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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击平庸的铠甲

2023-10-10 06:53 作者:张广天与文学  | 我要投稿

张广天 著 诗字的右边“寺”,一面注音,一面有“丈量”、“度量”的意思。凡侍,峙,持,都取“寺”义,依照某个仪度侍立,对峙,把持。寺,上土下寸,最早指丈量土地。引申为度轨,器度,度量等义。那么,诗,即为有度轨的语言。

诗的度轨,最显见的如韵律、诗体。安排句首、句间或句末的音节中韵母的关系,叫做押韵。处置诗句的长短、对应关系、音节数以及音的轻重或声调的规则,叫做格律。诗体,如十四行诗,英雄偶句,俳句,乔叟七行体,七律,等等。但这些都是表面的功夫,其内在实质,都只为了诗的节奏。诗的节奏,与吟诵的气息有关。气息与心律有关。所以,心的节奏决定诗的节奏。如果心的节奏没有安妥,或者根本就丧失了心的节奏,直想到在韵律上找现成的便宜,诗的节奏则沦为外壳。人们过多关注韵律,实在是倾听内心的声音太难的缘故。诗人守不住内心,不愿意内观顺性,为什么非要以诗人自居?

诗的度轨,还涉及到诗的章法。诗的国度,有诗的律法。这个律法的核心,不是沿袭,而是寻源。寻源以自主,自主以成全不完善。沿袭诗人的律法,与遵循诗的律法,是完全不同的。诗人的律法,表现为修辞法,诗风,经验,模式诸类,这些东西因为总是残缺的,片面的,用过作废的,不甚牢靠的,诗才获得了继续去发现去修正的机会。西方诗在进入诗主体后,诗人获得自主,诗摆脱政治和道学的奴役,一改几个世纪以来的拘谨,在社会中活跃起来。这个现象,被诗学界称做“现代主义”。突然间,现代派们觉得自由了,诗可以不再遵循以往的律法趁兴而为了。实际上,当外在的桎梏脱落以后,趁兴的解放却依了性情。性情在心律的指导下,直接跨过俗律与天道发生了关系。因此,所谓自由诗更难,难在再也没有文饰的面具帮忙了,诗人从此全部要靠自己,靠自己单独与神打交道。心,被彻底裸露在功利社会眼前。更为不幸的是,诗正遭遇一个空前的时代,从未有过的现代科技推动着一切利益化元素铸成密不透风的功利铁桶,所有实用主义的眼目齐刷刷地从各个方向直视过来。诗人只好各自为政,单打独斗地自创战法,在解放中且战且退。

诗人从以往的韵律章法中摆脱出来,却要自立顺从自我性情的语法。这个语法自立自守,自破再立。但无论如何,破立都要给自己一个交代。你如是确立第一句的语法,之后倘若不给出遵守或者破除的交代,那么,你就走到诗外去了。因此,诗的度轨一定不可废除。诗之所以为诗,正因着诗的度轨。诗但凡一刻放弃了度轨,这一刻便消融在平庸的日常中。诗的命运也就终结了。于是,诗的度轨比以往更严格,更挑剔,更容不得杂质。这样从广到深,各个相异,实在将越来越多地丰满和完全曾经的律法。

(摘自《手珠记》第三卷第四章“字主义诗学”P.317~P.318 张广天 著 作家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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