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贝|琳狼|贝贝珈】轻刀快马（52）
“前辈！前辈！”
那白素连身裙下的贝拉从不曾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径自走入那粉红色的气雾中去。贝拉虽满心疑虑，却乖乖脱掉白色的法袍，也消失在那雾气里。
…
说要分个生死，贝拉以为这伏魔地定是荆棘丛生、危机四伏，睁眼后不成想是座小城。先前口中满是生死，此时那白衣的贝拉却蹲在城外一处草屋边。屋后是一篇油菜花田，慵懒地靠在城边，在夕阳里展开一幅画卷：她似画中人，花如仙家盆。她没有起身的意思，她不愿惊扰这画面。
“这般景色，可算得上美？”
“…悠然自得，如何不美？只是前辈…”
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开口。
“可这景色是假的，什么都不是。这花是无根的，那城是无人的，我是无心的…”
她终于起身，白色的连身裙上没有一丝褶皱。
“这都是乃琳的意志，是她生前最后的执着。你此刻看到的我，亦是她的执着。”
贝拉呆在原地，她此刻如何自主？一字一句的确入耳，可油菜花的香气却那么真实。白裙飘入花田里，也把贝拉引进去。两个人一前一后，漫步其中。
“枝江不是座城。任你遍寻古籍、地图，也找不出这么一座城；它甚至不叫枝江，只是两界狭间而已。”
白裙里的贝拉指了指她们来时的路，又指了指花田那头，
“那端，是人间、是实在，我方才从那里把你迎过来。这一端，是未知、是难测，有人相信那是仙界，有人说那是阴森阎罗。我们脚踏的这片地，就是狭间，非实非虚、可实可虚。”
贝拉自然不懂，可她好奇，耐着性子听。这一定与乃琳有关。白裙的贝拉探出手，折下一朵浅黄色的枝丫，递给贝拉。那花刚接触到贝拉的肌肤，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狭间是家，是许多游魂的家；其中术法高妙、灵魂坚强者，便能把愿景投射在狭间地。”
她忽然不说话了，低下头，将一朵花别在自己胸前。
“我遇到那只小狐狸前，住在村口。家里的条件并不富裕，茅草屋紧挨着一片荒地，种不得粮食，靠打猎过活。小狐狸胃口好，有了她我自然辛苦一些；她通人性，用术法把屋后的荒地改了，想给我种粮食。呵，一只小狐狸哪里有那么大的神通；粮食自然没有种成，我想她开心，索性种了些油菜花…”
她转过身面对贝拉，眼中噙泪，却笑着哭泣，
“她是我的唯一…我舍命也要救下的唯一…”
“前辈…我…”
“不必多说了。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乃琳已死，为何我还在、枝江还在？”
贝拉四周的景色顿时大幅扭曲，从褪色的花田中，看到了可怖的混沌。白裙贝拉的身形也维持不住了，她借着余力上前，环绕贝拉耳边，
“再拖乃琳便真救不回了，快些进城！”
她相信自己，更相信乃琳。哪怕身旁的浅黄色逐渐被无色无味的混沌吞噬，她也绝不灰心。忽隐忽现的白色身形伴在那红黑色的残影侧旁，飞一样划过花田，两步并作一步走，跳上城头去。
贝拉不是虚影，在狭间地存身不为其所容，这快跑几步胸口就像被压垮一样，跑上城后瘫在一旁大口喘气。狭间地的浊气如尖刀刺痛贝拉的喉头，教人难忍受。
“容不得歇息了！我就快消失了！快，往城里跑！”
贝拉清楚此间利害，拍拍双颊，站起身飞奔而出。一人一魂直取城中而去，贝拉身跃楼间，只觉得就连那令人痛苦的气体也愈发稀薄，视野缓缓被红色充斥。
按理说越往城中跑，建筑物越多才是；可贝拉二人离城墙越远，眼前的建筑反倒越少。贝拉下意识向后看了一眼，发现整座城竟然悬空起来，城中央像是多了个漏斗，建筑物缓缓向下流走。
“前辈！城中央…”
“就是那漏口！乃琳一定在那漏口附近！”
虽然振作精神，可身边落脚点越来越少，建筑物几乎全副倒塌，脚下渐渐看得清那无色的混沌了。许是贝拉性格使然，越是这种关头她心中杂念越少：她将重心放低，顺着建筑物倒塌的方向滑行，非必要时绝不轻易跳动。
