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帝国12－15
第十二章：民兵计划和过冬演讲 城墙的计划海瑟薇已经敲定了，她准备下午就去熔炉车间指挥水泥的实验性制作。熔炉车间是最近搭建起来的，用之前的魔网造了四个魔导熔炉作为生产器具。除了火焰异常凶猛这些熔炉的操作方式和以前没什么区别，铁匠们完全有操作经验，在让他们接受了熔炉火力十足的事实后就很顺利地开始了工作。 想要在这个边陲小镇站住脚，当然不能只有一座城墙。抵抗异兽袭击靠的可不是让它们一头撞死在混凝土墙上，而是把它们按在墙角砍死。 因此，海瑟薇需要一支军队。来边城的时候她只带了卡尔一个护卫，边城自己的巡逻队全加起来也才三十人，顶不上大用。必须组建新的队伍了。 虽然没有正规的军队，但边城有不少的猎人和勇敢的农夫。海瑟薇打算以此为基础在边城组建一支成编制的民兵队，这是最有效最快捷的军队组建方案。 “卡尔，交给你一个任务。”海瑟薇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卡尔。 “是什么？” “在这里招募民兵，然后由你同一训练，你也可以找些帮手，我要组建民兵队。” “组建民兵队吗？为什么不通知骑士团过来协防？” “没必要，不管是「帝牙」还是戍卫骑士团，他们的义务不在这里，而且现在通知还不一定赶得来，不如直接从当地招募民兵，再说了，民兵才是地方军事的根本。” 由平民组成的战斗队伍并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事实上这是紫荆帝国常见的军队编制。在正规军的组建上帝国几百年来遵循兵农合一和义务兵役的政策，在各地城镇的平民中招募士兵。不过并非每一座城镇都要执行，一些边陲和落后的小城镇就常常军政部被忽略，当地领主也通常不愿从平民中募兵——他们觉得那些愚笨无知，目不识丁，理解不了命令的平民无法承担作战任务，亦不值得投入资材进行专业训练。平民就该种田和搬货，上战场也就是填线，专业的骑士才是战斗力量。大多贵族如此认为。 不过有着这样狭隘目光的贵族一般身份地位高不到哪去就是了，毕竟实地大贵族保有的大规模军队往往都是民兵机制，既不影响生产也不影响战斗。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从零开始组建军队的话您至少要为他们准备皮甲和长矛，这就要用到钱。”卡尔抛出来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钱的问题不用管，仓库的金币不就是拿来花的嘛。”海瑟薇耸耸肩说道。 现在海瑟薇手头上的金币有四百个，其中一半她打算留着支付整个边城工农的工资，也就是有两百金币的零钱，除去购买粮草和灯油木炭等的，还有一百七十。 自己本身不需要怎么花钱，一百七十枚金币不算是个小数目。 “条件的话，你自己清楚，这件事全权交由你操办。”海瑟薇翻出一张空白条目表递给卡尔说道。 卡尔的父亲是帝都机动军团指挥，卡尔也是从小接触训练正规军士兵的方法。不管是他父亲的机动军团还是他带领的「帝牙」，都是纪律严明、令行禁止的优秀部队。 把民兵队的工作交给他，海瑟薇很放心。不管怎么说，卡尔也是她训过的兵，思想是一致的。 “科尔夫卿估计又要掉几根头发了。”卡尔收起海瑟薇递来的空白条目表说道。看不出来，他还有些幽默。 “那么，殿下，条件我就定为无犯罪男性，十六到四十岁，身体无残疾了。” “就这样，对了，你去找一下上次那个叫巴斯达的猎人，他有对付异兽的经验，应该对你有些帮助。”