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困境

　　

　　睡睡醒醒，不知道醒来多少次，但意识永远是模糊不清。

　　“咳咳咳！”

　　当我终于清醒时，浑身依旧寒冷无比，只有少许能量维持身体运行，其余全部能量都被抽调去，压制心脏下方的伤口。

　　这道伤口，会不断溢出鲜血，同时消耗我的能量。

　　按理来说，这种小型贯穿伤，我即便不故意催动原始精元，也能迅速自愈。然而这伤却折磨了我不知道多久，顽强的存活着，只愈合了十分之一，显然并不是普通的伤势。

　　那道攻击蕴含了特殊法则……这就很麻烦了。

　　撑着床板慢慢爬起身，背部靠在墙上，牵动伤口，自然少不了一番剧痛。

　　细细感知了自己的力量。

　　心中不由泛起浓浓的苦涩，吸收雷火天劫，辛辛苦苦积攒了一个月的原始之力，满打满算只剩下11％了。

　　身体处于虚弱状态，又被重创，若是异星生物现在打上来，我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梦鑫趴在床沿静静睡着，脑袋埋在手臂的环抱下，发丝有些凌乱。不知道我沉睡了多久，她的头发又长了几分。

　　“喂！班长……”我呼唤道。

　　她没有动静，睡得很沉。

　　呼吸声很轻，几乎听不清。

　　在手臂和发丝的阻隔下，还有角度问题，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我能感受到一股叫做疲倦的气息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

　　整天提心吊胆，还要留意我的动静，每天为我换药换纱布（虽然并没有什么用），很累吧……

　　“亲爱的？”

　　心中忽然闪过了这个词语。

　　想起了梦中的一幕幕，梦中的自己与她安稳地生活了很久很久，然后我们找到了一个异空间，那里汇集着很多在末日中存活下来的人。

　　作为幸存的族人，我们受到了欢迎。

　　虽然超凡力量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在斩杀了想要研究我们的疯子后，我们很快加入了新社会，然后工作、结婚、生子，过上了还算幸福快乐的生活。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成功击退了同为圣者的异星人，但精气神都受了重创，不得不坐死关。

　　三魂七魄变得残缺，还始终无法驱散诅咒，我无奈出关，而回归后才得知，在闭死关期间，她和长子因为一个小意外去世了。家庭已经破碎，可我没得选，我必须忍受着悲痛和重创，苟延残喘，起码要守护女儿到安家立业。

　　洺心长得和她的母亲很像，除了活泼好动这一点，几乎没有任何差别，于是总喜欢用这一点逗弄我。

　　春去秋来，真灵树一寸寸成长，洺心长大了，我也在诅咒的影响下大限将至，即将神魂崩溃。

　　洺心的工作稳定下来的一年后，我与仅剩的几位故友道别，悄悄来到大森林，盘坐在真灵之树下，静静等待大限到来。

　　最后，可能没有等到……

　　黑暗混沌笼罩了一切，那是梦终？还是死亡？我不知道……

　　“唔……”

　　听到一声轻音，我不由一惊，侧目望去。

　　班长动了动，缓缓抬起脑袋来。昔日温柔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疲惫感，显得浑浊一片，麻木地看向我。

　　“……噜？”

　　“你醒啦？”略微抖了一下肩膀，忍住体内微弱的刺痛，故作轻松道，“这些天，多谢了。”

　　在这一次劫难，我受了这种重伤，如果没有她的照料，肯定是死路一条。

　　一句道谢，远远比不上她这些天的救命之恩。

　　“！！！！！！！！！！！！”

　　眼前徒然一花，剧痛瞬间冲上全身，班长扑上来死死抱了我的身体，大喊着我的名字。

　　“浮元！浮元！”

　　“呃啊！”这猝不及防的一抱可不得了，瞬间把我震得差点崩溃，眼前泛起圈圈黑纹，我双眼一突，忍不住惨叫出声。

　　“呀！”班长身体一震，像触了电一样放开了我。

　　我已经汗如雨下，感觉天旋地转，没空管她了。

　　班长重新来到我的身边，手足无措地俯身看着我，连忙拿起毛巾按住伤口止血。她明白自己坏事了：“我……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啊！都怪我不好，都怪我不好！我……”

