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愿［视团］
460文学部活动文章
花朵：香槟玫瑰
花语：爱上你是我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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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一愿君岁千，二愿身健，三愿如燕。”——歌曲《春日宴》
1.
杨雪十二岁那年，第一次遇到视角姬。
雨帘如瀑，珠串入潭。小小的狐狸蜷缩在残缺的叶片下，毛茸茸的尾巴因为被水浸湿而显得沉重无力，此时正糊在她脸上，视线都被遮了大半。
又冷又饿。姐姐出去觅食的时候想必也没料到雨会来得这么猛，这么疾。杨雪舔了舔爪子，刚准备放弃困意的豁免权决定举手投降，一道声音就穿过层层杂音，准确地敲打在了她的耳膜：“呀，这儿有只小狐狸呢。”
谁？人类吗？杨雪立刻警觉起来，用仅剩的丁点力气弹身而起，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吼声。
来者是个人类少年，看上去约摸是在十四、五的美好年纪，笑容浅浅嘴角弯弯，不张扬也不疏远，让人温暖的心安恰到好处。
……不，哥哥说过，人类很危险，无论如何都要远……
“还是三只尾巴。你是三尾狐吗？”少年却一点也不怕她，握着油纸伞蹲了下来，“看上去是淋雨了啊，生出来没多久吧？”
杨雪没做反应，只是瞪着他。
“算了，估计你也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少年仿佛自嘲似的轻笑一声，想了想，把手上的油纸伞用力插在了一旁的泥土里。
杨雪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尖叫 一声刚要跳开，却发现他只是在跟泥巴较劲。
少年又调整了一下伞的角度，好让自己看见这只罕见的白毛三尾小狐狸，拍了拍手说：“行了。这样就不会淋雨了。”
杨雪的竖瞳里闪过一丝迷茫。
“我走了。”少年似乎是想摸一摸杨雪的毛发，伸出手才发现自己手中满是泥尘，只好转向折了一朵香槟玫瑰。他对着小狐狸的眼睛留下一个微笑，转身走进了雨幕。
杨雪很想问，你把伞给了我，那你怎么办？可惜她在他眼里，只是一只狐狸。
她能做到的只有安坐在他送给她的庇护所下，目送他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欠欠带着食物回来了。
他发现自家妹妹今日不大对劲。往常她早就双眼放光扑上来问他带回来什么好吃的，今天却只是高昂着前身，凝望着一个方向。
“姐姐，”杨雪轻轻开口，“我今天……遇到一个特别好、特别好的人。”
2.
其实杨雪用了一个小花招。
她在那个少年身上留了一缕她的气味，这样，她就可以随时随地找到他了。
自从相遇以来，杨雪总是会悄悄溜下山，躲在暗处偷偷看他。
她发现他似乎是官僚子弟，总是进进出出一座叫“姬府”的大房子。
不过这里的进出似乎要打个引号，因为少年从来不走寻常路。
“嘿。”少年手上暗暗发力，扶住瓦檐一个跳跃屈膝落地，“我走了，家里就麻烦你应付了啊。”
“赶紧走吧你个混账哥哥，要不是打赌输了我才不会……”墙那头传来另一个少年忿忿的声音。
“谁让我才叫视角姬，我是你的哥。”少年似乎很得意，随手一抄折了一根路边的狗尾巴草衔在嘴里，双手枕在脑后大摇大摆离开了粉墙黛瓦，“真走了啊，别想我。”
“滚！”
原来他叫视角姬。他还有大哥弟弟。他还不喜欢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喜欢到处乱跑。
想到杨雪不禁噗嗤一笑，怎么跟我有点像呢？
不过如今这世道，妖邪横行，鬼怪当道，一个人类少年怕是……
“呀，怎么又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还未等杨雪反应过来，两只手就已经穿过她腋下将她拎起，让她猝不及防撞进遥远夜空中的璀璨星辰。
在半空悬浮的感觉并不好受，杨雪胡乱地挥舞了几下爪子，刚想舔舔他手以示友好，却突然竖瞳一凛，蓬松的三条大尾巴散发出他所看不见的摇光。
她看见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一双妖冶的眼睛正盯着他虎视眈眈。
她没有多大的本事，她是三尾狐，没有九尾的魅力和妖艳，也没有一尾的狡诈和手段，夹在中间，地位特殊又尴尬。
她只有这三条尾巴。
呼，好了。杨雪松了口气，歪头蹭了蹭少年的手背。
这样，以后就不会有脏东西来害你了。
她走的时候视角姬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原本三条洁白如雪的尾巴，其中一条变成了黑色。
第一个愿望，愿君平安千岁。
3.
