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梦/圆满】第四题（九）
大雪天，大半夜，四下无人，还特意选了个监控死角。
哪怕是到了婚礼上，林高远和王曼昱都坚定的相信，他俩的这个初吻，天知地知。
直到照片被投上了大屏幕，目瞪口呆的圆满夫妇这才知道，
原来那天晚上，有两个人目睹了全程，一直在看着他们。
从决定了要做教练的那一刻起，未来的林指导就一直在为未来做着准备。
挑灯夜读勤奋备考，教练证都考下来了，仍然每晚坚持学习，认真的看着各种资料。
对于好兄弟的刻苦，樊振东表示全力支持，
第二天就去买了个眼罩。
他学他的，他睡他的，
互不打扰。
兄友弟恭，原本是一片祥和，可有些同志，能不能克制一下自己的恋爱脑！
深更半夜，突然开始全副武装，洗脸刷牙刮胡子，吹风机开得呼呼作响。
烦躁的扯下眼罩，起床气很严重的樊小胖，气不打一处来。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揉了揉朦胧的睡眼，眼前的冷勾云，正对着镜子呲发胶，
抓了个自以为挺帅的发型，穿上衣服就准备出门。
“大半夜的你干嘛去！真把脑子摔坏了？”
“你懂个屁，你嫂子想我了。”
双手环抱站在窗边，看着林高远一步步的走向王曼昱，彻底没了睡意的樊振东，撇嘴嗤笑。
磨磨蹭蹭，居然让人家女孩儿等他。
深更半夜还下着雪，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到明天再说，这么沉不住气。
四岁的年龄差，放他身上真是暴殄天物！
你看他那个不值钱的样子，就知道傻笑。
想也不想的拿起手机，被别人吵醒，忍不住也要去吵醒别人。
置顶首位，根本不用找。点开那笑容甜美的头像，给楼下相对而立的两个人拍了张照片，
“看窗外。”
不出五秒，语音电话带着意外惊喜，不期而至。
“我这儿的角度不行啊，就能看到林高远的后脑勺。你在哪屋，我现在就过去。哎，把衣服穿好啊。”
睡意全无满脸兴奋，好奇心爆棚的陈梦，扯下羽绒服就往外跑。
脚步轻快，噔噔蹬蹬的跑到楼梯口，差点儿跟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抬眼一看，她叮嘱着穿好衣服的那个人，正穿戴整齐的站在她面前。
他是来接她的？
嫣然甜笑，连忙追问细节。
“他俩啥情况？吵架还是和好？”
“不知道”，坦诚的摇了摇头，一直凝望着她的眼睛，“没有经验，看不出来。”
“带我去看看”，眉毛一挑，自信的扬了扬下巴，“看姐给你分析分析。”一脸欢快抬腿就走，根本没看到他皱起的眉头。
下一秒，健壮的手臂横在眼前，
偏过头去不解的望着他，却见他叹了一口气，“把衣服穿好。”
乖乖的穿好衣服，瞬间就进入了状态，“敌明我暗，隐蔽前进啊。”眼见着他站在原地不走，急得一把扯住他的手腕，“快点儿，一会儿接不上剧情了！”
一路蹑手蹑脚，真就是隐蔽前进的陈梦，小心翼翼的盯着男女主角。
这个距离，说近不近，说远可也不远。
以乒乓球世界冠军的眼力和反应速度，真不应该察觉不到。
可见，处对象使人降智，
一对儿恋爱脑！
第一次进男寝，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关灯。迎着他愕然的目光，神秘兮兮的眨了眨眼，“别暴露目标。”
径直走到窗前，位置绝了，妥妥的上帝视角。
剧情发展到哪一步了？
推推搡搡就是吵架，拉拉扯扯就是和好········
那他俩这是啥啊？谁也不碰谁，大眼瞪小眼，
讨论战术都比这靠得近。
大半夜的，能不能有点儿高能的剧情，
总不能让她白来一趟吧。
有点儿着急又满怀期待，下一刻，高能一点儿的剧情，终于来了。
“呀，上手了上手了”，舍不得扭头，勾了勾手示意他赶紧过来，“怎么上手的是曼昱啊，这高远，也不知道主动点儿，怎么能等着女孩子先上手呢。”充满激情的现场解说，兴奋得喋喋不休。
充满磁性的嗓音，低沉的响起在身后。
“把衣服脱了。”
呼吸一滞，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她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黑暗里，静谧中，呼吸的声音越发清晰，整个人也绷得越来越紧，
紧紧的攥着衣摆，忙不迭的告诫自己。
他不是那个意思，别误会，别乱想。
屏着呼吸等了好久，终于，他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捂出了汗，一会儿该着凉了。”
