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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rry向小说] 命运之轮前传 <第六章> 科学高地

2023-04-14 13:17 作者:CX-D03  | 我要投稿

以下正文



我所能奉献的别无他物,只有热血、辛劳、眼泪和汗水。

——温斯顿·丘吉尔


悬浮轿车汇入南京城天空上密集的车流,在郊外分离,渐渐地飞入一片战时军事禁飞空域,降低了高度。


坐在副驾驶位的林海对着终端报告情况:“南京,这里是红旗,我们已进入栋-两-幺区域,等待交接。”


“红旗,我是南京,护航编队将在15秒后抵达,请你方高度降至230。”


“红旗明白,降高度到230。”


杨哲远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窗外,观赏这未来世界的独特风景是他这段短程旅途中为数不多的轻松时光。


他的目光顺着人造林间笔直的银白色道路与空道向地平线延伸而去,一望无际的翠绿林海与远处荒芜的“超级梯田”形成鲜明对比。一些白或灰色的伞状“植物”成片地掺杂在盎然的绿意中,像一块长久未洗的地毯上生长的霉菌,这应该就是金陵给他的资料中介绍的“菌落层”了。目光继续移动,在远处的天空上停住了。那里有几个呈三角排列的点阵图,令他感到有些不安的是,那些点阵在向他们靠近。


小点靠近后,他的不安才稍些收敛——那是12架涡轮无人机。随着轿车高度的下降,这些无人机形成一个标准的护航队形。


趁着前往目的地的这段时间,林海似乎是察觉到杨哲远的紧张,从车门侧面的小格中拿出一瓶纯净水和一片镇静片,一边递给后座的博士,一边开始与他闲聊:“杨博士,半个世纪之后的车坐的还习惯吧?”


“啊......是的,这感觉很奇妙,和我们那个时代的民航飞机有些不同。”杨哲远委婉地示意自己不需要那些东西,他的思绪仍停留在外边的新世界上。


“看来,您平时很忙。”林海侧过身子,“平时没少出差吧?”


“我是个居无定所的人,科学院里的人都这么说。”杨哲远耸耸肩,“我在出差路上的时间比睡觉的时间要多,但也已经习惯了,每天观赏高空的景色,看着大陆与海洋在脚底滑过,倒是一种乐趣。”


“你们那时候不管做什么,都比我们现在要有趣的多。”林海笑着说,“我读过一本书,上面说的是人们的生活方式。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人还可以这么活。”


杨哲远好奇地问:“哦?现在的生活方式很单调吗,但我在休眠中心的时候,资料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是金陵给你的资料吧?其实,为了减弱你对时代的割裂感,它的资料都是经过休眠中心审核的,着重强调科技泡沫时代的内容,而不会过分展示现实。”林海解释道,“现在的生活方式不如以前,除了有战争的影响,也有灰色时代留下的生存习惯。与灰色时代相比,中世纪都显得分外光明,巨大的生存压力下,人类的创造力与好奇心几乎停滞了,从此之后,我们不再奢求其他,只是活着。”


杨哲远回忆了一下自己察看过的资料,那些信息大都与林海说的时间范围相符,对于灰色时代与现在的内容也只是一笔带过。他点点头说:“原来如此......但你们生活的时代仍是一个科学昌明和繁荣的时代。我们在那时所预言,所形成的理论图景,在你们这时大都已被证实。”


此话刚落,林海苦笑着摇摇头,“此话不假,在应用物理领域的确如此。具体的情况,我因为各种原因无法细说,而届时会有专人告诉您详情。”


杨哲远沉默着,他满心忧虑地望向窗外,他大概猜出自己为何要来到未来了。


经过几分钟的飞行后,翠绿的森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层层叠叠的钢铁森林。这片巨大而立体的军事设施坐落在曾经的苏山脚下,这片地域已被自上而下的改造,大地被重构,山体被掏空,设施总体以山脉为核心,划分为六个扇区与两个外环区,防御森严。


林海此时也停止了一路上与杨哲远的闲谈,开始执行上级的交接命令。一路上为他们护航的无人机编队离开了,一个中队的武装直升机与四架固定翼战机开始接管护航任务。悬浮轿车被战区空管引导向第三扇区的空港停机坪,那里已经部署了地面交接部队与相关人员。


矢量喷口的蓝色尾焰熄灭下去,一名装备动力甲的士兵拉开车门,示意杨哲远下车。他回头向林海及其他一路护送的MSS特工致意,钻出了车厢。


杨哲远跨出轿车,空港上的风很大,吹得人站立不稳。他的衣摆在狂风中飘扬,如同一面旗帜。他注意到在列队的士兵方队中,另一面“旗帜”向他走来,那是个神采奕然的男人,十分年轻,一身整洁的灰色西装,胸前还有一块他看不清的胸章。那人迈着大步,很快走到杨哲远面前,礼节性地与他握手,然后说:“杨博士,我是高鹏,万国实验室亚洲分部代表,请随我来吧,发向太行山的列车马上就到了。”


