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向】菲谢尔皇女夜谭·蒙德篇(上)

在哪里去追寻意义?夜色已深,梦还活着。
——《菲谢尔皇女夜谭·第零卷》
引子
“要怎么做……才能同时打碎这些木桩呢?”
这是艾琳成为见习骑士的第一百零一天。训练场上,她凝视着父亲加工好的残破木桩与手里的半旧冷刃,思绪万千。
传言中,若将西风剑术挥舞到极致,能斩破雨滴、削铁无痕。艾琳曾有幸见过琴团长的风压剑,漫山遍野的魔物被一柄毫不起眼的佩剑掷向半空,摔得粉身碎骨。她当然不奢望能掌握这种力量,但战场上刀剑无眼,剑法自然是越精深越好。
遗憾的是,尽管经历了百余天训练,艾琳却并未感觉到自己的剑法长进了多少。她本想去请教代理团长,但近期由于风魔龙事件的发酵,琴正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接见市民。
还有谁能够帮助自己?整天泡酒馆的骑兵队长?带着飞行宠物的异乡人?还是自己那不成器的老爸?艾琳怔怔地望着身前的骑士团总部,胸口感到有些窒闷。明日一早,骑士选拔资格赛将如期举行,尽管没日没夜训练着,她仍感觉自己的准备不够充分……
“与其自我焦虑,不如回去睡上一觉,补补精神。盲目的训练,可不值得你付出汗水。”
“……谁?谁在说话?!”
深夜时分,耳边突然飘来一个陌生声音,萦绕在空旷漆黑的训练场上,很难不让人吓出半吨冷汗。下意识地,艾琳拔出佩剑朝声源处砍去,剑尖刚递出两寸,顿时撞上了某件金属硬物,半条手臂被震得一阵发麻。
月光下,一个身影缓缓映入了眼帘:双马尾金发、造型夸张的漆黑眼罩,和手上那张暗紫色光芒的幽夜华尔兹——
“菲谢尔?!”艾琳惊叫道,“你怎么在这?你不是……”
“你不是冒险家协会的调查员吗?”
“你不是冒险家协会的调查员……等等,你怎么会知道我要说这句?”
“还有,你整个人的状态,好像跟以往不太一样?”
“还有,你整个人的……等等,你怎么猜到的?”艾琳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我刚想说的几句话,你竟然一字不漏全讲出来了?!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或许是——断罪皇女至高无上的读心术呢?”菲谢尔淡淡一笑,却并没像往常那样摆出标志性姿势,“开个玩笑。虽然在1993天之前,我可能会当真……但那个菲谢尔已经过去啦。要说有什么诀窍,‘熟能生巧’罢了。”
“熟能……生巧?”艾琳疑惑地看向菲谢尔的面颊。她注意到,对方的眼眶似乎有些泛红。
“反复练习,寻找方法咯。只要你的手中还握有【时间】,【明天】就一定会如期到来。”菲谢尔背着手笑道,“大道理讲得麻烦。这样,我给你举个例子——”
话音刚落,几道雷光骤然划过,随之而来的是场地上齐齐断裂的五根木桩。废墟中,五枚闪烁着雷元素光芒的箭矢插在地上,不远处的菲谢尔双手抱胸,弓和箭却已经别在了身后,似乎从未取下过。
这……这怎么可能?一眨眼的功夫,搭弓、取箭、扣弦,还能精准利落地射出五箭。这种箭法,恐怕连神话中的翠绿猎人都无法做到!
“我查过史料记载,薇瑞迭瑟恩是经历过灾变的传奇人物,她的实力肯定远不及此。”摆了摆手,菲谢尔坐上城墙,面朝向远处的风龙废墟,“风声响起,我也得回大树下了。长话短说,那就祝愿明天到来之际,你能站在狮牙骑士的旌旗下,心中树立好想要守护的目标吧。”
尽管一头雾水,但艾琳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月色下,菲谢尔肩上的冒险家徽章熠熠生辉,似乎穿越了时光的凝滞,将一句源自千年前的谚语传入了她的心中:
【风带来了故事的种子,时间使其发芽。】
两秒后,风龙废墟升起了一束耀眼的紫光。
一
“你好,请问去蒙德城的路怎么走?”
