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脉异闻录:火城青峰 第四十七章 良言冰暖,恶语溶川

房间内发出一阵嗡鸣声,墙壁不堪重负露出几条裂缝。透过缝,雪放只看到了另一面墙壁,没有灰尘的地板天花板。只有一枚一面印着天平的硬币静静地躺在地上。
“繁春,你在看着的吧?”
“嗯。”这个时候繁春出来了,先一步打断了雪放的问话,“我说过,我只保护你一个。”
“······我明白。我心里清楚得很。嘶···呼···只是一时有些难受而已。他明明还有大好的年华,为什么他要干这种傻事?为了一个认识几天的人?”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纯粹的人,只是他们看起来很驳杂。”繁春不再说话,又回到了书里。
雪放捡起了地上的硬币,沉默地转身离开,他走在大街上,狐狸耳朵都塌了下去,和周遭喜气洋洋的居民格格不入。良久,他漫步到了四言灯楼。
月言花和雪放打招呼,见他心情肉眼可见的不好,便没过多调侃他,问到:“任务失败了?心情这么差。”
“成功了,只是殃及了无辜。”
“是被牵连的百姓吗?”
“不,维伤千。我觉得他不应该是这个下场。”
“斯人已逝···倒不如想想他的梦想是什么,替他完成。”
“没有。”雪放摇头,“我暂时没有想出来。”
“那没办法了。哎话说,他和你不熟吧?兔死狐悲?”
雪放摇摇头:“不说这个了,我准备走了。书呢?”
月言花指了指阁楼一角的书:“那里。你的朋友同意了的哦,我撕了一篇空白的下来。”
“哎。非常感谢,我们就此别过了。有缘再会。”
在踏出四言灯楼的前一刻,雪放又顿住脚步,回头拿了自己的签字笔在信纸上写下一句诗,背上自己的斜挎包离开了四言灯楼。雪放没有去皇宫,特意绕过它从北城门离开。这件事还有好多细节他不知道,像是黎傅言夫妇的下落,王国接下来的目标,对永夜屏障的态度。这些事情还是等专业的来处理吧。
红隼女王颁布的指令已经废除了,当苦力的男性全都换了另一种形式工作——雇佣,可资源,奖励听说挺丰厚的。江桓苍也想把屏障凿开,毕竟屏障对面的是海量的财富。雪放没有和月言花以外的任何一个人打招呼,出了城门。
过了永夜屏障基本就见不到沙漠了,地面也成了葱葱的绿草地。这片草原很平坦,一眼就望得到远处凸出的一条乱石铺成的区域,那就是伏岩圈。伏岩圈的岩石缝中有密密麻麻的小点,那是守边的卫士。虽说现在就看到了他们,但实际上要走到那里得要好几天。他还看到她要走的路上有一片黑点,应该就是汪旌旗的行军了。
路上没什么好值得说的,虽说一片翠绿,但雪放却觉得还没有檀漠有升级。路上除了草就真的没有看见别的生物了。看不见一只牛羊吃草,看不见一只虫子飞舞。雪放加紧步伐赶路了。
要赶这么久的路,饶是兽人的体质也吃不消,但不至于像雪放现在这样四肢冰凉无力,额头发烫。
“有问题!”雪放揉了揉太阳穴,做到草地上,捂住自己的额头,的确有些发烫,“兽人的体质也会发烧?”
雪放失策了,他什么生活用的物品在刚出发时全都带齐了,但就是没想到自己会发烧,所以没有带退烧药。
“繁春,兽人也会发烧吗?”
“当然会啊,你以为兽的体质就真的万毒不侵?不过你看起来不像是发烧。”繁春从尾巴里钻出来,看了眼雪放恍惚着眼睛捂额头的样子,蹲下身拔了一根草出来。这个草的上半部分就是很寻常的尖头的野草的样子,可是根部却只有像是木桩子一样粗壮的一根,“不蔓不枝”。它的根延伸得很长,繁春只掰了一小段出来。
“这种草叫溶川兰,经常一大片一大片地长。它不开花,但始终会散发一种芳香。闻这个气味的大多数人都没有事,但有的人过敏,问这就会有不良反应。看来你就是中招的那一类了。还好,这片溶川兰还没有成熟,成熟过后会散发出毒素,到时候想过这里就麻烦了。”
“怎么办?连着发烧这么多天?”
“没办法,这附近又没有人,现在返回华纳王国已经有点晚了。尽量走快点吧。就算是不过敏的人,也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会出事的。”
“不是吧,还有什么危险呐?”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我就不避讳了。浓缩的溶川兰汁液是一种春药,而且这种汁液还有能让人口吐真言的效果。在云脉有句俗语叫‘良言冰暖,恶语溶川’,就是源自一个跟溶川兰有关的故事,想听的话以后可以给你讲讲看。”
“!”雪放浑身一机灵,又有了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动力。
不过,雪放突然有了奇怪的想法,等繁春进书以后,他默不作声用上了水魔法,将十几株溶川兰连根拔起,塞进尾巴里。
“白大色鬼肯定喜欢这个。”
雪放从尾巴里捞出一只口罩戴上,本来想说减少吸入,奈何狐狸脑袋鼻子长,还戴不下,雪放只能拿根绳子穿过口罩上的橡皮筋,系在嘴巴上,口罩总算抱住了鼻头,就是呼吸有点不畅通。
雪放回想起,自己小时候也发过很严重的烧,四十度的高烧,越烧手脚越冰凉。那次他真是命悬一线,差点把自己烧没了。后来是···是,什么?雪放记不清了,是谁一直在叫他的名字把他叫醒的。除此之外,大大小小的烧也光临过他的身体十几二十次,真是“忠实的回头客”。以前的自己还真是多灾多难。
是夜,坐在搭的简易帐篷的拉链处,雪放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不由得感叹一句:“这可比雾都的天空好看多了,我在那里压根儿看不到星星。”
雪放看够了星星,拍了几张照片之后就进了帐篷,挑着灯给贤森荣写素材去了。写的时候雪放的脑子昏沉沉的,就像上完政治课一样,没写多少就关了灯睡觉了。
每次雪放做梦,都在梦中被繁春拉出来训练,但今天繁春没有这么干,雪放没有做梦,睡了个好觉。不过到第二天迷迷糊糊起床的时候,已经是十点过了,温暖的阳光透着缝隙到帐篷内,好奇地看着他收拾帐篷。收拾好后,雪放继续赶路。繁春出来和雪放并肩走路。毕竟人家生病了,再让他一个人走不太好。
“繁春。”
“嗯?”