杨哲远注意到他的面部肌肉似乎微微紧绷,整个人呈现一种怪异的束缚感,他在刻意抑制自己身上的某种东西不溢泄而出。


两人坐进一辆装甲车内,在路上,高鹏突然由先前的严肃变得较为活跃起来,那副紧绷着的脸也放松了,他开始兴奋地与杨哲远开始攀谈:“哦,杨博士,原谅我的无礼,一直对您绷着脸,我真是太激动、紧张了,我真的没想到在未来还能见到您本人,我听说上级要去迎接一位科学家,我正不明所以呢,没想到竟然是您!我在普林斯顿大学研究晶格动力学文献的时候,就在即将解散的物理系里听说过您的名字,他们还在Nassau Hall附近新建的名人馆里给您立了个像。”


“这太夸张了,我只在那儿待过两年,授过四节课,学校的大部分地方我还没去过。”杨哲远吃惊地咂舌,那些人怎么会给他立像?于是继续追问原因。


“啊,这个立像项目貌似是灰色时代兴起的,他们把几乎能找到的名人历史全集合起来搞了个长廊,有点纪念碑的意味在里面。实际上,不只是普林斯顿这种地方,其他地方建纪念碑的也大有人在。您可能还不知道吧,梵蒂冈筹建了一座巨大的耶和华塑像,405米高,底座上刻的是欧洲历史浮雕。再这样下去,我看全地球都要插满雕像!不过这样也好,大家都去刻纪念碑,也就不用打仗了。”高鹏摊了摊手,解释道。


“好吧,不说这些琐碎了,我们的基础物理现在是什么情况?”杨哲远摇摇头,问出了自己最重视的问题。他在金陵的资料库里查询,得到的全是含糊其辞的部分,就连金陵给出的回答也是闪烁其词,不知道那些编纂金陵资料库的人是怎么想的。


装甲车开始移动,高鹏的身子随着装甲车抖了一下,脸上显现出失落而愤懑的神情,他的拳头在空中挥了又挥:“一片灾难!以前,物理学大厦上的乌云扫不开是因为我们理论储备的还不够,而现在的乌云扫不开是因为我们的脑子全部坏掉了!”


杨哲远对高鹏的话有些不理解:“呃,对不起,你说的‘脑子坏掉了’是某种比喻,还是一种自嘲?”


“我希望这确实是个文学上的手法,可惜它并不是。”高鹏痛苦地用双手捂着脸,“正如我所说的,器官上的缺陷,使许多人终其一生,根本无法在现有的理论框架上往前跨出一步,哪怕是一根脚趾头也不行。这并不是我们无法从实验现象中总结出规律,而是我们的大脑无法接受事实,只要跨出了那一步,就会陷入对自我和科学的无穷否定的思想中,甚至于了结自己。这么多年来,那些人都无一例外。”


杨哲远对高鹏的这套说辞的内在逻显然不相信:“怎么可能?发展一个新理论确实会有适应过程,在能量子假说的初期,许多古典物理学家同样无法接受能量分立的理论。接受一个新事物并不是一件违背自然规律的事情,怎么会发展成深度的自我否定?”


高鹏从痛苦中抬起头来,慢慢地解释:“好吧......许多来到这个时代的科学家都有这样的疑问。我们本已经让他们把这部分编入资料库的,看来那些人没照做——这些混蛋!我给您解释一下吧,我们现在的思想从遗传上就长出了一把锁,它如今不允许任何新思想与新发现产生,一切都只好在以前的理论下运转,如果有人想要砸烂这把锁,就会遭到强烈的思想抵抗,我们不再有思想开拓性了。”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件事总体来说很复杂,简而言之,它的起因是一次脑科学研究的突破。万国实验室的研究员们发现了一种全新的外源神经耦合机制,可以高效地将电子存储介质内的二进制信息转化为记忆存储进大脑内。经过这种记忆传输后产生的记忆,普遍为二三级记忆。这个技术称为体外记忆植入技术,简称VMI技术。同时,VMI技术在临床实验上被证实:在7-14岁的儿童时期进行植入会获得更好的效果,会对受试者的大脑产生不同强度的改造,使之思维能力更快更强。这会形成一种不同于一二三级记忆划分之外的超永久性遗传记忆,它将可以从亲代遗传向子代并处于显性优势。这样的发现撼动了整个人类社会,甚至压过了当时的激光诱导核聚变引擎太空化新闻,在第一时间就登在了《自然》期刊的封面。”


“您知道这样的研究意味着什么吗?它对当时的教育体系产与社会结构生巨大的冲击,天才将不再是天才,世界上也不再有平庸之辈,只要装配那个小小的神经耦合接口,再通过这样的记忆植入,每个人都能在几个小时内拥有博士和工程师级别的知识量,每个人都可以是饱腹经纶的才子。只是,VMI技术改造需要循序渐进,不能一次性传输太多资料,这对人脑是一种不可逆的损害。且植入质量因人而异,同样的资料,不一定每个人都能够理解,需要一定程度的疏导教育。因此学校仍然担任着教育的角色,只不过从传统授课式教育变为了定点巩固式教育。同样地,VMI技术产生了一些负面影响,若这项技术用于先天的政治思想培育,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即使有缺陷,这样的技术还是被普及了?”杨哲远对当时人们的科学严谨性展露出吃惊和不可置信的神情。这样存在一定隐患的技术,在他生活的年代是一定不会立项上马的。


