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年发生了什么?(3)月球背后的守望者
“真倒霉!又坠毁了!”在月背高地上,一个外星人从飞船中探出头来,愤怒地说到。
但愤怒是没用的,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修理这艘飞船。他将航天服整个穿上,从逃生门中爬了出来。他绕着飞船走了一圈,“发动机,损坏……光速引擎,损坏……机翼,损坏……”
“为什么我偏偏要走这里呢?”他开始懊悔,懊悔自己走了小路,而没有考虑地球引力,撞到了月球上,还是在荒芜的背面。“如果要维修……至少需要一个宇宙标准月!”他开始检索飞船,看看自己有多少物资。单人飞船只适合短途航行,能够存放物品的空间不多。万幸,他从驾驶位旁的小格里发现了几包冲泡式压缩粉末。这种东西恶心至极,为了营养而全无口感,但可以管饱。“不过…没有水……将就着吃吧…”
他挥动触须,卷起工具,开始了工作。作为一个特拉维斯人,前肢上那十条触须近似于他的另十手。
不一会,一个标准宇宙时就过去了。他却未累,继续忙活。
另一面,在月球正面的基地中,机器人们早就注意到了这艘坠毁的飞船。可惜因路途遥远,它们的能源难以支持它们到达那里。不过,基地的主管布拉格倒是想了个办法:既然机器人不行,那就派生命体去。人多力量大,肯定救得回。
这件事看似小事,却十分重要:如果救不回,月球的公信力就会大大下降,通道也不会经过月球,月球将重归荒芜。没有人愿意看到她再次回归平静,所以大家都踊跃报名,最终选出了以下四位为救援队:
高级工程师“北斗星”蔡恩、应急处理部救援队队长“半人马”列昂尼德·拉赫玛尼诺夫、机器人安保RO-1,和特级维修工“大三角”西芙·博格拉。
“出发!”一声号令,四人收拾行李,向着月球背面进发。
外星人忙活了许久,整个人垮了下来。“唉,还是等会儿再做吧…”他望向远处的火星,又转过头看了看地球,不知道家该往哪里走。他叹了口气,坐在了飞船旁边,用触须吸食着压缩粉末,不一会,太空服里就布满了那种恶心难闻的味道。
“令人作呕!”他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不过,为了活下去,他知道自己只能硬挺着。
……
“前方:巴斯德陨石坑”行车导航上出现了几个大字。经过一个宇宙标准日的跋涉,一行人早已经是饥渴难耐,便将车调到自动驾驶模式,暂时缓口气。蔡恩更是倒头就睡,毕竟一日的驾驶已经耗光了他的精力。驾驶位便交给了拉赫码——他也不开,就任由自动程序自己往前行驶。
“这不太好,长官…巴斯德虽然缓,但后面还是有几个深坑的…”西芙十分担忧。“担心什么?导航又不会把我们导进坑里的。”拉赫码摆摆手,“而且这程序是你和蔡工一起造的,你应该最清楚才对…”
“长官,就是因为我太清楚,所以才害怕啊…这个程序还不完善,导航也好像有点问题,不能识别坑和月池…”
拉赫码没有回应,因为他跟根本没有听到。他带上了耳机,自顾自的快活去了。
月车一路向前。
“快醒醒!快醒醒!”西芙意识到了什么,摇晃着尝试叫醒蔡恩和拉赫码。蔡恩揉揉眼睛,刚想问是谁打扰他,顺着西芙的方向看去,立马清醒了,不顾还在睡梦中的拉赫码,将他推到副驾驶位,关闭了自动驾驶模式,熟练的将方向盘一打,整个车就换了个方向。
“好险…”西芙惊魂未定,“差点就摔进去了…要不是您,我们可能得再呼叫一批人马了…”蔡恩没有回应,只是继续开着车,绕过深坑。
“要不要告诉他?”蔡恩终于发话了,“不要——不要影响团结,这只会引发谁干的谁做的的争吵,拖慢时间,让坠船者得不到救援。”西芙点点头,领会了意,不过还是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瞥了一眼拉赫码。
…
