，这部作品也是我早年还没入gal坑玩的作品，也没有因为打完这部作品入坑。因为剧本只有短短的一个小时，索性又重打了一遍。打完后的第一感受并没有与九年前有所不同，不过细细回味后 ，确实比九年前多了更多感悟。

        不过有一个观点我至今以来都没改变过，作为一个从温室长大，身边从未有过啥至亲至爱的人生离死别的体验，我没有任何资格对该作品里角色的行为指指点点。对于男女主角的家人，医生护士，曾经的朋友，我们是没有任何可以说他们做的不好的，做的是错的立场；对于男女主做出的选择，对于他们的生死观，对于他们对待世界的态度，我想我们大多数身体健康生活平稳的人，更是不可能如西方宗教那样说女主渍沙的选择是绝对错误的，也不可能感同身受的认为这才是正确的生死观。片冈从头到尾也没有任何价值观导向，他的文字只是单纯的向我们描绘了一位走向死亡的少女所感受到的世界，以及陪在她身边即将走向死亡的青年的故事。

       大多数人在讨论这部作品时，都在讨论生死观，在面对死亡时，自己会如何做，说实在话我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这。我不认为我的人生阅历丰富到能让我考虑完善死前的事，我也不觉得在真正面对死亡时，我做出的决定能和现在冷静思考的一样。这部作品让我反思的是作为被留下之人的我们，面对将要离开之人该抱以什么样的心情与态度。

       剧情很简单，作为重症的患者男主阿东优，第一次来到这家医院的7F，他遇到了同样是重症患者的女主濑津美，而她已经第二次来到7F了，她也即将在短暂出院后迎来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入院。是的，7F不成文的传统其中一条，第三次入院也意味着生命即将结束，而患者必须在7F和自家中选择一个作为自己最终的归宿。作为病友，男女主并不喜欢家里，更不喜欢7F，偶然的机会，他们逃走了。起初男主开着父亲的车漫无目的的在公路上游荡，副驾上的女主一言不发。然而在经历了一系列事件后，女主终于解开了一丝心扉，并决定下了最终的目的地，水仙绽放的淡路岛。在观赏完水仙花，完成最后拍照的遗愿后，濑津美在阿东优的注视下微笑着走向大海。

       首先要说的是，这的确是一个悲剧的故事。然而与艺术作品不同，这个故事的悲，并不在于找回自我的女主最终走向大海，而是悲在这样的故事就发生在我们的身边，却又与我们隔开了一个世界。女主濑津美从初中开始第一次住院一住就是8年，开始朋友经常来看望她，然而这并不长久，好在还有家人的陪伴。不过八年已经将这个正值青春少女的心磨灭了，她想像杂志中的模特一样，穿着比基尼漫步在海边开心的微笑，然而胸口长长的刀疤告诉她身体的状况并不允许。她望着窗外下了8年的雨，“野外的狼只能活三年，而家养的驴能活九年，因为人们需要它”是的，女主已经将自己当做是累赘。即便父母始终是爱着她的，但是她认为自己的存在只会给父母带来悲伤，笨拙的她将父母疏远。只要不去希望，那就不会有失望，把心灵封闭起来，就不会收到伤害，女主终于把自己与世界隔开了，隔开的还有父母的爱和自己小小的愿望。现实中的例子很多，姑且不说身怀绝症的将死之人，生活中有不少不同程度抑郁症的例子。很多人认为无法和他们交流，一些自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为什么他们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不能再积极乐观一些？本带着好意的关心却变成了争执与不理解，反成了危害病人的毒药。虽然绝症患者与抑郁症患者并不能相提并论，但是他们的内心都与我们隔开了一个世界，未踏入过那个世界的我们也无法体会到他们的感受，此时若不去主动了解他们的内心，将更会无法理解他们的行为。正如游戏结尾的数据一样，濑津美成了2005年渍沙人数3w5千人中的一人，对于濑津美的孤僻、对死亡的选择，我们读者在读完作品后可能有一定程度上的理解，但是这世界上更多绝症患者至死都不被理解、不被爱过，该作的悲即悲在此处。

       与女主长期的绝望而带来的自我封闭不同，男主的问题更严重。男主自小便被家里控制，被要求去做各种事，自己的诉求从未得到过回应，从未得到过关爱。父亲装作关心来到医院，却在和自己谈论保险时露出笑色；家里人在男主第一次离开7F后，才久违的聚在一起吃上一顿饭。因此男主在进入7F的时候内心没有任何波动，他仿佛在看着别人发生的事情一样看待自己，对他来说，过去的20年与接下来在7F的日子并没有区别，要说唯一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前先天才考到的驾照如今已经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了。比起曾获得过爱的女主，男主的心从最一开始就是死的。去掉绝症这一点，男主的状况在生活中其实更为常见，可能程度不及这么深，但是家庭中缺乏关爱的现象应该是屡见不鲜。我个人觉得片冈将这个角色刻画的有些过于夸张以方便剧情的推动发展，能将自己的生死都当做他人的事来看，理论上也不会太关心他人才对，但也许正是如此才和女主擦出了火花来。