打断菲谢尔思绪的,是一位金色短发、衣着奇特的女孩,身后还跟着一只肉嘟嘟的白色精灵。菲谢尔诧异地抬起头,想不到自己名下、被扈从称作“蒙德”的小小后花园,竟同时聚集了两位异世之旅人,真可谓是命运的召唤啊!
“旅者,此地为奔狼岭,吾之眷属玻瑞亚斯的镇守之处——”标准的营业声线下,菲谢尔摆起姿势,从口袋里郑重地捧出一张蒙德地图,“此乃本皇女使用断罪之眼绘制而成的秘闻。你与我既然有命运的交织,我自然乐意为你奏响前行的祝圣之仪……”
“小姐的意思是:她很乐意与你们交朋友,这张地图就当作见面礼了。”
“是一位很热心的调查员呢!”派蒙拍手道,“总之谢谢你们。事不宜迟,我和旅行者先走啦,别忘了明天请派蒙吃冷肉拼盘……”
“诶派蒙,你这向导到底保不保熟啊?”
“咋了,旅行者?”
“先前从星落湖出发,要是不跟着你乱跑,我们早就可以穿过西南方的低语森林,直达蒙德城了,能省去大把时间!”说着,荧指向地图上标出的路线,“现在你看,绕了好大一圈冤枉路!鹰翔海滩、龙脊雪山、清泉镇、奔狼岭……都怪你派蒙!”
“对,对不起!”
目送着两人边拌嘴边离开,菲谢尔与奥兹相视一笑。或许旅者之间都有着类似的羁绊吧?
“不过小姐,有件事你注意到了没?”
“嗯?”
“你从没提过自己的身份。那个叫派蒙的,她怎么知道你是调查员?”
“这又不稀奇。本皇女游历诸多世界,声名传遍提瓦特大陆,偶尔被扈从识出,岂不是在命运的安排之中?”菲谢尔高傲地昂起头,“不提这个了,我先去搞定玛乔丽小姐的委托,你到风龙废墟入口处侦察,我半小时后过来。”
“嗯,务必注意安全。”
冒险家协会对菲谢尔一向很信任。尤其最近,这位传言中能轻松击败“邪龙塔斯拉克”的皇女,获得了无数委托的青睐。
相比之下,今天交给菲谢尔的两项委托,似乎有些过于简单了。第一项是玛乔丽小姐的,她手上有几张与温妮莎相关的历史资料,想交给艾迪丝博士(这项委托由菲谢尔独自进行);第二项是西风骑士团的。自大团长法尔伽率兵远征后,骑士团内部一直缺乏人手,不足以应对本次风魔龙事件。因此,他们请求协会派遣几位有能力的冒险家,协助侦察骑士窥探风魔龙动向。
站在风起地橡树下,菲谢尔环顾四周,预料中的委托目标并没有出现。这是件很古怪的事,因为艾迪丝与她的姐姐一样,都是痴迷于自身研究领域的学者,恨不得一天24小时全泡在大树下,怎么可能连人影都见不着?
情况有些不对。
摘下幽夜华尔兹,菲谢尔扣住一支箭,放缓了脚步。原本她选择与奥兹分头行动,是为了图省事,毕竟这样效率最高。现在看来,倒反而给璃月的某跨国业务增加了生意。
毕竟,她不擅长交战。
寂静之下,一股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涌上心头。不知从何时起,菲谢尔早已习惯了那双笼罩在身躯周围、遒劲有力的翅膀。十四岁那年的午夜,【世界之鸦】奥兹华尔多·赫芙那梵茵斯从书中钻出,擦亮了她的双眼、她的利箭,和那个被称作“菲谢尔”的——如泡影般荒唐的梦。但蒙德终究摆脱不了时间的诅咒,当庇护之伞被狂风卷走的时刻,她究竟是挺起风之国土的脊梁,还是跪坐在暴雨中哭泣,如十四岁那年一样?
隐约间,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没等菲谢尔反应过来,树梢上重重落下了一个人影,躺在跟前约两米的草地上。出乎意料,对方的双脚被数圈黑色荆棘所缠绕,动弹不得,整具躯体向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黑雾。透过雾气,菲谢尔看到了那张痛苦而狰狞的面庞——
正是艾迪丝博士。
还真碰上案发现场了!菲谢尔叫苦不迭。草元素的荆棘一般在几分钟后会失活软化,毕竟维持纯元素附着要消耗大量精力,然而艾迪丝腿上的荆棘并未消退,也就是说……
凶手就在附近!
