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国虫叹》第七章:寒轮碧刃(其三)
那么之前发生了“炮轰烟馆”事件后,这三人又经历了什么呢?话说当时,在开炮的前夕,原本身在半空,借助望远镜观测烟馆中情况的周德乐收到了系统突如其来的通知,并被直接带离了北京城。但金菛棠等人却不曾收到通知,也未曾察觉灾难的到来。随着重达数千克的炮弹正中墙壁,整座烟馆就此坍塌,当昈君连忙冲上几步将金菛棠护住,但孔倾儒却只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羽扇平举,上方屋顶本应如同秋叶般下坠的砖瓦一瞬间竟似被无形之力拖住,在三人头顶飞旋不落。突然间,孔倾儒漫不经心地将羽扇一挥,只见半空中不计其数的砖瓦又好似台风中的碎石,顷刻间尽皆不知所踪。但被移除的砖瓦毕竟只占了一小部分,烟馆的绝大部分还是一片墙倒屋塌、残垣断壁的景象。
想必大家均已了解,此次“炮轰烟馆”事件,正如周德乐所猜测的那般,乃是罗慕清所为,虽然这种做法过于直接,若是寻常之人做出,必然没有好果子吃,当然寻常人也不具备调动火炮的权利。而罗慕清之所以敢如此行动,一则他的身份过于非凡,二则,乾隆年间私设烟馆本就是非法行为,他最初来此的目的之一,也就是进行“缉毒”的。此外还有一点,那便是有意对这几人的“测验”。
罗慕清一直不愿意相信当真会有神仙降落凡尘,故此一直在想方设法对包括周德乐在内的四人进行“检验”,从开枪射击、到七分钟赶至酒楼,再到鱼中下毒,以掌风将菜肴推至合适的位置、乃至将他们带到烟馆,强行遭受毒害,乃至最后的炮轰,都是他定下的计划,但是,随着连环计逐一被破,他的心中也是愈发心惊,已然逐渐认可了四人“神仙"的身份,甚至通过某人,将此时暗中透露给了乾隆帝。为了进一步验证,这位大清皇帝,也是派遣了若干宫内之人,乔装外出,进行考察,而这其中有一位刚好成为了”炮轰烟馆“全事件中为数不多的见证者之一。
此刻那人眼见如此情景,好不震惊, 忙向乾隆帝禀报,后者见多人均是如此说法,也相信了罗慕清最先提出的神仙入京之事,遂将三人宣入宫中,设宴以待。
那三人入得皇宫,泰然自若,而那些搜身之人,分明瞧见孔倾儒腰间悬剑,但竟是看得见,摸不着,总也搜之不出,不禁暗暗称奇。而孔倾儒在面对搜身之时,始终保持着云淡风轻、从容不迫的态度,手中羽扇轻摇,最终一众人等眼见无论使出何种方法均无法触及那把长剑,也不敢担搁过多的时间,只得放行。
乾隆帝是个好排场且颇为自负的人物,此番即将南巡,名义上说效仿康熙体察民情,但众所周知,当初康熙那是微服私访,而乾隆此行备有车、马、驼、舟各数千之数,随行两千余人,沿途修建行宫三十处,与其说是体察民情,不如说是借机带着家眷赴江南赏玩,外加显摆一番,即使有些载具根本用不上也无关紧要,浩浩荡荡排出数千米,逼 格拉满就是好事,得亏当时没有飞机,若不然即使不坐,也得派出个千余架撑场子。至于究竟是否格外好色,这倒是有些争议。此番乾隆听闻有神仙临凡,大喜,宴席之前提出可否为此番自己南巡保驾护航,当时孔倾儒望向这位皇冠龙袍,项戴朝珠的大清国君,见其脑后也是一条黑亮的长辫垂落,心中老大不悦,闻言立即代表三人直言谢绝,当时乾隆也并未发怒,他的确将三人视作天外飞仙,故此也并未指望三人必定会答应自己的要求,再说了,自己日后巡游江南之时,所作一些秘事,让若被神仙所觉,唯恐不雅,故此见孔倾儒急速拒绝,便不再多言。但神仙入宫,属实难得,多少得留下点什么,也好作为将来自己显摆的资本,于是命人取来纸笔,让他们以诗文对自己统治下的大清帝国进行点评,他对自己的才干以及眼下大清的富足昌盛持有绝对的自信。并且乾隆帝自恃有才,宛若李白,诗词随手即来,更主要的是平日自己偶然吟诗一首,亦或题字一行,身旁之人无不溜须拍马,捧得天花乱坠。此番也是有意与神仙比拼文才,并指望听着些仙人对他的赞许乃至恭维之言,却不料孔倾儒急性赋诗一首:一统江山揽乾坤,吴越羌桓尽在中。誓驱准汗连西域,处放倭奴弃东瀛。莫笑孔孟当世无,不复张韩何足道。汉家衣冠尽除之,安诩中华万圣邦。而后,不待众人有所反应,便在长笑声中,拉起金菛棠与王昈君二人,消失在紫禁城中。
