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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喃之声》第三十一章 孤独的狼(furry小说&兽人文)

2023-03-20 12:30 作者:柴柴colin  | 我要投稿

“咕噜噜……” 浅黄绿色的大麦茶顺着透明玻璃杯壁流入杯内,随着液面的升高,倒茶时发出的音调也越来越高。 很快,茶水便倒满了玻璃杯,杯口冒着淡淡的水汽,散发着烘焙过的、大麦的清香。 我举起茶杯,机械式地喝着其中茶水,百无聊赖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黑狼——毕竟,我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卓洋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物理学课本,说实话,我从不觉得那种枯燥的书籍有什么好看的。 我想要找一些话题——至少是我们都能聊的话题,来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沉默,或者说,来为我自己缓解一些压力。 “你在看什么?”我漫不经心地问道。 “看物理书”,卓洋闻声,合上了手中的书,向我挥了挥,解释道:“早点给他们备完课,我也能早点放假。” “然后可以多空出点时间跟你的小女友约会?”我打趣道。 “我和文心下周就订婚,到时候你可要叫她嫂子了。”卓洋看着我笑,笑得很奸诈。 “滚你妈。”我笑骂道。明明很普通的话,从这家伙口中说出来却总是带了几分炫耀的味道,果然该去当语文老师吧,这家伙,当物理老师真是屈才了。 “那你呢,什么时候找一个女朋友?像你们这种校队的体育生,要找个合适的应该不难吧?你之前跟我说的队里的王刚,不是一天换一个?” “别把我和那种货色做比较啊,我又不是管不住自己的老二。” “很清心寡欲嘛。” 清心寡欲?如果忽略我藏到床底下的一摞美女杂志和DVD的话,倒是勉强可以算得上。 仔细想想,在尧镜还在的那段时期,我们每天都过得充实而快乐,我对这方面也就没什么欲望。 纯粹。 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到可以用来形容那段时光的词语。 毕竟我的文科一向来不好。 那段时期,我做过的唯一能和谈恋爱挂点边的事情,恐怕就是跟一个比较投机的女生写了几封信。 如果,如果小尧是女生的话…… 这样一个想法忽然闯入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真是……我他妈到底在想些什么。 自嘲地笑了笑,我发现手里的茶杯已经空了。 “他们还不来吗?”我转着茶杯问道。 “毕竟我们提早来了半小时——”,黑狼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壶,“一个人喝完一整壶茶,你很渴吗?”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只是很烦躁,没来由的。今天把遗忘的那些时光重新捡起,我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而我一醒来,就是七年。 我现在甚至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只感觉到恍惚。 每当我闭眼时,那副噩梦般的场景又会在眼前出现,仿佛已经刻在我的灵魂之中: 我牵着他的手。 我几乎认不出来那是他的手。 黏附干涸的血液已经凝结成暗红色,和黄褐色的泥土一起覆盖在灰白的皮毛之上。 指甲碎裂或外翻,露出血红的皮肉。 父母离开的时候,我忍住了泪。但此时,泪止不住。 “那两个孩子出去了吗?”他问,声音沙哑。 “出去了,他们,他们现在很安全。”我感觉自己好像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是吗,那好……那就好。” 沉默,令人心悸的沉默。 我很害怕,忽然记起来这时候就要不断和被困在里面的人说话,防止他们昏迷。 我于是开口打破了沉默。 “那两个孩子能从洞口出去,你要不要试试?” 我明知道这是不够大的,但——万一呢? “我不行的,阿阳,我——” 他顿了顿,笑道: “我平时吃太好了……太胖了,过不去。” 我我着他的手,薄薄的皮肤下可以清晰摸到骨头的形状。 “疼吗?” 我问他。 “一点点。” 他回答。 第二天。 泥石流摧毁了整座村庄,食物和淡水都被掩埋在了废墟之下。 我和一些幸存的村民找了些野菜和水,但不够,根本不够。 我把水和食物都给了阿尧。 “你吃饱了吗?”他问。 “吃饱了。”我答。 “骗人,你根本没吃。” 我迟疑道: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你不吃,我就不吃。”他很倔强。 晚上。 天上的星星很亮,但他在洞里,看不清。 “救援队什么时候到?他问。 “很快。”我答。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到,那群吃软饭的傻逼们慢得跟蜗牛一样。 他说:“你还记得上周的期末表彰吗?” 我不明白阿尧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些,但还是回答道: “记得。” “你看”,他说着,把什么东西伸出了洞口,“这是我考试拿到的奖品。” 那是一只被压变形了的钢笔,银白色的,就和他的颜色一样,很好看,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很好看。”我称赞道。 “你看,我们不比他们差,虽然我们家境没那么好,但只要我们努力一点,就那么一点点。”他喃喃道。 我兴奋地说:“到时候我们一起上大学,那样就不用挨饿了。” “是啊,我们一定都能幸福的。”他说。 “拉钩”,我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拉钩。”他握紧了我的手。 “其实我是个懦弱的人,其实我很怕疼,但当你站在我身边,那些伤痛就像风一样了。” 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 由于等公交车等了太久,我与虎江他们到达饭店时,离约定的时间就只有五分钟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云层很厚,看不见月亮,今天的夜色很浓。 路上零零散散的几盏街灯亮起,偶尔可以碰见一些摊贩在街灯下,趁着昏黄的灯光卖着小吃,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虎江拿着服务员给的单子,弯弯绕绕,终于找到了包间,走了进去。 在我的记忆中,每次被爸妈带到别的亲戚家窜门,基本上都是寒暄两句,这时候没有我的什么事。 我只需要喊一声“七大姑八大姨好。” 然后便可面露微笑,等待干饭。 嗯,最好乖巧一点,还可以给长辈们留下好印象。 通过不完全归纳法,我们可以总结出应对亲戚朋友的划水三步法: 首先微笑,然后问好,最后干饭。 呜呼,效率高哉。 白色的身影走上前去,把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轮到田虎介绍自己了吧。 我侧着身子,想打量一下里面的人长什么样,但面前两位都比我高一个头,把视野遮了个严实。 很快,白虎也介绍完自己了。 三步走,三步走,大餐,大餐。 然后一双大手按到了我的脑袋上,虎江乐呵呵的声音传来: “这是我弟,在三江中学读高中,就是卓洋你在的那所高中。” 嗯,卓洋? 卓洋? 什么鬼。 我从虎江身后走出来,看到熟悉的两个身影,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人情世故三步法的第一步就没绷住。 幸好我会随机应变。 “卓洋老……哥好。” 差点没改过口来。 要微笑,要乖巧。 虎江挠了挠头,露出八卦的笑容:“唉,你们认识啊?” …… 剩下的谈话我没有在听,也没有兴趣去听。 好吧,我承认我的脸皮没有那么厚,一看到虎江和谢卓洋两个人脸上那如同老父亲般暧昧的笑容,我就感觉大事不妙。 田虎看到后也露出了意义不明的笑容,加入了谈话的战场。 不过,这样也挺好,真的。 生活中的幸福就像天上的星星,它们始终就在那里,区别在于你有没有发现它们的眼睛。 所幸,看样子,我并不缺少这样的能力。 我走到灰狼身边,坐了下来。 这家伙今晚看起来有点不开心啊,一直在旁边喝茶。 虽然我们认识没多久,但是我还是对他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所以,我也希望他能高兴起来。 “怎么,不开心?”我帮他把茶杯倒满,问道。 他握茶杯的手顿住,闷闷地说:“是啊,不开心。” “可以和我说说原因吗?