“碍事的老鼠,果然不止一个——”
意料之中的低语在背后幽幽响起。话音未落,菲谢尔猛然感到后心一凉,撕心裂肺的疼痛随即传遍全身。恍惚间,她艰难地睁开眼,一柄木制长矛从胸口刺出,伴着耳边响起的尖声怪笑,逐渐在视野中模糊……
二
隐约间,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菲谢尔吃力地睁开眼,却看到一个人影躺在跟前草地上。对方的双脚被数圈黑色荆棘所缠绕,动弹不得,整具躯体向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黑雾。透过雾气,菲谢尔看到了那张痛苦而狰狞的面庞——
正是艾迪丝博士。
【……】
【不对啊?】
【这个画面……好像似曾相识?!】
【我刚才不是被长矛刺穿了吗?现在怎么又站在这里了?怎么回事?难道之前在做梦?】
呆愣在原地,菲谢尔的大脑疯狂运转起来。但现实容不得她犹豫,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从背后响起:
“碍事的老鼠,果然不止一个——”
话音未落,菲谢尔猛然感到后心一凉,撕心裂肺的疼痛随即传遍全身。恍惚间,她艰难地睁开眼,一柄木制长矛从胸口刺出,伴着身后响起的尖声怪笑,逐渐在视野中模糊……
隐约间,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菲谢尔吃力地睁开眼,却看到一个人影躺在跟前草地上。对方的双脚被数圈黑色荆棘所缠绕,动弹不得,整具躯体向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黑雾。透过雾气——
【是艾迪丝博士的面庞。】
【果然没错!究竟发生了什么?同样的场景,竟然会凭空再发生一次?】
【莫非……我陷入了死亡循环?】
呆愣在原地,菲谢尔的大脑疯狂运转起来。但现实容不得她犹豫,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从背后响起。话音未落,菲谢尔侧身一闪,木制长矛贴着她的胸口堪堪掠过。
【意料之中的偷袭!】
【也就是说,我跳出了循环?】
惊魂未定,菲谢尔捂着胸膛不住喘气。那股本该贯穿全身的撕心裂肺的疼痛,这次没如期出现,只剩下一股交织着惊惶、不解与狂喜的情绪,好似爆炸的蓬蓬果般充斥了大脑的每一寸角落。
这不是幻想,不是白日梦——
时间,确确实实倒流了!
“你的身手,有点意思啊?”神秘人挑了挑眉,似乎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结局。话音未落,菲谢尔挽弓搭箭,朝着声源处发动了反击!
只可惜,似乎是技术不精,箭的准头歪了十万八千里。菲谢尔暗呼不妙,正欲补第二箭,却见神秘人抬起右手,一本暗绿色的法器从手心凭空升起。霎时间,两圈游蛇般的黑色荆棘般从地下钻出,缠住了菲谢尔的双腿。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再次失去了意识。
隐约间,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不等神秘人开口,菲谢尔扣起弓弦,凭记忆朝声源处疾速射出三箭!伴随着一声刺耳的惨叫,神秘人重重倒在地上。他挣扎着抬起右手,似乎还想反抗。
躲开地上钻出的荆棘,菲谢尔运起神之眼,快速爆发出一道雷元素箭矢。在雷草反应的剧烈冲击下,神秘人的整个身躯轰然炸裂,化作一摊粘稠的黑紫色液体,静静躺在了草地上。
许久,菲谢尔缓过神来,用箭头割断了艾迪丝博士身上的荆棘。幸好对方残留着一丝气息,交给祈礼牧师抢救,或许还为时不晚。
现场残留了一封半破损的信笺和一截源自神秘人的断肢。断肢为机械风格的草元素利刃,由此不难看出,对方身份是草深渊使徒。回想起方才的战斗,菲谢尔仍有些后怕。要是没有死亡循环,恐怕再来十个菲谢尔,都得回幽夜净土去安享晚年。
【话说回来……这种变态的能力,我是什么时候掌握的?】
【是断罪之神给予本皇女的馈赠?还是危机关头激发出的潜能?】
不过眼下,救助艾迪丝博士才是首要大事。几分钟后,菲谢尔找来附近的琳和古德温骑士,协助她一起将博士抬回了城里。
“小姐,你要是再来晚一点,我恐怕就要退化成猫头鹰了。”风龙废墟前,望着气喘吁吁赶来的菲谢尔,奥兹不失时机地打趣道。
“事出有因!”皇女生气道,“一个碍事的小角色而已!虽然本皇女两三下就解决了……”
“但为了断罪皇女的声誉,你还是驻足停留,睁开大幻梦森罗万象狂气断罪眼,将对方灵魂内的罪孽统统洗净了,是吗?”奥兹皮笑肉不笑地插嘴道,“不知这次,我猜得准不准?”
