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HO的书架】《他人》姜禾吉：与其被他人以有色眼镜看待，不如我先放弃看见我自己

正值4.23世界读书日，我这个半年多没正经读书的人，打算把之前一直在微博坚持写的【HOHO的书架】系列搬运到B站，督促自己不要停下阅读的脚步，也想借此机会给大家介绍这本来自韩国的小说-《他人》。

📖“失误？是啊，我可以退一万步，说那是失误。
只不过，为什么是我？
你可以对我的身体失误，然后心安理得的拍拍屁股走人，但我的身体为何不能以失误了结？为什么我的身体会生病？为什么我的身体要因为你的失误而四分五裂、扭曲变形？”

📖“她不想被贴上性侵受害者的标签，不想成为宣称自己被性侵的人，不想任何事情都无法证实，只能如堕五里雾中。”

📖“倘若真的发生了（括号）所描写的事件，就绝对不可能单凭一句‘好痛’就了结，因为后头会有比（括号）更残忍的痛苦接踵而来。强暴就是这么回事。”

📖“这些人压根就不晓得被强暴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本来自韩国的小说，出版于2017年，获得第22届韩民族文学奖，2019年由台湾时报出版发售繁体中文版本。
小说采用了多人视角的写法，用一段段长长的独白和对话，铺展出一个看似并无关联却环环相扣的伤害史。

小说开篇，女主角之一贞雅以家暴受害者的身份出现，她和同公司的上司结为恋人关系，却一次次承受着男友家暴的痛苦，忍无可忍的她选择了报警，但受害者的申诉之路并不如想象中轻松。她选择在网络上为自己申诉，结果公司出面让她私了，不要让事情影响公司的颜面，更有公司同事用对她不利的群聊截图指责她的为人，本来向着她的舆论瞬间倒戈，让她成为了众矢之的，成为了“活该被打的女人”。而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那句来自匿名人的发言：“金贞雅是个说谎精，宛如吸尘器的女人。”因为这句话，是只有她大学时期的同学才会说出的话。金贞雅决定回到她长大的地方，回到她费劲一切力气逃离的大学，去找出那个留言的人。

由此，故事引出了另外两个女性：“春子家的女儿”秀珍，以及那个“一看就很好把的女人”宥利，以及另外两个关键男性：英俊且优秀，看起来近乎完美的贤圭学长，不那么起眼的、贞雅的前男友金东熙。以及他们共同的教授李康贤。除了贤圭学长以外，这些人物都各有各自的独白章节，整个事件的始末在每个人的口中都有各自的面貌和立场。每当你开始同情某个人物时，就会在另一个人的口中发现他或她的可恨之处；每当你开始憎恨一个人物的时候，却会从他或他的独白中发现他或他的苦衷。三个女主角：贞雅，秀珍，宥利，每个人都是受害者，也在成为受害者之后，发现周遭的人和环境并不能帮助她们逃脱困境，于是选择自我否定，选择出走，选择顺从，甚至选择成为加害者。

在繁体中文译本的介绍里，三位女主角分别得到了这样的介绍：

#貞雅

他動手打我，但我仍試著理解他，因為我不想承認自己是會被男人毒打的女人，所以我接受了他說：他也被我傷害，他的人生很辛苦，他真心感到抱歉，還有──他真的很愛我。

#秀珍

究竟能讓我不會被盯上的是什麼？變強就行了嗎？明明沒有做錯事，為什麼老覺得是我毀了自己？被「也許我不值得被愛，我大概就是那種可以被強暴的女人」的想法糾纏不休……

#宥利

倘若是性侵，那麼每次都該拒絕才對。但她很害怕若這麼做，自己真的會成為孤零零的一個人。因此她告訴自己：男人沒有那麼惡劣，在得到想要的之前，男人都非常溫柔。

貞雅、秀珍、宥利，竭盡全力想當個與自己無關的「他人」，

卻用自己所受的傷，傷害了彼此。

如果说《82年生金智英》是温和的普罗亚洲女性困境写实，那么《他人》则更接近《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是生活在安逸之中的我们所不能体会的，来自性侵受害者与家暴受害者的群体自白，代表着犯罪和审判两个端点之间漫长的煎熬。

但比起房思琪彻彻底底的绝望和悲伤，《他人》更像是一面残酷的镜子，在性侵和家暴的语境中，直射每个人内心的阴暗。故事里的受害者都不是单纯善良的完美受害者，她们虚荣，她们会撒谎，会刻意散布谣言，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抛弃朋友，会在朋友伸出求救之手时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会用“男人的方式”复仇之后又“回到女性身份获得大家的保护”。
贞雅，秀珍，宥利，她们没有一个是高尚之人，她们抛弃彼此，伤害彼此，将本就伤痕累累的对方推向更绝望的境地。她们渴望着被爱，渴望着成为一个“不被随意对待的人”，一个“不被无情践踏的人”，却又在努力成为那个“与自己无关的他人”时，反噬了自己。不仅如此，故事中的每个女性都身处困境，就连始终陪伴在贞雅身边的那个看起来快乐自在的朋友丹娥，也是性侵的受害者。而三个女主角之外，伪“女权主义者”李康贤教授其实也是“重男轻女”家庭的受害者，在她之前已有两个姐姐胎死腹中，她的出生纯属侥幸，只因为如果继续堕胎母亲就会失去生育能力，而连接受教育都不被父亲看好。

繁体中文版的封面设计师是这样介绍设计理念的：

“迎面而來的女性懷抱始終難以抹去的某些印記，每個人的臉卻被模糊劃去。那是無聲的吶喊：與其被眾人以有色眼光看待，不如我先放棄看見自己。”

她们选择用各自的方法去挣脱，去报复，去反抗。这不仅是她们作为女性的选择，更是她们作为人的选择。之所以喜欢这本小说，是因为小说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无法用好和坏去区分，因为她们是立体的，就和你我一样，也许她们不可爱，甚至她们很可恨，却足够真实，且各有各的可畏之处。

再说太多，可能就会破坏阅读这本小说的那份出乎意料，且自己总结能力有限，就此不再继续描述故事的细节。故事最终抽丝剥茧，当年宥利死亡的真相慢慢浮出水面，而最终贞雅和秀珍握手言和，并选择勇敢地站起来，用自己的力量帮助新的受害者反击当初带给她们伤害的源头。

在书本最后的导读里，作家杨婕这样写道：“女人是一组脏话，越美就越脏。韩国女作家不怕脏，她们写，毫不避讳地写，写到让人烦、让人腻。男人看了讨厌，女人看了更讨厌——因为太真实，你不可能不从中找到自己。”

阅读过程中心情反反复复，五味杂陈，这也正是这本小说最大的魅力。很难去描述看完这部小说的心情，是出离愤怒，也是暗暗升起的勇气。这部小说带来了看待性侵犯困境人群的全新视角，很可惜只在我国台湾发售繁体中文译本，我也是疫情期间，通过代购才购得这本书，目前也买来了韩文原版进行重读。如果能被大陆尽快译介，相信也会成为更多困境中人的坚实力量。也希望所有人，能保护好自己，并可以在那些身处困境的“宥利”们问出那句“帮帮我”的时候转过身去，坚定地说一声：

“好，宥利。”

微博@HOHODAI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