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之战简装本小说-第八章 达硌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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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机械运动(21AR-28AR)共11章 11-3
第八章 达硌士
佑天首都萼城的意匠殿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他从遥远的南方沿海来,历经长途跋涉,现在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要是佑天国的人早点知道这个消息,他就不必白走这么多路了;他大可以舒舒服服的躺在轿子里十天八天,穿干净的长袍礼服,而且透过正式的管道要求官方的会面。可是这位访客没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不知道佑天的上流社会是如何交际的;结果他就这么跑来皇宫,脏兮兮的旅行披风口袋里放着一封介绍信,礼物则装在斜吊在手臂上的一个书包中。
意匠殿算是皇城的一个离宫,建造在正殿的偏翼,是一栋新式建筑。正门口没人来接待这位旅人,倒让他略略吃了一惊;不过却也没人挡着不让他进门。其实这里有点像是个办事厅,来来往往有不少办事员、图书管理员和小公务员在走动,就是没看到半个全副武装的卫兵或好心的引路侍从。
旅人拦下一个办事员;这个人圆圆胖胖的,看起来十分和蔼可亲,胁下夹着满满的纸卷和玻璃瓶。他向旅人解释,首席神器师就在大殿里,大殿就是宫殿后面那个圆顶工作室,只要上了中庭往后的楼梯、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右转、第二个路口左转,走到一个星状放射的大路口时,选择偏右又不会太右的那条路,再走下一层楼,然后就到了。这个办事员竟然也没问旅人找首席神器师做什么。那个友善的办事员给他的指示又让他多花了十五分钟(外加多问二个过路人),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他所谓的圆顶屋。旅人注意到,这间屋子的圆顶是盖在一个倾斜的主轴上,好方便拆卸和搬移。
圆顶屋里有一种控制之下的繁乱。古传说中的扑翼机骨架,现在就真实的挂在远处的那道长墙上;虽然并没有组装成形,但是拆开的每个部位都有线条指着它该装在哪里。一队年轻的学生正在操作着车床,小心翼翼的削着木制的翼梁。另一边是一组正在组装中的扑翼机,也有一组学生在装机翼上的帆布。
屋子的正中央有一张大桌子,蓝图在桌面上一片狼籍,首席神器师正俯在上面。他的头发金得发亮,亮得几乎像是白色的;从这个角度看去,个子似乎比旅人稍矮一点。
“第一根翼梁要三点四寸。”首席神器师对着车床前的人喊了一声,那组人立刻拔出他们的测径器开始量。“不对不对!”他又往那组正在组装扑翼机的人大步走去,“要先把表层沿着机翼前头的锁环拉起来!这样翅膀伸开来的时候才会自然。”
这时候,另外跑来一个办事员用手肘挤开旅人,然后把一张纸卷交给首席神器师。克撒看看纸卷的内容,然后摇摇头,马上转回他那张满是纸卷的工作台。那个办事员等在那里的时候,只见他抽出一支铁笔,草草的改写那封信。“你告诉他,这些东西我都是明天中午就要;”他的语气很不耐烦,“不能延!”办事员接过回信之后,又挤过旅人,匆匆回到大厅去了。
旅人看完这一段,忽地注意到旁边站着一位女子。她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旅人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尊雕像;其实她站在那儿已经很久了。她穿着一件朴素的蓝色长衣服,光泽如缎的褐发长长的被在肩上。她的双手环抱在胸前,脸上的表情不怎么高兴,看得出来她对眼前的景象并不怎么赞同。
“对不起,小姐,”旅人向她打了声招呼,“不晓得——”
那个女子一转身,旅人的话就结巴在空中了。她丰丽的嘴唇、黑色的眼眸里闪着激烈的光,轮廓十分完美。他当场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这么一想就更结巴。“殿下,请恕我失礼。”说着他还记得行跪礼。
他的膝盖才触到地,就有一只柔软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起来吧,年轻人。”她就是凯拉,佑天的公主,首席神器师之妻。旅人抬头看,只见她浅浅笑着,好像他的礼仪很逗趣似的。现在旅人只觉得血都冲上了脑门。
“对不起,”他说,“我刚才不知道您是谁。”
“我们在这里是不讲这些礼数的。”公主这么回答。
远处又响起克撒的吼声,他在吼那些车床的学生。“我是说三点四,不是三点二!这些梁不能误差大于零点二啦!”
