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滤镜】level 7
背景设定：在2050年，人类和计算机产生了无比密切的联系，计算机在某种意义上变为了人类延伸在体外的第二大脑。这一技术的应用使得人类文明进入到了全新的领域，但也带来了相应的危机。
一
“乔医生，是那个吧，【滤镜】？”
见乔医生点头，护士长长的叹口气，“啊~~~这周的第五起了，我都搞不懂咱们这里到底是医院还是情感调解所了。”
乔医生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她将口袋里的中性笔掏出来，问护士：“患者在哪个房间？”
“3楼06号房，您顺着声音走就行，我在二楼都能听见他们吵架。”
乔医生仔细一听，果然有一男一女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男人正在高声叫嚷：你们想对我和darling做什么、我没有生病为什么要吃药！
女人则在吵：你们医院管的真宽，还管人谈恋爱？
听到这些对话，乔医生对本次患者的情况有了基本了解。
“把三型药剂给我。”
“好的，医生。”
306病房里的小刘快被不讲理的一男一女击败了，他无奈的说：“先生您确实感染了病毒，请您签字，这样我们才能尽快给您治疗。”
“哈，搞笑？你看我像生病的样子？”
男人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确实没有半分生病的样子。
“谁说生病就一定要从身体上看出来，你是脑子里有病。”乔医生说完才敲了敲门，“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乔音，你会出现在我们医院，是因为你母亲挂的号。”
“你现在中的是一种在黑市上流窜的电子病毒，叫做【滤镜】，本质上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但是你的大脑，不如说你的认知，已经被更改了。”
乔医生语速飞快，不给男人打断她的机会，继续说：“小刘，你告诉他，你眼里他的女朋友是什么样子？”
“啊！”小刘听到有点不好意思，“随便评价女性不好…吧。”
“说。”
“从外形上看该名女士的体重应该超过了250斤，是典型的亚健康肥胖人群，而且面部皮肤粗糙，新陈代谢似乎也有问题，最主要的是，这名女性的年纪完全不像她自己所说的二十多岁。”
“你在说什么，我警告你不要随便编排我女朋友，小心我投诉你。”
小刘还没有说完，便被男人气冲冲的打断了，他转头对自己的女朋友说：“darling，别管他人怎么说，在我眼里你就是小仙女，他们一定是嫉妒我找了这么一个美丽又贤惠的女朋友。”
“嗯嗯。”自打乔医生说出【滤镜】两个字，女人的神情就不太正常，她抓着包包，“咱们赶紧回家吧，现在的医院都想钱想疯了，非给没病的人治病。”
说完话，两个人站起来准备离开，乔医生挡在男人的面前，她身材高挑，冷着脸的样子压迫感十足。
“让开。”
“小刘，下次遇到这种不必解释，直接扎。”
与话音同步的是乔医生精准扎进男人小臂的三型药剂。
“你——”男人瞪着眼睛，立即晕了过去。
“医生，我们这样做不会被投诉吧？”小刘刚当乔医生的助手没多久，还不习惯这么简单直接的治疗方式。
“回答我，【滤镜】病毒的感染者有几个阶段？”
“七个。”
“每个阶段的症状是什么？”
“这个…”小刘卡住了。
“第一阶段，对感染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印象变好，觉得这个人非常顺眼；第二阶段，好感度提升，他的一言一行都能打动你；三，信赖感增强，让感染者不由自主的去相信他的每一句话；四，愿意无偿去帮助他；五，变得盲目，看不见对方的任何缺点；六，认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乔医生每说一句，女人的面色就苍白一分。
最后，乔医生用肯定的语气对着女人问道：“是你给他注射病毒的吧？”
二
“唔…唔”
倒在地上的男人有了清醒的迹象，女人弓着身子费力的蹲下去问：“darling，你怎么样？”
