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执妄46(井巍、生面)
玫瑰花?!
沈巍忽然从睡梦中睁开眼,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禁锢了身体,只有手脚还能动一下,胸部和腰部则完全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回事?
感受到沈巍的动作,一直伏在床边的井然瞬时被惊醒,他抬起头来:“怎么了?巍巍。”
沈巍的头左右转了一下,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的问道:“我爸那……有个细长的、棒子状的东西,你有看到吗?”
“你是问这个吗?”井然立即起身,伸手将放在床头柜上,正好处于沈巍视线死角的玫瑰花拿了过来。洁白的玫瑰,衬着井张绯红的脸,白的如雪,红的似霞,美得像幅画。刹时间沈巍分不清谁更艳一些,心头只有一个闪念:这花,果然只有井然才配得上。
井然拿着花,红着脸:“在这呢。花很美,你的礼物我很喜欢,谢谢你……”
沈巍轻轻的挪开视线,手指有点不自在的抠着床单:“……”算了,就等然然看两天吧,待要走的时候再拿给爸爸,应该也没问题的吧。
他有点心虚地看了一眼那还包着泥的切口,才放心的轻轻说了句:“切口的泥不要拿下来,每日稍微淋点水上去就行,这样能保存得更久。”说完他反握了一下井然的手:“你快去睡吧,不用在这里守着我了。”
“不用,你睡。我守着你,我才安心。”井然执拗的坚持着。
“……那你借把躺椅过来,陪我一起睡。”看着井然的黑眼圈,沈巍就觉得心痛。
井然轻抚着沈巍的头发,用温柔的声音细细给他解释着:“这里人太多,早借完了。”
沈巍:“……那你上来,我们挤一挤。”
井然看了一眼那窄小的病床,连忙摇头:“不行,床太小,你又刚做了手术,我要是上来会压到你的,我就这样在这里趴一下就行。”
“……那你帮我往旁边挪一下,然后抱着我睡,睡得乖一点。好不好?”沈巍还在坚持,语气有点软糯,听着就像是在撒娇。又长又密的睫毛扑闪着,直勾勾地盯着井然,显得柔弱中又带着点娇虚。迷蒙的大眼睛看得井然整个人都要化了。
井然别过头,逼着自己硬下心去拒绝沈巍:“不行!你快点睡。”
沈巍看了一眼没有动作的井然,可能是刚刚死里逃生,他总是想和井然亲密贴近些。于是他开始挣扎着往旁边挪动,可才一动,胸部、背部的伤口就痛得他皱起了眉。
“你别乱动!”井然连忙制止沈巍。
沈巍眼底浮现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说:“可是我好疼啊,疼得睡不着。”他把井然的手拉到身前,小声的说:“你上来抱着我……抱着我,我就不那么疼了,好不好?”
要命!
井然闭了闭眼,死顶着兔子的撒娇,只想把手抽出来,好让沈巍睡得舒服些,可手刚使力,就被沈巍作势要挪身的动作给止住了。
一看到沈巍疼得直皱眉,井然立刻就慌了,之前的坚定全都烟消云散。
僵持不下,井然只能轻轻叹了口气,尾音里带着连自己都听不出的无可奈何,“你别动!我上来还不行么?”
唉,不就是两个大男人挤一张床么?自己少占点地就行!
他把椅子贴着床放好,然后轻轻地将手从沈巍的颈下穿过,也不敢动他。直接就着床边细小的位置,侧身紧挨着沈巍慢慢躺下,让沈巍的左手从自己的腰下伸出,揽着自己的腰。
两个人就着这样的姿势紧紧挨着,就像连体婴一样。
感觉到井然的靠近,沈巍内心深处的依赖感被重新唤醒,他用脸蹭蹭了井然,缓缓地闭上眼,嗅着井然身上熟悉的味道,安心的再次睡着。
这一次,一觉无梦,睡得十分香甜。
病房里熄了大灯, 病床被布帘密密遮挡住,走廊远处传来护士轻轻的脚步,惨白灯光穿过门缝,为这方狭小的空间勾勒出暧昧温暖的影子。
沈夜一开布帘,就看到这副画面,他嘴角抽了几下,差点没被亮瞎自己那双久经沙场的钛合金狗眼。
这对不要脸的狗男男!两个一米八的大男人,挤在同一张小床上,搂成这样!!仗着有布帘,也不怕被护士看到投诉他们有伤风化外加蓄意破坏病房设施(病床)?
沈夜默默的转身,只觉得自从有了井然,自己在哥哥眼里就是多余的。他只能在心中默念罗浮生的名字,企图“以毒攻毒”。
他一个人落寞的离开医院,在附近随便找了间旅馆入住。
有什么事,等明天哥哥醒来再说。
是的,明天哥哥就会醒来,一切都不需要害怕。而且浮生说他明天会来,有浮生陪着自己,时间应该不会如此难挨了吧?