“请问您的先生——”旅人停了停,又改口,“请问首席神器师等一下会不会有空?”
“我也不敢说,”公主的语气里有点停顿。“我已经站在这里等了十分钟,就等他注意到我。通常要是我需要等十五分钟,那我就认为他太忙了。”
旅人凑近了点看她的脸,然后也点点头。“或许我明天再来会比较好吧。”
公主大笑,笑得有点无奈。“现在这样恐怕已经不算忙了。怎么样?你的事情很重要吗?”
旅人从外套的口袋里拉出一个信封,“我是新来的见习生。”
凯拉把信封打开,很快的看过一遍。“你以前是玩具师傅?”
“我从裘瑞林沿海一带来的。”年轻人战战兢兢的说。
她点点头,“我小时候去过一次,那边实在热得不得了。”
“嗯,”其实他很怕公主看过信的内容之后,发现其中的不妥,就断了他和这位伟大全能的首席神器师讲话的机会。“我前几年都在那一带做玩具,做全职的也兼打杂。后来大家都说我做的东西满不错的,就建议我到这里应征当学徒……”说着说着,他不好意思的耸耸肩。这番来历在裘瑞林当地听起来很合理,可是到了萼城最有权势(也是最美丽)的女性面前来讲就有些搬弄了。
“我知道了,”公主那被逗笑的表情又回到她脸上,“做他的学徒。”
“之一啦,反正。”旅人心虚的说。
“拜托哦,”公主没好气的说,“这些人都不是学徒,他们根本就是工蜂!只会绕着克撒这只蜂王团团转。助理也好,学生也好,只不过是替他多一双手帮忙罢了。学徒要做的事情比你看到的这些多太多了,所以到现在还没有人待下来超过一个月的。要跟着这个人做事情,你的动作要很快,而且他的要求又多。”
仿佛在证明她的话似的,克撒马上就吼了一声。“我说我要误差小于零点二!用一号车床嘛!你是不是在用我不懂的进位制啊?”一个满脸通红的年轻人回到自己的机器前,其他的人在爆出一阵笑声。
“我看我等下再来好了。”来应征的这个新学徒又说了一次。
“下次不会比现在更好,”凯拉应他这么一句,“他明天会跟今天一样忙,我也不会在这里帮你。克撒!老公!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首席神器师回应他太太的方式,就是举起一只手。他的另一只手拿着铁笔,忙着算另一个长长的公式。头也没抬一下。
“天杀的……”公主低低的咕哝了几句,前额浮现清楚可见的青筋。“我敢肯定告诉你,他把他活着的每分每秒都用来工作了,一直做到他精疲力尽。然后第二天醒来,他又会后悔自己浪费了六个钟头睡觉,害他进度落后。克撒!”
那只手还举在那儿,又一前一后的摇摆,好像在说他有听到。
“也许这东西可以派上一点用场。”旅人说着,从书包里拿出他带来的见面礼。这东西看起来只像一团锁链,但是他只扳动了一个开关,这团打结的链子就成了他手中一条活生生的蛇了。凯拉一看到那东西活起来,吓的急忙往旁边跳去。
那条蛇轻巧的跃向前,好像身上有无形的翅膀一样。它走到克撒的桌上,从散乱的纸卷中蜿蜒而行,钻进那一团纸下,然后在首席神器师写字的纸下猛然抬起头,对着他的脸摇尾吐信。
整间圆顶屋都没了声音。车床停了,学生们拉机翼的动作也停了,克撒也不再振笔疾书。没有人再讲话,克撒手里拿着铁笔,看着那张充满獠牙的蛇嘴。
克撒端详面前小敌人的大嘴,然后用手中的铁笔戳一戳。只见小蛇发出一个空空的声音,很快又缩回成一团链球。首席神器师这才抬起头来,脸上挂着开朗的笑。“是谁?”
