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杂谈| 前方路与身后身

                                   前言

这是李小为与青年的一次对话，里面提及的东西并不一定是正确的，只是提出来，让大家一起探讨，或许对于成长有所困惑的人，能有一点帮助，但不可尽信。

对于世界，有的人在坚守，有的人在发展，他们并不是割裂的两个群体，只有融合起来，才能无往不利。

                        《前方路与身后身》

青年：小为，你为什么写书法是从左往右写？传统的习惯，都是从右往左的。

小为：（1）关于从右和从左写的问题，当前硬笔书写（右手），是压着右边的，从左写起，是更好的选择。然后汉字的设计更适合竖写，所以，我也喜欢竖写（从左）。如果说当年书写习惯是由于竹简方便、或者悬腕等等原因（核心在于书写方便性）的话，我会觉得可以尝试采用更适用的书写习惯。但章法的学习问题，右写确实有更多的学习范本，学习的时候，我也推荐从右开始。如果能理解技法和理念了，我想也是可以应用到各种场景中的。对于你说的“传统的，应该坚持”，我本身能理解这种坚持的价值，但这是老师、学者去坚持的东西，对于那种独立的爱好者或者艺术家，其实就还行。但学者的坚持确实会为我们提供更多真实、有价值的、可参考的理论，给我们学习。不知道我这样的想法是否有不妥的地方。

        然后就是在我的实际尝试中，又是否真的因为从左写，丢失了从右写的某种精髓？（不过，我这种水平，有很多的丢失，这是必然的。所以，好像也谈不到那里去。但是，其实不管什么水平的人，都有自己可以前进的方向和程度。我觉得，如果一开始就拿最顶尖的水平说事，那其实大家都不用学了，达不到。嗯呐，这是我的一个想法）。

      （2）刚刚你说的从心所欲而不逾矩，具体是怎么理解的呢？我的理解大概就是，emmmm，好像说起来很复杂的样子。能按自己的想法写，但是因为自己有深厚的底蕴，所以具体知道哪些是根本，要留住，哪些是不太重要的，个人风格而已，可以变化。这样子就是从心所欲而不逾矩。

青年：如果你喜欢从左往右写的话也没问题的，这个东西没有人会去管你。但是为什么说我们如果是写书法的话，要从右往左写呢？这种传统看似已经没有意义了，就像我说，这是对于整个历史文脉的一种坚守。就是说当你也开始从左往右写，所有人都开始从左往右写的时候，还有没有人记得竖着写字都是从右往左写的。这是我们搞书法的人需要去坚守的一个东西。有些传承看似没有意义了，但它需要被人去铭记。就像现在很多手工他都已经被机械取代了，那为什么我们还要推崇手工的价值，就是因为如此啊。

        所以有些东西，是需要咱们去坚守的。这些东西看似无意义，无价值。但是对于整个文化来说，它还是有意义的。从右往左写已经几千年了，作为一个文化至今没有断过的国度，不能说是因为今人方便这么写，就把从右写忘记了。还是那句话，站在继承传统的角度上，从右往左写是一种坚守。

        至于说从左往右写，会不会丢失什么书写的精髓，是不会的。

小为：嗯嗯，你说的那种坚守，我也是特别认可的，它跟繁体字一样，是不可以丟的。尤其是放在各国文化之上，它可以让我们知道自己是谁，该去做什么。

青年：很多人批评简体字没有了古意。其实不然，但有这种情怀还是好的。现在的简体字，绝大多数都是有来源，可考究的。所以这里面细究根源，你一定要明白什么是源头，什么是来路。不要眼睛只看着前路，所谓眼前路和身后身，对于书法来讲，身后身要比眼前路重要。尤其是中国的文化从来没有断绝过，继承永远要比创新重要，如果没有人继承的话，谈何创新。

      

青年：至于从心所欲而不逾矩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你自己做的任何行为，都是符合规矩之内的。你要深入传统，扎根传统，最后你写出的一笔一画，它都是传统的。即使你的个人风格，前人没有后人没有，但是别人一看就知道你这是传统的东西。

        而圆融通达，就是说不论你手里拿的是软笔、硬笔还是刀等，工具已经不能影响你对于书法的表达和理解了，你写出来的东西它都是传统的。

小为：所以有坚守传统的人存在，是很重要的。我虽然时常有点跑偏，但在我内心一直都很敬重那些坚守传统的人。

青年：这个时代，确实是一直昂头向前走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有些人研究科学，有些人研究文化。咱们搞书法的，就是一个写字的，于国于家都无意义。这种想法和概念在很多写字的人心里都有。

        当年我老师就跟我聊过这个事，现在很多人都认为：你就是一个写字的，你为社会有什么贡献吗？所以说你要是真的打算做出一番理念，而不是单纯的只是把字写好看的话，就需要想想书法对于当今有什么意义，你为什么要去继承传统。

        民国的时候，胡适让大家直接全部都说英文，全面向西方学习，为什么那么多人反对呢？一个民族传承下来，汉字是它的灵魂，它是知识的载体，也是历史的载体，丹青史笔。

        所以今天的书法人，需要去把这种传统弘扬出去，让周围的人知道这些传统的东西，知道自己血脉里是有这些来源的，这才是意义。总不能说，见到颜真卿的祭侄文稿，你说这怎么写的这么，是怎么列到天下第二行书的。我希望在我们的后代里能有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到祭侄文稿背后所蕴藏的意义，它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字，它有它的历史价值，书法价值。文明或许会被野蛮践踏，但是文明，是人类的希望。没有了这些，就跟蛮夷无异了。这也是为什么当时说“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意思就是如果没有管仲的话，我们恐怕要披头散发穿左衽的衣服去当蛮人了！