“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教人生死相许。”
“你认同吗?”
“我一个死人谈什么恋爱。”
“···切。”
“你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也配和我说?”
“忘年交都那么多,被包养的也不少,人家不都成婚了嘛。”
“你是嫌我老还是说我会包养你?”
“繁春看起来很年轻呢。”
“没办法,毕竟走得早,灵魂就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了。”
“繁春怎么英年早逝的?”
“猝死的,咳咳,这个不光彩。”
“说说嘛,咱俩谁跟谁。”
“我有心脏病,天生的。慕容家的人天生就有,魔力在他的体内含量乐队,就越严重。”
“那我呢?”雪放有些担忧地问。
“你又不是慕容家的,你不会得这种病,除非你家族祖宗跟我家祖宗是同一个组祖宗,你又恰好是‘aa’的基因型。”
“对了,繁春,你对我家有了解吗?就是‘雪家’,外公和我说在唐朝这还是个大家族呢。”
“雪小子,你平时都不看新闻的?”
“怎么,难不成我还能上电视?”
“对,确实。好多人都在找你。”
“嗯!?”雪放吓得虎躯一震,“我我我犯法了?”
“不是。你的想象力也够丰富的。事情是这个样子的,就在你出发的几天前,有一则新闻表明,在唐朝的属于‘雪家’这个大家族的一些器物就在雾都出图。我说实话,当时我也不信——毕竟在唐朝,无论什么时候,都城离雾都都不近,而且雾都地势险峻,哪会有一个大家族在这里呢?可是,那篇报道的一个细节吸引住了我。”
“那我算是一个落魄的贵族子弟咯?”雪放自嘲一笑。
“发掘出的文物中记载,雪家的嫡系往往有两个孩子,次子不婚,为长子服务,但次子无论哪一代都无怨言,兄弟俩兄友弟恭。长子的后代是宗家,而其余的分家,实际上是依附宗家的旁人,并没有雪家的血统。长子通婚也不忌讳血脉外流,不忌讳和外族通婚。”
“不对。”雪放很敏锐地发现了问题,“按照这么说,我爷爷,我老爸都应该只有一个亲弟弟才对。但我爷爷那一代有六七个兄弟,我老爸又是独生子,不符合,也许是一个巧合呢?——碰巧我姓雪,有一个爱我的弟弟。”
“怎么会呢?”繁春摸着下巴皱眉,但一时也想不出来什么好的理由来解释。
繁春并不了解雪放的家事,但雪放自己很清楚——老爸和自己讲过,他以前是有一个亲弟弟的,但在小时候被人贩子拐走,沉眠在了一个阴湿的地窖里,”雪放打了个寒噤,他清晰地记得老爸的描述:“老爸的弟弟被锁住,半身泡在泥水里,好好地一个人,就当着他的面被折磨致死,而这一切,仅仅是人贩子为了杀鸡儆猴,他的妈妈,也就是雪放的奶奶由此郁郁而终。而爷爷那一代,其实只有爷爷和三爷爷是亲生的,其他孩子都是收养的。外公和他的父亲都当过兵,外公的父亲带队捣毁了一个贩毒窝点,那里被胁迫的孩子中还没被完全洗脑的几个都被外公交给爷爷的父亲收养了。”
雪放惴惴不安,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他亲爱的弟弟。文物上记载的是“次子不婚”,所以雪放担心自己弟弟的未来。
“不说这个,雪小子,还有一件事,现在地球和云脉之间的裂缝越来越多了,世界各地都出现了兽人的踪迹,再次到达地球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说不定你的父母都变成兽人了。”
“我当然有过这样的顾虑,担心他们会不会承受不住来自异界的魔力的侵蚀。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要去,或者说更应该去。”
“你的父母会很感动吧,有这么有孝心的儿子。”
“不,他们只会毫不留情地数落我,斥责我为什么要孤身一人到这么危险的地方。”话是这么说,雪放口罩都遮不住的笑容暴露了他并不差的心情。
“找到父母之后,你又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找个厂子上班呗。我是个高中都没有毕业的在逃学生诶!而且简历和面试什么的,那真是我的薄弱区域了。”
“你就这么没出息。”
“是呀繁春,你是了解我的,我始终对碌碌无名感到莫名的焦急,却又不想出名,想找到自己的高山流水的知音,却又害怕将自己展示在世人面前,害怕受到失望和厌嫌的目光。所以,综合下来,我就是这么一个胸无大志的废柴啦。”雪放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你太低估自己了,我可不相信一个废柴能够把慕容家的家传秘籍那样轻松毫不拖泥带水地看一遍就学会。”繁春揉了揉雪放的脑袋,顺了顺他的耳朵,“歇会儿吧,走累了。”
“不用,有人陪着我,我就不那么累了。”
“哈,你这话说的,方清又要掐我了。”繁春叉腰轻笑。繁春注意到雪放的眼神越来越迷离,脸色也越来越红了。在这种情况下问一些东西说不定会有另外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