说起那个猎人，他并非本地人，他是一个从鹰喙角来的海纳人，那是一个不属于帝国辖区的民族。不过那不重要，只要他有能力且服从管理就行。 “知道了。”卡尔并无反对意见。 “啊，对了，帮我通知一下全边城的人，我打算明天中午在广场上进行一次演讲，宣告在此过冬的事情，民兵的招募在那之后进行。”仅仅招募军队是不够的，海瑟薇需要边城齐心协力。只有尽力而为，才能安然度过这个冬天，所以她需要一个能把所有人的志向整合的行动。 比如，一场煽动性的演讲。这可不是临时起意，在思考招募民兵之前，她就有了这个计划——现在，她要把演讲和募兵一起进行。 “您要造势？这确实是需要的，我会准备好的。” “对了，加个条件，来的赏一个面包。” “殿下好计谋，这的确比不来的打两鞭子要有用的多。” 第二天中午海瑟薇结束了针对水泥批量生产的魔导熔炉部分结构的调节，放下设计图后就去了广场。 来到广场后，海瑟薇登上搭好的高台。 面对脚下黑压压的一片人群，海瑟薇异常地冷静。已经好久没这样的演讲了。她记忆里最近的一次是失去意识前一百年时的卡伦凯亚星战前夕的舰队动员宣告，那会有一百亿人在虚拟现实会场。原主记忆里最近的一次是三年前的辞职宣言，那会有三百个精英骑士和好几个史记官。 眼前的人群是两百多个衣衫褴褛的平民，对她来说只是小场面。 海瑟薇挥挥手，让大家安静下来。 接着，她开口了，声音沉稳有力，清亮动听的声音中夹杂着威严感，一下子把整个现场完全镇静下来。 “中午好，我的人民。我是第五皇女海瑟薇·安塞斯塔。在这个时候将大家召集起来，是因为有一条重要消息要告诉你们！” “要塞的使者于四日前抵达了此地，他们是为矿石交割而来。大家都清楚，一个月前，我们遭遇了场不幸的事故，南坡矿洞发生了塌方。直到今天，矿区仍未完全恢复生产。这次事故导致矿石上季度只有两个月的产出。” 使者？同样在台下的卡尔和科尔夫愣了一下。哪来的使者？至于塌方，科尔夫了解过，的确有过，但影响已经消除，并没有所谓的至今仍未恢复。 殿下在撒谎，但她的谎言并不会有人识破——听讲的平民们可不会了解到使者到底有没有来，矿区生产有没有恢复。非但不会被识破，反而，她的谎言还会煽动听讲者的情绪。 “我向使者说明了情况，并希望他能按足额的量拨给边城食物，所缺的矿石待冬天结束后补上。但他拒绝了！没有任何协商的余地，他拒绝拨出更多粮食——就如同两年前一样。” 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显然大家对两年前的缺粮事件印象深刻。在海瑟薇的刻意引导下，现场的氛围已经形成了她所需要的。 “不过这一次更糟糕。从帝都出发前观星师告诉我，今年的冬天将变得更长，寒冬很可能持续四个月以上。也就是说，这一次所有人很可能会面临两个月的食物缺口。两年前你们失去了两成的同伴，有人失去了兄弟，有人失去了孩子，这一次，你们还要准备失去多少？” “不！殿下，救救我们！”底下有人大声喊道，接着更多人的喊了起来，“殿下，求求您，帮帮我们吧！” 这是海瑟薇让卡尔安插进去的协助引导演讲氛围的托发出的。 “当然，我不会让我的人民继续失去他们本不该失去的东西。” “你们或许不知道一件事，要塞每年给的粮食和他们从这里拿走的矿石完全不等价。按正常价格，两个月的矿石，就能买来半年多的粮食。” “那些矿石，我已经卖给扬州城和交月城了，换来的雕鹰金币已经买得了足够的粮食，他们的船已经出发。人民们，这次的食物不只是面包，还有奶酪，烧酒，肉干……量管够，所有人都能吃饱！” 卖掉了矿石，用所得款买来了大批粮食？不对啊，根本没有这样的事！