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剧情碎片】EVERYTHING BLACK相关剧情
【】睡觉是黄芩做出的最后一件愚蠢事。只要看看透入洞穴的浅光和山峰边缘的鱼肚白就能清楚自己所谓的“休憩”就只是在单纯的加重大脑负担。她甚至怀疑自己有没有睡满一刻钟,或者……不,不,在彻底铲除这桩阴谋之前自己不能提到休息。或许昨晚自己靠在那张熊皮上迷迷糊糊的低过头,但黄芩也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思维紧紧咬合着从未停止过转动,哪怕闭上眼皮,这些跳动的字符和画面的流速也只是稍稍慢了一点。这很好,自己可不是那群一直坚持黏在自己身边的白痴,自己必须无时无刻保持清醒。
【】清醒!警觉!和空地上的兔子一样睁大眼睛竖起耳朵时刻准备逃命——不,是有条理的撤退或是将不知好歹的鹰隼蹬到肝胆横流!
【】哪怕代价是自己一天天的昏沉。每一天,每一天醒来都会比昨天更疲惫。这就是那只异能亚人和他的神经病郡主的计划?用人畜无害的表面蛊惑她,再压给她无边的紧张与恐惧,让她自己那根紧绷的弦崩断,再拿走那卷残页,不惊动任何人、不耗费任何一头士兵。恶毒的计划,年轻的人类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蝉,下意识的拿手护紧胸口。印着古怪圆环的兽皮卷纸依然黏腻的附着在自己左胸前,它很安好,值得放心,部族研制的禁咒仍然和自己牢牢绑定,除非自己身死不会被任何人打破并取出。衣服也是完好的,看来那头紫不拉几的东西并没有在昨晚做出什么异动。这也符合黄芩自己的心意,无论自己再怎么清楚亚人们邪恶的念头,自己仍然需要他们,自然还得坚守表面上的和平。亚人,自称为梦魇的怪物,异能者叛逆,怎么都行。只要能够甩脱穷追不舍想要夺取自己身上秘宝的恶龙回到家族,黄芩不觉得自己家族的高层没有办法对付这些肮脏的蛀虫。
【】想到这里她满意的向山洞里扫视一眼,却差点被眼前的一幕蛰的跳起来——那只亚人。从出现起就把自己心上的弓弦拉到紧绷的黑龙混种,该死的杂毛爬虫和万恶之源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光秃秃的石板上,胸口朝天均匀的起伏,睡得相当该死——或许,可能,黄芩心里一个声音一闪而过,还有点不公平——的不省人事。变成微缩小宠物的一黄一蓝两坨不明之物头碰头的在亚人肚皮上装毛球,就连那个披着皮裘的狼尾亚人也放松的将手枕在脑后,看上去已经偷了相当久的懒。唯独不见那只被石化了四肢的危险分子和培育出那样恐怖附魔生物的幕后主使,那两条黑龙就这么干脆的消失了,洞口连一根龙鬃都看不到。
【】“怎么回事!”黄芩都快听不见自己的咆哮声了,她的大脑正像被一排电浆手榴弹犁过一般嗡嗡直响。“那头贱//种被你们放跑了?你们?不管有什么问题,你们眼睁睁的——”
【】一股微风唐突的从身边钻过。出于本能黄芩熟练的闭上了嘴巴,转头,侧身,手腕间的短刀瞬时出窍,锋利的刀刃直刺向来袭者的咽喉。
【】一只冰凉却柔软的大手轻放在了自己的手背,黄芩只是一愣神的功夫便似乎被它抽去了所有的力气。银紫白发色的人类相当温柔的将自己的手放下,微微皱着眉解下他身上深蓝的披袍挥手替自己披上。本该拒绝并避开的,但黄芩不知为何每一次都无法拒绝这个异能者施加的似乎类似长辈关切后生般对自己的善意。她愣愣的扯了扯衣袍,迟钝的感觉到肩膀上传来了潮湿感,脸上密集的似乎户外一夜在自己脸上凝了霜。
【】“嘘嘘嘘。那头叫奔鸿的龙把那孩子带到西边那条小溪旁去了。就在刚刚,应该很快就会回来……那个女孩昨天受了伤,晚上待在龙穴闷得透不过气一直在喘。奔鸿担心她再出事。”男人拍了拍自己沉甸甸的肩膀,激的黄芩不由得猛的直起腰板,差些把松垮披在身上的长袍扯进地上——对此一幕沃纳竟也一点不恼,只是叹了口气用手帮自己擦去眼角冻出的一团霜花。“是我让他快去快回的。别大声说话,如果可以再回洞睡一会。小黑他们都累坏了,别打扰他们休息。”