旅人的脸一下子刷红,“是我。”
凯拉拿着那封介绍信往前走一步。“他是达硌士,从裘瑞林来的玩具师傅。他想来这里当你的学——”她的话才说到一半,克撒就拿过她手上的信,“玩具师傅?那这东西是你做的?”

“作品之一啦。”达硌士回答。
“只用木头?”克撒开问。“用铁不是更耐久吗?”
“木头比较轻,而且发出来的声音也比较像真蛇。铁做的会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
“可见你试过了,”克撒扬起眉毛,“很好,非常好。用发条驱动的吧?我猜。”
“钟表原理,”达硌士说,“我听说您之前曾经做过钟表师傅。”
“有一阵子,”克撒轻描淡写的一面说,手上还忙着检视那条蛇,又剥又弄的。“后来我就退休了,改替政府工作。勉强算是升官啦。”
凯拉开口了,“亲爱的老公,我爸爸在等你——”才说到这里,却又被他举起一只手打断了。
“很生动耶,”首席神器师一面观察着,“你是不是比照真蛇去做的?”
“我们那一带有很多海蛇,”达硌士老实回答。“这是比照其中一种复蛇来做的。我只是做来好玩而已。”
“克撒。”凯拉又要讲话,但是首席神器师早已忘了她也在旁边。
“那鸟呢?”克撒又问,“我一直想要改进扑翼机的爬升率。”
“那就要看你要什么结果了,”达硌士说。“像海鸥或秃鹰这种会滑翔的鸟类,恐怕不适合当做扑翼机的模型。我猜你可能想要让扑翼机能在短时间内爬升得很高,动作就像隼或是其他比较凶猛的老鹰吧。”
克撒的表情瞬时明亮起来,达硌士当下就知道自己已经立了大功。“我都没想到耶,”克撒兴奋的叫,“我一直都以为鸟就是鸟,做得像鸟的样子就好;可是你是对的:先有功能,再有形貌。对呀!你来看看这些设计图,看看哪些可以做滑翔翼,哪些可以升空得很快。”
达硌士深深吸了一口气,克撒手指之处全都是扑翼机的设计图,画出每一种不同的机翼结构和位置。有些看起来还满自然的,有些却恐怕永远都飞不起来。
突然间,他想起了公主,她到现在还没有跟首席神器师说上几句话。但是当他抬起头来看的时候,她已经走掉了。空间中机械声和人声混乱嘈杂,克撒又在吼车床要求更高的精确度。


公主的鞋底包了一层金属,每当她走过宫殿光洁的大理石地板,总是会传递出某些讯息。有的时候她走得不缓不急,踏步的声音也不大,表示公主殿下正在边走边想事情。如果走得特别慢,发出的喀哒声又规律,就表示她可能正跟某个人走在一起,通常都是来佑天造访的某国官员。宫廷的侍卫官们偶尔会听到她急切的小踏步声,那是她在跑的时候发出的,不过现在根本很难得听到,特别是她结婚以后。
现在他们听到的脚步声却是一种警告;她刚才去找她的丈夫,就是那个阿基夫来的神器师,结果并不太好。听到这种重重的撞击声,宫廷里最严厉的侍从都会想要拔腿就跑,机警的仆役也开始掉头往回走,尽可能不要出现在同一条走道上。
结果现在,凯拉走在一条空荡荡的长廊上,满脑子的想法,一路往画室去。他好忙。他一天到晚都在忙。有了足够的资源,他就把他全部的时间投注在他的计划里。扑翼机啦,铁人啦,还有那天早上突然出现在玫瑰园里的机器驮兽,大得吓人。他非要工作到精疲力尽为止,他也会让身边的人累到跟他一样的程度。要是她不派个警卫去看着他,他还会睡在他自己的圆顶工作室里;有的时候她就算让他睡在那里,可这样也并没让他放慢工作的脚步。
她当然也知道,错不全在她的丈夫。她那亲爱的爸爸正投这个女婿工作狂之所好;成天要他做些新奇的东西。给这个男爵做个特别的玩意儿。给那间庙造个奇怪的机器。弄点能减轻人力或生活负担的设备。换个新方法来汲水或收割。这位首席神器师兼驸马爷当然不能说个不字,特别是他又能藉此机会开发出新的仪器。