“是的,这就是科技泡沫时代的显著特征:小范围地忽略了潜在的隐患与风险,以获得更大的机遇,更何况是潜力无限的VMI技术呢?全球在记忆植入的风潮下掀起了记忆改造运动,在巨大的文明发展的利益下,联合国只是通过了一些有关禁止政治思想植入与人均自愿植入的限制提案。当时的科研也并未过分深入,因为当时的首席科学家与团队都被调去进行该项目应用领域的开发工作,针对进一步的理论研究便一拖再拖。待后续的研究重启,并揭露深层问题时,全球百分之九十九的孩子与相当一部分成年人在记忆改造运动的趋势下,进行了这种记忆植入。他们届时已成为了各行各业领域的精英,活跃在科技创新的第一线。科技泡沫时代的科技迭代,是人类历史上科学发展最快的时期,简直像在坐光速飞船。您能想象核聚变技术从太空化到小型化只花了一年吗,您能想象大街上几个七八岁的孩子在研究分形吗,您能想象《自然》期刊每天都要商讨如何选定下一期的封面吗?那是一个科学异常繁荣的昌盛的时代。”


“到目前为止,听起来对于整个人类文明而言,VMI技术的发现并不是一件坏事。”


“是的,这确实不是一件坏事,VMI技术现在也是各国教育体系的一部分,人类已经完全离不开它了。但如果在最初,VMI技术未成形的时候,我们的研究能够更加深入,对VMI技术的本质能够有更多的了解,就不会产生如此可怕的后患。”高鹏无力地瘫在座位上,仿佛全身心都已陷进了那个疯狂年代里。


“在科技泡沫时代,我们对大脑的机理行为与活动进行了大量理论推导与实验分析,因此,对记忆在量子层面上的产生与消失也有了较为完备的理论基础。根据理论,我们可以理解为,大脑中掌管记忆种类的部分是一组量子逻辑门,记忆的量子比特信号通过这组逻辑门后,输出为不同的状态。这些状态分别是一二三级记忆。增强并重复对某一记忆信号的输入,可使得该信号输出为更牢固的记忆的概率更大。而VMI技术,在此基础上额外产生了一个新的量子比特输出状态:超永久性记忆。超永久性记忆似乎是脑乃至人体内早已存在的未开发领域,在分子层面上,它影响了一部分人体机理结构,特异化出特殊的神经细胞,称为VMI-Cells。超永久性记忆依赖VMI-Cells而存在,该细胞类型将记忆信号通过某种方式逆转录为遗传信息,这些DNA序列会遗传到他们的下一代。但这并不是VMI后患的真正原因,真正的原因是VMI-Cells独特的‘最高接触与可访问’性,即:它会被其他兴奋状态的神经细胞强制激发,但无法被改变,同时拥有最短的思维路径¹。”


高鹏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给杨哲远消化信息的时间,他很快又开始了叙述:“在任何程度的思考下,VMI-Cells所记录的记忆永远都占据主导地位,逻辑思维不可能悖逆这种记忆的影响,一切思考行为都将包含一次对VMI-Cells记忆的快速重新理解和思考。它宛如一颗打进脑内的钢钉,你不可能忽视它的存在。清除它的存在,或不基于VMI记忆本身进行思考,或抵制它对处于思考中的智慧生命的影响,几乎都是不可能的。举个例子,我植入了一个‘牛奶内含有磷化氰’的命题,称为VMI命题。在我的余生中,如果我产生任何与牛奶相关的思维联想,都不可避免地会重复那个命题直到意识本身接受。如果我证实了牛奶内不含磷化氰,VMI命题不会消失,而是立即转化为个体心理对现实强烈的否定与虚幻,在生理上表现为各项激素水平下降,器官活动异常,并最终导致其结束生命。我们无法解决这个怪异的思维逻辑问题,即使有那么一种方法,我们也没有发现。”


“天哪,这简直是思想控制!”杨哲远恍然大悟,一股凉意从发梢一直传到脚后跟,令他浑身汗毛倒竖,“如果给一个人输入假命题,使之成为超永久性记忆,再让他否决,就几乎不可能了......在科学理论的发展上,这也同样......我的老天,这会毁了整个科学大厦!!”


“是的,但就像我说的,待万国实验室重启研究,并发现了超永久性记忆所潜在的思想控制本质时,已经太晚了,人类已经被VMI-Cells所掌握,我们又放出了一个不可掌控的魔鬼。”高鹏说。


“难道你们不能通过高能粒子定点清除的方式移除VMI-Cells,就像清除肿瘤那样?”


