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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定期的日常——活着

2023-02-10 01:40 作者:るる家的单推  | 我要投稿

今天不写我的了,总感觉再多写几个,自己要被开盒了。另外,我发现写自己的东西挺容易emo的,上回那篇写完我自闭了好久,又很深刻地回想起了当时的事情。但是写长辈们的故事又很容易被ban。 总之今天先写个外婆的,如果没事,后面会穿插着写一些这些长辈们的东西。实际上长辈们的日常类事情比我这一代多多了,毕竟日常类故事的发生一般就是在我们遇到危险或者不幸的时候。

外婆是一名职业者。 其实现实里面这境界强弱确实有,但也不是那么泾渭分明。大体上来说,幼年阶段是还没入门,啥也不是。成年阶段是规则成型了,能明白与规则对话。身份者是拿到了身份证明,类似于一个人成年之后办身份证,有归属了。很多人在成年了之后选择做散人,所以很多规则一脉的一辈子也就是成年了,纯纯开摆。而身份者之后就要开始选择职业了,职业者只是一个总称,实际上规则一脉有很多职业,不同的职业之间有一些共同点,也有各自不同的特点。当然,在大君之前,职业并非不能改变,只是需要从头再来。接下来的长官,就类似于在该职业的范围里刷熟练度和功勋,刷经验了。等到台阶长官,就是着手准备突破大君的一群人了。就好像幼年期要搭建成型的规则,台阶长官也需要搭建成熟的职业体系,也就是以前说的,大君之心(其实爱叫啥叫啥,知道怎么回事就行)。至于大君,才是真正的获得了一个职业的起点,拥有该职业的所有特性。为什么要叫大君,就是因为目前国内所有这一级别的存在,他们的职业都是大君,没有其他职业者达到这个级别的。。。,这个位阶最好的称呼应该是像国外那样,叫作硕士。 顺带一提,我的职业叫作:隐秘学者。并且我离突破硕士,只有两步之遥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专门出一期讲讲不同职业的特色之类的。 我外婆很特别,她大概是天生的职业者。没有经过前面的步骤。她的职业叫作祈福师。或者,按现代的说法,叫作守望者。该职业的特色就是和规则的关系特别好,规则方面擅长祝福。缺点就是和规则的关系好过头了,有时候会缺少理性,过于强大的超验经历会影响这些人在规则上的进步,所以现代很少有硕士级别的祈福师了。