“真快,已经过了一天了…”外星人又站了起来,接着修复飞船。“也许我应该知道我自己在哪…”看着没有完全受损的地图系统,他突然来了想法。
“曼德尔施塔姆撞击坑?地球人起名字够长的…”
…
拉赫码终于爬起身来,呆呆的望着蔡恩和西芙。西芙和他对视了几秒钟,就转过头去,为R0-1增添能源。“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我醒了,所以我就来开车了。”蔡恩始终对着前方看着,没有转过头去。
拉赫码茫然的点点头,便也没有多问。
“前方:门捷列夫撞击坑”又有几个大字凸显。不过他们都知道,“前方”可能意味着几天几夜的路程。
…
外星人又修了几个钟头,但工作似乎没有头,那边刚弄好这边又出故障。他实在没有精力再干下去了,于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飞船从“撞击坑”中拉了出来,打开舱门,躺在了驾驶位上。
一边躺着,他一边从驾驶位旁的小格中取出飞船维修指南碟,插入播放器,看了起来。
“也许,这会有用…”
…
蔡恩又把方向盘交给了拉赫码。虽然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西芙和蔡恩的举动,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于是开始重视、谨慎起来。
但意外之所以叫意外,因为它总是来得突然。
首先是RO-1。他似乎检测的什么,一直尝试往前抢夺方向盘。西芙赶紧把他拉住,可他却不领情,重复着:“有危险!要小心!我来驾驶!”但西芙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毕竟他之前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不止一次两次,尤其是能源刚充足时。
但蔡恩却有点疑虑了,遂让拉赫码减慢了速度。但RO-1依然在喊着。
“吵死了!”拉赫码却是第一个表达不满的。他指示西芙暂时把RO-1关掉。西芙却迟迟不肯动,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没有回应。
“西芙,你可不能这样哈,”拉赫码伸出手,想把RO-1抢走。但蔡恩打断了他的动作,并以一种严肃的眼神看着拉赫码。拉赫码咽了一口口水,不再追究,专心开车。
“匡!”
巨大的撞击波从车头传来,把拉赫码震得从驾驶位上跌下来。
“石块?”
拉赫码急忙停下车,穿上航天服,打开车门,查看情况。
“都扁了…”
车头已经被挤扁,短时间内看来是难以修复了。拉赫码招呼西芙和蔡恩下车,研究情况。西芙放开RO-1,和蔡恩一起下了车。
“这也没有东西啊…怎么…”拉赫码一边说着,一边走着。突然,他的后脑受了一记重击。
“怎么回事?”
他转过头,尝试向前走。但似乎有一无形的墙,他无论怎么向前,都过不了车头。他伸出手,向前摸,结果摸到了一种诡异的物质,像是绷直的非牛顿液体。
“这是…?”他靠过去,再摸了摸,又揉揉眼睛。但他依旧什么都没看到,只摸到有什么东西阻挡在前。
一旁的蔡恩也没闲着,拿出实验器材,就地就开始检测。
“很奇怪…仪器居然检测不出这是什么物质…如果能取样就好了。”他拿了只镊子,试图夹取那堵无形的墙的一小部分。当他的镊子碰到墙是,突然有一阵强光从他眼前闪过,刹那间镊子就变成了灰烬。
“这怎么可能?”纵使有再多疑问,蔡恩也没有停止取样检测的想法。这次,他直接用手,狠狠掐了一块墙的部分,接着迅速放在仪器上。奇怪的是,仪器开始显示错误,而且顷刻间仪器向内坍塌,消失在了蔡恩眼前。那团物质也随之消失。
“这…难道是某个外星种族不愿我们救下那位坠船者,而设计的新型武器?”蔡恩十分奇怪。“既是武器,也就不能硬莽,要靠智取了…”
西芙看着两个长官的行为,也上前去。
“不能过去!”