“哦哦”，忙不迭的应声，摸了两下才找到拉链，脱下的羽绒服，随手就扔在了床上，
万万没想到，这也能犯错误。
“那是林高远的床。”
“啊，对不起”，嗖的一下拿了回来，脱口而出就是道歉。懵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合理的解释，“不好意思啊，曼昱。”
手里的衣服被他接了过去，
不转身，不回头，他爱放哪儿放哪儿。
看着窗外的男女主角，心里越来越着急，
还能不能有点儿高能的剧情了，
她是来看热闹的，
不是来凑热闹的！
千盼万盼，高能的剧情可算是来了。
没有一点点征兆，平日里冷静内敛的女孩儿，凑上前去亲了一口。
“啊？怎么又是我们曼昱主动？”微微蹙眉，实在是恨铁不成钢。下一秒，真正的高能，总算没有让人失望，“哇哦，高远的这个吻····”
话还没说完，视线里忽然就一片漆黑，
“你干嘛呀~~”第一秒是埋怨，第二秒才是震惊，
他捂她的眼睛？
第三秒，让人脸红心跳的炙热，无处不在的包围着她。
眼前是他炙热的掌心，身后是他炙热的胸膛，耳畔，炙热的气息，带着炙热的情绪。
“不许看，少儿不宜。”
第四秒，一闪而过的贪恋，陌生而又清晰。
第五秒，久到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沉寂。
指甲狠狠的掐了掐掌心，抬手握住他的手，从她眼前扯了下来，嗓音里带着笑意。
“别闹，都多大了。”
“嘶！”
忍着痛意的抽气声，瞬间就扰乱了气氛。
“怎么了？”连忙回身，已经成了习惯的关切，还当做姐姐一样的担心，“你的手怎么了？”
“被林高远的脑袋砸了”，及时调整战略，迅速改换打法，唯一花费时间的，是去找寻那种久违的情绪，
尘封了多年的后怕，早已被摒弃的委屈。
“幸亏是左手。”
所有的戒备瞬间瓦解，气氛又回到了舒适圈里。
托起他的左手，借着月光反反复复的看了看，伸出拇指，在手背上仔仔细细的揉了一遍，
没有淤肿，没啥大事。
莞尔一笑，凑到嘴边轻轻的吹了吹，“姐姐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沉默着没有做声，凝望她眉眼低垂的温柔，明白她不敢抬头的逃避。
捂着她眼睛的时候，她纤纤的睫毛，软软的撩拨着他的掌心，
拥着她的那几秒，馨香温软，是他梦寐以求的亲近。
肌肉记忆，刻在神经里的好胜，本能的想要抓住这个局点。
可她的那句“别闹”，不只是她的态度，更是她的决定。
近在咫尺的局点，不只要眼睁睁的看着它溜走，甚至还要主动放弃！
右手紧紧的攥了攥拳，克制着心头汹涌的不甘。
没关系，该看清的，他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他尊重她的决定，理解她的逃避。
釜山也近在咫尺，他可以放弃这个局点，
可他绝对不会放弃！
退回原点，他先陪她实现梦想，
此时此刻，他只想哄她开心。
“这林高远，光天化···，深更半夜的，也不注意点儿影响。”
眼见着她捂嘴偷笑，小兔子一般的温柔可人，眼见着她微微抬头，水汪汪的眼睛笑望着他，
再一次攥了攥拳，学着小时候的样子，撇了撇嘴。
“就算没人看见，也不能这么得寸进尺。”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种时候就得霸道一点儿，小女孩儿就吃这一套。”
“幼稚，这有什么好看的，我送你回去。”
“不嘛，没吃过猪肉，还不让我看看猪跑啊。”
“这猪跑个没完没了，不知道要跑到什么时候，你不睡觉了？”
“还没到一点呢，我一点半得贴·····哎，咱俩用的是同一种药，来都来了，我帮你贴上再走。”
没有拒绝，更没有半点儿扭捏，转身就拿来了药贴，递到她手里。
“这怎么都没开封？你一直没用？”
不回答也不解释，背对着窗外的月光，脱下了上衣，
宽阔的肩膀，魁伟的脊背，就这样袒露在她的面前。
等着她上手，等着她靠近。
“你这么挺着可不行啊，这药又没有什么副作用”，语气轻松，在意都藏在了轻松里，“你是嫌麻烦么？”软软的手指，轻轻的戳了戳他的肩膀，“我问你话呢~~”
“够不着。”
“怎么够不着”，撕好背贴的药膏，放在他手里；握住他的手，反手贴在腰上，“这不就贴上了么。”
“肩膀那儿够不着。”
“肩膀？你肩膀有伤？” 蛾眉紧蹙，掩饰不住的焦急，“我问你话呢。”
“先帮我贴上，好么。”
“好，是这儿疼么？”
“再往左一点。”
“这里？”
“稍稍往下一点。”
“是这里么？”
“嗯。”