“卧槽，你谁啊？”男人惊恐的甩开女人挽住他的手臂。
“我是你女朋友。”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又丑又胖又老的女朋友，桃子在哪，我要找她。”
“darling，我就是桃子啊。”
“你是桃子！！！”
不理会两个人即将上演的情感闹剧，乔医生给了小刘一个眼神，两个人从门侧偷偷地溜了。
回到导诊台，跟乔医生搭过话的护士好奇地跟小刘打探，“是那女人给男的使用的【滤镜】吧，我就说一个有钱帅小伙要不是有特别癖好，怎么会找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当女朋友。”
“叮——”
病房的按铃突然响了，护士赶紧按下可视屏，“乔医生，第四例好像又复发了。”
【滤镜】第四例患者的病房采取了特殊处理，一个消瘦的女人被关在装有强化玻璃的隔离间内。
她披散着头发，将病床上的枕头一把砸在地上，抓狂的说：“他怎么不来看我呀，一定是你们不让他来的对不对？”
“他是不是担心我不原谅他，我原谅他了，出轨没关系的，找几个都行，我可以接受的，他一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的，我理解他，我真的理解他。”
“医生”女人看到了出现的乔医生，哀求道：“你帮帮我，你给我打电话让他过来，或者放我出去找他，你们说的那个病毒是假的，你看治了这么久，我还是这样。求求你了，我好担心他啊，没有我给他花钱，他吃哪住哪啊，没有我他活不下去的。”
乔医生别过头对小刘说：“这是咱们接治的病毒感染阶段最高的一个患者。”
“level 7？”小刘还记得之前在306，乔医生并没有说第七阶段的症状。
“六。”
“六就这么严重！那七呢？”
“目前还没有遇到过第七阶段的患者。”
乔医生指着隔离房的女人说，“你看见她手臂上箭簇形状的淤痕了吗？”
小刘点头。
“这是进入第六阶段的标志，皮肤上会显现箭簇形的淤青，一旦进入这个阶段，药物就不管用了，只能隔离采取戒断治疗。”
“那刚才306的患者？”
“他应该在第四到第五阶段，我之前和患者的母亲谈过，她说她儿子是某一天突然领回了女朋友，而且和之前的女友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她了解她儿子，一向喜欢长得好看身材好的。之后她还发现，儿子的脖子上有一个奇怪的针孔。”
“所以医生你才会问”小刘恍然大悟，“是不是她注射的病毒。”
“【滤镜】这种病毒很奇特，注射、吸入、服用都会产生效果，注射是其中反应最快的，感染阶段会被迅速推进，但并不棘手。危险的是一点点的，通过饮料、食物逐步渗入身体，被感染者甚至都不会有明显的察觉，患者的感染阶段不高，程度却深，很难治愈。”
“她”乔医生指着玻璃房内的女人，“和她口中说的人在一起一年多了。”
被隔离的女人喊累了，就开始无声的流泪，反复的说：“他没有错，都是我不好。”
解决完病情复发的女人，小刘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不禁感慨：“这病毒不应该叫【滤镜】应该叫情蛊才对。”
“不都是感情，第三例就是诈骗。你知道吗，当一个人看另一个人有了滤镜的时候，便容易上当，然后受骗了还要为其开解。第三例是一位老奶奶，被骗子在保健品里掺了【滤镜】，前前后后被骗了五十多万，是她一生的积蓄。”
“好可怕。”
“最初使用这个病毒的是某位明星，他在见面会上把【滤镜】投入通风管道，顺着风赢得了一批又一批的狂热粉丝。”
“乔医生，您调查的好清楚。”
“病症正在随着科学进化，我们做医生的也要跟上才行，不能仅局限于医学内的知识、经验，要多的去学习，了解。”
乔医生说着扇了扇发热的脸颊。
安抚四号病例花费了好大功夫，现在她觉得热了。
“我出去透个气。”
“好的。”小刘站在后面提议：“乔医生，要不你把高领毛衣换掉？现在穿还有点早。”
“不了，我没带备用的衣物。”
乔医生笑笑，离开了隔离室。
三
忙碌的一天总算到尾声了，下班前乔音向小刘和导诊台的护士交代了一些患者的注意事项。