“万国实验室的顶尖脑科学团队已经尝试过,但失败了。移除了VMI-Cells的志愿者无一例外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和部分知性,变成了彻底的废人,VMI-Cells真的变成了脑结构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和大脑其他片区有着丝丝缕缕的内在联系,强行切断这种联系,比如射线诱导突变,同样也会导致受试者脑功能严重受损。”


“你说,VMI-Cells是一种神经细胞,那它一定有对应的神经递质吧?如果去抑制相对应的神经递质呢?”


“不,很遗憾,VMI-Cells与寻常的脑神经细胞所使用的神经递质是同一类,它们在这点上没有什么不同。”


“唔,通过人工基因重组来改变呢?”


“同样不行,我们无法分离VMI-Cells细胞组织团或它内部的DNA,所以也不能用纳米机器人或是PCR仪来扩增新的DNA链;如果用病毒片段模板注入,会损害其他记忆,甚至脑死亡。就像我说的,VMI-Cells是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任何外界已知的DNA修改都是无效的。”


杨哲远顿时感到万分无力,一切科学理论上的创新,都将被固有的超永久性记忆干扰。换而言之,如果这项技术出现在十九世纪,全部的古典运动学将被奉若神谕,c值的发现也是一个幻想,相对论与量子力学将不复存在;如果更早,人类甚至无法度过任何一次数学危机。在社会层面上,文明将笼罩在无穷无尽的宗教恐怖之下,阶级之间的壁垒将自思想层面上坚不可摧,人们将永远生活在愚钝中,自由,民主与平等平权的世界也将不复存在,除非清除一切与VMI技术有关联的人类个体。


“但据我所知,近些年来,你们在基础物理上还是有着些许微小的进展。”杨哲远觉得自己似乎抱住了一根人类文明最后的救命稻草,赶紧说出了自己已知的资料。


“这是因为我们即使无法找到消洱VMI-Cells影响的方法,却可以在生物学上找到一些破开这堵科技阻滞屏障的手段,那就是依托自然基因突变。超永久性记忆虽然在遗传学上占显性优势,但它仍遵从基因突变这一规律,它会有极微小的可能在子代的基因中出现突变,导致记忆上的错乱,从内部瓦解,进而破坏这种牢不可破的思想壁垒,但也可能会把我们带入另一个未知的思想壁垒中。我们从社会中筛选出这些受原有VMI影响较小的人组成科研团队,不论年龄,以此来找出解决VMI技术问题的方法。”高鹏解释道,“我也是其中一员。”


“而另一个方法,就是找到未被VMI技术污染的人类独立个体。不过这么多年来,在三战开始之前,我们在全球范围内都做过筛查,几乎没有找到这些人,即使找到了,他们也难以完成我们的任务。没办法,不借助VMI技术对脑部的开发,即使集结全球教育资源,制造一个在各个领域都有一定建树的人实在太难了。”


杨哲远面色肃然。这个时代的科学家所代表的含义已经不同,他们不再是科学前沿的先锋,而是对抗技术屏障的最后一批敢死队员。他们将顶着死亡的风险向未关闭的科学大门发起一批又一批的决死冲锋,以此拖延这扇门关闭。但敢死队终究是敢死队,他们的努力,只是用于拖延时间的最后手段,并不是一种有效的进攻。无论如何,文明的火炬已经熄灭了,余留下的只有点点火星。如果没有干预,这些火星很快也会消亡。杨哲远意识到,自己与那些旧时代的科学家,就是如今残破不堪的人类文明最后的火苗。他再次看向高鹏,迎上了高鹏充满希望与期冀的双眸,对方对他微微一笑,他知道,这位旧时代的科学巨擘理解了他即将面临的任务。


“杨博士,你们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同志们,我尽责任。”



他们很快乘上了列车。据高鹏介绍,这些磁悬浮列车是国家人防工程的一部分,由上个世纪对抗美苏冷战核威慑的“大纵深”战略延伸而来,它从世纪初开工,期间因为国内外局势而断断续续地修建,直至灰色时代初才修建完成。十二条地底交通干线连接了尚未被启用的核掩蔽部,地下城与山脉工业复合体,构成了覆盖全国的,四通八达的地底铁路网,承担在热核战争后调配全国的物资,保障地下交通的职能,以让更多的人存活,并逐步恢复战前的生产生活秩序,甚至展开进一步的核战后反击工作。他们所在的位置,便是一处军用列车中转站。


两人在列车上吃了中饭,那是一些经过复合调味的营养剂与人造蛋白餐,谈不上有多好吃,但比普通的战时配给好得多。高鹏说,这种三型营养配给是特供给科工人群的,考虑到此类人所面临的繁多任务,一个单位的三型营养配给一次就能够维持一个成年人数天所需。


填饱了肚子,高鹏轻咳一声,拿出一份文件:“杨博士,我们即将要去的就是目前中科院与万国实验室分部的共同所在地——太行山地下城的国际联合科学院,我们简称国联科。说起来倒也有些令人啼笑皆非,即使各个军事集团之间已经打得火热,可科研上的联系却一直未曾中断,维持着微妙的联系,这也是托了VMI技术的福。VMI技术问题是全人类都要面临的难题,任何一个单独的国家都难以完成这样的任务,战后就更不可能了,只有集如今的全球之力才能解决。”


“唔,即使是这样,他们还是不肯停火,这场战争真的有必要吗?”