柔软的指腹离开了他的肩胛，须臾，带着凉意的药膏，缓缓的覆了上来。仔细贴好轻轻抚平，舒服的触感，让人贪恋，让人珍惜。
耳畔，脉脉温情，絮絮低语。
“还是让队医看看吧，别总自己挺着，照顾你是大家的工作，不要总觉得是在麻烦别人。”
“那你呢，申请一个人单住，不也是觉得半夜起来贴药，影响别人休息么。”
“我，我不一样，我好歹能自己够得着，可你这个位置”，自己不愿意麻烦别人，却劝说别人不要见外，“你让林高远帮你贴一下，他对别人都能有求必应，你俩从小就在一块儿，还是老乡，这点儿忙都不能帮一下么！你要是开不了口，我去跟他说！”
“算了，他后天就出发去阿果了。”向来干脆果决，此刻却是罕见的温柔语气，“没事儿，真的没关系。”
“等他回来了，还是得交给他”，走到他的面前，含笑凝望，一瞬不眨的看着他，“有他陪着你，也挺好的。”眼见着他微微一怔，嘴唇微启，
嫣然一笑，不管他想说什么，先听她把话说完。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替他吧”，娥眉微挑，下巴稍稍一扬，“釜山拿了金牌，你可得请我吃大餐！”眼见着他一脸惊喜，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熠熠生辉，
心头酸楚，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
蓦然转身，从他的床上一把抓起自己的羽绒服，干脆利落的穿好，
“我回去啦”，不由分说，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轻松欢快的语气，带着调侃的俏皮，“别送啦，你没穿衣服！”
拉开房门落荒而逃，跑下楼梯，跑出楼外，
任由断了线的泪珠，滚落在雪地。
漆黑的房间，凄冷的月光，倚着墙壁坐在地上的陈梦，泪痕未干。
现在不说，釜山之后也要告诉他。
抹去了脸颊上的泪水，轻轻的笑了笑。
哭什么呀，这是好事儿，是最好的安排。
龙哥接手，队内一定能万象更新！里里外外，甚至包括媒体和舆论，都会有一番崭新的风气。
他的一腔热忱，不会再失望；他所期待的那种纯粹，近在咫尺。
他们想要的那个时代，终于要来了。
她都不用问，甚至连龙哥都不用跟他谈，
只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他一定会喜出望外，一定会欣然的留下，
宵衣旰食，竭心尽力。
他的未来，一定会很好很好，
他们之间，也该好好的告个别了。
釜山之后就要告诉他了，这几天，什么也别想，
该想的，她已经反反复复的想过了。
她不是个迟钝的人，虽然在团建那天才蓦然惊觉，可发现了就是发现了，
已经长大的他，长成了她期待中的那个模样。
她不是个怯懦的人，她也想过放弃家乡的编制，留在队里。
可她真的不适合做教练，勉强留下，也是对队里的不负责任。
更何况，爸爸妈妈一直希望她能回去。故土难离，就算把他们接过来，妈妈放心不下外公外婆，爸爸也惦记着叔伯亲戚，
她能把整个家族都安顿在北京么？
就为了一场前途渺茫，在离别前才开始的感情。
她知道他是认真的，所以她才这么难受，这么舍不得，
因为她也是认真的。
认真想过，只想到了种种的不可能。
她必须回去，而他肯定要留下。
她已经过了最好的年华，他却正值巅峰鼎盛，
她有她雄心壮志的抱负，她也找到了适合她的位置，
他有他必须担负的责任，从一开始，他就站在一个动都不能动的位置上。
釜山，她可以输，任何人都可以输，
只有他不可以。
所以今天晚上，她什么也不能说。
夺冠之日，就是离别之时。
视线再次模糊，展眼窗外，寒夜清冷。
如果那天她没有去找他，如果她没有意识到，
如果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走了·······
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她宁可清醒的痛苦着。
这是她的回应，哪怕他不知道，
她也不会让他知道的。
不知道，他就会慢慢的放下，他一直都很理智，他知道自己肩上担负的责任。
他真的很好很好，他还年轻，还会遇到，更适合他的。
眼泪滑落，心里真的是舍不得！
明明是对的人，偏偏出现在错误的时间里。
可她依然感谢命运，
让她遇到了这个对的人，让她拥有了那么长的一段回忆，让她体会到了，虽然短暂得只有一瞬，却也美好得
刻骨铭心的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