等到乔医生说完正事，护士揶揄的笑着，“乔医生，你果然是谈恋爱了吧，天气也不凉，衣服却穿高领的，是不是那个？”
“啊？”乔医生没说什么，小刘倒是很意外。
“你不知道啊，之前有个男人追乔医生追的可热烈了，都被医院的其他病人投诉了。”
“这不太好吧。”小刘说。
“我下班了，辛苦你们。”乔医生换上自己的外套，对护士说：“不要瞎猜。”
乔医生走后，护士向小刘说：“一定是谈恋爱了，但也许不是之前的那个人，乔医生说那个人她不喜欢，总是自顾自的做些奇怪的举动，而且那个人追人的举动”
想到医院里发生过的画面，护士评价道：“很极端。”
“不过，像乔医生这样的大美人，男朋友一定也很不一般吧？”
“你凭什么就说人家谈恋爱了？”小刘现在是乔医生的小迷弟，坚决维护乔医生的声誉。
“因为之前乔医生完全不是这个样，你没来之前，她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就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治疗机器，你看现在她不止会笑了，还会对我们说辛苦。”
护士上下打量了小刘一番，“啧，要不是你条件有限，我就怀疑是你和乔医生，啧”
小刘：“专心工作吧你。”
四
“我回来了。”乔医生脱掉鞋子，并没有着急点灯，而是对着屋里的一片黑暗说：“抱歉啊，今天又没能让你出门，医院实在太忙了。”
黑暗中有一个身影坐在椅子上，听到乔医生的声音他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立即回答：“没什么的，我没想要出去。”
“这么乖啊，honey。”
耷拉着拖鞋，乔音从背后搂住男人，“你稍等一下，我换个衣服就去做饭，一定饿了吧。”
乔音起身，拽了拽高领毛衣。
穿着它在医院跑了一天，真是够呛。
要不今后换上丝巾，只是难免又要被同事们想入非非了。
卧室里，乔医生打开灯，对着镜子脱下毛衣，脖子上的箭簇形痕迹清晰的映照在穿衣镜里。
这个淤痕的颜色比起第四个病例的还要深，发展成了纯粹的黑青色。
“level 7？”想起小刘的说法，乔音勾起嘴角，“真是洋气的叫法。”
半个小时过后，乔音解下围裙到餐桌前。
“开饭吧。”她递给男人一双筷子，“honey，多吃点，再瘦下去你的身体就不健康了。”
“对不起。”男人快速的低头认错。
“对不起。”他重复了一遍。
“对不起。”又重复了一遍。
“我们不是约定好不许说对不起了嘛。”
“谢谢。”男人迅速改口，“谢谢你愿意接受我的追求，还让我住进你家，谢谢你不计较我以前带给你的麻烦——”
“才不。”
听到乔音的话，男人手上的筷子吓得一下子掉了。
“我是说，不应该你感谢我，是我要谢谢你才对，honey，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如此心潮澎湃，激动不已的去爱一个人，这样的充沛的感情，太美妙了。我爱你，honey。”
男人条件反射地回应，“我也爱你。”
五 后记
10岁的乔音在医院里，医生对着她的父母摇了摇头，“这个孩子智力上没有问题，但是在情感上……”医生艰难的开口，“她很难和他人产生感情共鸣，就连面对你们，除了名称和道德上的束缚，在她的情感认知上，父母其实和陌生人没什么不同。”
“我的孩子。”乔母哭了，紧紧拥抱着乔音说：“没关系的，我和爸爸会爱你。”
17岁的乔音一身黑衣出席母亲的葬礼，父亲将椅子摔在地上，含泪质问她：“你母亲死了，你不会难过的吗？”
“我…”
“对不起。”乔父说：“我不该朝你发脾气。”
25岁的乔音难得回趟家，父亲这几年内老了很多，他担忧的对乔音说：“如果你一直这样下去，老了以后一个人的日子可怎么过呀，要是我不在了，谁来照顾你。”
“我…”
乔音想说:谢谢你们爱我，如果我也能用感情来回馈你们，该多好。
乔音患有【乏爱症】，在人类与电脑的深度结合下，极个别的儿童会受到影响变得情感淡薄，他们只会像计算机一样精确的处理数据，虽然依旧懂法律、道德，却很难发自内心的产生感情，更别提喜欢上某个人。
而现在，一切圆满了。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