科尔夫突然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一下子有些搞不清现实了。殿下说出了一个更大的谎言！这可不是能简单圆上的啊！ 科尔夫不可思议地看向高台上的海瑟薇，后者似乎提前察觉到了，向他瞥了一眼。科尔夫在一瞬间和海瑟薇的眼神对上。只是刹那，但他看清了眼神中传达的让他放心的意味。 殿下做了什么？科尔夫看向卡尔，后者刚好看过来，摇了摇头。 听讲的人们并不知道实情。他们只听到了“能吃饱”这句话，接着，广场上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但是，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和钢盾要塞断绝关系，他们不会再收容我们一个人。所以今年冬天，我们都将在边城度过。”海瑟薇指了指脚下的大地。 “我知道你们当中许多人担心待在边城，遭遇异兽侵袭怎么办，那么我告诉大家，在南方，一座坚固的城墙正在建立。异兽来袭时，我们挡得住吗？我就直说了，异兽并不比森林里随处可见的野兽强大多少，尽管它们更皮糙肉厚，更强健有力，但一样爬不上城墙，咬不动岩石和钢铁，再怎么厉害，最终也不过是任人宰割！” “告诉我，我的人民，你们是愿意躲在要塞的窝棚里，窝囊地饿死，还是在我的率领下，保护你们的家人，守卫这座城市到最后一刻？我在此承诺，只要坚守至魔月结束，所有战斗过的人，都会获得三十枚雕花银币的报酬。凡不幸牺牲的人，他的家人都将得到三枚雕鹰金币的补偿！”海瑟薇锐利的目光扫过台下的人群，每一个触碰到她的视线的人心中都为之一震。 “愿为殿下而战！”在托的引导下，气氛被引燃，如落入火星的火药桶，爆发了。 众人纷纷高呼誓死一战。见气氛高涨，海瑟薇适时吩咐发放通知上承诺的面包。他没有指望所有人都会留在边城，只要有一半人愿意留下，他就有把握在此地挡住异兽北上的脚步。 第十三章：密函和新募兵 演讲结束当晚卡尔就去组织人手招募民兵了。 科尔夫则找上门来。 “殿下，您今天的演讲谎话连篇！您这样说法，到时候所有的东西都拿不出来，那下面的人还不反了？您这样失信于人是没法发展的啊，您以前不是这样的……”一进来，科尔夫刚走到海瑟薇桌前，椅子还没拉出，他就开始了对海瑟薇中午演讲中虚假内容的指责。 “你觉得我承诺领民的是谎言吗？”放下手中的熔炉设计图，海瑟薇抬头看向科尔夫说道。 “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我敢这么说，肯定是有理由有把握的。”海瑟薇的眼神有恃无恐。 “可是，矿石被您堆进了庄园和熔炉车间，钱也被安排到了各种地方没多少闲余，也没有联系任何商人……您要怎么实现您今日许下的诺言？”科尔夫迅速罗列了海瑟薇近期的行动，最后不解地提出问题。在他看来，海瑟薇来到边城后的一切行动都几乎只出不进，她今日当着上百人的面说的让每一个人吃饱，甚至吃上各种食物，似乎是一件画饼充饥的不可能的事情。 海瑟薇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默默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封已经开过封的信。信封上印着长剑穿刺的紫荆花，这是皇家密函的标志。 “你看一下。”把信封放到靠近科尔夫的桌面上说道。后者伸手拿过信封，把里面的信抽了出来。 “亲爱的女儿，你去边城的时候似乎少带了些东西，钱没带够，人也没带够，为什么要这么匆忙？我已经让修文带着你应该需要的东西过来找你了，记得接收。”信的篇幅很短，但透露出了足够重要的信息。 “这……”科尔夫瞪大了眼睛。他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海瑟薇敢去编造那样的谎言——应该说是作出如此大的承诺。 “感谢老爹的支持，我们做事可以嚣张点了。” “不过殿下，我们的确没有联系商人，等修文卿带着钱粮来后，我们不一定够时间从他处进口足够的粮食。” “这点不用担心，现在派人去联络扬州城，我们的钱够支付定金，扬州的商人收了定金就会办事，还有两个月这里的渭水河才进入冰期，时间完全足够。”海瑟薇拿出一沓文件，递给科尔夫。 “这是爱丽希雅送的，南境全部商会的信息，出发前她给我的，一直忘了和你们说。” “足够了……我为我之前的鲁莽和怀疑向您抱歉，殿下，您的高明令我惊叹。”科尔夫接过那份文件，迅速浏览了一下，脸上露出震惊和欣喜的神情，随后鞠躬说道。 第二天，进行完针对水泥生产进行的魔导熔炉改造设计，海瑟薇放下画好的设计图就赶去了卡尔通知的地点。 那里是城墙建造的选址，当然现在城墙还一点都没开工，那只是一片空地。海瑟薇和卡尔是在一片高出地面一些的凸起平面上。 坐在自己的白马上，海瑟薇看见了在卡尔身前的低地聚在一起的一群衣衫褴褛的平民。看起来的确是挺糟糕的情景，这样一群人站在一起，很难让人觉得这是能上战场的队伍。 考虑到边城的情况，这是正常的。大把人是吃不饱饭的，海瑟薇知道这一点，就算在帝都那样繁华的百万都市，都能经常见到衣不蔽体、四处乞讨的流民，也常常能在角落里找到不知什么时候死掉的饿殍。 眼前这些算好了，至少看上去身体健康，没有太明显的营养不良。这就足够了，只要提供充足的食物，这些人就足够发挥作用了。 “确认过没问题了对吧。”海瑟薇跳下马，走向卡尔说道。 “我审核过数遍，一切符合指标，选出人数八十六人，全都在这。”卡尔拿着一块板子正在上面写着什么，见海瑟薇到来，他停笔说道。 “八十六人，把配额交给科尔夫没。”海瑟薇快速点清了一下下方的人数，和卡尔说的一样。 “需要清单早上已经整理好给科尔夫卿了，每人一支矛，一套皮甲和两套毛衣，不过饮食还没有拟定，对了，这是我设计的训练计划……”卡尔继续在板子上写些什么，很快就停下了，随后把板子递给了海瑟薇。 板子上夹着几张纸，上面罗列着各种方案描述和指标等，是和正规军训练几乎一样的方案。没什么好改的，海瑟薇看出卡尔已经针对环境不同对条例进行了部分修改，他给出的方案十分适合当下的情形。 “你的安排很好……继续吧，我好好看着。”把方案稿交回卡尔，海瑟薇说道。 “小子们！你们知道自己是被找来做什么的吧！”卡尔向海瑟薇敬了一个军礼，转身望向下方一众平民，沉稳有力地大声说道。 下面的人群一下子站直了身体，纷纷望向他。 “你们将会成为这座城市第一批士兵，组建起第一支军队，你们将为整座城的人民负责，为他们的生命财产负责，所以你们必须清楚一件事！”卡尔扫视了一眼所有人的脸，继续说道。他拔出刀，指向落幕山脉的方向。 “为人民而战，为生命而战，不畏惧，不退缩！你们将与异兽战斗，现在再说一遍，如果有谁害怕战斗，现在可以转身离开。”听完卡尔的话，人们出现了一些骚动。他们抬头有低头，有窃窃私语，也有抓耳挠腮，但直到最后他们平静下来时，没有人走出人群一步。 他们全都抬起了头，看向卡尔。也许是十个银币的诱惑，也许是面包和麦粥的诱惑，又或许只是年轻热血的燃烧，总之没有人离开。 看见这一情景，卡尔的脸上露出一个轻微的微笑。他看向人群的双眼有赞许的色彩。他放下刀，将其拄在地上，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 “很好，既然都选择了留下来，就证明你们有一颗热忱勇敢的心，接下来开始训练。”