“奥兹!”
“咳,闲聊到此为止,下面进入正题。”奥兹重重咳嗽了几声,“刚才我粗略侦察了一番,附近未发现异常状况。与凯亚的预料完全相似,无论风魔龙还是深渊教团,近日全部销声匿迹,似乎正在酝酿一场大的风波。”
“风波……该不会真跟那个家伙有关吧?”听完这话,菲谢尔顿时紧张起来,把在风起地的经历简要叙述了一遍。死亡循环并没包含在叙述中,毕竟这项能力实在太过诡异,哪怕直到现在,她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确实有可能。”过了半晌,奥兹沉吟道,“不过小姐,如果你的话句句属实,能孤身一人制伏深渊使徒,那可真刷新了我的认知。”
“什么认知?”
“这意味着,你不再是那个蜷缩在羽翼之下、不知深渊为何物的孩子了。你开始有能力去保护这个国度,也开始有资格去背上行囊,追寻大冒险家的足迹。”奥兹笑道,“话虽如此,但小姐遇到危难时,我还是会尽到眷属的职责,这点请放心,也请之后不要乱克扣我的工钱。”
草深渊使徒的出现并非巧合。根据现场遗留的信笺推断,他正准备前往风龙废墟参与某项计划,路过风起地时不慎被艾迪丝博士目击,才发生了之后的一系列事情。信笺中提到了那项计划的名称,不过是用坎瑞亚文字书写的,普通人根本看不懂。凯亚和马斯克争论半天后,才拿出了一个双方均认可的译名:
【命运的织机】
“名字挺文绉绉的,但管它是织机还是耕地机,骑士团早有准备。”办公室内,凯亚一脸轻松地把玩着手上的摩拉,“不久前,琴团长已经亲自调兵去风龙废墟清剿魔龙了,甚至还请到了迪卢克老爷和一个新来的荣誉骑士,所以在这方面毋须担心。”
“荣誉骑士?那是谁?”
“一个异乡佬,来头不明。”凯亚摆手道,“那不是重点。回归正题,菲谢尔小姐,你今天的表现令人刮目相看,甚至具备了不逊于我们骑士团的优良品质。明天的骑士选拔会上,我会向蒙德市民宣布你的功绩,并颁发荣誉勋章。”
话音刚落,身旁几名卫兵全向菲谢尔投去了羡慕的眼神。荣誉勋章,多少平民梦寐以求的目标啊?餐馆折扣、秘境双倍就不提了,甚至还能在骑士选拔赛上获得难以想象的优势!况且,这还是以中二著称的菲谢尔,岂不是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凯亚队长,出事了!”倏然间,办公室大门被猛地撞开。
“冷静点。”凯亚一把扶住了那个上气不接下气的骑士,“时间,地点,对象,简明扼要说出来。”
“是奔狼岭……奔狼岭那头白色魔狼!他不知怎地突然发狂,带狼群直奔风龙废墟去了!”
许久,沉默不语的凯亚深吸一口气,双手无力地垂在了腰间:“好棋,平时没正眼瞧的深渊教团,这次反倒将了我们一军。”
“队长,什么意思?”身旁的霍夫曼问道。
“还记得刚才,我们从信笺上得到的情报吗?”凯亚苦笑着摊开手,“【命运的织机】,我原以为这是一项很直白的计划,他们控制风魔龙只是为了袭击城市、壮大势力。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奔狼的领主】玻瑞亚斯,是深渊教团打出的的第二张王牌。而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前往风龙废墟的琴团长一行人。”
“队长,你是说……教团控制了风魔龙和狼王,想让它们前后夹击,将琴团长困在风龙废墟里?!”