她二人接近那漏口中央时，只看见混沌中包裹着一团粉红色的气雾；那气雾团越来越小，眼看要被混沌完全包覆。贝拉心中焦急，她自知那是乃琳，却不知如何搭救。白裙的贝拉勉强现出身形，试着与贝拉沟通，声音却断断续续的。
“可…魔时…感？集中…投射！”
这话把贝拉听糊涂了，哪里能洞悉话里深意？眼看白裙贝拉渐渐消散，那团粉红色气雾归于无色，贝拉只恨自己此时不能成魔。那魔化的样子可憎可怖，却比自己这副窝囊模样强了百倍不止。
“那我便助你成魔！”
白裙贝拉的声音陡然尖利，震煞四方！贝拉感觉一股要撕裂自己身躯的气力打破了后背突入体内，紧接着是那时成魔前的感觉：尖利的倒棘在自己皮肤下涌动，似乎要破口而出；脑中被愤怒填满的神魂四处冲撞，要把她皮肤撞得乌青。
“集中！把精神全副集中在乃琳身上！”
先前变魔时，这股暴戾的狂气瞬间就把贝拉吞噬，莫说集中，一瞬间贝拉的精神就被冲散、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此时有旁人引导，那狂气似乎不急于找个口子冲出，只是漫无目的地冲撞着贝拉的血脉。虽痛苦非常，贝拉渐渐控制住了自己的神魂，那狂气也凝结在她额头处。
身后白色的虚影逐渐消失，裙下的贝拉轻轻向身前人后背推了一掌，
“这气息，本就当为你所用…再莫叫它夺了神…”
贝拉紧闭的双眼忽然暴开，白金色的气息不在她发丝间，反而充盈了她本来发红的双目；额头那血红的魔纹此时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白金色的九尾图腾。皮下凶狠的涌动也平息了，在贝拉头上汇聚，逐渐形成一把单刀：
那刀乍一看不是利器，白金色的光芒掩去了刀刃的尖锐，修长的刀身几乎打直，发光的刀柄顺从地落在贝拉手中。贝拉手执单刀，空挥几下，在空中形成几道劈痕，那劈痕竟然直奔粉红色气雾而去，在它四周抵抗混沌侵蚀。
贝拉横刀目前，包裹刀身的白金色光芒渐渐散去，她眼中的光芒也一同消失，在她眼角轻轻落下金色的尾影。此时才看清这刀：纯白色的刃，纯白色的柄；那柄上缠绕一段狐尾毛，由白金色和粉红色相纠缠。
“去！”
贝拉娇喝一声，那刀飞速掠出，擦过几道劈痕，直刺进混沌核心中。那核心应声爆碎，把最后一缕粉红色的气雾弹了出来。贝拉不紧不慢，凌空一摆手，粉红色气雾自到手中。气雾中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狐狸，静静地躺在贝拉手心。
那单刀不必管，达成使命消散而去，贝拉需要时又凝结成型。四周的混沌也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贝拉捧着小狐狸，又回到了油菜花田里。她笑了，这一次，她闻见了油菜花浅浅的香气。
“我当年成魔时，本希望成你现在这副样子。”
那端的花田里，站着白裙的贝拉。贝拉怀抱小狐狸，站在花田靠近人间的这边，白裙的贝拉独自一人，负手立在靠近虚无的那一头。
“我不过一介虚魂，定敌不过你如今巅峰魔态。可你我，还是要分个生死。”
她从手中变幻出一柄再普通不过的单刀，摆开架势，中线破绽大出，却没有攻击的意思。她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贝拉。
贝拉低下头思考，忽然想明白，抬眼时眼中泛着泪光，轻轻地摇头。白裙的贝拉不为所动，继续保持着那副姿态。
这时，粉红色的气息从小狐狸雪白的身子里钻出来，在贝拉身侧凝结出乃琳的虚影。她轻轻拂过贝拉纷乱的发丝，想要替她舒展眉间的愧意。虚影与那旁白裙的贝拉对上视线，相视一笑，
“凡入狭间地者，必留魂魄在此，永世不得返途。她是贝拉，我亦是贝拉。我留魂魄在此，换她重回人间。”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