“唉,现在的三战已经从开始的国际政治冲突发展到数个意识形态集团之间的战争,每一方都想证明自己更优秀,更适合领导全人类走向未来,这与冷战何其相似,但它已是冷战的另一个极端。”


高鹏翻了翻文件:“您在国联科内会作为其中一名首席科学家领导一部分工作,全部的首席科学家将组成一个科学委员会,指导国联科的总体工作。不过请注意,明面上,国联科的目标一致,都是为了打破VMI技术的屏障,或者进行其他理论的延伸发展工作。但实际上,国联科内部已分裂为多个派系,每个派系都为了不同的利益目标而争斗,这导致了国联科研究进展的缓慢。我所代表的科工团队便是其中一个派系,称作‘科学高地’。我们利益目标是最纯粹的,即打破VMI技术屏障,所以我们的派系影响也最大。同时,由于国联科的特殊性,国际国内政治不可避免地会影响整个科学院的决策。除此外,由于国联科的国际性质,不可避免地会有敌特分子通过这条道路对国家进行渗透,所以我们未来还要经历很多次MSS的敌特分子筛查工作,这些您都会逐渐习惯的。”


“其他的困难倒是次要,主要问题是不知未来是否能够把国联科统合起来,我们的科学研究应该保持纯粹,而不是明争暗斗,特别是在如此危急存亡的关头。”杨哲远若有所思地说。


“杨博士,这太难了。”高鹏苦笑着说,“虽然您是科学史上的人物,声望很高,但也很难统筹兼顾整个国联科。在这儿的人都是科研精英中的精英,谁也不服谁,在科研上都有自己的个性,您可以给他们分配正常的项目任务,但几乎不可能使他们再去听命某人甚至某一组织的统一管理。此前有人试图这样做,都失败了。”


“我会尽力尝试去联合他们。在我病重前,我曾领导过几个大型跨国科研项目,有一定工作经验。”杨哲远说,“我想,统合国联科有困难,但并不是不可能的......唔,列车在减速,看来我们已经抵达目的地了。”


列车缓慢驶入候车大厅。与其说是候车大厅,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装卸总站。数千辆坦克、步战车、自行火炮、区域防空车与成千上万士气高昂的士兵正在这里等待被输送到前线去,杨哲远还看到一些高大的,全副武装的所谓“双足步行机”。


高鹏指着那些正在吊装的战争巨兽:“这儿有些繁忙,因为自岛链战争失利后,敌人一度打到廊坊一线,现在前线的战事又开始吃紧,太行山基地承担了前线绝大部分的后勤任务。所以,这里未来一段时间都会有很大的动作,如果影响到了您未来的工作,还请见谅。”


经过门口特工的身份查验后,杨哲远终于进入了现世的科研圣地之一:国际联合科学院。这片洁白的建筑群与周围军灰绿色的主色调格格不入,仿佛是悬浮在粘稠战争沼泽之上的一颗光洁的珍珠。他们谈笑着走向一幢最大的建筑:科研所。


银灰色的大门向两侧滑开,一个北欧面相的男人笑意盈盈地立马迎了上来。


“高,你回来了!你说的著名科学家就是这位吗?”


“杨博士,他是哈伦,挪威人,‘科学高地’的核心成员之一,现在参与经典大一统理论的整合工作。”高鹏不紧不慢地介绍。


“嘿,高,他看起来有些面熟,我在某本书上看到过,刚结束公式推导让我让我有些缓不过来,我先翻翻我的记忆......天哪,您不会是杨哲远先生?!”


“是我。”杨哲远微笑着说,“很高兴今后共事。”


“天哪,哦不,我是说,很高兴见到您,杨博士,这真的是......就像是爱因斯坦或者霍金突然站在我面前一样,奇妙的感觉。对了,书上说您不是患了病,已经......”


杨哲远解释道:“在人体休眠舱中经过了一些治疗,我已康复了。”


“那就好,那就好,看来VMI技术屏障的破除有希望了。”哈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快进去吧,大家都在等你们呢。”


“别急,我先带着博士看一下国联科研究的几个主要内容。”高鹏拍了拍哈伦的肩,“你先让他们准备一下吧。”


“那么,下午五点前见,老地方!”哈伦挥着手,走远了。


高鹏领着杨哲远开始在研究所里参观,他们首先来到一片实验室区域,这里看上去是一个生物学研究项目的所在地。数百个样本整齐排列在磁浮平台上,等待进入低温室保存。高鹏给自己消毒,戴好手套,拿起一个罐装器官样本:“这里是生化生物科学中心,算是VMI技术研究的分支吧。他们从人类机体构造方面入手,试图找出消除VMI-Cells影响的方法。”


“小刘,那边一批大脑样本存到液氮液相,心脏的先存到负八十。嘿,高主任,怎么今天有空来我们这视察啊?”正说着,一个爽朗的声音从远处飞来。高鹏望向那个大步走来的高大身影说:“杨博士,那个大嗓门兼大高个是生科所的章丘章主任。别看他长得比较粗犷,实际上,他力图把每个细节都做到滴水不漏。”


“老高,怎么,今天你们那儿出现技术问题了,心情不好?”章丘走了过来,他的视线慢慢地从高鹏身上移到杨哲远身上,但只停留了片刻就移开了。他是生物生化专业的,自然不认识杨哲远,因此只是把他当成了新招募的研究员。


“没有,今天带人四处看看。哎,你们进展如何了?”