“事态很严峻。”阴沉着脸,凯亚一把推开了大门,“霍夫曼,跟过来!等会我要抽出三千骑兵,亲自去风龙废墟支援。城内剩余的驻军由你指挥,务必加固城防,今晚实行宵禁。”
三
入夜,菲谢尔和奥兹站在城墙上,望着远方呆呆出神。毫无疑问,由于人手不足,她们也被冒险家协会任命去充当守城替补,接替西城墙三号位的第十二批站岗班次。
夜色下,蒙德城如死水般寂静,远方的风龙废墟也笼罩在黑暗中,甚至没有掀起一点战争的火光。凯亚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凭骑兵的行进速度,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有音讯?菲谢尔不安地踢着脚下的石子,在窒闷的空气下,哪怕多待一秒,都可能令人精神崩溃……
“来一杯吗,姑娘?”
冷不丁,眼前冒出一张醉醺醺、胡子拉碴的脸,手中还端着喝了半杯的蒲公英酒。奥兹警惕地将菲谢尔拦在身后。这家伙似乎是冒险家协会的,年龄四十上下,成天窝在酒馆里烂醉如泥。今天突然爬上城墙,很可能也收到了协会补充人手的委托。
“斯坦利,我叫斯坦利。”大叔咂了咂嘴,放下酒杯靠在城墙上,“抱歉,喝得有点眼花,没看到你是未成年人……但都说孩童感官敏锐,你有发现今天的异常吗?”
“恕我直言,小姐。这种烂人,最好别去理他。”奥兹贴着菲谢尔的耳朵悄声道。
“没关系。”皇女摆了摆手,“底下就是巡逻军,谅他也不敢起歹心……喂,大叔!你说的异常,跟今晚的风有关吗?”
“聪明!”朝空中竖了个拇指,斯坦利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几滴酒水顺着嘴角缓缓流到了衣领上,“这么明显的异常,我问过几个混蛋,听到一半就没耐心,都说我喝醉了。喝醉?我哪醉了?常年流淌着风的国度,今天为什么连一缕风都没出现?这反倒跟五百年前,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五百年前?!”奥兹和菲谢尔几乎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对冒险家协会的成员而言,或多或少,他们都了解过一点有关坎瑞亚的传说。那是一个在五百年前覆灭的古国,甚至与今日的深渊教团和丘丘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孰料今天,竟然在醉鬼口中听到了关键词,着实令人诧异。
“提瓦特大陆,最不缺的就是故事了,我这点经历又算什么呢?你们以后多出去见见世面,指不定将来,还能写出一本畅销自传呢?”仰望着天上的乌云,斯坦利的神情颇为淡然,“既然你们好奇,我就来讲讲,一个发生在五百年前的故事吧——”
五百年前,身为冒险家新人的汉斯·亚齐博尔德与挚友一同离开蒙德,前往烬寂海探险。
当时,这片土地还不叫烬寂海。它是坎瑞亚建造的一片观赏园,种植了提瓦特大陆上所有国家的代表性植物,包括蒙德的蒲公英、璃月的琉璃百合、稻妻的鸣草……以及坎瑞亚的国花——因提瓦特。每年,这里吸纳了来自世界各地、络绎不绝的游客,他们赞叹于烬寂海的美,并将其编写为童话,成为无数孩童所痴迷的睡前故事。
直到,那一根柱子的降临。
【坎瑞亚覆灭之战】,爆发于五百年前。在天空岛的号角下,七位神明抬起手臂,将所谓人类的骄傲如同杂草一般,从神明的后花园中拔除。烬寂海不可避免地遭到了波及。时至今日,它的土地上再也没有人烟,再也长不出花朵,也失去了滋润万物的风声。
而汉斯的挚友斯坦利,在这场灾难中不幸牺牲。而似乎是受到了某种诅咒,汉斯的时间永远定格在了那一日。他不会衰老、不会死亡,就像是冻结在雪山中的猎户一样,经历无比漫长的时光,一直存活到了今天……