卡尔大声道，语气不容置疑。 “所有人，十人一队，列队！”他跳下低地，随后用刀在前方的地面上砍出一道笔直的痕迹。 “像这刀痕一样直！”卡尔这一刀似乎把人吓到了，人群流动起来，慌乱地排成一条条不怎么直的直线。 “不许出现差错，如果做好了，每人一个鸡蛋，如果有一个人违反命令，那么那一队人就全都没有。”看着胡乱整成的队伍，卡尔大声补充道。实际的诱惑远比体罚有效，在这点，卡尔算是经验丰富了。 一听到鸡蛋，队伍一下子绷直了，像铅锤的线。 第十四章：在民兵看来 伯尼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他看来，加入民兵队的第一天感到的惊讶比他过去整个人生所遇加起来都多。接受骑士大人的招募只是因为皇女殿下承诺的三十雕花银币，但令他没想到的是，第一次被召集起来，他就再一次看见了皇女殿下。 相比昨天的演讲，今天他看到皇女的面容得更真切。那真是美得不可思议的少女。 昨天去了海瑟薇的演讲，他就意识到这个冬天将会与以往不同，不只是时长，还有过冬方式——至少他们不会离开这里去那和贫民窟没两样的该死的要塞“安营区”，而是将在此地渡过漫长的寒冬。 皇女说的那些道理，他其实没听懂多少，但对于这个决定，他是打心底赞同的。伯尼的弟弟就是在两年前死在了安营区里。当时整整一个月没有食物供给，他靠着拉车挣来的几枚铜板买些黑面包和弟弟分享。但那年冬天太冷了，安营区的窝棚里到处都漏风漏雪，这点吃的连维持体温都难，弟弟生病昏迷后就再也没醒来。 在边城，他至少有一间土砖砌出来的方房子，有能点火的炕，无需害怕连降数天的大雪和寒冷的风。他也感觉到了皇女的慷慨和信守承诺。因此伯尼听到海瑟薇招募民兵的消息，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 首先，当兵的工资高达每月十银币。 至于要做什么，他倒没有怎么理会。他们这些平民在战斗中能干什么？无非就是给骑士或者巡逻兵打下手，搬搬粮草，拉拉车罢。 但刚刚听骑士大人的宣告，他意识到他似乎不是被叫来当杂务的，而是真的要上战场的。 他们，要爬上城墙，爬上那承诺中的城墙，与狂乱的异兽战斗。他感到有些害怕，但他并没有因此萌生逃走的想法——骑士大人虽说害怕的人可以直接离开，但他们已经应召了，算是士兵了，谁知道处理逃兵的方法是什么。 而且，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对一个年轻人来说，这是多么令人热血沸腾的事。伯尼曾有过这样的梦想。 只是，训练的内容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首先是列队，然后是维持站姿——这个站姿他从未听过，要求身体挺直，双手垂直于身体两侧还要紧贴身体。 这站姿可累人了，没站一刻钟他就感到疲惫不堪，简直比搬石头还累。尽管如此疲惫，许多人的身体都开始有些摇晃，但所有人都坚持站着——因为骑士大人又补充了一句，如果都能维持这个站姿，就再加一个蛋，而有一个人动了，就没有了。 待坐下的指令发出，伯尼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汗，明明时间才过去大概十分钟。大多人都坚持下来了，不过有两队人似乎失去了他们的鸡蛋。 虽然很累，但伯尼不太明白这样做的意义。过了一会，他感觉自己的体力恢复得差不多时，卡尔洪厚的声音恰时响起。 “起来，继续列队，和之前一样，直到喊停之前没人动摇，再赏一个蛋，但这次，有一个人动了，全都没有！”