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万华镜 #19|寻找外星人:真的有大过滤器吗?

费米悖论点出了广阔宇宙中智慧生命数量繁多和我们没有发现外星人的蛛丝马迹之间的张力。黑暗森林的比喻站在宇宙中智慧生命普遍存在的立场上,尝试为我们没有遇到外星人提供解释,从而成为费米悖论可能的解决方案之一。这一期哲学万华镜则要讨论另一个同样著名的解决方案,它被称为“大过滤器”。与黑暗森林不同的是,大过滤器假说是站在宇宙中智慧生命贫乏的立场上,尝试解释为什么广阔的宇宙无法孕育数量足够多的星际文明。大过滤器假说的主要观点可以这样概括:行星演化出星际文明的概率远远低于我们的想象,以至于即便在这个概率后面乘上整个宇宙的广袤,结果或许也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地球。
这种假说之所以叫做“大过滤器”,是因为它提出在生命演化和文明发展的过程中,存在若干大灾祸使得生命和文明大概率走向终结,扮演着生命过滤器或者文明过滤器的角色。比方说,在地球生命演化的数十亿年时间里,曾经发生过多次大规模物种灭绝,如造成地球上九成物种消失的二叠纪灭绝事件,以及造成恐龙灭绝和哺乳动物兴盛的白垩纪灭绝事件。如果当时的环境再恶劣一下,也许生命演化的历程就不得不重头来过,今天的人类文明也就不会出现了——我们可以想象,或许夜空中有无数行星上面的生命没能熬过这次大灭绝,导致这些行星至今没有出现文明。即便生命熬过了种种灭绝事件,进入文明时代,也仍然可能有社会学因素阻碍它继续演进到星际文明。比方说,倘若古巴导弹危机时期,双方未能克制而爆发了核战争,那么人类文明或许会因此而倒退,甚至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会因此而灭亡。这样,我们也无法在未来进入太空时代,核危机就扮演了过滤器的角色,把我们过滤掉了。
当然,严格来说,过滤器未必是特定的事件,未必是特定的造成末日的原因,也有可能是促成生命演化和文明发展的原因的缺乏——也许生命的诞生本身就是一个意外,也许火的使用和轮子的发明也不过是某个原始人的灵光一现或者突发奇想。总之,过滤器一旦多起来,那么生命和文明最终演化成星际文明的可能性就会变得极低。这就是大过滤器假说的核心观念,说白了,跟医院里医生通过问诊和仪器检测手段来诊断病情的原理是相同的。
说了这么多,真的有大过滤器吗?熟悉每日哲学风格的读者一定马上能够猜到,答案仍然是——不知道。表面上看,大过滤器假说好像已经有相当充分的证据,毕竟它确实能套在过去许多过去的大灾难、大危机上面。然而,我们观察的样本只有地球生命和人类文明,而地球生命和人类文明最终都挺过了这些灾难和危机,所以很难说它们到底是真正的过滤器还是说只不过虚晃一枪。在我了解的范围内,关于大过滤器假说的种种讨论仍然处于常识水平,缺乏具有模态固定性的表述,距离真正的科学家说还差得远,甚至还不如像模像样地提出了个“宇宙社会学”的黑暗森林。因此,虽然思路相同,但是大过滤器假说却不能像医生诊断病情那样诊断我们的宇宙。
不过,大过滤器假说中关于“生命和文明是宇宙的特例”的思想,倒是指明了另一种似乎更有前途的研究方向。生命和文明是多么地不可预料,也许我们绝对不会知道,地球作为一颗相貌平平的岩石行星,怎么就出现了生命和文明。但是,要说明地球是一个例外,我们至少要搞明白行星的一般情况是怎么样的——是怎么样地无生命、无文明地了却一生。毕竟,有生命和文明的行星凤毛麟角,没有生命和文明的却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