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苏醒：埃兰秘传（一）初拥

纵使整个宇宙都处在秩序的光芒之下，我也并不怀疑混乱的魅力。

因为我诞生于斯，战斗于斯，也必将终结于斯。

我此生唯一的梦，便是牺牲在挑战这秩序的路上。

为什么？……

因为就这样让宇宙安稳下去，不是太无聊了吗？

 

【初拥】

我名为埃兰，我的故乡，在宇宙中或许并没有多少精灵知道。

那是一个堪称宇宙的垃圾堆的星域，那里的一切，都荒芜不堪。

大部分生于环境优越的星球的精灵，都会自然而然地认为，这个宇宙里精灵们的故乡，总是那种山清水秀、风景如画的宜居星球。但很显然他们忘了一点，即使是在同一个星球上，也总是有着绿洲和荒漠、雪山和火山、生命和死亡的分别。

我所感叹和愤怒的，并不是这样的环境本身，而是宇宙间每一只出生的精灵，都无法选择孕育自己的这一切。

我无法选择我的故乡，我无法选择我的童年，我也无法选择我的起点。

这颗星球上的生灵并不多，资源也极为匮乏。它并没有浓厚的大气层保护精灵娇弱的躯壳，每当黑夜来临，终极的寒冷可以将一切弱小的存在化为冰锥；而每一次日出，都是一次星球级的浩劫，随着阳光从地平线出现，大地在高温之下燃烧爆裂，所到之处燃尽一切来不及躲避的生灵。

想在地面上活命，只有一条路：奔跑在夜晚的背后、黎明的身前。

而大部分的精灵，并没有那种勇气和力量，所以必须苟活于地下。这颗星球的地下四通八达，它的暗道与洞穴的数量与密集程度，就像一只精灵自身体内的经脉那样。

尽管是如此严酷的星球，生命也顽强地存在着，并且，繁荣过。

 

然而繁荣终究只是过去了。当我睁开双眼，迎接地道深处的光亮时，这已经是一个绝大多数生命凋零、只有死亡形影相随的世界了。

我并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迎接我的只是无数的残骸和散落一地的晶石而已。我的理性是与生俱来，这或许是精灵们的共性；然而，我的力量，却只能由我自己去挖掘和争取。

这是一个资源极度匮乏的世界，食物当然也一样。如果你遇见另一只精灵，那么情况往往只有两种：他将成为你的食物，或者，你将成为他的食物。

当然，再残酷的世界之中也会有合作，当你孤身一人遇见了复数的精灵一起出现，那么，情况往往就只剩下后一种了。

在这个世界中，唯一不使自己成为冷血野兽的方法，就是将胆敢把自己称为冷血野兽的精灵们全部吃掉。

 

当然，我或许是最幸运的那一个。

我遇见了一只特殊的精灵，他既不想吃掉我，也不想被我吃掉。

他并不像我一样，拥有非常坚实的躯体和锋利的爪牙，他的浑身散发的，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充满黑暗的气息。

他的双腿很细，看起来连奔跑都不会很快……是如果近身搏斗，会被我在3秒内击倒的那种类型。

我们并没有交战。在这个世界里，精灵们彼此都能从气息中感受出对方的敌意与饥饿，但他的气息里，只有饥饿，却没有敌意。

他的年龄和我似乎差不多，他或许就是那种“还不太明白情况”的家伙。

我此时并不饥饿……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偶然的因素，我才能结识这个在今后的岁月里，在我的生命里时常出现的家伙。

“我的名字是蒂亚斯。你的名字是什么？”

“……埃兰……”

没有任何人为我起名，我的口中迸出的，是在我出生的残骸废墟之中，石板上的文字。

我也不清楚我是从何时开始读懂了这些文字……这应该也是精灵的天赋吧。

或许这个蒂亚斯，也是以相同的途径，得到了自己的名字？

 

蒂亚斯的力量并不弱，这一点在我们共同行动后的一段时间里，得到了印证。

他虽然跑得不快，但他能够用他那不可思议的暗影力量，来控制和绞杀所有遇见的威胁。如果我与他的距离不够近……恐怕连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你这样身体很弱，力量却很强的家伙，我以前从来没见过。”我这样对他说。