一声突兀的机器声,打断了她的想法。
“RO-0?”西芙转向飞船。
RO-0颤抖着从飞船中爬出,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西芙,将她按在了冰冷的月球表面上。
“你怎么…”还没等西芙把话说出口,一阵强光就突然袭来,顿时三人就失去了意识。
…
“确实有用,但不多…”外星人看完了碟,还是决定再休息一下再修。忽然,一声猛烈的撞击从空中传来。
“什么情况?太空中明明不能传声…”他顺着声响发生的地方看去,只见得一个黑色的大球。
“这是什么?”他仔细观察了一会,看不出个所以然。
猛然间,一股强光袭来。外星人正好眨眼,没有受到冲击。但下面的场景却让他真正受到了冲击:从大球中所展现的,是一种无法描述的场景,或者是一种…反正就是一种极为怪异,不同于宇宙上任何时间空间的东西,却令人自觉的反胃呕吐,难以承受。
外星人痴痴的看了许久。看的越久,他所知道的越来越多。常言无知是福,但他现在近乎知道了一切。他开始无所适从,开始抓狂、癫疯,但仅存的理智让他的眼睛闭上,转过了头。
他开始对自己的存在产生怀疑。
但这种怀疑只存在了一时。一闭眼一睁眼,所有脑中事物就都清空,只剩头痛。
“发生了什么?”当他朝天空望去时,只看到一个突兀的大洞,交叉在空间中。
“还是躲起来吧…”想罢,他就关闭了天窗,手动将船窗调成了单面模式。
…
西芙最先醒过来。
“RO-1?你怎么了?”她看着地上抽搐的RO-1,急忙跑了过去。
“恕我无能,未能保护大家…不能再往前了…”RO-1吞吞吐吐的说完几句话,就宕机了。西芙抱着RO-1,不知道该向哪儿去。
“先去看看长官们吧…”
这一看,给她留下了永远的心理阴影——拉赫码被分成两半,血流了一地,肠子被从里翻出来,胃完全成了薄片。不过,他还有一口气,没有完全死去。
至于蔡恩,因为与“墙”接触过近,整个人被分成了极其规整的小方块,但他依然活着,十分痛苦地活着。
“先去救拉赫码!”一个个蔡恩的小方块说到。西芙朝拉赫码的方向望去。
“到底…我该怎么做…自己真没用,关键时刻就想不出办法来…”西芙责怪自己无法兼顾两者…
“快呀!快去救拉赫码!西芙,你不必在意我!我还能挺!”
西芙勉强往着拉赫码的方向前进,一边走一边回头。
“我已经…活不了了…我知道自己这个长官做的很烂……平时就脾气不太好……现在还拖累你和蔡工……我真没用啊……”
“不,您…”西芙已经泪流满面,难以再说出一句话来。她强忍住伤心,尝试将拉赫码的上半身和下半身缝合起来。然而,由于拉赫码的胃被扁平化,她只能抱起拉赫码的上半身,奔向月球车,进行消毒缝合。
“你没必要救我的…我害你们差点丧生,如今是罪有应得了……”
“不…不…”西芙越听越心疼,拿吸血贴的手也颤抖起来,“长官!您不能这样……”
一次次飞针走线,拉赫码算是保住了命,但却陷入了昏迷。将他安顿好后,西芙迅速奔向了蔡恩那里。
蔡恩除了成了碎块外,并无大碍。西芙将他装进营养罐,又匆匆跑回了月球车。
“这下,怎么救别人啊……”西芙抱头痛哭——任务无法完成,队友也失去了行动能力,月球车也损坏了。
“只能再叫人来支援了……”西芙打开通信装置,却发现无法联系到基地。正当西芙即将绝望之时,她偶然发现他们所处的位置能够接受到微弱的火星信号。西芙立刻发出了救援信息,期望火星人能够注意到这条微弱的信息。
…
外星人认为自己不能在原地待着了——万一又遇到这种情况,就不是头痛而已了。他在飞船底部垫上了移动模块,一路朝着最近的月球基地靠近。“希望能有人来帮我修理…”
不知过了多久,他已经精疲力尽,终于在茫茫的月面上看到了一座建筑。他耗尽移动模块最后的储备能源,向着“建筑”一路狂奔。
…
RO-1依然没有从宕机中恢复过来,拉赫码接近成为植物人。西芙濒临崩溃,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火星人的救援了。“你没必要……振作起来…”听着营养罐里蔡恩的话,西芙更加感到绝望。她毫无生气地看着荒垠的月面。
“那是什么?”她看到一个高速移动的物体朝着月球车而来。“救援也不可能这么快啊…”还没等西芙反应过来,那物体就已经靠近了月球车,打出刺耳的音爆声。
西芙被吓了一跳,接着她看到一个生物从物体上下来,逐步走过来,敲了敲月球车的车门,用带有口音的银河通用语呼唤到:“有人吗?”
