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曲】陶凝×易珊绫
主陶凝视角
皇帝为冷漠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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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了，那个困扰，幽禁，威胁我一辈子的女人死了。
可能是坏事做尽，老天都看不过去了，就在皇帝五十寿辰宴后一旬，寿终正寝了。年仅四十五岁，那位女子结束了她的一生，而我也终于摆脱了她的束缚。
后宫中早就不剩几个人了，不是疯癫成性，就是服毒自尽，更有甚者，因为心思单纯而被活活打死。
我见证了多少女子的逝去，而如今的我，也不过才四十岁罢了。
我看着皇后棺椁边神情落寞的男子，当年哪怕太后去世，那样落寞和伤心的神情也从不曾出现过，如今，这个从年少陪伴他的人走了，他方才有了这样的神情。
那么冷心冷情的人，居然也会爱上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当真是绝配。
我虽在贵妃的位子，却是如同虚设一样。
这后宫中除了疯癫的女子，竟只有三位妃子，造成这样局面的，就是现在躺在床榻上的女人。
这一切，皇上若是没有纵容我是不相信的。
我看着跪在自己斜后方的女子，郑思檀。
德妃，一个除了我唯一与皇后交好的女人，那个害我无法生育的人。
我曾动过杀了她的念头，但是被皇后拦了下来。
这宫里只有三个孩子，大皇子和大公主是皇后所出，而二皇子，一副病殃殃的身体，就是如今德妃的孩子。
我想她也知道这个孩子无论从资质还是从身体都不足以形成对于她儿子的威胁，所以从未动手。
她确实美丽，是动人心魄的美丽，不怪皇上动心，这样一个女人，最是吸引男人，尤其是坐在顶峰的男人。
她家世并非最好，却也不低，据宫里的老人说当年是皇上求着先帝指的婚。
我看着面色苍白躺在棺椁里的她，哪怕就是死了，她也美的让周围失色。
“韧贵妃，你带着人出去吧。”皇帝开口，无人敢不从。
不，也是有的，只不过唯一敢和他对着干的女子，如今已经躺在棺椁里了。
“德妃，走吧。”我扶起郑思檀，我何尝不知道，郑思檀当年害我失去孩子不过是她的栽赃嫁祸。
易珊绫，这个名字以后要从我生命中消失了，那个害我痛苦了一辈子的女人，真的死了.......
我从来没觉得从凤仪宫到未央宫有这么长的距离。
长的让我想起我和她的点点滴滴......
那年我才十六岁，参加了第一次选秀。
“姑娘？”那时对我来说，皇宫太大了，我不过恍了个神，就与大部队走散，这时一个好心的姑姑叫住我。
“姑娘是这届的秀女吧，储秀宫在那边，姑娘莫要在走错了。”那姑姑指完路就有另一个宫女将她唤走。
“冬儿姑姑，快走吧，娘娘那还等这呢。”那名冬儿姑姑就离开了。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那时候我没有走散，我是否还能入宫，是否还会过这悲哀的一生。
三日后，殿选开始，我与一名秀女同上前。
那位秀女是梁承璧，富商之女，明明姿色一般，却还是入宫了。
我是第二个，“民女陶凝，见过皇上，太后，皇后娘娘。”
“陶凝？”一阵好听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那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声音，“抬起头来。”
我缓缓抬头，“臣妾觉得这姑娘合眼缘的很。”那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在京城哪怕是那所谓的京城第一美女也不过如此，我竟然一时失神。
“既然皇后喜欢，那留牌子吧。”苍老的声音响起。
世人一向说太后擅权，原来也这般好说话。
“罢了，留牌子。”冰冷的声音说道。
“皇后，今晚备点好茶，朕还有事，后边的有劳皇后和太后了。”说完皇帝便毫不留情的走了。
后边的事，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当年只有五个人入选，除去我和梁承璧，剩下两个不过是毫无城府的女人。
在我入宫第二天，我便被她宣去，我依稀记得，我过去时梁承璧正好出来，我们二人从入宫到最后，也没有多少交集。
她见我的第一面极其客气，但就在短短的交谈中，我才发现她的心计远胜于我。
“初次见面，本宫就觉得你与本宫投缘，这里有些布匹和香料，还有些小玩意，你若不嫌弃就拿去。”她声音轻柔，我放眼看去，无不是价值连城的好物。
这便是刻意的讨好，我却无法拒绝，为了逃离那个家，进宫是我必须要做到的。
我收了她的礼，上了她的船，这一生，我都逃不开她了。
一开始她待我是极好的，侍寝也会帮我美言，甚至在我进宫不到几月，她便让我成了美人。
那时我从未注意过，宫中的人为什么这么少。
唯二的两个嫔妃，一个是郑妃，一个是楚昭仪。
我听宫里的嬷嬷说，郑妃是当年痴恋皇上，皇后娘娘看不下去，便去求了皇上太后，让她入了宫。
而楚昭仪，则是皇上小时候的玩伴，皇上因为对其有愧，接进宫来，只是有些太不安分，所以两年了也不是主位。
我对她的印象越发好，只是我问嬷嬷，为什么宫里只有这几个人，嬷嬷却从来没说过。