至此,一向将清朝视为乱世的孔倾儒,原本想着到了京城情况会有所改变,应该有些可鉴之处,但经过这次短暂的入宫面圣之后,目睹了乾隆帝的装束以及言行之后,孔倾儒对这座京城完全失去了兴趣,心想此地既然是清朝的国都,受八旗子弟所严控,倘若留在此地学习,唯恐不经意间受其同化,反行异族之施,那可是万万不可之事,于是在赋诗一首之后,便果断带领身旁二人离开了京城,反正通过前文也不难看出,这几人均具有非凡之能,若要执意出入何地,寻常之人莫说阻拦,便是想要瞧个明白,也不能够。
然而尽管他们可以做到转瞬出京,但是下一步该去哪却是个问题,旗人早已统治整个中华大地,纵观天下,更西方的英吉利、法兰西以及极北之地的罗斯帝国固然强盛,然而倘若当真向他们学习,那才真的堪称背宗弃祖,与之相比,孔倾儒终究还是更愿意留在大清。
正处于鼎盛时期的清朝很大,论领土面积超过西汉的两倍,此前的一段时间内,他们三人始终游荡于直隶省及其周边的部分中原地区,如今孔倾儒听闻关外虽说人烟稀少,但物产甚丰,白山黑水间环境如画,便有了出山海关入东北的想法。
进入东北的第一站便是奉天,在清代初期至中后期有时也以【盛京】代称(但盛京狭义上指后金时期的京城,清朝的陪都,当代沈阳的所在地),其位置与所辖范围约等于当代的辽宁,西南与直隶接壤,故此三人出得京都,不过片刻即入奉天,而后便看见了悬于半空的“朝日鲜明”四个大字,惊讶之余,又觉熟悉,便寻踪赶至。
而后便有了孔倾儒与李儬馨的争执与冲突,从二人的对话中不难看出他们非但早已相识,而且关系匪浅,那李儬馨原本并非朝鲜人,而是与这三人一样来自那个神秘的金卉庄,此番只不过凭借神通在海外身居高位,作威作福,而孔倾儒对她这种做法大为不满,更愤其品行不端,故此出手教训。打斗中孔倾儒一则顾及师徒之情,二则铭记庄主之托,故此始终手下留情,屡次留手,仅欲击飞这个劣徒的兵刃,指望李儬馨知难而退并当众认错,然而李儬馨当真便如现今网络之言“又菜又跳”,论功法神通,万万不是孔倾儒的对手,但却固执而无赖,莫说认错,简直半句好话也无,竟辱骂师长,孔倾儒最终无奈,对其小惩大戒,却又被李儬馨定义为做了满清的奴才,前者盛怒之余,终是不敢失了底线,内心长叹,不再与那劣徒计较,双方不欢而散,并再次带领身旁二人,另寻他处。
既然在宫中听闻乾隆不日便要巡游江南,想必江南应是个好去处,不妨先行一探。可是江南究竟在哪?秦汉时期多指湖南、江西一带、清初期有专门的“江南省”,面积非常之大,包括了今天的江苏、安徽以及浙江和江西的部分地区,是清初毫无悬念的经济第一大省,自康熙六年被初步拆为左右,而到了乾隆29年被进一步拆分,但直至20世纪初,民间仍偶有“江南省”这一习惯性称呼。
由此可见汉代与清代的“江南”所指的范围虽截然不同,但是也有一个共同点:江西一定算江南,故此三人便把江西定为目的地。那么既然要从奉天去江西,如欲走捷径则必经山东、安徽,三人途径安徽之时,便发现这两地多有人烟稀少、贫瘠冷清之感,远不及京城周边繁华热闹,更加之眼下处于大寒,为这本就即将爆发灾情之地凭添三分萧条。
就在刚才,他们路遇一位老者,原见其萎顿在地、面有菜色,衣衫乃至皮肤均有多处溃烂,金菛棠一见心生怜悯,上前询问何故,那老者起初非但不答,反欲让其远离自身,但说也奇怪,不待他一句话说完,忽地闻见一股难以言喻的,似有百花混合调制而成的奇香,尽管并不浓郁,但却格外沁人心脾,赛过世间百味,实乃生平仅闻,老者情不自禁停下话头,仔细地“品味”这一前所未闻之香,不愿错过一丝儿,而后更加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自以为撑不过三日的他在不足一分钟的时间内,皮肤尽数愈合,颜面之上也是容光焕发,精神百倍,全身瞧不出半分病态,甚至感觉须臾间年轻了30岁,那人惊喜之余,忙对金菛棠大礼参拜,将之视为菩萨临凡。尽管在西汉时期“菩萨”一词尚未普及,金菛棠并不了解该词语的含义,但见此人突然对自己行以大礼,不解之余,亦觉有愧,踌躇无措间,孔倾儒与王昈君先后而至,将那人搀起,后者起身之后,再三恳求三人入舍行医,虽然三人一致表示不通医道,但那老者却百般不信,口称既然可以顷刻使自己痊愈,医治家人的病痛必然可行,最终金菛棠不擅推辞,便答应可以一试,老者闻言大喜,遂提出要为他们领路,就在他转身刚走之际周德乐来到了那三人所在处。