“所以,你继承了五百年前那位挚友的姓名,是为了时时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这段历史,对吗?”沉默许久,菲谢尔望着汉斯感慨道。
“对,但也不完全。”汉斯摇了摇头,“因为我省略了某件重要的事……人生就是这样,有些太过诡异的经历,连我自己都怀疑是不是一场梦。你们想听的话,我也一并说出来好了。”
“嗯,你说吧。”
“你们或许会好奇,一个手无寸铁的愣头青,怎么能在连雷神、草神都为之丧命的坎瑞亚战争中幸存,还能回到蒙德的?”说着,汉斯缓缓闭上眼睛,“这么多年,我一直怀疑着那段记忆的真实性。每当我想极力否定它的时候,它总萦绕在脑中挥之不去,仿佛它并不是一段记忆,而是一段扎根在我人生中的钉子……
“它叫【死亡循环】。”
话音刚落,菲谢尔如同被钉子扎了一般蹦起来,差点没站稳脚跟。
“小姐,你怎么了?!”奥兹赶忙将她扶起。
“没……没事,你继续说吧。”
疑惑地看了看菲谢尔,汉斯继续开口道——
本该在战火中丧命的汉斯,却发现自己又站回了原处,周围依旧是沁人心鼻的花香和欢歌笑语的游客。不远处,挚友斯坦利蹲在地上,正研究着面前的一株小草。那浸染着烈焰、鲜血与兵刃的场景,仿佛从未发生过。
他痛苦地抱住头,以为自己疯了。
但很快,厄运如期而至。
无数次轮回,无数次尝试,汉斯依旧无法救出他最为敬重的挚友。极度的绝望下,他选择抛下挚友独自逃跑。凭着千百次循环的记忆和娴熟的步履,他成功赶在灾难降临前逃离了烬寂海。
五百年过去了,当初那个逃回蒙德的汉斯,却依然被一个问题缠绕着心扉,以至于久久不能入眠:
倘若当初,他不那么着急逃跑,能够再多尝试几次,有没有可能救出挚友、甚至改变坎瑞亚的命运?身为冒险家,他真的尽到自己的全部了吗?如果尽力了,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他究竟,是不是一个无能而自私的懦夫?
“我是风神的子民。”仰望远方,汉斯喃喃自语,“五百年前,巴巴托斯大人给了我这个机会,希望我靠自己的努力挽回结局。而我却用他干了什么?逃避、保命,狼狈得像条野狗!我抛弃了挚友,抛弃了希望,像一具行尸走肉在蒙德城的酒馆里腐烂!很多后辈景仰我,说我是传奇的大冒险家斯坦利。他们又哪里知道,这家伙是个连镜子都不敢照一眼的、整天沉沦在假名字下自我麻痹的烂人?”
瘫坐着,他的衣领早已被浸湿,不知是杯中流出的酒水,还是眼角滚烫的泪?
“小姐你听,远处似乎有什么声音!”冷不丁,奥兹拍打着翅膀朝菲谢尔大吼。
“……嗯?”还沉浸在斯坦利的叙述中,皇女一时没有缓过神来。
“是风龙废墟那边的声音!”
“风龙废墟?凯亚开始行动了吗?”听到这话,菲谢尔一个激灵,右手下意识地扣住了弓弦。
风声。
剧烈的风声。
像是……从地心深处钻出的狂风。
确认无误后,两人一时面面相觑。传说在温妮莎时期,曾有一支家族登上瞭望塔,为蒙德世世代代守望海上的风暴。但那毕竟是数百年前的事了,今日的蒙德,又怎么会出现这般狂风?从声音上判断,甚至是连风魔龙都无法企及的程度!
几秒后,菲谢尔看到了人生中最为难忘的一幕——
风龙废墟,升起了一束紫光。
刹那间,剧烈的冲击波吞噬了目之所及的每一寸房屋与土地,伴随着急剧的耳鸣,天地间万籁俱寂。菲谢尔只感觉自己的身躯分崩离析,化为了无数微小的尘埃,在宇宙的熵增中一点点散去……
隐约间,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菲谢尔吃力地睁开眼,看到一个人影躺在跟前草地上。透过黑雾,正是艾迪丝博士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