　　我一动也不敢动，片刻之后，疼痛才渐渐消退：“没……没事的……你别担心……帮、帮我把……纱布弄开……”我吃力道，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好，好的！”

　　班长急忙答应道。

　　她沉吟了一会，帮助我躺平，双手颤抖着却手法娴熟地为我一点点解开被鲜血染红的纱布，显然做了很多次了。

　　厚厚的纱布被一层层除去，血肉与其黏连，疼得我汗如雨下。很快露出一个狰狞的伤口，那道贯穿身体的洞中被浓郁的红白雾气填满，丝丝雾气从伤口边缘流出来。

　　一小片细细密密的血线，以洞口为中心，向四方无规则延展，看上去仿佛被铁锤敲碎的镜子，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是撕裂异力随着血液流入血管后，撕裂血管皮肤造成的。通过操控伤口处的肌肉与血管，再加上原始之力的封堵，我才勉强止住了异力扩散。

　　我缓缓咳嗽两声，不敢用力咳。看着这处致命伤，感觉压力有点沉重。

　　伤口一直在愈合，但即使强行复原了也会再次裂开，若是无法祛除它，必然气血流尽，随后魂飞魄散。

　　这股不断撕裂血肉的力量我还没有解析，无法用原能导轨传输走，只能靠各种手段硬压。

　　“灵石……”我勉力压制了一会儿，分出一点力气，缓慢地吐出两个字。

　　“欸，你说什么？”班长一下子没有听清，连忙俯下身靠过来。

　　“那种晶石……放在额头。”她的靠近让我忽然有点不好意思。

　　现在是非常时刻，这一丝杂念瞬间被我掐灭，我小心翼翼地呼吸着，蓄力，然后重复了一遍。

　　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移动了，能够帮助我的，只剩下她了。

　　这次探险是亏大了，不过收获也有，获得了两块超高品质的灵晶……

　　“啊……好的，等一下啊……放在这里可以吗。”她立马将灵石轻轻放在额头，并小心翼翼扶了一下。

　　她猜到我需要能量，就一直把灵石放在我手里，也确实发挥了一些作用。不过对我来说放在脑袋旁边最好，因为两颗原始之晶就在我的识海内。

　　我的身体自发地吸收周围一切能量，不管是光能还是热能或者其他，大部分的能量都会被我牵引，其中自然包括灵气。

　　温热的灵气钻入皮肤，沿着经脉血肉缓缓流淌，迅速转化成原始真元。

　　高品质灵石在身，其中的能量几乎相当于全盛时期的53％能量，这让我有了一些底气。

　　原始之力涌上灵石，其中的微弱同化之力发挥作用，把灵气缓缓变成原始真元。

　　眉头瞬间拧在一起，我提起精神，施展秘法。

　　灵气被强行汲取，化为真元抵抗撕裂性能量。同时部分真元转化为精元，催动秘法“生命绽放”，促进血肉生长。

　　虽然看不到，但我知道自己的脸色肯定更加苍白了。

　　忍！

　　只能忍！

　　咬紧牙关，血肉蠕动生长再被撕裂，仿佛无数蚂蚁在噬咬，难言的酸痒痛让我忍不住闷哼，眉头皱得面目狰狞，让班长有些乱了。

　　这一磨，便是两天一夜过去了。

　　一点点挤压，一点点消磨，不断催动着原始之力，枯燥反复的流程，酸痒无比的伤口，让我头昏脑涨，幸亏有灵气与生命能量藴养大脑，不至于休克。班长不眠不休地为我擦血，一直在给我打气，我才在这种情况下硬生生坚持下来。

　　原始法——巫咒！

　　“封！”

　　无数条丝状原能导轨组成封印阵纹，能量灌入其中，封印术瞬间生效，将异力全部死死镇压在伤口，无法动弹。

　　这一刻，我心中大松，像软体动物一般，身体软绵绵地完全舒展开。

　　暂时封印住了异力，接下来自己要做的，就是乘这个机会恢复实力，让它没有突破封印的机会。

　　“你没事吧……”班长低声道。

　　“嗯，暂时没事了。”