在她虚岁八岁那年,她的家族被灭门了,大约三四代人,只活下来了两个人,两个小孩。一个就是我外婆,当时八岁,一个是她哥哥,当时十二岁。 我们这些人,在面对政府围剿时,是不会正面反抗的。甚至很多时候,我们也不会躲避,除非还有躲避的必要。因此,我外婆家在那个时代就满门抄斩了,只留下了两个最小孩。也许是他们认为这么小的孩子大概还什么都不懂,所以就放过去了。 尽管如此,他们两个当时也没有活路了。家里已经被搜刮的干干净净,一粒米也没有留下。亲戚朋友都死绝了,剩下的只有周围恶眼相看的邻居。在当时,被这样攻击的家庭,必然会遭到周围村民的厌恶和抵制,哪怕是心地再善良的人,也不可能敢触霉头来帮助你。 兄妹俩饿了好几天,村里大队商量着,觉得哥哥好歹算个年轻男性,可以允许他加入劳动之中。于是村里给他算了半个成年人的劳动力,每次干完活之后给予他相应的分配。哥哥就这样在村里帮忙干活,每天自己吃完之后带一些回去,养活了妹妹。 就这样过了一段不太久的时间,一个住在城里的,和我外婆家血缘关系比较远的亲戚,找了上来。关系太远,已经不知道叫什么了,所以外婆干脆是叫她姑姑。 这位姑姑放在当时的环境下,绝对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大好人了。那是一个父子可以反目,师徒可以出卖,夫妻可以互害的时代,是愚昧的大义可以消灭一切真相和人性的时代。在那种时候,这位姑姑光是愿意上门探望,已经可以说一句圣人。 她的丈夫是一位军官之类的人物,所以他们家条件还不错。因为外婆家的事,他们其实也稍受影响,还好,最终他们有惊无险。并且,经过一段时间的避风头,这位姑姑决定来接走这听说还活着的亲人。 但是有一件事是她没想到的,由于以前两边其实没什么走动,所以她并不知道外婆家族里还剩下几个孩子。她一直以为只有那个在村里干活的哥哥还活着了,她的丈夫在她的请求之下,也只是勉强答应收留这个男孩。这种时候,忽然再多带一个年仅八岁的女孩儿,那是必不可能的。 姑姑和他们两兄妹说了这个事,结果很容易想象。哥哥拒绝自己一个人离开,而妹妹希望哥哥能过去,这样最起码家里不会断了根。如果继续维持现状,只需要稍微一点意外,两兄妹就会一起死去。 至于姑姑的立场,其实相当值得玩味。按理说这样一个救助陌生孩子的行为,应当是无所谓成功与否的。但是姑姑在出发之前,已经为了接走这个哥哥做了太多的心理建设和劝说丈夫的努力。以至于对她来说,接走这个哥哥变成了一种近乎必要的事情,而明明是同样的亲戚,就因为不在她的预期中,这个妹妹的死活便无关紧要了。 因此,她撒了一个谎,一个对我外婆来说致命的谎言。她说,这次只能带走哥哥,但是过两天,她就会再来把妹妹也带走。而如果哥哥不愿意的话,那以后她就都不来了。 这下哥哥也同意了,他把当天的食物全部给了妹妹,告诉她,每天都少吃一点,只要再过两天,他们就能过上不一样的日子了。之后,他就跟着那个陌生的姑姑上了路,离开了熟悉又痛苦的房子,土路,农田,以及他唯一认识的妹妹。他其实不知道他要走多远,要去到一个多陌生的地方,他也不知道,他或许再也没办法回去接妹妹了。 外婆是读过一点书的,规则一脉不管在什么年代,都不曾忘记知识。她计算着两天的时间,把那点食物明明白白的分成了两天的份。但是,等她吃完了,等太阳变成了夕阳,落山了,等村里收队了,农村重新归属给了夜晚的动物们,她还是什么都没有等来。外婆不觉得有什么,对于祈福师来说,生或死,离与别,痛苦与孤独,都不是那么难以承受的东西。她有耐心等,也只有等。 从第三天起,她就每天白天坐在房子的门槛上等着。等到天黑没来,她便回去躺着。 第三天,她觉得或许是有事情耽搁了。 第四天,她觉得或许是路太遥远了。 第五天,第六天,,, 她开始不太确定是否有这么一场约定了,她觉得哥哥像是书里的纸鸢,线断了便离了手,再是想念也找不回来了。 她的肚子很饿了,她的口很渴了。外婆瘦的像一张纸,但是她觉得自己的肚子是个火炉,翻涌着,绞痛着,要吞很多很多东西。 第七天,外婆觉得她要死了,她再也下不了床。前几天坐着的小门槛,如今看起来像天边那样远。她承受着无边的痛苦,和饥渴的折磨,这让她根本睡不着。一天最多昏迷三四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只能瞪着双眼,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第八天,外婆觉得自己在弥留之际了,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是否在第八天了,她只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死。她的脱水症状已经十分明显,但是她的精神却逐渐愉悦起来,活着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曾经经常和她说话的那个声音: -你还不到死期,你必要活- 不!请让我死去! 外婆恍惚之间受到了惊吓,她已经准备好离去了,为什么还要活着? 与此同时,她生理上的脱水和严重营养不良等症状都开始减缓,生命力再次达到了安全线上。 她坐了起来,重新恢复了思考能力,她问规则,为什么她还要活着。规则告诉她,因为她的死期还没有到,并且未来还有她的使命。祈福师是与规则最亲密的一群人,外婆尽管还是个孩子,想不明白什么是死期和使命,她还是欣然接受了这样的结局。她还是非常的饥渴,但已经不至于死。 于是每天,她都会坐起床,为自己的生命祈求。随着时间推移,她越是饥肠辘辘,她的状态开始恢复的越好了。 她的五官不再干裂,身体不再缺水,同时她也不再渴求水,像是不再需要了。对食物的需求也一样,她的肠胃不再折磨她,她的身体似乎不再那样轻飘飘的,力量也恢复了不少。就连发泽,皮肤,也重新恢复健康的光滑靓丽。当然,她也没有了代谢,不再需要上厕所。 她在无形中,在年仅八岁,就符合了祈福师的最终形态,不再依靠人类社会生活。 她在自家的小小空间里生活着,滴水未进,每天除了与规则交流,无事可做。一直到门外传来了声音。 原来,自从她关上房门,她已经在家里生活了一个多月了。村里早就忘记还有她这个小孩了,一直到现在,才有人想起了她。担心她发臭,烂在自家里,导致传染瘟疫,这才开门进来查看。 他们看见了活蹦乱跳的外婆,吓坏了,眼睛里闪着阴晴不定的光,沉默着不敢出声。接着,他们什么也没说,掉头就走了。外婆不认识他们,也不和他们说话。 村民们其实是迷信的,尽管这很讽刺,但那其实是一个最迷信的时代。他们所迷信的,便是当时的权威。人们从一个旧的迷信中进入新的迷信中,从一个混杂不堪的迷信中进入一个国家领导的迷信时代。而现在,两个时代的迷信在他们面前相撞了,这个小姑娘像是一个符号,一种力量。是他们曾经顺服,如今却背叛的力量。在他们的心底,掩藏着的愧疚与不堪,告诉他们,抓住了他们,这让他们瑟瑟发抖,既不敢得罪新主,也害怕旧主的报复。 他们因此不敢向上报告这个孩子。在第二天,一个负责处理发霉饭食的村民,将一些发酸发臭的粥,或者馒头之类的,偷偷带到了外婆家。他们害怕挪用正常的食物,但是对不能食用的食物还是有一定的做主权利。可以拿来送给这个孩子。 这些村民足够的小心翼翼,他们把食物藏在一处荒地里,每天路过时偷偷拿一碗装着来送给外婆,不让队里知道这个房子里还住着人。平时那些领导都闲晦气,也不会来这里查看。 就这样,外婆终于又尝到了食物的香气,她一口一口的把那些足以毒死任何人类的腐烂之物吞咽下去。对她来说,已经既不需要这些,也不会被这些伤害了。她只是在怀念食物的感受,品尝着它们。 几年之后,外婆离开了村子,飘荡在野外,不食人间烟火。直到这样的风气过去,外婆回归正常的生活之前,她便一直过着类似的日子,游离在人类社会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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