真是一对好搭档,公主恨恨的想。克撒就爱打造东西,爸爸又爱克撒造出来的东西。对领主来说,他并不在乎克撒用什么方法把东西变出来,克撒也从不问他岳父要这些机器做什么。翁婿俩的默契里就是没有凯拉。
她停下脚步,用力的一跺脚。几个躲在暗处来不及闪避的仆役都开始担心,等下他们是不是会被侍从官叫去换那片大理石地板。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努力说服自己,其实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的地步。克撒现在不只是佑天的驸马、百姓的话题人物,也是人民生活的功臣。他们的婚姻拉近了皇室和民众的距离,也带起萼城的商机。较小的贵族不再对王族战战兢兢,他们在晋见克撒的时候都在他的工作台前讲话,不用担心严谨的宫廷礼仪。还有寺庙……
说起来,寺庙一开始还是个问题呢。虽然他们在婚礼上致词得那么热诚,可是骨子里对这个外国驸马根本不认同,尤其他又是阿基夫人;宗教在佑天国里拥有很大的影响力,克撒之前又在寺庙求职时碰钉子。王族的人和宗教势力结下梁子,对国家而言不是好事。
但是几年之后,问题就化解了。这些寺庙教堂本来对克撒怀有敌意,认为他入主宫廷之后会攻击他们;但是克撒本身的行为却给了他们最好的解答:他根本足不出户,既不到寺庙里去捣蛋,也没发表任何攻击宗教的言论,甚至他本身也没有敌对的宗教信仰。再者,他很努力的去研读那本贾伦之书之后,做出了一样对寺庙有益的东西。
那是一个简单的小装置,在护身符的背面装上一片小小的动力石。它会发出低频的小哼声,让配戴这个护符的人精神镇定,这么做也同时提供了少许的保护作用。自然而然的,这种具有疗效的工艺品就和寺庙的贡献扯上关系,他们也马上宣布克撒是众神的好子民,即使他是阿基夫人也一样。

就这样,寺庙也高兴了。更多的人开始向往萼城的“神奇”护符,商人的生意当然更好。商人卖护符赚了钱,工资也提高许多,百姓更是皆大欢喜。扑翼机不时在萼城的塔峰间飞上飞下,又让更多的人想要搬到首都来。还有,凯拉告诉自己,爸爸更高兴,因为他现在有机器人,很多扑翼机,还有别人没有的奇妙设备,以及一个乐于创造神奇的女婿。
说真的,首席神器师克撒让佑天国里的每一个人都满足了,就差他的妻子,佑天国的公主。更讨厌的是,老丈人又开始提起自己还没抱孙子的事情,还有王位的继承问题。现在是领主拼命让她的丈夫去工作耶,没时间做抱孙子的事情难道也是她的错吗?
凯拉知道她还可以自己找乐子消磨时间,可是她都觉得很无聊。从她长大以后,女官们就老爱跟她讲些宫廷的爱情故事,像是女王或公主爱上年轻英俊的近卫或温柔体贴的侍从官之类,总之就是身份高的女性爱上地位不相配的男子。可是这些故事都没有好下场,男女主角到最后不是死掉就是被放逐。她固然是全国最有权力的女人,却不觉得搞婚外情是个好选择。
可是她还年轻,又貌美,崇拜她魅力的人还是有一大把,而她自己的丈夫却无暇欣赏。幸好现在来了个人提醒她这一点,凯拉回想。那个高大强壮的玩具师傅反应真不错,他认出自己的时候差点没把舌头吞下去。想到这里,她才觉得心情好一点点。
那个新来的叫达硌士?个子满高的,肩膀又宽阔,公主想象得出来他之前一定做过粗重的工作,住在挤成沙丁鱼罐的地方。一头金色的乱发疏于整理,看起来有点像小狗。像这种男人哪,公主想着微笑了起来,就需要一个女人来替他打理生活。还有他的礼貌!真是太土了,他讲话时甚至还听得到喉咙里那股不雅的咕噜声。不过在宫廷的教养下,应该很快就会改过来了。
当然啦,这个达硌士才刚到,就已经在跟她丈夫做简报了。要是她都不能常常找到自己的丈夫,更不可能有机会碰见他;只怕达硌士所能接触到的宫廷礼仪就是一推发明啦、机器啦、科学等等的专业术语吧,哪还有机会受她的教养?
