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她醒来了。在一个房间里。

  有关自己的事情，她都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似乎是一个母亲。

  这个房间一片洁白，没有任何光源，却分外明亮。房间内有两个平台，平台不互通，两个平台中间有个大沟，里面是一台巨大的、正在运转的绞肉机。

  看样子，只要掉下去，必死无疑。

  自己所在这一侧平台只有自己一人，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平台外侧，有一扇开着的门。

  另一侧平台上也是只有一个人……她认出来了，那是她的宝贝儿子。

  同样的，儿子那边平台的外侧也有一个门。

  母子被同一根绳子绑在了一起。绳子现在几乎已经处于紧绷状态，不解开它的话，根本不可能让两个人都跑到平台。

  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很奇怪，自己的脑子里就是记得有一套规则，不容置疑。

  平台外侧的门是安全的，这是一场拔河比赛，输的人……会被赢的人拽进绞肉机。

  不能尝试解开绳子，不能尝试互相帮助，否则门会自动封闭，并释放毒气。

  如果半小时后还没有人逃出，门也会自动锁死，并释放毒气。

  儿子像是也知道规则，无助地看着自己的妈妈。

  她一咬牙：“儿子，快走！”

  随后自己跳进了绞肉机里。

  在她被绞成肉酱的下一秒，儿子就凭空消失了，随后，整个房间也闪烁了几下，消失了，变成了一片空荡荡的虚无。

  她再次醒来，自己正在课堂上，老师愤怒地敲着讲台：“有些同学，天天上课就知道睡觉……你们知不知道还有几天高考？！一点紧迫感都没有！”

  先前的事情，她已经全忘了。

 

 

 

  地下三百米，巢都。

  俊俏的少年闲散地躺在椅子上，面前是一面硕大的悬浮在半空的淡蓝色全息触控屏。

  他是六六，叹了口气，继续盯着屏幕。上面是一个个长相各异年龄各异的人，没有衣服，就像是标本一样，正沉睡在一个个圆柱状玻璃容器里，容器里灌满了淡绿的培养液，一根根粗细不一的软管插满他们全身。

  他们都做着系统设计的梦。六六在这里监视着他们的肉体，也观测着他们的梦境。

  他刚才还看了一个女性的梦，先是成为了一个杀人游戏里的妈妈，又变成了一个高中学生——哪怕她的资料上显示她没有孩子，也没上过高中。

  而这一切，都是酩酊·达拉姆的杰作。

  对方先是带着无比的自豪，邀请他来参观这一切，直到他真的来了，他才发现酩酊只是想给自己找个苦力。

  按她的说法，她是把这些模拟场景当成数据喂给她的AI，虽然那个AI的主机还在早就失踪的耶梦加得群岛群岛上。

  六六听不懂这些，他在跟着酩酊之前，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奇术师，研究着灵能和圣光。在他的世界里，或者说，在维尔都海大多数人的世界里，一切都还是一副剑与魔法的模样。

  而现在，他还在这边，当着酩酊的苦力。酩酊自称所有这些场景都是完全由AI生成，她不太确定里面有没有不合常理的地方，所有需要“人工校准”。

  他觉得自己现在身处的巢都，这个位于地底深处的巨大堡垒，就很不合常理……

  但他还是会尽力的，好在这些模拟场景都挺贴合维尔都海正常人的生活……至少大多数是这样，嗯。

  宠溺地看了眼旁边靠在他身上酣睡的酩酊，一头银发散乱地披着，猫耳放松地耷拉着，漆黑的鲨鱼尾巴上蔓延着细细的暗红纹理，毫不设防地搭在他的腿上。

  可爱精致的小脸上，嘴巴微张，口水流的他满身都是。

  多么神奇，传说中的嗜血凶兽，维尔都海上一切灾祸的源头，为世界带来无尽死亡的海渊之主，散布腐化的远古邪神，猫鲨少女酩酊·达拉姆，维尔都海上人人谈之色变，甚至大多数人都不敢高声说出她名字的家伙，现在就安安静静地靠在他身上睡觉，淡淡的清爽体香萦绕在他的鼻尖。

  完全放松，没有任何防备，还睡得死沉。六六甚至可以很轻松地一刀割开她白皙娇嫩的脖颈。

  然后，带着她的尸体，他就会成为全世界的英雄，整个维尔都海都将奉他为神，他的功绩会被千古传诵。

  六六笑了笑，当然他不会这么做的。

  他知道酩酊的信任有多么珍贵，所以也就更觉奇妙。

  他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

  过几天，酩酊亲手创造的国度，海平面倡议，就要举办深海祭了。那是一年一度的盛会，为了表达人们对海神酩酊的感恩之情。

  六六也会参加，酩酊会给他入境许可。说实话，他非常期待。那是腐化遍布的维尔都海上真正的乐土，生灵们最后的伊甸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