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路 一.（一）

（一） “这俩小犊子干啥去了还不回来吃饭。”屋子里一位中年妇女拿着抹布擦拭灶台的边缘。她爱干净惯了，每次做完饭必须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因为家住的平房不大，所以没有刻意收拾一个屋子出来当餐厅，平时吃饭都是在客厅里摆一张圆桌，再搬两个塑料凳子。她端着一盘白菜片炒土豆片放在桌子上，似是自言自语： “小崽子又出去扯淡去了？” 与此同时，在院外的大铁门口，赵刚，赵强两兄弟正在那徘徊不前。哥哥神色慌张，弟弟捂着腮帮。 “一会儿千万别跟妈说你牙的事儿，哥给你想办法整！” “嗯......” “一会儿你就别说话，我跟妈说就行了。” “嗯......” 然后哥俩像平常一样进屋子，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之后洗手，坐在客厅里。 “干啥去了这点儿才回来？” “没干啥，妈，快点吃饭吧，在学校学一天快饿死了。” “哦，老二咋这么消停呢？” “考试没考好，闹心呢。” “还知道闹心呢，那就挺好。你跟你老弟学学，看人家天天多要强。” “行。” 兄弟俩各自盛了饭，坐在母亲的对面，因为父亲下班比较晚，还总得和别人出去喝酒应酬，所以往往只有她们三人一起吃。 “嘶.....啊......” 母亲一愣，抬头看了一眼对面那俩，好像没事，又低头继续吃。 “嘶......啊......” “嗯？”母亲眉头一皱，“老二嘴咋地了？张开我看看。” 大哥暗道一声“糟了”，迅速站起身，“我吃完了妈！”就要往屋里跑。 “别嘚瑟！给我消停待着，你弟咋地了？快点张嘴我看看！” “我没啥事妈，就是摔了一下子，有点疼......啊......” 一个很正常的高中生的口腔，除了上面两颗门牙离奇失踪，下面三颗牙不翼而飞之外，都挺好的。 “你咋经管你弟的？啊？我今天说啥得揍你一顿！”说完回身抄起一个扫帚就往赵刚的身上打去。 “都高中生他还用我经管吗？那一帮人去砸墙，就他傻呵地往那一站，砖头来了也不知道躲，那谁有啥招？”老大赵刚边跳着躲避扫帚边喊道。 “还去砸人家墙？你们怎么这么缺德呢？闲出屁来了！大晚上放学不回家拿砖头瞎扔啥呀？这不赶快上诊所还瞒着我？” “没砸人家墙！就是个破墙立在菜地旁边了！那几个一起玩的都没躲事儿，都回家想办法整钱去了，本来寻思先瞒过去，等晚上你睡着了我们领他偷摸去看病去......哎哎！别打了妈......” 第二天是周末，学校不上课。在菜地里一块被扒拉干净的地方，七八个男高中生坐在一起，围着中间几包鱼皮豆，几包盐炒花生米和几瓶大白梨看得出神，谁也不先说话。 “强啊，药都开完了，药钱就不给你凑了，哥们几个连蒙带拐地就能整出这些东西了，你别难受，咱一起吃点。”一个高高瘦瘦的学生终于先开了口，这帮学生里他是老大。 “没事，咱哥们谁也不怪罪谁，一起吃点得了。”赵强说道。 “是，一起吃点得了，吃完再溜达溜达。” “还他妈溜达，刚哥刚才咋说的？” “嘘......” 又是一阵沉默。 “老弟，没人说就我说吧。咱都上高中了，你成绩还挺好的，以后没准真能考个好大学，就别天天跟我们混了。我们这不着调的可哪晃悠，再把你给耽误了。”赵刚憋了半天，像放炮一样迅速崩出这几句话，又低头继续看地上的花生米。 “......哥几个这是撵我呢，是不我给你们找麻烦了？多大点事儿哥，我回去就跟妈说，这事本来就跟你一点关系没有，让她给你炒俩菜补一补。” “不是，二，我是认真的。”赵刚很为难地说出了这句话，“你上把考了年级第三，老师都说你能上清华北大呢，别扯犊子安心学习，再过两年好好考个大学，到时候咱家等着沾你光呢。” “是啊是啊，刚哥说得有道理。”那个高瘦男也开口了，大家也跟着附和着。 “不是，学习我自己能学，你们整这出干啥呀？我啥也不吃了，你们自己吃吧。”说罢，赵强气愤又委屈地站起身，往家的方向走去了。 “唉，还得是人家强子这样的，学习好以后有出息。哪像咱们以后该干啥还不知道呢......” “谁说不是，真不愿意学习，他妈上课坐那就想睡觉。” “对了永子，上次说要揍你那两个小子怎么回事？”赵刚转头去问那个高瘦男生。其实原本赵刚才是这几个人的老大，但是有一天下课，这个叫王永的走到他面前，有点犹豫地问他： “刚哥，你能让我当老大不？” 赵刚一下就乐了，“行，你当吧。”然后喊了一嗓子：“来咱虎帮的都过来！以后王永就是老大了奥......” 但是他没有赵刚的胆量和魄力，也因此惹上一些人总不知该如何回应，没个深浅。因此经常来找赵刚拿主意。 “就上次台球厅那俩小子，看我一个人打非得抢我台子，我说不行他们就要干我，得亏我跑得快，他们那袖子里片刀都抽出来了。” “他们知道你是哪的人不？” “都这一片的猜也猜出来了，还知道我是几班的，说就明后天要找人上学校干我。” “操，台球厅那俩混得挺开，这事儿有点不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