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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1-30 22:34 作者:角落里的钟情  | 我要投稿

禁不住鸿渐软磨硬泡,柔嘉最终还是同意了。他们拜访周太太时,周经理在旁说要举行个认亲宴会,效成听后欢喜极了。隔日,柔嘉将认干妈的事告知父亲,孙先生听到攀上点金银行周经理,心花怒放,追问何时举行,他的请柬什么时候送到。柔嘉心里十分反感,应付几声就把电话挂了,转过头盯着周太太送的礼物,女人的虚荣心在那条金项链的引导下指数式上涨,也不是什么坏事,叫一声干妈,就有新衣服和新首饰。鸿渐见柔嘉捧着项链爱不忍释,下结论道:“女人真是种善变且物质的动物,前几日还宁死不屈,如今一条项链就收买了。”柔嘉沉着脸说:“结婚时我什么也没有,现在留件首饰怎么啦!”。鸿渐害怕了争吵,躲了出去,拍电报给辛楣——说他们十天后从香港转飞机去重庆。

柔嘉原以为只是私人小宴会,去到宴会场地却发现尽是一些不认识的高官贵族。鸿渐倒不觉得诧异,他早就看透周经理了,要没利益他能拿热脸贴冷屁股。于是,那天晚上除了改口叫干妈那会当了十几秒外女主角外,其余时间,柔嘉成了周经理标榜自己诚信讲情义的工具。那些声称自己受过高等教育的上流人无非都是那几句,“周经理真有眼光”、“孙小姐真有气质”、“听说方先生是个留学英美的博士,孙小姐真有眼光”、“仗义莫若周绅士”,不过听过最恶心的还是“周经理,我决定将我刚收的钱存到点金银行。”宴会结束,客人散去后,柔嘉坐在椅子上小憩。橘黄的灯光从洒下来,扑在柔嘉的脸上,投射出动感的光影,鸿渐无耻地吻了上去。柔嘉娇羞地埋怨鸿渐道:“真不要脸!这个宴会可不我累惨了,你打算如何补偿我?”鸿渐笑嘻嘻地说:“辛苦夫人了,不过,还得劳累几天。我们订的是后天的船票。”柔嘉惊异道:“这么匆忙!你总爱自作聪明,都不跟我商量。”鸿渐道:“这样不是更好,无忧无虑的,什么也不用操心。况且你抛下我去你姑母家,我怎么跟你商量。”

人在临死时会想一遍自己的人生,发现遗憾就发表几句遗言。人匆忙离别也是如此,从行李到人都要想一遍,除非那人活得潇洒,否则离别前心里会一直害怕遗漏什么。来去无踪固然好,但那样显得太过无情。接下来一天多的时间他们忙着打点一切,闹得脾气都没有了。辛楣发航空快信来说,他正好到香港办事,约鸿渐在上次那家旅馆会面。

昨日的阳光太灿烂,将上海上空的水泡都刺破了,开船时间是中午,天却雾蒙蒙看不清出时辰。鸿渐早上回去,将李可儿交托给母亲——鸿渐没想到房东太太嫌她出身不好。房东太太又说害怕可儿的父亲回来闹事,那天见老李在鸿渐家门口候着,不像什么好人。鸿渐无奈之下,只好拜托母亲代为照顾。话虽是这么说,但李可儿比两个老妈子干活勤力多了。所以方老太打算辞掉一个用人。离别时,遯翁没有顺口的临别赠言,只是教鸿渐做事不要太莽撞,结婚也有些日子了,去到重庆好好的,生个儿子继承子嗣。鸿渐答应了,说去到安顿下来就拍电报通知遯翁。一切都变得太快,在这浓雾般的雨水中,鸿渐想着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边界的那几个法国人不知调去哪里了,租界外更是满目疮痍,人在麻木地干着手里的活,鸿渐感觉前方更加黑暗,第一次思考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人活着就是为了受罪,那么死就是最好的了,可由不能这样做。譬如未经训练的人在万丈高空走独木桥,虽然一直提醒自己不用害怕,可本能是不受控制的。人的本能就是活着,而活着是为了活着。真是悲哀!转念又想,底层人民不会想这个问题,富豪们不需要想,只有自己这种无用之人才需要假装思考来伪装自己,更是悲哀!

寒风吹响了启动的轰鸣声,有人在船上偷偷派发着抗日的船,角落里几个人鬼鬼祟祟,虎视眈眈地盯着所有人,只是隔着墨镜,没人察觉。鸿渐和柔嘉靠在栏杆上看着曾经繁荣的上海,柔嘉说:“风太大了,我们会船舱吧,别感冒了。”鸿渐让柔嘉先回,他等会就下去。鸿渐吹着风毫无头绪,转身打算回去陪柔嘉。

“方先生,可还认得我?”鲍小姐的声音顺着风飘到鸿渐耳中。鲍小姐可能经常晒月光,脸白了不少,穿着粉红连衣裙,腰恨不得扎得比蚕丝还细。鸿渐绅士地问了好,诧异她挽着一个陌生的男子。鲍小姐笑道:“这是我未婚夫,Charlie张。方先生如果有空,到香港后可以去参加我的婚礼。”鸿渐发现Charlie张比化了妆的女人的脸还要白,穿件白西装,总觉得别扭,礼貌的问:“不知张先生哪里高就?” Charlie张脸胆怯道:“在太平银行做事。”一般人如果不是职位低或者特别谦虚,在介绍自己是都会带上职位。鸿渐直觉他不是谦逊之人,心知肚明,推托说:“这次出行时间没规划好,比较匆忙,下次一定参加。”说完醒悟是婚礼,可惜已经收不回了,鸿渐只好涨红脸让尴尬赶紧蒸发掉。鲍小姐倒是不介意:“方先生的幽默真是一点没变啊。有空坐下来聊天一定能开心一整天。再会。”鲍小姐说完和她男朋友带着她尖锐的笑声越走越远。鸿渐幸而没跟鲍小姐好下去,不然现在都不知在哪个角落伤心。