她对我越来越好，我不自觉的把家里的问题还有我的野心一不小心的透露给她。
她只是温柔又带有笑意的看着我，“千万不要重蹈覆辙就好。”她双手拉过我的手，我一瞬间有了触电的感觉。
我对她越发有好感，直到那一晚，我虽不得盛宠，但也不至于无宠，那晚，一晚鸡汤，使我此生再也无法生育。
那晚是她侍寝，听了我的事，她带着皇上直接来了我的宫殿，她一边擦着我额间的汗水，一边轻声柔声的哄着我。
也许是从那开始，往后无论她做了什么，我都从未制止过。
她向我保证，一定会查出真相，皇上也在一旁对我说“你好好养好身体，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想，那应该是顺着她的话说的，这么多年来，能被他放在心上的只有她，再也没有第二个人。
在那差不多两个月后，夜挺来报，导致我不孕的人是郑妃，郑思檀。
坐在床上的我是不敢相信的，她一向与世无争，满心只有皇上，她只是替罪羊。
我如是想到，她不可能是真凶。
“皇后娘娘到～”外面传来的声音让我回神。
她走到我身边，“陶凝......”
我好像才到她在想什么了，“皇后娘娘.....”
“阿檀她不可能会做那种事，虽然真凶是谁我还没找到，这是我无能，但是你相信我，阿檀绝无可能.....”她漂亮的我眉毛皱起，我不自觉想让她铺平。
“皇后娘娘，就这么相信她吗？”我看着她表情一顿，“本宫.....”她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她。
“那如果今天被冤枉的是我呢？”我皱着眉问她。
她伸手握住我的手，“我当然同样信任你。”
“那好，我便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不在计较了.....”怎么可能不计较，一个女人在后宫失去生育的权利，结局可想而知。
她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见我真的不在计较，给了我一些补药，就离开了。
没有多久，封我为婕妤的旨意就下来了，赐号“韧”
“本宫看你为人坚韧，便觉得这个封号极配你。”她是这么和我说的。
我接受了她的补偿，她对我似乎格外上心，哪怕皇上对我已经没了感觉，她也一直给我应得的。
再过了几天后，我觉得是该出去走走了，就在御花园，碰到了楚昭仪。
“你就是易珊绫的一条新狗？”她那乖巧的脸嘴里竟然吐出这么恶心的话。
“楚昭仪慎言。”我低头说道。
“不过是一个小小婕妤，也配这么和我说话！”她似乎恼羞成怒。
“也不知道你们和皇上都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药，一个个都这么向着她！”楚欢对她似乎敌意很大，“既然如此，那就跪在这，跪一个时辰，让我看看你对她是不是忠心耿耿！”说完她就离开了。
我当然无法拒绝，我忍受着楚欢给我的侮辱，接受着来往宫人的嘲讽，低着头跪在御花园。
“这就是皇宫。”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看着她坐在凤仗里，雍容华贵，满御花园的牡丹都没有她耀眼。
她走下来，扶起我，“陶凝，你要学会保护你自己，本宫不可能每次都能碰到你。”她说的情真意切，“本宫看好你，这后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有野心我知道，你有能力，我也知道。”
说完她便离开了，我想从那时候开始，就注定了我这一生会如何走那一条路。
楚欢似乎是知道了皇后把我带走的消息，半夜来到我的寝宫，“呵，你可别对她太过信任，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完她骤然离去。
不出三月，宫里便发生了，楚欢意图推郑妃入水，后被发现自戕的事。
后妃自戕乃是大罪，只是皇上似乎是顾念情意，并未深究。
那天，我正常去凤仪宫请安，“起来吧。”她还是那么温柔。
“最近，姜贵人倒是得宠，也有几日不来请安了。”朱常在在一旁说到。
我看到她坐在凤位上微微摇头，“皇上喜欢就好。”说完那落寞的神情被我尽收眼底。
回到宫里，我拿出买来的鹤顶红，既然让她不高兴，那便去死好了。
只不过缺一个替死鬼，我想起在凤仪宫请安的朱玉润。
一晚上，解决两个人。
那天我面色如常的去请安，遇见了基本不说话的梁承璧。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办法，短短半年，便爬到了妃的位置。
“韧婕妤，请等一下。”我虽与她不熟，但是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少，毕竟这是凤仪宫，我不能让她为难。
“韧婕妤，不会真的以为皇后娘娘真的是真心与你交好吧？”她面带讽刺的说。
“梁妃到底想说什么直说便是。”我一听是说她的，便皱起眉头。
“韧婕妤若是不信，直接去查查当年害你无法生育的真凶是谁不就好了吗，这不需要我来教你吧。”她说完就带着自信的笑容离开了。
我内心有了一种预感，但我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
我满怀心事的请完安，我看着她说笑，看着她关心我...