【】“我觉得休息不了。”洞穴里传出一声熟悉的哀嚎,那只紫黑色的亚人在自己忙着应付沃纳时已经醒了过来,如今正扭捏着想从地上爬起——第一次努力很快就失败了。他转过头看了看自己包着绷带的伤腿委屈的发出一声类似猫叫的声音,即刻又躺了回去。
【】沃纳似乎在背后看着自己摇头。
【】那个白眼瞳的人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亲和力。黄芩并没有在自己家族中的长辈身上体验过这种轻松的威严——他们都是严肃的,冷着脸在厅堂间走来走去,时不时便用如狮般的目光扫视在角落里的自己或表亲。很压抑,但也很亲切——如今这个家伙身上的则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息,虽然没什么威胁性却令黄芩浑身都细胞都在尖叫着想要远离,腿上却是像生了根无法逃脱一步。这让她愈发不安。“我并不觉得这是个合理的举动,先生。”她僵硬的转过身,耸了耸男人给自己披上的蓝袍,将它的每一个部分都努力调整到最适宜的位置。自己的声音如他所愿的放低了,不过这并不表示自己对他的歪理有任何屈从的意思,只是对一个同族异能者保持最后的尊重,哪怕他的立场再离经叛道。“首先,您私自放离了一头浑身都带有龙血附魔这种恶毒魔咒、还无时无刻不想着成为一头巨龙为害一方的疯子,和极有可能是培育出这头疯亚人且处心竭虑想要让部族残余入侵高原的年轻风骏龙余孽。这两者的危害我不觉得比那些跟在我们屁股后面的,每一只都带着微缩指令编写器的家伙轻。而且——”
【】她伸手指指那只在洞穴里使劲伸脑袋偷听的毛茸茸龙血亚人,再点点其余几个眼神各异的非人怪物。“我不觉得这些家伙值得我们有多少尊重。您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吧,前辈?我姑且再这么尊称您?”
【】没等沃纳开口洞穴里的那东西便叫了起来,吼声甚至隐隐还盖过了刚刚自己震惊之下的尖叫。“如果我们想杀你,我能有一百次让你无声无息化掉的办法。昨天就是一例,但我不仅被躲在暗处放冷箭还为了拉你一把赔上了这个!”亚人半撑起身体指了指自己的伤腿,回过头对自己蛇一般的嘶嘶。“只有你!我遇见你后你就是在不停的惹麻烦、麻烦、麻烦!就像昨天——那头惊奇风骏龙对我们完全算得上友善。你呢?你一直都在干什么?和一个蚂蚱一样蹦来跳去,然后给他的龙穴开了个后门,再把他很宝贝的……我的同类打个半死,这就是你们人类的感恩方式?你们是不是喜欢用爆炸表显自己的存在感,走到哪都要手痒痒的弄点动静?”
【】那只靠在岩壁上的棕发亚人忍不住的干咳了一声,自己身后的异能者也不知为何用手背蹭了蹭嘴和对方对视了一眼。不过黄芩现在并没有闲心去思考其中的内幕,被一头杂血的玩意儿怒斥产生的屈辱感就像一股火线,疯一般的从脚底顺着脊柱向上直冲入脑,气的她就像是个蓄满气的气球,满面通红两眼突出却又指着那口口出恶言的恶兽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如果你能见到我昨天见到的,你也会毫不犹豫的想要杀死她!”半天黄芩才憋出这一句,只是说出口她便后悔的恨不能咬下自己的舌头——那只黄色小怪物(赛达?还是露达?)像只真正的鹦鹉般不屑的打了个喷嚏就走开了。这让她的怒火更是剧烈,胃里翻江倒海似乎所有的内脏都卷曲成了一团。
【】“是吗?我见到的就只有你从进门后就冒出来的敌意。辣椒一样刺鼻还显眼,不仅不对屋主有半点感谢心还一直和看晚饭一样看着那只亚人——然后她进了里穴,你也摸进去,然后,轰!你们两个全炸上了天,和石碗里的蛐蛐一样你咬我我咬你的死磕。”亚人果然反唇相讥,一对牛耳竖在蓝盈盈的龙角后头得意的抖动。周围顿时哄笑声一片,黄芩感觉自己的牙根都快被自己咬碎了——“如果你能看见那头孽障在鼓捣些什么。”她咬牙切齿的把音节一个个挤出口腔,臆想着如何能够把眼前胆大包天的亚人生吞活剥——自己的表情一定不好看。但去一边的。
【】“她亲自在身上用血引下咒,自己给自己附魔这件事?”