凯拉摇摇头。她有点希望这个年轻人能在她丈夫的操练下熬过来,不要吃不了苦就走了——因为这个达硌士看起来人还不错。可是另一方面又担心他留下的所代表的意义:要是他在克撒的世界里能生存,表示他正是她丈夫想要的人材,那只会让克撒工作得更起劲。
现在她的脚步放慢了,踏在大理石地上的力道也轻多了。侍从们知道暴风已经过去,仆役们也敢向她行礼了。在她走进画室之前,她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才推开门。里面的秘密集会已经准备好了。
她的父王领主就坐在长桌子的首位,左手边则是罗斯科。这个胖老爹自从跟着克撒进宫以来就没再离开过,好像也不想离开;说实在的,他好像已经成了皇宫半正式的联络官,负责萼城里商会的通讯事宜。领主的右手边则是禁卫队的队长和侍从官。老队长是从战场打天下起就服侍她父亲的,同样也上了年纪,脱线起来不比领主少半分,而且其实他大多时间都在打瞌睡。老侍从官从她还在襁褓时期就照顾她,现在精神依然健朗,可能是因为他的神经质过度谨慎吧,他无病无痛也平安的活到现在了。
这三个人现在是爸爸最亲信的人,当然,还有她——永远是领主最重视的人。这四个人就形成了领主的秘密议会。
“他来不来?”领主冷酷的问。
“他什么时候来过?”公主极力保持语调的轻快,“他不来,有个新来的学徒把他绊住了。”
领主对罗斯科投以一个疑问的眼神,罗斯科只能耸耸肩。“又一个新人嘛。我打赌他一定待不到一个月就走了。”
公主在罗斯科身旁坐下。以前这个钟表店老板总爱用宫廷极正式的口气讲话,不过这几年来他也渐渐不用,现在完全听不到了。凯拉倒还有一点点想念他令人发噱的官腔呢。
“梭地岭那边的情形怎么样了?”领主问道。
禁卫队队长打了个喷嚏。凯拉发现每次只要有人正面问他问题,他的鼻子就会有声音。
“很稳定,”他咕哝着说。“不过那些法拉吉人现在越来越强硬了。他们说有个部落就快要统治其他沙漠部族了。”
“托玛库之外又有一个部落?”侍从官的声音又紧张起来。
禁卫队长又打了个喷嚏,“住在城市里的法拉吉人都是投机份子,可是我听说就连他们也决定投靠那支沙漠的部落。这些沙漠内部的部落通常都把时间花在互相掠夺上。”
“现在不是了,”领主说。“他们现在都专抢篷车。”
“或是收什么过路费,”罗斯科又加了一句,“要不然就是什么保护费,强迫商队接受他们的护航。这些讨厌鬼专吸我们商人的血汗钱!”
“那我们的巡警呢?”领主征询道。
禁卫队长清清鼻子,“沿着边境区派了三批人马,商队只要一进入佑天的领土就安全了。我们国境的领域之内完全没有掠夺的情事,可是如果要派遣人力去保卫每一辆篷车穿过沙漠,人手真的不够。”
“如果用扑翼机呢?”凯拉问了。
或许是问题太敏感尖锐,要不就是正中禁卫队长下怀,这位老先生用力打了一个大喷嚏,又掏出手帕来大力的擦了一下鼻子。“我们倒是可以派扑翼机跟着商队篷车护行。”他支持凯拉的建议。领主却摇摇头,“我可不想让那种东西落入法拉吉人的手里。还不如用扑翼机去巡逻边境吧?“”禁卫队长现在拼命眨眼睛。“可以是可以,可是现在我们手里的机器不够多啊。”
“怎么会?”领主又问。
队长打喷嚏打得好像快晕了,所以罗斯科接着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问题不在于机器数量有多少,也不在于有多少人愿意受训去驾驶它。而是动力。扑翼机是索蓝古文明的装置,要用动力石才能起动。之前的机器人也是一样。我们佑天国里的动力石并不多。克撒也尽量把破损的动力石修好,可是没什么多大的效用。我们有能力造更多的机器,没有动力石,却只能摆着好看罢了。”
领主咕哝了一声,“哪里能找到更多的动力石呢?”