　　“那个，要不要再缠一下纱布？你的伤口这样放在那里不管的话，肯定会感染的。”

　　“好！”我简单地回复了。

　　“你等一下啊。”她眼睛布满血红的血丝，连忙弯下腰从床底摸索了一阵，取出了医药用品，她开口道“我也不是很懂这种东西，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啊。”

　　我没有吱声，虽然讨厌疼痛感，但我对自己的意志力也有信心。

　　现在我非常难受，和末日之时相比却不是同一个档次，本源之伤尚且挺过去了，还怕一点血肉伤痛？

　　“！……”我眉头微微皱起，表示自己的感受，她为我擦拭血迹时牵动了伤口，传出疼痛感。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不，不好意思，弄疼你了吧？”班长的目光有在注意我，手下的动作变得更加轻柔了。

　　“……没事，继续。”我舒缓面目，简洁地回应道。

　　“嗯。如果感觉不舒服，一定要说啊。”

　　局势终于是稳住了，可是镇压异力需要原始之力，而原始之力是有限的。

　　那一天，我施展出九道剑光同时刺在箭矢上，使得力量融合。又一剑斩出，连银白之剑都几乎崩碎，硬是偏转了黄金箭，避开脑袋要害。

　　没当场陨落，却仍然留下难以愈合的伤口，异常能量侵蚀向全身，顷刻间浑身血肉破碎，濒死重伤。

　　拖着这重伤之躯，我撕裂无数墙壁，抓起舒梦鑫迅速逃窜，竭尽全力地远离，最后来到这区域的边缘时，秘法天荒结束，身体被反噬。

　　在这短短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我连连施展底牌，体内储存的原始之力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泻千里，几乎枯竭了，而没了原始之力，我必将被重伤拖死。

　　所幸在出发前，我在舒梦鑫身上留下了一道防御秘术，并且留下了一半的原始之力。

　　察觉到原始之力匮乏时，我当机立断，抽走了储存在她体内的原始之力，镇压伤口。凭借全盛时期的52％的原始之力，苦苦支撑，终于熬到了苏醒之时。

　　这样想着，我睁开眼，对一直注视着我的班长，缓慢地问道：“我……睡多久了？”

　　“这个啊……你已经昏迷了25天，再加上刚才的疗伤，现在应该是5月4号了……”班长想了想道“幸好我们得到了物资，这个地方也有供电，能给手机充电，还能开灯。”

　　下面的话她没说下去。

　　我清楚，一个女孩子，在黑暗枯寂中，孤独地度过一个月，那份枯燥，那份恐惧，简直是最恐怖的精神折磨。

　　普通人被关在封闭的小黑屋里，不出几天就得发狂。

　　班长好一点，有灯光，有手机，能够自由活动，还有我陪着，虽然我陷入沉睡，但至少也能让她有个寄托，有个可以转移注意力的地方。

　　“我昏迷的这些天，你有没有离开这里，到外面去过吧？”我问道。

　　班长闻言摇了摇脑袋，苦笑道：“没有出去过，因为外面很危险吧，而且还要小心照顾你，就没有出去过……”

　　“嗯……”我微微吟声，露出一丝笑容。

　　没出去过，自然最好。

　　我亲自出征都差点陨落，更别提她了。

　　秘法“原始守护”强大无比，乃是核心秘法之一，目前是唯一性的，我无法布置出第二道。但其法则抵抗力，也就比普通的原能导轨高1000％，估计依旧会被黄金箭贯穿，那就必死无疑了。

　　须知，那终极一击蕴含了深奥的法则之力，瞬间消融了99层原能导轨，强霸绝伦，原始守护对上了，根本讨不了好处。

　　“？”

　　“浮元，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班长她满脸担忧道。

　　我一怔。

　　“出去两小时而已，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难，难道……你真的遇到了外星人？”班长焦急地连问道。