当卡尔喊出这段话时，伯尼听见自己周围传来一阵咽口水的声音。 见鬼，这是什么蠢驴模式，拿根吊着萝卜的杆就给耍的团团转……但如果那骑士说的都是真的呢？就像昨天的演讲一样，到的人的确领到了面包——只是，鸡蛋比面包贵多了啊。 不管了，咬咬牙坚持下来，就知道这是骗人的把戏还是真实的承诺了。鸡蛋的诱惑太大了，他愿意一试。 然而这次的时间比上次久多了，长了近一倍，最终还是有人动摇了，失去了这次承诺的一枚鸡蛋。 时间已近中午，在伯尼感觉休息得差不多时，他听见了推车移动的声响，随后就看见了几个大缸搭在车上来到了他们附近。 “吃饭了，士兵们。”前去领饭时，伯尼突然感觉心底一惊——似乎他们训练的整个过程的每一步都在皇女殿下和骑士的掌握之中，所有指令都在恰到好处的时间发出。他们简直就像操线木偶一样被摆弄而不自知。 但马上他就忘却了心中细思极恐的想法——因为他看见了鸡蛋和麦粥。殿下的说法是真的！ “排队领食！如果有违规者，最后一个领食！”伯尼舔舔嘴唇准备跟着周围的人一哄而上时，卡尔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士挡在了运餐车前方。 车前摆开四张桌子，人群乱哄哄地排成了四队。伯尼运气不错，排在了前列，看样子很快就能领到粥和蛋了。虽然听话地排队了，但依然有人感到不满。伯尼听到后方传来喧闹，回头一看，看见镇上脾气最毛躁的黑石正带头闹事，同时看见的还有一个快步走去的骑士。 结果可想而知，那个骑士两下子就把闹事的人都制服了，黑石更是被他用短枪指着脑袋带到一边不敢动弹。蠢蛋。伯尼心里给黑石下了个评价。 他看见有几个人一下子目不斜视地站好了。那几个人是那两支没有鸡蛋的队里的。他们似乎原本也想闹事，现在被吓得不轻。 站队要笔直，列队也要笔直，等吃饭也要排成直线，秩序不能有一点差错。“整齐划一”，这是这次训练中表现出来的意思——这应该就是皇女殿下的意志了。或许是她的喜好？不知道正规军姿态的伯尼如此想到。听说有些贵族有一种特别的爱好，那就是所有东西必须整整齐齐，合乎规矩，有一点不妥都会强迫性地去整理。 伯尼觉得这些人就是吃饱了没事干，非要找事折磨自己——似乎现在看见的皇女殿下也是这样的人。想来自己以后有的是苦日子了，在这种训练方式下。 伸手端过负责派餐的卫兵递来的麦粥，伯尼立刻抛去了刚刚的想法——可如果每天都有这样的饭菜，苦一点没什么。看着麦粥里浮着的鸡蛋，伯尼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有这样的饮食，就算爬上城墙对抗异兽也没什么。他兴奋地端着粥走开了。 虽然没有按原来的顺序排，但两支没有鸡蛋的队里的人并没能混到鸡蛋——毕竟他们的长相被卡尔记下，并亲自指使了派餐的卫兵不放鸡蛋在他们的粥里。 吃完饭后他们就被带去了民兵营地。那里之前是巡逻队的营地，现在加划了一片区域用作民兵队的驻扎。刚来到营地，伯尼就看见不远处一个帐篷里走出来一个魁梧无比的大汉。 伯尼认识他——当然，边城没几个人不认识巴斯达的。他虽然来到边城不过十年，但却是边城最强的猎人，一手精湛的箭术和陷阱技巧令此前镇上最经验丰富的老猎人都为之惊叹。 他现在这是为皇女办事？这可不得了，真是荣幸至极，伯尼感到十分的羡慕。皇女殿下带着骑士们走开了，巴斯达来到伯尼他们面前，宣布了他们的任务——接下来，巴斯达将教导他们如何搭建帐篷。 “啊，对了，卡尔，加一条条例。”骑上自己的马准备返回庄园，海瑟薇看向同样已经上马的卡尔说道。 “边城不是有一间学校吗，让他们每天吃完晚饭就集体去那学习，至少要全部学会基本的读写。”