       相比于悲伤与绝望，我觉得片冈讲的更像是一部救赎的故事。我本想在标题下写“我有泳装，也有地图，但我没有未来”这句出自女主的名台词，但是思考后我觉得不妥，这是封闭了8年内心的女主的呐喊，然而她在最后放下了。这句男主在照片上写下的话我觉得更合乎女主最后的心态“一段灿烂的回忆 一个冬日的故事”毕竟她笑了出来。

       女主在男主刚来到7F的时候，只是机械性毫无感情的在和男主诉说着这7F病人间不成文的约定。然而男主去约定中所说的车站转悠一圈回来后，女主才发现了男主的违和感，即男主并没有对将死一事的恐惧。女主从开篇就经常问男主一个问题“你想死在哪边，家里？7F？”男主自然不想在讨厌的家里，但是7F也没啥归属感，或者说除了家里，死在哪对他来说一样。女主虽然表达了不想在家和医院，但也表示没有其他可以去的地方，更何况他们也没有选择的权利。然而女主在第二次回家前装病这一行为被男主看破，男主又正好被来医院假意看望自己的父亲恶心到，随即摸走父亲的车钥匙带上女主走上逃避之路。从这里开始，女主长久以来为了不受伤害而封闭的内心便一点点打开。从男主偷衣服换掉身上的病号服，不清楚油费去加油，柏青哥店偷筹码，翻进校园接水等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行为，女主不知是出于无奈还是出于照顾，慢慢的与男主交互起来。男主也发现了，女主明明常年呆在医院，却对道路、对各种车的型号和参数无比熟悉，对水仙花一词独特的反映，甚至早已准备好的钱。他结束没有目的的瞎晃，而是驱车前往水仙盛开的淡路岛，那个女主曾在休息室的电视里唯一一次看的出神的地方。女主此时的内心再次感受到了疼痛，因为她封闭的内心再一次打开了，她再一次对无法实现的梦想感到绝望和悲伤了。随后又经历了女主药吃光，男主抢药，和女主挑选衣服，在明石海峡大桥留影，教女主开车等事，女主封闭多年的心几乎完全打开了。在开满水仙的海边，最后的一晚还是要到来了，药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了，女主在诉说完水仙的传说后终于哭了出来，何曾没有过梦想？何曾没有过期待？但是被告知了如同水仙传说中的艾歌一般，等待的结局只有绝望，又怎么能积极的面对生活起来呢？在最后的一天，女主用用毛巾裹成的比基尼在海边学着模特漫步，最后在男主的目送下，微笑着走向了大海。

       是的，回顾女主的心理路程，这的确是一个救赎的故事。比起封闭自我的内心，她还是选择了打开了心扉；比起不再绝望不再受伤，她选择再一次感受痛苦感受绝望。随之而来的，她找回来了自己曾经的希望自己的梦想，找回了自己的眼泪自己的欢笑，唯独没能找到自己的未来。直到现在我也不敢断言这样的结局是对女主最好的结局，但是她确实做出了7F和家以外的选择，在微笑着看向男主并走向大海的瞬间，她的内心一定是有生以第一次自己做出决定时的喜悦和对男主今后的祝福。

        回头看男主阿东优，对于他来说，进入7F后的世界与过去的世界唯一的区别就是那张崭新的护照。那是他曾经在正常生活过的最后证明。然而，在与女主接触后他也在改变，从父亲那拿走骑车钥匙是他的第一次叛逆，在最初的几天到处碰壁是他未曾体会过的社会生活，在女主没有药是去抢药时，他是第一次为了别人主动去行动。他将驾照送给女主，为女主拍照时，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美与感动。在最后一夜为女主病情担忧，同时质问女主为什么如此悲观时，他已经从一个第三视角旁观自己的冷漠的人变回真正充满感情的自己了，这也是女主带给她的救赎，而这份救赎延续到了后续作品里的故事。女主对于男主的救赎与祝福，正是离别之人对于留下之人的帮助与祈祷，这是水仙第二部的主题，而在第一部的故事里也有所体现，这以后在水仙二里再谈。

        除了以上，水仙里还有个著名的场景不得不提，那就是经典的三次“你会拉住我吗？”第一次是刚离开医院漫无目的的游荡时的二人，面对走向大海的濑津美给出这样的提问，阿东优回答“你希望我拉住你的话，我会拉住你”，濑津美也就此停下了脚步；第二次是在决定去往淡路岛的途中，停在湖边时，濑津美再次这样问道，阿东优则回答到“这里还不是最后的目的地吧”；第三次则是在最后第一天，阿东优为濑津美拍完了照片，濑津美走向了大海，这次阿东优主动提出来“你是希望拉住你呢，还是鼓励你呢？”濑津美便笑着继续走向了大海。