“哦,原来是带了个新人过来啊。”章丘嘿嘿笑着,“进展还能如何!和以前差不多,没啥进展。VMI-Cells在已知机体除脑外的所有区域均未出现,这破玩意几乎找不到破绽,像个武艺高超的战士!但我们正在想一个办法,在不切断内外联系的情况下使VMI-Cells组织团游离大脑区域,这样或许能在其他地方进行DNA链重编译。”


杨哲远惊讶地说:“这相当于让脑细胞离开大脑,创造性的想法。”


“其实并不算多新奇,脑细胞也是神经细胞,这个设想曾在外机械机体神经节植入上实验过,失败率极高,几乎无法成功,我们在寻找提高成功率的方法。”章丘说。


“老章,那你忙吧。杨博士,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离开繁忙的生科所,下一个片区较为冷清,只有寥寥几个研究员。这里摆满了文件和各种各样的材料样本,一些人在一张桌前正激烈地争论着什么。杨哲远还看到了一整面墙的各类金属材料方格与合金材料方格,几面白板上,写满了关于各类物质结构与晶胞的数据。


“杨博士,这里是比较特殊的一个研究中心,称为人类历史档案馆。这里的人用AI进行了许多次心理史学推演,他们笃定愈演愈烈的第三次世界大战总有一天会摧毁整个人类文明的架构,因此他们打算利用各种存储技术最大化保留人类留下的各种东西,以便后世重建所需。就像我说的一样,不管在哪儿,全世界都在建纪念碑。”


这时,其中一个人结束了争论,来到两人面前,有些气呼呼地说:“嘿,还要我说多少次,这不是纪念碑,我们和梵蒂冈那群老神棍不一样!对了,高鹏,过来看一看,你觉得是用形状记忆合金还是用高硬度合金材料做档案馆的底座更好?!”


“底座的选材我不了解,你们自行决定吧,我更在乎你们打算怎么保存那些数据,比如说人类各个领域的知识体系。我听说,你们打算刻一面十公里长的墙,就像古埃及人那样。”高鹏摇了摇头说。


“怎么可能,那样太傻了,核弹会把那些熔成铁水的。在我们的计划中,组织上起初想采用量子存储器,在现有理论上,那玩意一个针尖大小的地方就能存下人类诞生以来的所有书与影像。”那人连忙说,“但实际情况是,我们的技术还达不到那样的水准,现有的量子存储器要保存在超低温环境并且体积较大,有几立方米,我们不可能在死后还补充液氮,因而不可能长久地存储,还不如几张机械硬盘!况且,不知道我们那些后人有没有能力获取那里面的资料。所以我们打算采用比较简洁的一套传统冯式计算机阵列,加上一个自动化生成底层操作系统的初级AI,以及一套配套的能源与后勤系统。”


“如果他们还没进入信息时代呢?”杨哲远好奇地问。


“那也不用担心,我们还准备了少许石刻记录与全套实体书记录。那些大书都采用了特殊的纸张与油墨进行印刷,有抗氧化保护层,并保存在无氧环境,在有氧环境中可以放上至少六千年不会氧化。迈尔斯给它们制作了一套自译解系统,即使后来人的语言与我们不一样,也能够通过这套基于数学体系的‘翻译书’来阅读我们的资料。哦对了,你是......”


“他是杨哲远杨博士,今天刚到国联科来。”高鹏又作了一次介绍。


“等等,杨哲远?是那个杨哲远吗,那个苏醒的旧时代著名科学家?!嘿,大家快来看......”


不等那人继续呼唤同伴,高鹏已带着杨哲远走远了。


“好的......接下来是化学研究所。他们目前的工作是找到一种能够特异化结合VMI-Cells,并将其无效化的有机或无机化合物,不过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可能要等章丘那边有什么新发现才行了。”高鹏指向一处合金门,“化学所的负责人是叶莲娜女士,俄罗斯人。他们的实验室一般是全封闭的,比较危险,因为有大量毒性化学物质,像个小型的化武库,不便进去参观,我们就直接去下一个吧......”


