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双】失落月光（2）似识曾识
“去把技术部的人叫来，让他们来破这个密码。”徐无双头也没回，对着身旁的王大雨说了一句。
“徐队，其实我就可以。”小狗的眼睛中满是星星，那一种属于少年特有的信心。
“你？行吗？”
大雨挑了挑眉，“必须行！徐队，要不然咱试试？”小狗收起了他一贯的憨憨，嘴角勾起一抹不单纯的笑，眼睛也直直地盯着徐队。
徐队都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行，那你自己试吧......我、我去那边看看。”然后略带尴尬地走开了。
“三分钟。”大雨比了一个手势，朝徐无双示意。
徐无双还在拼一个被撕碎的证据，耳中却突然传来一个少年雀跃的声音，“徐队，我解出来了！”
徐无双走近的时候，王大雨得意地甩了甩头，抬手看了看表，“2分58，正好三分钟。”他转头看着徐无双，脸上写满了“求表扬”三个字。
徐无双咳了一声，“嗯，做得不错。”
徐无双只是很不走心的夸了一句，但孩子还是高兴了，乐不嗞地咧着嘴笑，一口大白牙显露无疑，就和旺仔牛奶上那小人似的。
麦的案子暂时告一段落了，忙完了下来，徐无双又开始周期的例行思念了。他坐在天台的石柱上，看着绥城的夜景，心里平添了几分伤感。
罗华卧底的那两年一直混迹于红灯区，不知道是罗华演得太逼真，还是是环境对人潜移默化的作用太大了，他总觉得罗华变了好多。他坚信是前一种，却又始终无法否认后一种。
有几次，他甚至不顾危险偷偷去看罗华，就在罗华伪装身份工作的酒吧。见到徐无双时，罗华并没有很惊讶。
“先生，您想喝点什么。”罗华脸上带着一个标准的服务笑容，对任何人都无差别的笑。
徐无双哪懂这个，“你随便给我来一个吧。”
罗华轻笑了一声，手就开始动起来了，一件件工具和器皿在他节骨分明的手指间变换，片刻之后，一杯调好的就酒就摆在了徐无双面前，罗华优雅一笑，从容地把酒杯推到徐无双面前“意大利的内格罗尼，你会喜欢的。”
上面怀疑他叛变了，徐无双一直不认同。不可置否，罗华是变了、变了很多，就算这样，罗华他是一名人民警察这个事实是不会变的。罗华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了解自己的徒弟，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回过神来，徐无双发现自己还坐在天台上看着绥城的霓虹灯，一直延展到天边，看着就像一大片银海一样，总让人容易沉浸在里面。可是罗华，他再也不会在某处的霓虹灯之下了。徐无双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起来。
“徐队，你在这啊。”一道清透的少年音忽然之间闯入了这个清冷的世界，打破了空中弥漫的寂静，似乎给徐无双身边带来了一丝温度。
“你怎么来了？”徐无双没回头，继续目视着远方的天，王大雨的脸，总会让他藏不住自己的情绪，连一直维持得很好的假面都会从容不来。
“我怕你一个人寂寞，嘿嘿。”没等徐队回答，王大雨就自顾自地坐到了石柱上、徐队旁，“徐队，喝奶吗？还温乎的。”
王大雨递来一罐旺仔牛奶，嘁，这上面的旺仔，真像他，都一样，傻乐呵呵的。
明明他们长得那么像，分毫不差，可他就是很清楚的知道，王大雨不会是罗华，不管是在性格上、声音上还是行为上。
他特别恨，恨他当时就这么看着罗华死了，自己却无能为力、救不了罗华；恨他当时亲眼看到罗华死了，如果他没有看到，即使别人再怎么说，他都有理由相信罗华没死，那他就穷尽一生去寻找，甚至把王大雨当作罗华，就算是骗自己也好。
可惜，哪有这么多如果。罗华死了，没有如果。
“徐队，绥城的夜景很美，是一番津海没有的景象。”王大雨说完开始自顾自地哼起《天空之城》，有些许走调，还含糊不清，显然是没有记歌词。
徐队笑了一声，“你知道我为什么到天台上来么......这儿安静。”
大雨哑了一下，“对不起，徐队，我会安静的，我就在这儿陪你一会儿。”
徐队没有再说话了，王大雨也异常安静地坐着。就在这片灯火之上、星空之下的天台上，两个人坐着，没有声音、没有交流，却是心事万千缕，随着风飘在空气中。
不知道到了几时，“徐队，我有点冷，阿嚏！”
安静被打破了，就没办法恢复如常了。
“冻着了？走了走了，下去吧。”徐无双拍拍大雨的肩膀。
洗漱后躺在床上，徐无双睡不着，大雨好像有些支撑不住了，先道了一声：“徐队晚安。”就睡过去了。徐无双又笑了笑，果然也还是个孩子而已。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柔和照进宿舍，记忆里的“Moring徐队”却没有出现，几天来王大雨天天在他床头喊，今天没有反而不习惯了。
徐队起床，向旁边的床瞟去，发现王大雨还在床上，“呦，王大雨，怎么现在还在床上，这可不像你呀。”
却没有应，徐无双计都有些不对劲，“王大雨？”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醒。他伸手去拉王大雨的被子，却不小心蹭到王大雨露在外面的胳膊，“好烫啊，王大雨？”
徐无双摸着王大雨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真有点烫，发烧了？啧，昨天非要跟我一起吹风，现在遭罪了吧。”徐无双摇摇头，去挤了一块湿毛巾盖在大雨额头上。
还在碎碎念，“你说你一个大小伙子怎么这么不禁风啊，这就发烧了，啧啧，真不行。”一边叨叨还一边用湿毛巾给王大雨擦身体降温，忽然又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好像有些过于亲密了，而且自己什么时候就对他这么好了，是潜意识里把他当作罗华了吗......这种关心，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徐无双愣了一会儿，还是放下了毛巾，起身准备离开了，衣角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拽住了，他转头，发现王大雨还没醒，嘴里咕哝着：“徐队，别走......”