书接前文,三人讲述了这段经过以后,周德乐将信将疑,不过为了“话复前言”,说道:“嗯,言之无误,适才本大仙所谓另有一计,可济相城诸民,只因吾已预知将来开春之日,此地必遭饥荒之灾,不过既已来之,便欲逗留数日,施舍部分天庭食粮分于一众贫民,亦可昭示仙界之德。如今还需汝等代吾寻那人群集中之处,以便提其速。”周德乐在刚刚抵达安徽之时,便有“赈济灾民”的想法,反正自己现在有钱,而且“财路”甚广,系统中的东西,在价格方面也算是合理,故此自己此番赈灾,多的不说,救济千余贫民还是易如反掌的,尽管真到了饥荒年月不过杯水车薪,但总也算聊胜于无,免费的午餐谁不要呢?只是有一点,若是官府赈灾,或是某家员外施粮,多少都会来点提前的宣传、通知之类,确认一个地点,而且当地百姓对这些门户以及他们所设的地点也都熟悉,自己则不同,虽然穿越前便住在安徽,但是回到这18世纪,仍可以说是人生地不熟,并且自己虽在京城拥有一定的知名度,但在相城则截然不同,若是随便寻找一个地点呆立不动,乃至在系统中买个喇叭叫喊,只怕有人瞧见了都懒得理,若想让安徽人同样认可自己“入世大仙”的身份,说不得又得费上老大功夫。如今既然在此与这三人相见,机会难得,便就此将寻找合适地点的活甩给他们了。
还不待三人回答,忽然再次听见那道童的声音:“呵,我还当真低估你了,只是你既然有如此神通,为何昨晚就只会在那山中乱转?”周德乐答道:“本大仙的手段,岂可轻易示于汝等?昨晚之事,自有深意,但汝作为那琼州尖峰岭山神,为何不在山中安顿,却来尾随本大仙?”道童闻言哼了一声,答道:“我自然要来的,昨晚你敢小瞧孔先生,今日我便来作证,瞧瞧你是否真的拥有瞧不起孔先生的资格!”他此时话音较大,附近的三人均已听个清楚,孔倾儒沉声回复道:“吾不乐与汝定戏。”周德乐闻言,微露得意之色,对那道童道:“此事不必急于一时,此番本大仙之所以来到此地,便是因昨夜间料得今年开春之时,山东、安徽必遭饥荒之苦,故此未雨绸缪,有意施舍些天庭食粮救济此地贫民,眼下只因不知应去何处施粮最佳。”那道童闻言面露不屑,说道:“你不是仙人吗?怎么连这点小事都不知道?你看这一片谁的官最大、名头最响,便去他门前一呆,学那当街叫卖之人,不住地吆喝,准错不了!还可借此扬名,那些贫民自然便知道了!”周德乐听了,有些哭笑不得,口中说道:“此法或有成效,然恐……”“你不是仙人吗,怕什么?!”那道童打断他的话说道:“那些官儿又有多大本事?平日想请神仙也还请不来哩!有些那巴不得供个塑像保佑自己平步青云,长寿永康,你若去了,吃喝招待少不了!若实在碰着那蛮横的,你便略略使个仙法,管教他纳头来拜,想那琼州知府,官不小吧,这些日子以来,还不是将我视为真仙,不仅为我塑像礼拜,规规矩矩地奉上些供果、蜜水云云,还会定期给我些银两,所以说,既然为仙,有术法、神通须得会用,用在妙处,管叫你无需奔走劳作,即可受人敬仰,吃穿不愁。”
周德乐闻言,心中一动,不过还是选择将此事转交,说道:“话虽如此,然本大仙未曾试验,汝既对此法颇为熟识,不妨做于吾观之。”“简单的很。”那道童自信满满地说道:“这相城的官儿不入流,你等着,日落之前,我定让那宿州知州派人来接女公子和你们入府吃茶!”说完,纵身而起,宛若一道流星就此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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