侍从官开口了,“阿基夫人这几年来收集了不少,不过都用在他们自己的机器设备上。我知道他们现在还在沙漠里找。”
凯拉又感觉到她父亲脑子里的轮子呼呼的转动了。他每次只要像这样思考什么事情,出来的结果都会是个大麻烦。
“队长,”他终于说,“我要你派一班搜索队到沙漠里去。让他们带着动力石的资料,好让他们找起来更清楚。我们等下就去问克撒,什么地方最有可能找到动力石。”
禁卫队长只是点点头,侍从官便开口了。“万一我们的队伍碰到阿基夫人,他们也在找同样的石头,怎么办?”
“那他们该感激老天爷,这次碰到的是群文明开化的人,不是沙漠里的法拉吉人。”领主没好气的说,“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要你还是先致函给阿基夫国王,告诉他我们这么做的重点都是为了防范内陆的蛮族入侵。我想这么说他会接受吧。还有别的问题吗?”
罗斯科开口了。“还有一件事,陛下。”他从背心的夹层口袋拿出一个碟子和一小瓶黑色的粉末。“首席工匠成功的发明许多仪器设备之后,您便宣布这些都是足以保卫萼城和佑天国的装置,要我们严加看守。我想这些东西可能会有用。”
说着,他便把小碟子放在桌上;然后倒了一点黑色粉末在上头。那些粉末都结晶成小小的球体,凯拉只觉得好像干豆子。罗斯科起身走到一旁的油灯去,点燃一根小烛心,然后走回来用烛心碰碰那些黑粉。一阵小小的噼啪声响起,黑粉爆了开来,在桌上扬起一股刺鼻的黑烟。
快手的禁卫队长已经拿手帕捂住鼻子了,而侍从官则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神情。至于领主,他挥挥手拨开这阵烟,“鬼怪粉嘛,”他捂着嘴说。“是不是?”
“是鬼怪粉没错,”罗斯科附和着,“也叫做矮人粉。”
“他们常在调制过程中就不小心炸死了。”领主又加了一句。凯拉则离桌子远远的,想吸点干净空气。
“因为它的性质很猛烈!又不稳定。”罗斯科回答,“这东西之所以不好用,是因为你必须靠得很近才能点燃它。可是万一靠得太近又来不及跑,它马上就炸开来了。”
“听说小孩子的爆竹玩具里都有这种东西,大人也用来故意弄出声音。”侍从官补充说。“可是还没有人拿来做实际的用途。”
“是啊,”罗斯科举起一只手,“但要是你们能在它爆炸之前就把他丢向敌人呢?或者是在它上头装个打火石,一丢到地上就会擦出火花。这样不是更方便?”
“听起来还是一样危险嘛,”领主说,“要丢到擦出火花来,得丢多用力啊?要不然就要从高处丢下去吗?如果在城墙上丢,恐怕会先把墙脚给炸掉了。”
罗斯科点点头。“可是如果说,从扑翼机上面丢呢?”
画室里顿时陷入一片沉默。然后领主开始咯咯发笑,“那敌人也不能丢回来。太好了,我喜欢这个点子。”
“那么陛下,要不要我多进口一点呢?”罗斯科问道。
“要,”领主还笑个不停,“要。哦,不要跟克撒提起这件事,至少现在先别提。谁教他不来开这个会。”
侍从官嗤之以鼻,“也可以让他看看,别人也有好点子的。”
“我同意。”领主拍了一下桌子。“那我就宣布休会了。眼前有好多事情要做呢,我们得动作加快!”
但在这时候,凯拉早已经往门边移动了。空气中的烟火味太呛鼻,她急急跑出画室,寻求新鲜的空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