三次的回答，可以看出阿东优和濑津美关系的变化，从最初只是一起逃避家和7F的病友，到中间的相互理解扶持，到最后对离开之人的尊重，对留下之人的祝福。

       总结一下吧，这是一个将悲伤与绝望之人眼中所看，耳中所听，心中所想的世界描绘给我们看的故事，片冈本人也明确说过是身边亲身经历过的事改编。虽然总体的基调配合上悲伤的音乐让玩家情绪十分低沉，但是剧情上不少的转折和小插曲也没有让玩家难过到玩不下去。文中一些点也确实描述到了当今社会对于特殊群体的偏见与无意识的伤害，但并没有过多发挥，而是点到为止。对于生死观价值观也没有过多的色彩倾向，真的只是展现给你看一位死前少女的内心而已，因此留给玩家的思考空间相当之大，我想不同经历的人玩完后必定有不同的感受吧。总之我个人的理解依然保持不变，作为留下之人的我们，或者说整个社会和国家，应该更多的关注这些特殊人群的心灵世界，我想就算是濑津美这样的绝症患者最期待的也是死在家人和朋友的关怀与注视下吧，而不是单纯的7F和所谓的家这样的选择题。若是注重平日里更多的沟通与心灵上的疏导，也不至于封闭心灵，濑津美在走向大海的最后到底有没有想过一直爱她、其实自己内心也一直爱着的的父母呢？

接下来是评分环节：

1：剧情 70 （整体的剧情没有什么波澜起伏，最多只有一些小小的插曲让玩家推游戏的心情不至于过度低沉。剧情一些细微的不合理性也可以忽略不计。比起说是gal或者有声电子小说，这部更像是一个临终之人对已去之人的记叙）

2：人物塑造 88（亲身经历过的故事+片冈特有的细腻心理描写，直接将女主濑津美的人物塑造拉满。前期的类似自虐般的自我封闭，到后期慢慢打开心扉，到最后又是撕心裂肺般的绝望，却又找回来的泪水与欢笑，我想应该很少有作品能把角色的心理描写到这个地步，片冈确实是能把言语难以诉说的微妙心理展现给人看的天才。至于男主阿东优这一部更多像个抗摄像机开车推动故事情节的工具人，感情集中爆发也都扔到最后一夜，不过在后续作品里还有他的描写，到时候再谈）

3：音乐 88 （再次验证了什么叫曲不在多，在于精，可以说这部游戏没有一首曲子是不好听的，全部都是能将哀伤烘托到极致的好曲子。Narcissu ~セツミのテーマ~ -Inst-开篇便将游戏拉入了悲伤的气氛中。接下来的几首更是冰冷悲凉的气氛，好听是好听，但是感觉如果不玩游戏单独听得话挺丧的，容易把人精神头拉低。最后则是在游戏情绪爆发高潮时插入的スカーレット，这首可以说是日轻里都是家喻户晓的了，也确实是我平时经常听得一首，有了情感爆发，悲伤但是不至于太丧。其中还有一首稍微轻松一点的一号线（我也经常听），这首是男主开车和女主聊天时用的曲子，但也透露出一种淡淡的无奈。总体来唯一得不足就是bgm转换的时候有时候转的有点突然）

4：画面 60（水仙1全程没有立绘，cg也只有三张让我看清女主张啥样，其他的基本都是背景，还有男主开的银色酷派。据片冈所说是故意营造成这种电影镜头般的风格，因为游戏其他地方都非常出色，所以我也不清楚他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5：声优 70 （只有女主有配音，但是配的非常不错。前期的冷淡与漠然，对男主的爱理不理，到中期和男主简短的交流，到最后将内心的绝望配的非常完美）

6：游戏体验 70 （单纯作为故事来读，没有什么剧情转折或者剧情结构上的惊艳，卖点就是片冈细腻的心理描写刻画。整体游玩下来给人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比起感动更多的是无奈与反思，然而片冈的目的也在此）

7：整体评价 76 （作为当初国内引进的第一部avg，被国内老玩家奉为圣经当之无愧。如今的gal确实有很多的很棒的人物刻画，但是大都过于戏剧性或者真实与深动只停留在某一段情节上，能做到真实与打动并存的应该也没几个人物能超越濑津美了吧。作品的核心思想更倾向于对社会的呼吁，我们应该更关注特殊社会群体，这种大道理般的东西比起单纯的说教与呼吁，通过这种艺术形式表达出现来更能打动人，也确实有不少电影都是这样。然而现今卖不出的话，连生存都难以保证的gal圈，想见到这样的作品可谓难上加难了吧）

碎碎念：其实在写这次水仙杂谈前我很犹豫，我不确定这种牵扯到生死的作品我谈的好，毕竟我的人生阅历也并不丰富。但是我想到片冈本作写出来的目的本就是让更多不了解不知道的人，了解到这群社会特殊群体，那么我想我就站在这些不了解的人的角度谈谈自己的看法吧。然而实际上我写了一天半也没写好，最后写出来的我也觉得问题蛮多，毕竟是这种沉重的话题呢…总之一步一步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