小为：嗯嗯，我会铭记这一点的。继承传统的意义。

        在历史上，这个问题也不是第一次出现。经典的东西，缺乏传播力，就会被边缘化。

        我觉得经典是更接近真相的东西，但不好理解和进入，如果没有它，我们很容易成为恶魔。

        流行的东西，传播特别快，也更简单化，优点是它能被很多普通民众所理解，民众他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从现实中来看，是不可能让他理解到经典中的东西的，你也是花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才慢慢了解的。（简单化，比没有好，但都比经典有更大的危险性。包括音乐，心理学、文学等其实很多都跟书法一样，遇到这样的问题）

        那从这方面来讲，经典如何能继续留下来，不仅仅只是普通坚守就行的了，民众是进不去的。

青年：嗯，这个世界上悠悠小民关注的更多是自己的生活。中国的历史虽然是民众的历史，但更多是文人士大夫的历史。代天巡狩，为天子牧民。

        如果你准备把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文化人，就需要担起这个文化人的责任，当我们的后代，这些民众里面有真正想要知道自己的历史和血脉来源，文化人就要站出来给他们讲明白我们的祖先，我们的历史，我们的文字等等。

小为：嗯嗯，我也很支持和尊重文化人的坚守和传统。

青年：所以如果你想把字写漂亮和好看，你的字已经够了，你已经比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人的字写的漂亮了。不论以后你干什么，只要你不从事书法教育工作，你是去政府部门做文书也好，还是上市公司去做领导也好，你这手字是完全够用了，甚至会成为别人夸你的点。

      但是一旦你说你是准备走入这个传统的行业，准备开始学书法，乃至以后教别人书法，你就必须去学这些传统的东西，好好去临帖，踏实自己的底蕴，然后再走出自己的风格，融入到传统里面，为这个传统，增加更多的多样性。

小为：那，比如，我主打的是思想，自我的成长，对世界层次性的理解，这部分。

然后因为传统里面有很多这方面有价值的地方，而我不是主打传统的文化人的话，我部分取舍，这样可取么？

青年：取舍是很正常的，从古到今的文人骂战，也不胜其数。传统不是一个统一的思想，只要你的思想不是传销那样误导人的，有自己的理论根据，有详实的来源与去路，你能建立你自己的理论体系说服别人，那就没有问题。

        传统是一个包容性很强的东西，只要是你根植于其上走出的理论，不会因为你不是传统把你打成异端的。思想上的取舍，个人价值观的不同，这个是很私人的东西，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要求你强行去信什么。

小为：明白了。我想我是一个独立人，不是专门挂牌教书法和传统的人，但我还是很希望能学到传统里面的一些东西。我做的分享也是展现个人的心路历程这样子的。

这个是我给关注我的人的指引：

（小为知道很多以前关注小为的人儿，现在都越来越强大了，当然不是因为小为啦，而是你们因为本身的独立之思想，也是因为这个特质，才会被小为吸引，不是吗。看着你们不再出现，渐渐离去的身影，小为其实是开心的。因为小为不是要你们追捧他，而是要你们也成为独当一面的青年，独立、良善、以更丰富的视角看待事物，以更真挚的信念热爱生活。）

青年：就都没有问题，传统是很包容的。像古人的思想，其实放到今时也不是很合适，古为今用嘛，用今人理解古人的东西去解决今人的问题。

        道随时移，所以说，有一些传统的东西是我们需要坚守的，但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传统要向前发展，那就必须有所创新，但是创新是建立在继承的基础上的。就像你说的，你可以去从传统里汲取营养，来完善你自己的理论，这个没有任何问题。

小为：嗯嗯，好的，十分感谢。

青年：其实没事儿。网上也很少有像你这样去细究这种理论来源的人了。人云亦云，也未必是件好事儿，像你能有这种思考也是件好事儿。

      书法嘛，也要多思考价值和意义。或许这些东西初期对于你的书法水平不会有太多的帮助，但是它对于你整个书法道路来说，还是有很大意义的，有这些才不会让你在这条路上走偏。

      技法的东西归技法。理论，意义这些东西，对于整个书法的路来说，它更像一盏明灯。圣人也是我们做人的明灯，有兴趣你也可以看看古代那些经典的著作，像《道德经》什么的。

     

小为：《道德经》我有看。我是先接触道德经，后接触书法的。当时其实有被道德经震撼到，以前是很无感的，不知道是个啥东东？后面长大后偶然看到，才知道，原来是讲世界运行规律的，我觉得好厉害。所以后面又去学了围棋，哈哈。围棋是更加直观，也很有意思，无用之用，杯子因为中空的地方而发挥作用。

青年：人能从万事万物中悟出道理，这也是人的伟大之处。

小为：我之前写过这样一篇东西，是讲对孩子的教育的。

      

小为：结合时代去理解，这个非常非常重要，也是我很认同以及想去做的。坚守传统的过程中，如果无法应用于当今，那么谁会理那些传统呢。传统要“活”起来，这个是我们要做的很关键的一点。

青年：对。我们更多的是要去思考传统能在这个时代做什么。传统的意义绝不只局限于让后人去铭记，更重要的是在这个时代里，能为我们去做一些什么。

小为：传统，画山水。但画山水并不是传统，而是完成山水的过程中的东西，理念，状态，技术等等才是需要坚守的，而不是坚守表面的山水的外貌。

青年：对。从技法到古人为什么这么画，到今天怎么运用。

小为：所以，有时候，我会想要把握传统中有价值的，不只是因为传统而传统的东西，因为传统的东西太多了，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那些方方面面就交给专业的人，交给学者去做。

        我要留下精力去做我能理解，并且对于我，有价值，能应用的东西。这个也是我有时候可能会表现得不那么坚守各种传统的其中一个原因。

青年：对，人的精力是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