可是调查结果告诉我，真的是她........
我闭着眼不愿去承认这一切，一定是郑思檀。
我当晚直接给郑思檀下了红麝粉，我要她感同身受。
果不其然，本就身体不好的她，吃了这药不仅无法生育，甚至大病一场。
“韧婕妤，皇上请您过去。”皇上身边的我公公请我过去，想来是事情暴露了。
我来到圣宸宫，发现不止皇上，她也在。
我直接跪下认错，我看得出他眼里的我厌恶，“皇上，韧婕妤不过是上次气不过而已，她还年轻，求您在给她一次机会吧。”她能帮我求情是我没想到的。
“珊绫.......”皇上看着满脸泪痕的她，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罢了，降为答应，禁足半年。”
“谢皇上开恩....谢皇后娘娘求情。”我说道。
“好了，下次不要再犯。”皇帝这句话说完就拉住她，让我回去。
在我禁足那段时间，据说梁承璧妄想取代皇后，造谣被发现后直接赐死。
这时候我才看清，她的真面目。
我也是在这期间才明白，“韧”同“刃”，她想要的从来不是姐妹情深，她想要一把刀，一把好刀。
而我空有心计，没有家世，没有美貌，是最好的选择。
我自嘲的笑了笑，“易珊绫.....你可有认真待我过？”
禁足期间，她又帮我升了位份，将我从一个答应，提到了昭仪的我位份。
我猜她想告诉我，权利，地位她都能给我。
更可笑的是，明明我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可我依旧无法拒绝她。
此后，后宫中的人，只要是她不喜欢的，只要她一暗示，我便帮她做掉。
她也从来不是让我一个人去斗，她比我狠，她敢直接乱棍打死。
慢慢的，她把我提到了贵妃的我位子，那时候我们都已经不年轻了，她已经四十岁了，可是时光好像从来没在她身上有过痕迹。
她还是当年那个，一见面就惊艳世人的女子。
也许真的是报应吧，她终究是病倒了。没有毒，没有人为，她毫无征兆的病了。
她病后我去侍疾，她恍惚间看到我对我说“对不起....”
她一直都知道我早就知道了，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皇后娘娘快喝药吧，一会凉了就苦了。”
“你恨我吗？”她没有动，只是用她一双美丽的眼睛看着我。
“恨与不恨都已经到此为止了，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恨了。”我说完喂了她一勺药。
“陶凝.....我终究是对不住你的。”她说完，就没再说别的话。
在回宫的路上，我想着我们这一辈子的交集，最后定格在那句，我对不住你。
我以为我会恨她，我以为她死后我会很痛快，可是什么都没有。
我坐在贵妃仪仗上，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易珊绫.....我从来没恨过你，从来没有。”
我想我对她也许还有着别的感情，这几十年来我除了一位的偏袒和纵容她，我想我自己都弄不明白我的感情了。但是她死后，我似乎想明白了些，那是比爱或恨都更复杂的情绪。简单的爱恨无法总结我对她的感觉，但是，时间已经不允许我再去想了。
我拿着一瓶鹤顶红，易珊绫，你一定要等我，黄泉路上若是没有我陪着你，你一定会孤单的。
我已经在后宫里陪你这么多年了，到了下面也让我陪着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