“我今年十八了。”视角姬躺在她身边，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杨雪歪头看他。十八岁怎么了？难道不好吗？
视角姬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一般，伸手放在了小狐狸毛茸茸的头顶：“十八岁，我是姬家次子，母亲给我物色配偶已经很久了。”
这样啊。杨雪仰头舔了舔他手心。给你找一个温婉大方、勤俭节约的大家闺秀，相夫教子，和你携手一生，多好？
……多好啊。
“一点儿也不好。”视角姬总是能轻而易举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即使他甚至都不知道狐狸能不能听懂他的话，“那些女子大多装模作样，琴棋书艺十八样都是一个样，没意思。”他翻身坐起，右手搭在屈起的右膝上，左手撸着杨雪颈下的柔软毛发，“她们自打出生起就是被当做未来夫君的完美妻子来培养，脾性磨没了，灵魂也丢了。还不如你这只会生气会抓人的小狐狸。”说着转头看她，眼底带笑。
杨雪心底“咯噔”一声。开什么玩笑啊杨雪，你是妖，他是人诶。
“你说，我该怎么办？”视角姬好像是在问她，也好像是在问这苍天。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拎起她抱在怀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皮毛。
杨雪被他摸得舒适，险些就要睡着。
最后是怎么道别的，杨雪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她回家后看见的是一滩血渍，剥皮削骨后的狐狸被除妖师像丢垃圾一样丢在了泥土里。
人类向来不把他们妖放在眼里，要杀便杀，毫不怜悯。
杨雪拥着尸体想，除了他。
我不要让他也经历一次与亲人分别的痛苦。我不能让他和我一样孤独终生无人作伴。
吞下眼泪，她仅剩的两条白色尾巴上散发出的微光驱散了漫漫长夜。
第二个愿望，愿君幸福终生。
4.
视角姬的婚宴杨雪去参加了，当然，是躲在角落里。
女方看上去像是她所期待的贤淑聪慧的妙龄女子。可惜就像他说的，她眼睛里没有灵魂。
她仰头看着他和她交换手中酒觞，凤冠霞帔晃得她想眯眼。
只要喝下这杯酒，那个女孩儿就会是他的妻子了吧？那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啊，不要让他再吃那些集市街头的廉价小吃了，也不要让他大半夜不回家睡觉在外面和我谈天说地地熬夜了，也不要让他叹气了，他笑起来多好看啊，万千星辰浩瀚深海也不过如此吧。
一定要幸福啊。杨雪晃了晃尾巴。
我不会再来见你啦。
视角姬牵着红绣球，余光里看到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转身消失在了墙角。
身后拖着两道长长的黑影，像是刻在他心上的刀痕。
只留下了一朵香槟玫瑰，孤独的在角落绽放。
5.
他再也没见过那只有着三只尾巴，会坐在他身边静静听他的天方夜谭胡扯一整天废话的狐狸。
有时候他会想，她的眸子是那么明亮，是不是能听懂他所有的话，能明白他所有的心思？
可惜他没机会能验证了。
后来，他在长子出生的那一年响应国家号召充军上了前线，身经百战，在死神关前走过不知道多少遭，却总是能留着一口气回来，安然无恙直到战争结束。
后来，他继承了家中的事业，凭着他的聪明才智将家业越做越大，成为魔都首富。
后来，他年岁渐长，把位置传给了长子，儿孙满堂，享受天伦之乐。
可他再也没见过那只给他无趣童年平添斑斓色彩的狐狸。
6.
人老终有一死。
杨雪安慰着自己。
彼时小小的狐狸如今已经长成了成年的体格，这迫使她不得不用点障眼法才能溜进姬家。
看着那口漆黑如墨的棺材，杨雪有些恍惚。
好像一眨眼，他还是那个在大雨天蹲下身对着她绽开笑容的少年。
她钻进来时正在进行最后的封棺，她看着四周双眼红肿哭声起伏的人群，心想看来他这一生真的过得很好呢。
这样就够啦。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轻轻一跃，落在了棺材里。
嘿，好久不见，我又来看你了。
可惜你看不到我啦。
杨雪轻轻伸出前爪，碰了碰他鼻尖。
并将一朵香槟玫瑰放在了他的胸口。
不过没关系，很快我就会来陪你了。
她紧贴着他冰冷的脸颊缩成一个毛团，仅剩的最后一条白尾巴上光芒迸现。
前两个愿望都许给了你，这最后一个，就允许我有一点点私心吧。
毫无生气的黑色渐渐从尾尖向上蔓延。杨雪能感受到自己的妖力正在慢慢散去，生命气息逐渐衰减。
如果可以的话，下辈子，我不要再做狐妖啦。
我想变成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大家闺秀，回眸一笑百媚生，然后把你耍得团团转，一直到你没脾气了才答应和你联姻。但不变的是爱上你还会是我的骄傲。
棺盖永远地封上了。没有人知道，那里面还有一只狐狸。
第三个愿望，愿与君来世再遇。
－1.
三尾狐，一身妖力集于身后三尾，牺牲一尾可许任何愿望必将实现。三尾用尽，失去本源而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