呦，这是烧迷糊了？怎么还说梦话呢。
徐无双握着王大雨的手松开了自己的衣角，然后又摸了摸他的额头，“乖，我去给你买点药。”徐无双唇角勾着一丝宠溺的笑，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接下来顺手就要刮一下他的鼻梁，手却又停住了。
嘁，他又不是罗华，徐无双，你这么理所当然是为什么......
想着，徐无双的笑僵在脸上。
再买了药回来的时候，大雨已经醒了，虚弱得嘴唇泛着白，额头上还有汗珠淌过的痕迹。
“醒了？还发烧吗？”徐无双伸手一摸，还是烫，“烧没退啊。先吃点早饭吧，我给你带了粥，喝完粥把药吃了。”
徐无双把王大雨扶起来，用枕头撑着他的背。
小狗哼哼唧唧的，“徐队，我难受，吃不下......”声音委委屈屈，还黏黏糊糊地让人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烧的原因。
徐队可不吃他这一套，“听话，不吃饭病怎么好，昂，乖一点。”徐队在他床边坐下，打开盛粥的打包盒盖，用勺子舀了一小勺，接着放到嘴边吹了吹，“给你呼过了，不烫了。”
大雨像木头一样呆了好久，才慢慢把徐队给他吹过的粥咽了下去，就这样一口一口的、像哄小孩似的让大雨把粥喝完了。
徐队又拿来一颗药和一杯水，“吃药，吃完睡觉，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大雨接过药和水，“徐队，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少年原本清亮的声线竟也变得低沉了起来，厚厚的、让徐无双不由得觉得很像一个人，就好像身边的少年一瞬间长大了一样，和平时的他有些不太一样。
徐无双没有直接回答，“队里又有案子了，我得赶紧去忙了。你的假我准了，好好休息。”说完就径直离开了宿舍，没有回头。
大雨半坐半靠在床上，看着徐队离开，把药丢在了地上。
他说不出挽留，也丢不掉忧愁。
他狠命咬着自己泛白的嘴唇，另一只手中的玻璃杯被捏得水几乎要晃出来。再向上看，少年的眼神似乎不是那么纯真，薄薄的水雾之下有丝丝的狠厉透出来。
既然不是，又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
注定得不到的东西，又为什么要自己品尝到他的美好。
两个星期以来，徐无双躲着自己、却又默默关心着自己，他都看得出来，徐无双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也都知道。躲着自己，是因为罗华，关心自己，也是因为罗华。他恨罗华，恨罗华让自己得不到，更恨罗华让自己得到后又失去。
那种温暖的关怀不属于他，却让他深陷其中。明明知道徐无双不爱自己，明明他只是个替身而已，明明自己早就知道这一切了，明明......却也无论如何都抽不开身了。
可怕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失去。
永生于黑暗的人是不会向往光明的，但他触碰过光后，是决计不愿再回到黑暗中的。
“徐队，今天我们去哪啊？”王大雨的声音再次变得元气满满，一边麻溜地系上安全带，一边眼中带着狗腿又痴汉地看着徐无双。
“昨天你发烧那会，队里接到一个报案，暂定为人口失踪。失踪的人叫程心，现在去我们要去程心之前住过的旅馆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徐无双解释着，把安全带系好了，“坐稳了，走了。”
执笔：烽火入梦未成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