海瑟薇想起刚招的民兵们都是目不识丁的，这样一支队伍想要指挥起来可不方便。 一支善于战斗的队伍，必然是一支有文化的队伍，这一点亘古不变。 “您说的没错，之前是我疏忽了，士兵必须要具有读写能力从而能正确理解命令，我会安排好的。”卡尔立刻点了点头。 第十五章：城墙 花了几天进行了水泥生产车间的搭设和水泥的试制，最后的结果没有浪费资源。制作出来的水泥表现出来的粘合效果很不错，硬度和凝结速度都达到了预期的标准。卡尔和科尔夫对这种新型粘合剂表示了很大的惊讶和认可，科尔夫表示这很值得投入。 水泥生产的事宜有科尔夫去操办，他是一个很精明的人，把这些事交给他海瑟薇很放心。科尔夫问了水泥的来源，表示希望结识那位发明者，海瑟薇则以“隐士不愿透露姓名”为由搪塞过去了。对于其他参与人员，他们只是领民，这个时代的人们没有怀疑权威的空余。 结束了对水泥成品的测试回到办公室后，海瑟薇开始思考城墙建设的问题。 现在有了必要的高效黏合剂，那么差的就是墙体结构的设计了，她想建的是一座有足够改造余地，能够长期使用的城墙，而不是那种一次性的简单长墙。 毕竟她打算把这里打造成一个坚实的前线哨站，而不是和以前一样用完就丢的炮灰。 关于城墙的设计，海瑟薇有自己的想法，简单的斜面墙构架在她看来还不够行，不适合她预设的改造计划，所以她打算设计一种全新的结构。 设计中的城墙除城墙的本体之外，还在城墙外修筑了一系列三角状突出的外墙，每一道外墙的“顶点”上都建一座小型塔楼，并在其上安置远程武器。 那一系列三角形外墙是参考了古代棱堡的构造，它们可以确保当敌人冲到城下之后即会遭到来自两侧卫墙的火力夹击，同时三角状的外墙本身还可以增加城墙的坚固度，而三角外墙的顶点塔楼则可作为瞭望哨之用，便于预警。 那些三角形外墙所在点后方的城墙还可以挖空，让她可以往里面建造一些别的特别设备，这些挖空的区域就是海瑟薇日后改造时要用到的“槽位”。 将城墙的基本架构在脑子里模拟好后，海瑟薇拿起一张纸平铺在桌面上，迅速地在上面勾画起来。 把手里的图纸画好后，海瑟薇把卡尔叫了过来。 “卡尔，把这玩意送到工队里，让他们照着里面的内容来建设。”将一沓图纸递到卡尔手上后，海瑟薇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说道。 “是，殿下。”接过图纸，卡尔立刻把它们放进了一个文件包里，随后快步离开。 随着生产水泥的熔炉改造成功并投入工作，水泥的生产很快就进入正轨。打那之后，烧制间的魔导熔炉几乎没有停过机，来自矿区的原材料被以惊人的速度和效率转化成成品水泥，一车车的运送到城墙的建设工地。 连接南坡和渭水的城墙基础已经开挖，但问题马上就出来了。 镇子招来的工人里没有一个参加过大型工程建设。她自己以前倒是参加过大型工程，而且还精通各种数学测绘装置的制造，但问题在于她没有条件制造精密仪器，工程队的人大多数都是没有数理知识的——他们都是普通的体力工人，顶多有几个石匠，他们的工作不需要高深的数理知识。 没有对应的知识，就算给他们全套的测绘工具他们也没用啊。因此城墙开工后进展极慢，一个星期才挖出半条浅浅的沟槽。 工程一旦失去管控，很难说最后的产物会是什么样子。比如说这条好不容易挖出来的浅槽，与其说是城墙基础，倒不如说是条排水沟来的贴切。尽管开挖时海瑟薇规定了宽度，并专门在工程起点处比划了一个大致宽度和走向线条，但挖着挖着这宽度和形状就明显走形了，越变越窄，而且变得弯曲。站在远处遥望，简直像条弯弯扭扭的小蛇。 于是乎，海瑟薇只能每天都待在南坡山腰上，用肉眼来调整基道的延伸方向。她的观察力足够强，对于基道的调整足够准确，但工作效率实在太慢了。