　　外星人……

　　异星生物啊……

　　“可能吧，”我想了想后道“我也不确定，我只是遭受了攻击，并没有看见其他人。”

　　“不管是不是异星人，总之对方真的很强，能够远程感知到我的存在，最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的攻击能够穿越空间，若不是我有些手段，我就回不来了。”

　　“啊——！”

　　她发出惊呼，柳眉皱起，甚至惊恐地后退了一步，有些惶惶不安。

　　“不过还好，至少捡回来一条命。”我微微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更加舒服一点。

　　在昏迷的前一秒，我心中无比担忧与悔恨，生怕自己一睡不起，生怕敌人追上来杀死我们。幸运的是，异星生物似乎没有追杀过来。

　　之前看到敌人的攻击可以穿越空间，我就知道了，我们恐怕是在劫难逃了，想要存活，几乎不可能。

　　而奇迹发生了，那种伟力，可以轻易毁灭沉睡的自己，为什么没有再来一次呢？

　　“话说回来，有没有水啊。”我发觉自己的口中有些发干，故此问道。

　　“唔……”班长她轻轻地点点头：“水的话，还有一些。吃的东西已经只剩下三包压缩饼干了。”班长想了想，说道“水的话，还有三瓶矿泉水和2罐……王老吉……椰汁……”

　　幸好，我们怕中途有什么变故，因此并没有放下路上遇到的物资，没有图方便在返回时再取，而是老老实实全都放进背包。

　　幸好，这个神秘区域有物资。

　　幸好，她时刻背着物资，一旦发生危险我就会迅速后退，到时候也不用分心去拿物资背包。

　　幸好，我有原始之力支持身体，不需要消耗食物。

　　幸好，她体内还有残留一些原始之力，可以延缓饥饿。

　　要不然，近一个月的时间，她肯定是熬不过来的，若是不冒险出去收取物资，梦鑫怕是得活活饿死。我们出门时只带了3天的食物和水。

　　我也知道，作为一个人，她在饿死的威胁下肯定会选择冒险出门的，而这就有了遇到危险的可能。

　　“来，快喝吧～”

　　很快温好了水，班长帮我抬高脑袋，然后像中途醒来的那次一样，端着水杯，一点点喂我喝下去。

　　我乖乖分开干燥的嘴唇，下一刻，有点点凉的清水濡湿我的嘴唇后，流入口中，填补我的水分缺口。

　　不说大量虚汗，造血也是也大量水分的啊。

　　嗯……

　　比口腔体温差不多的水温，这也说明那时候自己的状态有多差。

　　原能领域的能量感应，属于差异性感知，就和皮肤的冷热感官一样，通过对比来衡量强弱。我的状态差到极点，气血亏空，身体寒冷，这就把温水当成开水了。

　　“谢谢。”

　　承蒙她的细心帮助，喝完水后，我感激一笑，记下这个恩情。

　　“不用谢！”她露出一丝害羞的微笑，摇摇头谦逊道，“那么，喝完了水，你要吃点什么吗？”

　　“不了，维持身体消耗的真元，我还是有的。”

　　其实我也想吃点东西，不过我生怕回归中途会碰到什么变故，所以忍下来了。

　　要吃东西，等平安回家了再说吧。

　　“我们得尽早离开这里，现在已经是4号了吧？明天我们就得走。”

　　“唔？”她微微瞪大眼睛，“可是你的伤……你刚刚醒来，不能这样长途跋涉啊。”

　　“你和我不一样，目前还需要食物，这样算起来，其实你的情况比我好不到哪去。”我坚定地说道：“呆在这里，我很难得到足够的能量，到最后必死无疑。并且这里危机四伏，我的伤再加重，也比在这听天由命要好。”

　　“可是……”

　　“我也是为了你好！我的伤势已经暂时压制住了，就这样决定了吧。”

　　舒梦鑫把我的态度看在眼里，考虑到当下物资确实是捉襟见肘了，只好乖乖的点头：“好吧，我听你的。”

　　“快去睡觉吧。”我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虚弱地道，“你已经30个小时不眠不休了，再硬抗下去，会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