西芙已经被丧失了大半心智,便毫无犹豫的开了门。
“您是…”
“月球正面风暴洋总基地特级维修工西芙·博格拉,前来搜救坠船者,但…”
“您说您是来搜救坠船者的?……我就是了…”
“但我们受到了……啊?您是坠船的那个外星人?”
外星人不太乐意别人称呼他为“那个”,但如今情况紧急,便也没有过多追究。
双方互相沟通,总结出现在他们所处的境地——十分危险。
“只能等火星人来救援了吗……”外星人想着。“您就不再试试能不能联系上别的月球基地?”
“试过了…都试过了…都没有回复…”西芙无奈又绝望的说。
“好吧…等等,那是什么?”外星人注意到天空中似乎经过了什么东西。西芙也顺着他的眼神,往上看去。
RO-1突然间重启开机了,接着发出警告声。
但来不及了。
一道白光闪过,西芙和外星人瞬间失去了意识。
…
“我…我…这是在哪?”外星人醒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白色的房间里,正坐在一张白色的病床上,旁边躺着西芙、半个拉赫码,装着蔡恩的罐子放在床头柜上,RO-1在墙角充电。
“你终于醒了…”几个火星人打开了门,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
“我们收到了你们发出的救援信息,就派遣了一路人马前去救援。说来也怪,这路人马遍查了整个月球,发现除了你们几个外,居然没有一个活着的生物体,机器人也基本被切成两段。想去查看录像,却发现一切电子资料都被损坏了…”一个科学家模样的火星人答到。
西芙也醒了过来。她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外星人看到了醒来的她,简单介绍了目前的情况。
“我们醒了,那他们呢?他们怎么样?”
“这位女士,很抱歉…”
“抱歉什么?”西芙感到一阵阵的痛苦。
“你们隔壁床上的那位先生,很难再醒过来了……目前我们火星的科技水平不足以唤醒像他这种程度的植物人…”
“那蔡工呢?他怎么样?”
“您是说这位被装在罐子里的先生吧…他其实是第一个醒的…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被切成碎块后还能活着……这已经完全超出火星甚至是银河系的科技水平了…他很健谈,跟我说了不少月球和地球上的事…但我们一问到他最后在月球上经历了什么,他就一言不发,最多说出一句‘现在不是知道的时候,或者已经晚了。’…我们想通过卫星来查看当时月球发生了什么,却发现所有的卫星在一段时间内被不明信号干扰,之后到救援队伍前去救援的时候才重新恢复信息传递…”
西芙不知道说什么。
“那…”
“它需要能源,女士…我们的后勤工作人员已经去准备了。”
“你们先离开吧…我有些私人的话题…”
几个火星人便应了西芙的话,合上门,走了。
“您有看到什么吗?”西芙向外星人问。
“没有…我只看到一阵白光,然后就没有意识了…”
“那在这之前呢?我们碰到了一堵奇怪的墙,这点我之前有和您说到…”
外星人向西芙说了他的所见。
西芙若有所思。
她拿起营养罐,准备问蔡恩。
“现在不是时候,已经晚了。”
“什么晚了?”
“…”
蔡恩再次陷入沉寂。
西芙呆呆地看着营养罐,不知道如何去想。
“事物已经来到大地。”
“什么?”西芙听着蔡恩毫无理由的话,不由得发问。
但蔡恩不再回复。
西芙就这样,坐在病床上,看着天空。
外星人本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