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头来,金黄色的瞳孔与我对视,说: “我想起来了一个朋友,他是我一生中最重要、最重要的人,但是他——七年前走了。” “……啊,抱歉。”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 ………… 我看着面前堆得小山似的菜,嘴角抽搐。 从某种意义上讲,聂阳可能比我更适合干饭人的职业。 不过他是热衷于往我碗里加菜。 二虎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黑狼只当没看见。 虽然有点不道德,但我真的挺开心的。 毕竟已经很久没人像家人一样对待我、一个劲地给我加菜了。 最后我是扶着墙出去的,吃太撑了——即便灰狼后来帮我干掉了一部分。 饭后,已经接近十点。 二虎决定回出租屋,卓洋准备和聂阳一起回教室宿舍,我准备坐公交回书店。 本来是这样打算的,但灰狼执意要送我,我也就由着他来了。 就连我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总是很难对他说“不”。 夹菜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可能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把我当作家人、亲人的人? 我不知道。 但我喜欢待在他身边的感觉,就好像待在阳光下一样。 “你很开心吗?” 我转过头,今晚第一次看到灰狼笑,他指着我摇摆不停的尾巴,说道。 ……居然被自己的尾巴给出卖了。 “是啊,因为你来送我,谢谢你。”我忽然意识到我们两个人之间不需要要那么多的隐瞒,将心中想法一口气说出,反而觉得畅快。 “嘿嘿,你开心就好。” 他挠着脑袋,露出了很纯真的笑,不含一点杂质。 夜很黑,我们并肩站在路灯下,暗黄色的路灯照亮这几平米的地方,看上去好像随时都会熄灭,但这已足够,足够让我窥见这瑰丽夜色中的一角,足够让我看清他的脸。 不知名的小飞虫盘桓在头顶的路灯下,我禁不住抖了抖耳朵。 马路向前一直延伸,延伸到黑暗深处,到我目不能及的地方。 夜幕中亮起两束光,车来了。 我们上了车。 时间太晚,车上几乎没什么人,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灰狼坐在靠走廊的位置。 车子发动了。 窗外的灌木丛、稀疏的房屋开始后退。 我想要说一些……心里话,从未说出口的那些话。 —————— “介意听我讲个故事吗?” 白狼转过头,看着我。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那样澄澈,又使我想起他来。 他愿意说的话,我当然愿意听。 “当然。”我如是说。 他揉了揉眼睛,说道: “我童年的记忆……都记不太清了,目前看来,记得最清楚的是中学往后的日子。” “我不知道我的亲身父母是谁,也不知道我来自哪里。” “我的高中时代过得并不快乐,他们常说高中三年是人生最美好的青春……但我——至少我自己不那样认为。” 我竖起了耳朵。 “在我们那个学校,大家都看重成绩,老师也不怎么管事,青少年的恶意本来就比较强烈,加上我比较内敛的性格,自然就成了被霸凌的对象。” 那些家伙……我握紧了拳头。 “我高二的成绩因此一落千丈,后面凭借努力也算是勉强上线,读了研究生,现在来到这个城市,开始了新生活。” “是的,如你所见,”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道:“我今年其实二十三啦,去读高中也就是为了混个文凭,怎么样,是不是看起来很年轻?” 晚风吹动着他的衬衫,他笑着,但我却感到一种莫名的悲凉。 他的身影在夜幕中逐渐模糊,他是那样的孤独。 没有人分享快乐,没有人分担痛苦,他始终一个人走着,走着。 “然后……把快乐都埋藏在心里,不给他人讽刺的机会,把苦痛都嚼碎了咽下,不落下被攻击的把柄。” “我把自己变成一个光滑的球,可以安放在任何地方,但也从不与他人亲近。” “因为光滑的球会一直运动、运动,永不在一个地方停下。” 我突然有了一种冲动,紧紧把他抱在怀里。 “那样子,一定很累吧。我把你抱住,是不是就能休息一会了?” 夜风有点凉,但他的眼泪是温热的。 他哭得很厉害,哭了好久、好久。 我揽着他的肩膀,让他的头可以靠在我的胸膛。 我有一种恍惚感。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尧镜也这样哭过。 