【】该死的,自己已经是第二次被背后突兀蹿出的声音吓到了。黄芩蹦了起来,在空中便急匆匆的扭转身体瞪向那只黑黝黝的巨龙——这差点让她当着如此多的人摔个踉跄——他太高了,而且充满了高原巨龙特有的强壮且突出的肌肉。但他落地,宽大的翅膀扇起无数烟尘时,自己只能勉强抬头才能和那双竖瞳的视线接轨。
【】年轻的巨龙似乎完全没有同族那副阴险狡诈的模样,甚至因为伙食良好(很难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用过山脚那些可怜兽人贴膘)撑开了脸,没了棱角的长脸就像是一头憨憨的马型兽人,少了些龙的恶毒却多了几分类似小型龙般扭捏羞涩的孱弱态。他左爪下就是那头危险的雌性亚人,此刻光魇的魔咒仍然发挥着效应,花岗岩自她的爪尖一直蔓延到臂膀,牢牢将她石化的四肢定在一个别扭的姿势上。长时间的躬身屈膝已经把她裸露的一部分皮肤冻的青白,几道彩色的伤疤清晰的浮现在表面。黄芩握紧了拳头。
【】“我真的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薪流会去攻击人,真的。”风骏龙焦虑的搓着手,长长的马脸痛苦的扭曲在一起。名字都起了还不清楚自己小宠物的习性那真就是有鬼了。这就是龙,演技永远拙劣,手段永远粗鄙。黄芩忍住了向地上啐唾沫的不雅行为。“她到家有一只很乖,很胆小,但真的很懂事。人类,我一直努力在做一头好龙,这只亚人帮了我不少忙,虽然有指令但也弱的像条鲶鱼。我真的不知道她会自我伤害到这种地步,我能以龙之名发誓我会好好解决这件事,只是请你不要伤害她。”
【】作为一头年轻公龙不经历发情期也不对一只相貌还不错的亚人动手动脚这事属实那自己也能和亚人玩过家家了。这等失礼的咆哮最终还是被黄芩忍下了——天啊,赞美自己非凡的忍耐力。
【】“那就让我告诉你最好的解决办法。”她强忍着怒火冷冷望了那只被石化了半截身子的亚人。她低垂着脑袋,几滴水不住的从她湿漉漉的发尖低落。“把这家伙一爪子杀了,放干血,一口龙息喷烂,再把她的龙晶挖出来砸的碎的不能再碎。这头恶兽从未接受过人类领养所的登记,因此你私自饲养已为违法。如果你不能给我展露你的诚意,惊奇风骏龙奔鸿先生,我仍然有联络人类议事方并建议发动清剿的权利。”
【】黑毛的山龙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翅膀下意识的搭在有些发颤的亚人肩头。很好。强烈的掩饰心理和对自己杰作的保护欲,充分证明了它就是一头想要反人类的恶兽,自己先前在脑袋里设想的十二种阴谋论都有了跟脚。只不过他没法实施他们了。愚蠢的巨龙,太年轻也太低质,让自己轻而易举识破了他拙劣的陷阱——
【】身侧的男人突然飞手一抓,狠狠攥住了自己悄无声息向后背上的雷射枪摸去的左手。于此同时,一道寒光快速的从眼前一闪而过,没等自己反应过来便被后颈的刺痛带入了一片黑暗。

【】“很抱歉让你的……小家伙受惊了,奔鸿老哥。能这么称呼你吧?”赛森从地上站了起来,跨过昏迷不醒的人类女孩和怒视自己的老友沃纳歉意的对着巨龙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忍这个鳖三老久了——这一次是我们这边有错在先。不过,或许我们真的应该调查一下那孩子的问题。她似乎能免疫大部分的伤害,而且真的对你以外的家伙有几大的攻击性。”他用下巴点了点那只“石雕”所在的方向,回报的是小龙人猛的抬头发出的怒视。
【】“这事不太好解释,不过前天告诉您的大部分都是实话……简单来说,我们和那个不停扎刺的白色土拨鼠属于两股势力,不过都有着相似的目的,而且也在尽力保护像你们这样地位特殊的归降巨龙的安全。如果可以,还请您帮忙配合我们的问话。能帮忙吗,沃纳?这事情可能越来越棘手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