如果她一下没有指挥，挖掘的方向就歪了，以至于只有她在场时工程才能正常进行。 好在这种局面并没有持续太久，六天后，一个自称曾经在帝都工会第四分会任职过工程师的人来到了城堡。说起帝都工会第四分会，海瑟薇记得这个组织。这个分会一年前承包建造的都贝伦大桥在建造时发生了严重坍塌，造成了生命和财产的重大损失，被总会宣布解散。分会高层被严厉责罚，由他们承担损失。 “道格拉斯·福林德尔，第四分会高级工程设计师，对吧……哦，你还是边城学校的老师。”海瑟薇打开工程师递交给她的简历，扫了一眼捕捉到其中重要信息说道。 她原本打算去见一见学校老师的，没想到对方主动过来了。而且他不是一个普通的老师。 “是的，皇女殿下。”道格拉斯向海瑟薇致礼回道。 “帝都工会分会解散了你这种技术人员应该也挺抢手的吧，毕竟事故发生是因为建材不合格而非技术责任……为什么选择来到边城老师？”海瑟薇放下手中的简历，看向道格拉斯说道。 “我比较倒霉。”道格拉斯摇摇头说道，“分会长卷款跑路了，还把工程事故的问题按在我们工程设计部上，总会那边的罚款落在了我们头上，所以我就到南境流浪了。” 道格拉斯顿了顿，继续说， “而且，教书育人，这是一个光荣的职业。” “那你为什么又想重操旧业呢？” 道格拉斯犹豫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因为城墙的工程，我觉得您需要我这样的人。” “那为什么塞西尔大公广发招募令，你不去呢？” “我这种有污点还欠了一屁股债的人，就算去应聘了，也未必会被接受啊，毕竟磐石城那样繁荣的大都市对清白背景要求很高啊。”道格拉斯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无奈。 “难道说，我这里就来者不拒了吗？” 道格拉斯愣住了。他似乎一下子无法找到能准确回应海瑟薇这个尖锐问题的答案。他的额角冒出冷汗，紧张得脸色都有些发白。 “回答不上吗，放心吧，无论你说出什么，我都会好好听的，实话实说就行。” “我……在帝都的时候，我听闻过五皇女殿下的名声，您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想来您是那种「不听汙非，察为己用」的人，所以我才会来您这一试。”道格拉斯回答时的眼神看上去很诚挚，海瑟薇看得出来他没有瞎说，这段话是他的真实想法。原来还有人觉得自己是个好人，这让海瑟薇有些惊讶。 “你说的不错。”她轻笑一声说道。 “不过我可没什么好名声，你竟然会觉得我是和我老爹一样的「明君」人物。” “您当然不像那些贵族故意宣扬的那样！您所做的那些不都是为了帝都百姓吗，只是这样让一些吸血鬼的利益被侵犯了，那些卑鄙的贵族才会如此诋毁您……”道格拉斯似乎突然激动了起来，都有些失态了。讲得兴奋的时候他突然看见海瑟薇那双清冷的紫眸，话语戛然而止，一下子正襟危坐。 “很好。”海瑟薇并没有像道格拉斯想象中一样责怪他的失态，而是向他微笑着伸出手。 “我这里欢迎人才，也欢迎明眼人。”海瑟薇的微笑像春日的阳光，一下子打消了道格拉斯心中的紧张，并让他下定了决心。 “愿意为你效劳，皇女殿下。”道格拉斯一下子起身，单膝跪地，对海瑟薇行了一个标准的效忠礼。 “我接受你的效忠，欢迎来到边城。”海瑟薇来到道格拉斯面前，礼节性地扶他起身，微笑着说道。 “城墙的工程指挥就交给你了，带那帮泥腿子给我造一座漂亮的墙。” “定不负所望。”道格拉斯低下头，坚定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