不过那时我比他还矮一点,还什么都不懂。 现在的话,我又成长了多少? 车到站了,他下了车,眼角还有些红,灰白的尾巴轻轻摇晃。 我想要安慰他,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很后悔高中时代没有认真听语文老师的课。 “我们每个人总是会遇到很多困难的,所以我们要学会克服它们,就像我以前田径比赛的时候,有个人犯规,挤了我的道,后面比完赛我把他揍了一顿。” 这是我能够想出的最好的话了。 白狼笑了起来,露出了牙齿。 太好了,至少他看起来很开心,那么我也就很高兴。 “是啊”,他喃喃道,“如果想要追求自己所渴望的幸福,那就要努力、再努力一点。” 熟悉的话语,在脑海中回响。 旧日黑白的记忆仿佛一下子有了色彩,赤、橙、黄、绿。 远隔了七年的样貌,模糊的或清晰的、奔跑的或静止的,快乐的或伤悲的,都在此刻定格,汇成眼前的身影。 —————— 我回到书店的时候,店里已经熄灯,看样子大家都已经休息,毕竟现在很晚了。 我掏出钥匙,打开书店的门。 都这么晚了,说实话,我也不忍心让他回去,如果只是一晚上的话,相信店长应该不会介意。 我于是对他说:“已经很晚了,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在这里将就一晚?” 聂阳的狼耳竖起来,咧开嘴笑:“谢谢小尧。” “这有啥,那就这样吧。” 我打开门,示意他进来。 等等,他刚刚在跟我说话吗,是不是叫错名字了? 算了,也不重要,无所谓。 我踏上体重秤,嗯,不错,至少比我刚来的时候好多了,现在身子应该结实一点了。 身高……多长了一厘米。 牛奶万岁! 我满意地笑了。 ………… 我们很快都上了床。 田虎不在,聂阳就暂时在他的床上将就一下,明天有空再跟他说吧,虽然想来他应该也不会在意。 灰狼此时只穿了一件白色背心,作为运动员常年练习的身材一览无余。 真是色情啊——来自一位单身至今的男同的感慨。 我大概能体会到他们看美女写真的感受了。 呃,好像起生理反应了…… 嗯,往好处想,这至少说明我有正常的生理需求。 幸好现在是在被窝里,什么都看不出来,不然……就自挂东南枝吧。 我再看了最后一眼,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没错,为了我的心理健康着想,色色的东西应该少看,平心静气才是人生大道。 可惜没有照相机。 忽然一只大手放到了我额头上,灰狼面露忧色: “有哪里不舒服吗?你耳朵这么红?” 还不是因为你不肯好好穿衣服? 我心虚地说:“没事。” 熄灯了。 “你睡了吗?”他问。 “没有。”我说。 “想听听我和我朋友的故事吗?” “洗耳恭听。” “我父母都是军人,从小对我管束严格,但由于职业原因,我一年到头几乎见不了他们几次面。”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但有一次,他们对我说要出去做任务很久,久到我都以为他们不要我了。我在那段时间误入歧途,但也因此遇见了他。” “我们在一起生活,虽然很穷,但我们都很满足。然后我们一起上学,一起玩耍,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远比我与我父母在一起的时间长。” “然后一年暑假,因为一次事故,他……失踪了 。” “一直到四年前,澳门回归,我的父母才回来,那之前我还以为他们战死在了某处沙场上。” “他对于我来说,是跟家人一样的存在,我真的很想念、很想念他。” 这样吗。 不得不说,有点羡慕啊,因为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朋友。 有点小小的妒忌。 不过我更希望他们能够重逢,圆满的结局总是喜闻乐见的,不是吗? “你们一定、一定能再见面的……” 我对他说。 眼皮很重,我渐渐睡着了。 —————— 眼前是一条狭窄的巷道,两侧是斑驳的、有着各种涂鸦的墙壁。 我向前走,轻车熟路。 穿过一片又一片农民房,我走进了这家不起眼的店。 店主把东西放到了柜台上,我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递给她。 她清点完之后点点头,我拿起桌上的东西,走出了店铺。 我将手中的东西对着天空——那是一串银白色的吊坠,迎着太阳,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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