“你这样身体很强，却不会使用暗影的家伙，我以前也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回应。

他的存在，令我更加相信以前这颗星球一定是更加繁荣的……不仅仅是看那些石板上写的东西，石板是死的，而他是活的。他的暗影属性，在我们的活动范围之内，我并没有见到第二个，我们遇见过的所有活着的精灵，基本都是像我一样，拥有很坚实躯体的精灵。

 

“你应该多穿一些铠甲和装备，这样不至于太难看。”蒂亚斯这样对我说道。

我觉得很麻烦，我从来不戴那些四处都能找到的头盔和铠甲，虽然它们在一些时候能为我挡住一些精灵爪牙的攻击，但多数时候那些沉重的东西会妨碍到我的行动。

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对蒂亚斯的攻击来说是毫无防御力的。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太饿了——那么，这铠甲会不会成为我逃跑或者攻击他的累赘，也不一定。

当然，我们暂时对各自都没有敌意。

 

我真正体会到生存之外的感情的一次……也是我与他告别的一次战斗，是在不知多长时间以后，一处巨大的地下空洞里。

这颗星球的地层似乎已经被挖空了大半，有很多这样的空洞，这里以前存在的，或许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被采掘完毕后就弃之不顾了。

在蒂亚斯的建议下，我们小心翼翼地爬下空洞边缘的墙壁，最终，在很长时间之后，我们终于落到了底部。

我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晶石。可以肯定的是，这些晶石足够我们存活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长到我自己都无法准确描述这个概念……

我欣喜若狂地四处跳动，然而蒂亚斯却并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啊？你不是很饿吗？”我不解地问道。

“……糟了……”蒂亚斯只是重复着这样的一句话。

“……什么糟了？”

“虽然这些晶石确实很多……但它散发出的气息，也太浓烈了。”蒂亚斯答道，“很快，就会有更多的精灵来到这里，和我们争夺。如果他们的数量太多……”

我直到这时才感到害怕……但已经晚了。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6只全副武装的精灵……我有点后悔没有和蒂亚斯说的一样，披挂上铠甲和他们战斗了。我的爪牙无法轻易击破他们的盔甲，蒂亚斯虽然可以，但他很显然……对付不了这么多的敌人。

“跑，跑得越快越好……”

蒂亚斯说了这样的一句话。我知道我们没有胜算，没有犹豫，就向着一个深处的洞穴，以我最快的速度跑了起来……他们的身上都是铠甲，他们应该跑不过我和蒂亚斯……

然而当我跑出很远之后，才发觉，蒂亚斯并没有跟在身后。

然后，我就听见了那一声惨叫，和能量爆炸的声音。

……他没有跟来。他为什么这样做……

是为了……是为了拦住他们，让我……有时间逃跑？

我……

 

一股前所未有的，难受的感觉充斥着我的内心。然而，我还是没敢回去。

我不停地向前走，不停地向前走……终于，我看见了光亮。

在洞穴的尽头，带着微弱光芒的晶石，照映着一个奇异的空间。

我渐渐走了进去，看到了那一副红色的铠甲，和一把散发着远古气息的长剑。

“这次，我……我听你的。”

不知是不是对蒂亚斯的愧疚，使我没有多少犹豫，就穿上了这一套铠甲，并提起了那把长剑。这把剑实在太锋利了……只要轻轻地一挥，便可以将岩壁斩出一道巨大的裂痕。

 

这时，更多的光亮了起来。一个漆黑的、长着翅膀的大家伙显现在我的面前。

翅膀……那是飞行于地表的东西才有的部位，难道说……

我回忆着从石板上看到的信息，我想起，这是一艘宇宙飞船。

而它的作用，就是带着我飞上地表、飞上天空，最后，离开这个星球……

 

或许这是我这一生作出的，最正确的选择之一。

又或许，这是我所习惯了的生活的，最彻底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