对,过了今天,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井然只觉得自己好像又陷入一个无边的梦境,身处一叶孤舟之中,随着巨浪起起伏伏,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不知今夕何夕。只觉得无边无际的消毒水味道,让他心生恐惧。
到了最后,井然只凭本能,紧紧地抱着怀中昏睡过去的人,蹭了蹭,才满足的弯起了嘴角:这个人没丢,正被自己抱在怀里。巍巍终于找到了,这个人是自己的,这个对他来说最温暖干净的存在,如今正牢牢地被他抱在怀里,谁也夺不去,哪怕是上天。
这一次,我终于找到你,抓住你,陪着你。
在柔和的晨光中,井然满足的睁开眼,清晨的阳光洒在沈巍的脸上,像是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他本就长得白,就算此时还插着氧气管,穿着宽松的病号服,可还是无损他在井然心中的美好。
沈巍的情况看着比昨晚平稳多了,脸色也不像昨天那样白得发青,就是疼出来的冷汗还没有完全褪去。井然看着怀中沉睡不醒,一身是伤的人,只觉得满心都疼。他缓缓低下头,在那低垂的眼帘上落下一个轻吻,然后眉心、额头、脸颊一一吻过,似乎唇下的温度,鼻尖的气息就能把自己从那个冰冷的噩梦中拯救出来。
沈巍动了动,终于如同睡美人一般,在井王子的亲吻着,不失所望的睁开了眼。
井然一脸的欣喜:“巍巍……你醒了?还痛吗?”
沈巍一脸的嫌弃:“……然然,你没刷牙就吻我?”
井然一脸的无语,这一室的浪漫缠绵,在沈巍的嫌弃中,瞬间消散。井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宇宙无敌超级钢铁直男大棒槌!就让他原地爆炸吧!自己活该受着!怎么就亲了这么个木鱼脑袋??
沈巍一脸的迷惑:“我说错了?不过我也没刷牙。”
井然一肚的怨气:“……所以呢?你是不是嫌弃我?”
沈巍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顶着一张无辜的俊脸,眨着他的大眼睛与长睫毛,以一幅纯良乖巧、惹人怜爱的表情,说着让井然想打人的话语:“嗯,嫌弃。但也嫌弃我自己没刷,所以我不亲你了。咱们就当两相嫌弃吧!你没洗漱前,离我远点。还有我想洗漱、换衣服,你帮帮我嘛~~”
井然看了下那张让自己朝思夜想、又气又爱的脸,用自己没有刷过牙的嘴报复性将这个无法自由行动的人狠狠地亲了几口,才活动了一下因为一晚没动而僵硬的身体,然后动作别扭的翻身下床:“你这个睡完人,就不认帐的渣男!”
被井然的那几下狠亲,给亲蒙了的沈巍:“……”
这不让亲,就成渣男了?那如果一会告诉然然,玫瑰花也不是给他的,让他知道被睡完后,连礼物都要收回去,他会不会说我更渣?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值得终于正式清醒过来的沈巍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陷入沉思。
后勤部长沈夜心里念着哥哥,一大早起来后,便买了早餐带过来。此时布帘已经拉开,正好看到沈巍半倚在摇起来的病床上,就着井然递过来的手巾,牙具,试图自己动手洗漱。
“都说我帮你,你害羞什么呀?”井然一手抢过毛巾,直接帮沈巍擦了把脸。
“不要!我又不是手脚不能动!你都已经不让我下床了……”沈巍努力保护好自己手中的牙刷。
“你现在是病人。”井然将毛巾放到水盆里过了下水,突然想起什么,起身兑了点热水,拧了个热毛巾,仔细给沈巍抹掉他额角和脸颊的汗迹,又一点点小心擦拭那潮湿的脖颈。
“你先别脱我的衣服,等我刷完牙啊。”沈巍含着牙膏,口齿不清的呐喊着。力徒想在井然的骚扰下努力的保持自己主权。
井然看了一眼沈巍,以最高手速将沈巍身上早湿了两回的病号服给扒了下来,用热毛巾垫着他的下巴,然后摁着他的头,温柔地帮他刷着牙。
沈巍哀怨的看着自己在被井然剥夺下地权后,再次丧失了动手权。
真是巍落平阳被然欺呀,自己一介猛男,现在只能沦落到吃软饭,靠着小娇妻才能过日子。
唉~~
井然看着沈巍身上层层的纱布与固定带,动作不由的轻了几分。
他一点沈巍身上的绷带:“你说你这是怎么弄了?我才一段时间不守着你,你就把自己搞得这么惨?你说说,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骨头都被你弄断了多少根?”