接下来,他们陆续走访了各个科研项目部,与高鹏所描述的一样,相当一部分项目都是为破除VMI技术屏障服务的。另一部分是应用领域,他们的精力集中于现世与不远的后世。而还有一小部分就连杨哲远也看不明白,例如一个热衷于解释“地球宗教信仰与宇宙暗物质之间内在关系”的小团体,这样看来荒诞无比的项目居然能够在这里立项!对此,高鹏只是笑着说,国联科内是最接近科技泡沫时代科研氛围的地方,只要你有充足的理由,就可以获批立项,但科研资金另说。


“我们到了。这里就是‘科学高地’主要的研究场所——物理所,也是科学派系之间争斗最严重的地方。”


物理所是国联科投入最大的项目,比第二大的数学院的科研资金还要高出几个百分点。物理所内部理所当然地按照物理学分类分为几个片区,例如高能物理研究所,微观物理研究所,天体物理研究中心,空间物理研究所等。也有独立出来,按研究内容划分的项目,如宇宙射线研究所,超快光学研究所。这里集结了人类有史以来最多的科研资源,这里是科研工作者的圣地,他们绞尽脑汁,竭尽全力地去撑住科学的大门。


“与VMI技术屏障作对抗,就像在打一场更全面,更彻底的总体战,需要我们在各个领域都有建树。”高鹏边走边说,“在全方位领域上对屏障发起宽深广的进攻,寻找它的薄弱之处,才能借机在这近乎坚不可摧的防线上撕开一个口子。”


“高主任,您来啦!看这个,甘肃那边传来的强子对撞机实验数据,他们的实验结果与我们的理论预测差的太多了,只有少数数据吻合,但这根本分析不了什么!”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孩子匆匆忙忙地奔向两人,并打开了手腕上的终端,调出一份实验数据。


“又是敌特在用我们的数据内网传递暗码情报?MSS的特工们呢?”


“应该不是,MSS的特工已经拿去让量子计算机破译过了,没有任何有效信息。”


“那就是理论有问题或者不够完善,你们再检查一下。”高鹏沉思了片刻,说。


“在做了,但是目前还没有什么头绪。”孩子满头大汗,焦急地说。


“给我看看。”杨哲远仔细阅读着那份推导过程,几分钟后,他开口了,“......哦,我想,这里需要换一种方式去理解,从粒子自旋量子数入手会比较好;看这里,这一块使用积分去计算过于复杂了;还有这里,不够完备,太跳跃,从薛定谔方程不能直接得到这些推论,而且这里的函数有误,我来给你重新推导一遍,像这样......”


杨哲远用自己的终端重新写了一遍过程。


“嗯......这里的向量场积分是如何得到的,我想再看看。”孩子指着一串推导公式说。


杨哲远于是将过程写得更详细了些,并添上了一些详注。这次,在他写了一小半时,那孩子就已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们没有考虑另一族特解情况!可恶的VMI!它无时无刻都在阻止我的进一步思考,我几乎很难集中精力去注意这些微小的地方,只好用笨重繁复的方法去一点点地推进......我这就把修改后的预测拍过去给他们!”孩子兴奋地握住杨哲远的手用力摇了摇,“感谢你先生,我要去忙了!”


“这里的人,都很年轻。”杨哲远环顾一圈,喃喃自语道。是的,整个研究所,几乎看不见超过50岁的老者,更多地,则是二十二三岁的年轻人,和一些学习天赋异禀的孩子。


望着孩子蹦跳远去的身影,高鹏微笑着说:“杨博士,看来您适应的很快,我还以为您会对这样的氛围感到几分排斥呢。”


“哪有的事,科学在哪都是一样的。”杨哲远说。


和几个熟人打过招呼,高鹏领着杨哲远进入一间休息室模样的地方,房间中央悬浮着巨大的太阳系模型,角落里,一群人正在围着一个水缸,里面有一艘纸船正冒出许多肥皂泡泡。杨哲远注意到一个熟悉的人——哈伦。


“运用空间曲率进行光速航行是可行的,这已是一个确定的结果。”其中一个人说。


“是的。杨哲远博士早在半个世纪前就给出了相同的推论,以及材料学上的可能性。可惜他英年早逝,关键技术并未得到解释,否则,曲率引擎早已面世了。”另一个人说。


“唉,可有些人并不想坐光速飞船探索宇宙,他们正打得火热呢,对于他们来说,权力比其他的任何东西都要重要得多。”在他们正面的人摇摇头说。


“各位,我们还是不要谈论除科学以外的任何东西吧,特工们可无处不在。”有人冷冷地说。


“嘿,大伙们!”高鹏拍了拍手,“都安静一下,我有事情需要宣布!”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高鹏清了清嗓子,说:“让我们欢迎杨哲远博士加入国际联合科学院物理研究所所!杨哲远博士是那个时代的科学巨擘,他进一步阐述并完善了量子引力理论,解释并成功描述了其中3+1维的引力场。同时,他也是中科院曾经研究中子衰变与国际研究空间曲率航行的首席科学家,也是多个大国科学院的外籍院士,数所顶级大学的荣誉教授。相信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将会对VMI屏障发起第一次有效的进攻。”


房间里沉默了一瞬,随后爆发出热烈的欢呼。所有人争先恐后地涌上来与杨哲远握手,他们想真切地看一眼这位存在于书本中的科学巨人。


杨哲远不失礼貌地与每个人交谈,没有任何在他们眼里属于“老学究”的大架子,更像一个亲切的老大哥。这使得众人对他有了不少好感,也更深刻地认识了这位巨匠。杨哲远来到国联科的消息数小时间就传遍了物理所和其他的研究院,许多人都慕名而来,形成了一场热烈的学术交流大会。



