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共轭（上）【幸祜/狐子】

 半夜困了不知道自己在写些什么，反正是脑子里有什么写什么，纯当自娱自乐……

不知道会不会填坑，各位当个乐子看啦。顺便一提，头图这个Prayer-w的封面是真的很适合用做末世的背景啊。

       天色渐晚，太阳已没入地平线下，剩最后一点余光在空中挣扎；被远方矗立的钢铁丛林所截断的不平道路，和行走者的脚步一同，微不可见地陷入漆黑中。感到夜色的逼近，幸祜瞥了一眼左腕内侧的腕表，旋即在一处昏暗的路灯下停住脚步，视线环顾一周，便打定了落脚处的主意——一座从外形来看上尚且完整的双层建筑，坐落于街道旁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与充斥于城市里横七竖八的高楼残骸相比，渺小到不能被称作格格不入。她转过身，两三步快速走过。

       简单确认建筑外部没有不自然的痕迹后，幸祜一手打开了手电筒，一手摸了摸腰间防身短棍的位置，随后用力推开了似乎已经生锈的大门。一阵刺耳的声音过后，扑面而来的是灰尘和手电所照射的一片狼藉，以及一个像是机械修理处一样的场所。这里和幸祜之前所到的许多地方一样，既没有人也没有人生活过的气息，留下的只有文明存在过的痕迹。毫不顾忌地走进黑暗里，她轻轻把门带上，不紧不慢地踩过地上散乱的纸张，手握着短棍的棍柄继续搜查这栋建筑的剩余部分。

       约莫十几分钟后，幸祜再一次回到了刚进入建筑时所站立的位置。除了走廊最深处一个上锁的房间，此时她已经简单的将两层搜索了一遍，只找到一些并不算多的物资，连一个活物都没有发现——万幸所致。另外就像她所猜测的一样，这里是个类似于修理所一样的地方，存放着各种自动化的设备、机械零件和成堆的纸质资料，无疑这些对她派不上什么用场，但是幸祜在尝试重启这栋建筑的电源时，发现供电并没有被切断——虽然在拉下主闸开关后过载了。尽管建筑已经很久废弃很久了，不过想到外面的照明依然有部分在正常运转，幸祜对此并不抱有过多的疑问。整理好情况，她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关掉了手电，后背靠在墙上的时候，紧绷的精神随着肌肉一起放松了些。

       这种日子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幸祜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也许几月，也许一年。反正自城市变成这副模样、人们消失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开始了这种流落的日子。曾经熟悉的生活连同文明一起一夜消弭，蒸发在街市的碎片里，熟知的一切不再有任何意义；侥幸活下来的人在秩序崩溃之后也往往心怀鬼胎、充满恶意，这件事在幸祜把棍子从第三个试图对她图谋不轨的人的脑袋上拔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心知肚明；而更多的时候还是寂静，像这种夜晚一样的死一般的静，连茫然的呼吸声也如雷贯耳般沉重。为什么要受这样的苦呢？总是会习惯的，可是终归是难以忍受的。幸祜会想。到废墟的外面去，离开这里，到有声的地方去。这是一种毫无意义和理由的倔强，然而这倔强是为了否定毫无意义而诞生的。说不通的死结。

       于是这么想着，黑暗慢慢完全铺开，在建筑之外的地方，除了夜游的东西，一切都被无光吞没。人是为了躲避这些随着灾难一起降临的东西才躲进屋内的，这些毫无声音，像狂潮一样和夜幕一起涌进街道，吞咽活物的东西。幸祜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黑暗，她紧盯着天花板，并不发怔，窗外半人半鱼的影子像车水马龙般一个个飘过，引不来她的一点余光。

       也许是因为独处和黑暗，让幸祜对声音格外敏感，所以当一声与自然毫不沾边的异响从屋内某处传来时，她条件反射般从浅眠中惊醒，伸手薅过手电便向前照去。被照亮的地方当然毫无异常，但显示出的方向却让焦虑感爬上了幸祜的心头——声音来源不偏不倚指向那个上锁的房间。这不合常理的事让她的大脑骤然清醒。没有茫然太久，幸祜低头确认了一下时间，还不到能安全外出的时刻，于是强迫着自己站起身来，贴着墙边向着声音的来源摸去。她心里清楚，对异常视而不见不过只是坐以待毙的行为。此外，她也绝无法忍受自己向害怕和不安屈服。

       未知无疑是令人恐惧的。虽然自觉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黑暗和恐惧，但在向着那扇充满了未知和可疑的房门走去时，幸祜还是发现，自己反握住手电筒的手在不自觉地颤动着，双腿也像灌铅一样沉重，背脊上传来的毛骨悚然仿佛在哀求自己不要再继续往前，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潜藏了无数最令人惊惧的东西。她对那扇门和房间毫无头绪，无论是人心险恶还是夜游怪物都不可与之相比，与未知相比。可是最后她只是摇摇头，用心里某个更坚硬更不想让步的部分把这些足以让最自负者屈服的恐怖压下去，和冷汗一起流出身体。

       不过十米有余的走廊终究有限，幸祜终于还是接近了那扇上锁的门。将手电打向门口，虽然因光线昏暗而恍惚不清，但依然能看见门是是好好关上的。尽管松了口气，不安的感觉却丝毫未减，而正当她伸出手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原本沉寂的门后却传出比刚才大得多的声音来，是刺耳的金属断裂声。

       眼前的门锁顺带着整个门体开始产生剧烈的形变，呈现出弯曲凸出的趋势，最后在巨大的外力下应声断裂。在幸祜能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之前，她的身体就本能地开始向一旁避开，才没有被扑面而来的房门击中。在断裂声和碰撞声的回响中，一个白色的影子从洞开的大门中像闪电一样飞出，拦在了幸祜的退路上。

       待幸祜回过神来，顺着手电的灯光看去，便见到了永生难忘的画面。

       眼前这个从房间中逃脱的东西，是一个人，但却也不是人；虽然有着少女般的外表，但是却以野兽般的姿态阻拦在走廊中央；既长着一对人耳，却也长着一对兽耳。而最令幸祜感到震撼的并不是这些，是那对如机械般冷酷，毫无感情地转动着，却又显得无比纯洁，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睛。这双不停地扫视着她的，既不像人类，也不像野兽，没有任何感情和阴翳可言的双眼，在一霎那间令幸祜感到不是恐怖，而是羡慕。

       两人在一片死寂中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