“没有啦……就是……暗河的水比我预料的急,一时不慎,评估错误才撞到的。对不起嘛,然然,我知道错了。”沈巍小声的回答着,像是被抓包到丢人现场的丈夫,还时不时抬眼偷瞄老婆的脸色。
考虑到之前自己确实答应过井然,不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出事,现在却食言了。他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现在受了伤,看上去还蛮惨的样子,应该不会被罚举榴莲、跪键盘吧?毕竟平时没少见爸爸做错事后,被妈妈这样罚。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在下河前,他是真的认为前方被堵,暗河的水要么流不出去,要么就是流动缓慢,反正无论如何都不会太急才对,所以就有点掉以轻心。而且体力的不断流失,让他有些心急,只是在旁边较浅的范围内试了一试流速,便决定稍作休息后就入水。
休息完毕,沈巍将身上的衣物放入自己防水的登山包里。将背包吹胀,再将睡袋内充入更多的空气,确保这两样东西能勉强的半漂浮在水中后,就拆下背包上的系带,用系带拴在睡袋的环上,最后绑到自己腰间。一切准备妥当,他便一手环抱着早已陷入昏迷的父亲,以侧方单手游泳的方式缓慢前行。他原想能借着水流,慢慢前行,省些体力。可没想到真正下了水,才发现水下的石块较多,他只能一路小心避着。
而越靠近出口处,石头就越大,有部分甚至露出了水面。而且石与石之间形成很多的空隙,河水从空隙中流出,造成大量暗流与小型的旋涡。
猛然加急的水流,让他一时间没办法很好的保持平衡,为了确保爸爸的安全,他毅然转身将沈涯死死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背迎上了前方避之不及的石头。
啪的一下!绷紧的脊背撞上坚硬的石壁,沈巍只觉得身体被拍得一阵发软,他努力的往旁边游动,可还没游出几步,又被另一股暗流卷着他摔向另一块石头。
重重的撞击,让他一时不稳,沉入水里,四面八方涌过的水,灌满了肺,淹没了呼吸道。他挣扎着浮出水面,看了一眼还被抱在自己怀里的爸爸,头脑里只有一个想法:还好之前拉上了睡袋口,这么短时间,应该没有多少水能进去吧?希望没呛到爸爸。
越接近出口,沈巍的体力就下降得越厉害,他几乎完全没有了躲避的力气,只能如水中的浮叶一般,打着旋儿,被暗流推着前进。
当他最后一次被狠狠的撞向石壁时,只觉得眼冒金星,仿佛血液中最后一丝氧气都被逼出。
沈巍挣扎着爬到出口旁边略高的一块石头上,拉开睡袋顶部的拉链,搂紧了爸爸,然后两眼一抹黑昏了过去。
再开眼,看到的就是井然。
井然看着乖乖低头认错的沈巍和那抹线条优美的颈脖,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他什么才好。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认错比谁都快,估计下次还敢!!
井然一方面舍不得骂他,另一方面又恨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最后只能在自己的不舍和愤恨中,细心的帮早已放弃反抗、乖乖配合的沈巍换着衣服。
病房里难得的安静,倒是让沈夜进来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
沈巍一抬头,看到多日不见的弟弟,立刻高兴的叫了起来:“阿夜!!你有空过来啦?爸爸现在怎么样了?醒了么?”
看到哥哥期待的眼神,沈夜的手开始颤抖,整张脸苍白得就像浸透了水,他微微扭过头,双眼紧闭一声不吭。
沈夜沉默不语,十分为难的表情全落到了沈巍的眼里,他的心就像沉入水里,笑容渐渐消失,心头一片冰凉:“阿夜……是不是爸爸的……爸爸的情况不好?他……是不是还没有醒?”
“爸他……”沈夜深吸了一口气,以为自己可以平复内心的波动,却不料泪水早已在开口时滑落:“他没能救回来,走了。”
“什么?”沈巍此时觉得自己是真的病了,莫不是撞坏了脑袋?要不怎么会产幻觉?还将沈夜的话给听岔了?
什么叫救不回来?什么叫走了?
明明自己一直都有护着爸爸的。
之间自己有给他吃药、打针……
爸爸也和自己说话,还和自己抢花……
所以一定是自己听错了,对不对?
他用求证的眼神看了看井然,又看了看沈夜。
为什么他们的表情都那么凝重?
为什么要避开自己的视线?
所以……这不是幻听?
沈巍用手肘撑着床,不顾因为移动而带来的疼痛,硬是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脸色煞白到发青的地步,他用发抖的十指扣上井然刚帮他新换好的病号服的扣子,踉踉跄跄的站起来:“阿夜……带我去见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