晚上,国联科破例举办了一场宴会,为杨哲远接风洗尘,所有的研究员都得以休息一会儿。上级特批了一些由蛋白质工厂以极高成本复原的农业崩溃前未灭绝的动物肉(什么肉?那就不知道了,能吃即可)送去国联科那快要不存在的厨房,使所有人都过了一把嘴瘾。一位法籍研究员特意将一瓶科技泡沫时代酿造的葡萄酒送来了国联科,以表示对杨哲远的敬意。


杨哲远尝了一口肉,这味道使他回想起在哈佛大学的那次量子力学讲座后,去路边摊上购买的汉堡里边的牛肉,嚼劲十足。而葡萄酒有一股独特的风味,那是历史的味道。时代以它独特的韵味与热情,接迎他这位在时间长河中漂流的游子。


经受不住高鹏与物理所其他人的盛情相劝,杨哲远在以黄金比例构造的会客厅屋穹下,进行一次简短的演讲。他站起身来,敲了敲手里的玻璃杯,现场渐渐安静下来。


杨哲远环顾众人,缓缓开口:“同志们,是的,我沿用这个充满历史感与责任感的称呼,是因为我们拥有同一个志向,同一个目标,无论时空的广袤,聚集在这里,为人类的现在与未来而努力着。”


“VMI技术——我们曾经放出的魔鬼——已经封锁了我们所有的退路,封锁了人类本应存在的美好未来。它看似是一堵无限宽,无限高的屏障。它是古谚语中的死亡,熵增的终局,时空的尽头,敢于冲撞它的人,无论身份如何,最终都会死去。而科学家,这自古以来便有着‘先驱者’美誉的职业,是直面这巨墙的唯一人群。正如同数个世纪之前,哥白尼面对宗教裁判所的火炬,拉瓦锡面对断头台的锋芒一般,我们这些后辈也即将为宇宙间存在的无穷真理奉献出自己的泪水,汗水与鲜血,乃至生命。这是一场看似永无止境的战争,它比地球上所出现过的任何一场战争都要可怕,庞大。在时间的尺度上,它或许将绵延我们的百代子孙,甚至千代子孙;在概念的尺度上,它涵盖了迄今为止出现过的所有学科类别,涉及数千个已知领域乃至数万个我们未曾涉足的知识断面,就连阿基米德也要为此汗颜;在哲学的尺度上,它是衔尾蛇,是莫比乌斯环,是一个永远旋转下去的命运之轮。或许有人会说,退却吧,我们对抗不了它。”


“而我想说不是的,当然不是的。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与普通动物不同,除了拥有寻常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有决死地直面危难与死亡的意志与决心,有愿意为整个集体奉献个人生命的信念。正是这些品质,使人类这一诞生于银河系边缘星系上的渺小族群,跨越一面又一面的死亡巨墙,砍断一条又一条的衔尾蛇,破坏一个又一个的命运之轮,使我们获得自由,民主与平等,获得接触宇宙真理的资格,获得向群星进发的信心。而现在,又一面巨墙,或是衔尾蛇,或是命运的巨轮挡在了人类的面前,它作为宇宙文明大过滤器的爪牙,要将人类文明从思想上就扼杀在摇篮里。我们能让它如愿吗?很明显,前人的努力,我们的努力已经证明了人类的态度。我们是普罗米修斯,是后羿,是黑死病灾难中的喙嘴医师,也是人类神话中,历史上任何为文明的存续牺牲自我的人或团体。而现在,我们更是自己,是科学家。”


“同志们,我们这里的许多人恐怕看不到科学的黎明,看不到真理的光芒再次笼罩科学大厦。这个结果,可能也会延续到我们的子孙身上。但黎明前的黑暗,永远是最难熬的;在暗夜中擎住炬火的人,更永远是最可贵的。而万众擎炬火,才能使黑暗中的人们坚持到黎明的到来。我们这些长夜火炬手,一始而终地坚持在科学的高地上。”


“当然,我们不必哭泣,不必为漫长的黑夜落泪,因为我们死后,我们残破的身躯将化作原子,化作各种形式的能量涨落,它们又会重组为稚嫩人类文明的一部分;跳跃的思维将融入宇宙庞大的信息熵中,与宇宙和后人一同见证真理光芒向地球文明洒落。若干年后的未来,当后世沐浴在真理的阳光下时,面对我们的骨灰,高尚的人们将会洒下热泪。”



(本章完)

脚注:

1.思维路径:思维路径,是人脑中的联想与预测能力系统,一定程度上反映人的抽象思维强弱。大脑会将多个事物间建立起不同的思维路径,思维路径越长,则联想的次数越多,预测精准度就越差。一个事物通常对应多个思维路径。


共14496字

 


[Furry向小说] 命运之轮前传 <第六章> 科学高地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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