鸿渐回到舱内,见柔嘉再生闷气,笑着说:“我听说河豚生气后它的肚子会越来越大,让我看你的肚子涨多大了。”柔嘉说:“怎么不吹风,舍得回来陪我了!”鸿渐挨着柔嘉坐下,抱着她,道:“船外的风告诉我有人吃它的醋,叫我赶紧回来解释清楚。”柔嘉并为挣脱,假装生气道:“好了!好了!快老实交代,你用这油腔滑调哄过多少女孩子。”鸿渐撒娇道:“你受不受哄么!”柔嘉笑道:“也只有我信你的鬼话,嫁了你。”说时,柔嘉感觉一阵恶心,只想吐。船遇到大风浪,摇的异常猛烈,仿佛天地要逆转,把柔嘉吐意掩盖了过去,不舒服还是呈现在她惨白的脸上。鸿渐扶柔嘉躺好。柔嘉害怕得不肯松开鸿渐的手,她坐船许多次从没试过现在感觉这么糟糕。鸿渐留学伦敦的时候,听过关于RMS Titanic的传说,笑着对柔嘉说:“你大可放心,就算船沉了,只有下一件救生衣,我也给你抢来。”不走运的人说的晦气话,往往脱口就会应验,这船晃动得更厉害,鸿渐没扶稳,整个人往后倒,幸好拉着柔嘉的手,否则流血是难免的了。柔嘉被鸿渐硬生生从床上拽起来,心里难免不高兴,道:“你不拖我后腿就万幸了,还救我。”鸿渐傻笑着连忙赔不是。

世上有缘分的人都是串在一根绳子上的,虽然会突然走失,但总免不了要重遇,逃不掉要见面,无论双方喜恶。船到香港,鸿渐下船后小心翼翼地躲着鲍小姐。他们始终还是在旅馆又再遇上。鲍小姐说:“方先生,我看你这次不参加都不行了。我明日会在对面的教堂举行婚礼。”鸿渐怏怏不乐,还是说了会准时参加,同时怪责自己怎么没注意到对面是教堂。第二天,柔嘉被窗外的热闹吸引了,对鸿渐说:“这才是结婚,我们的什么也是。”鸿渐毫不在乎地说:“你要是喜欢,待到重庆我们也走一次教堂。”柔嘉说:“我又不信上帝,费力气去弄这个干嘛,再说事后的东西——说了你也不懂,我还是省点力气多休息一会。”柔嘉还没缓过来。鸿渐找到借口,说自己出去取机票顺便给她买药。

来参加婚礼的人很多,鲍小姐忙的接待,顾不上鸿渐。鸿渐怕被柔嘉瞧见,跟鲍小姐打过招呼、祝贺几句,就溜之大吉了。此时的香港远没有初见是那么繁华,就在教堂的后面,有一批学生正在举行抗日游行,鸿渐佩服他们的勇气却远远躲开了。鸿渐有时候也会感怀天意、人事、家愁、国难,此刻却只想着尽快到重庆,然后如遯翁所愿安稳的过日子。

香港冬天的天气十分奇怪,鸿渐出来的时候还是骄阳似火,取完机票,天空已变得阴云密布,雷电像火蛇一般游走在云中。民间有个说法:天有异象,定有大变。鸿渐顾不得天下怎么变,担心自己会被雨打湿衣服。突然,鸿渐被一陌生女子抱着,寒冷时相互拥抱倒是温暖的舒服,但这是个不认识的人就不同了。那个女人嘴巴贴近鸿渐的耳朵说:“帮帮我,外面有人要追杀我。”鸿渐对女人的热心肠上来,自然帮了她。那几个人跑过来在窗外没看到鸿渐挡着的那个女子,悻悻而去。那个女子见敌人走远,送给鸿渐一个发簪作为答谢。那个发簪做工精巧,即便是鸿渐这种门外汉也知道它非常昂贵,忙推托不要。那个女人没有鸿渐这么“虚伪”,把发簪交到鸿渐手里,往机场里面走进去了。鸿渐觉得莫名其妙,发簪上留有的热汗烫得鸿渐久久不能平复。

事后,鸿渐从辛楣那得知,他那天救的女子是汪精卫的夫人,陈璧君。而暗杀她的人是蒋介石派来的。鸿渐听完冷汗早渗透内衣。辛楣告诫他不要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并劝他赶紧把发簪处理掉。事实上,他怕柔嘉知道后要无理取闹,对柔嘉守口如瓶。这件事,鸿渐只是告诉了辛楣,还想着吹嘘一番。

飞机起飞前一个晚上,鸿渐翻来覆去睡不着。柔嘉嚷着他要是再乱动,就踢他下去睡地板。鸿渐不敢再乱动,可是大脑还是在飞速运转,以至于什么内容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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