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命运之书·绝地无留·改（全）
本同人为模仿赛尔号《命运之书》格式同人，非官方作品。
本作以第一人称形式进行描写，内容也控制在《命运之书》单篇篇幅左右。
本同人为个人作品，与官方主线剧情，以及其他同人无交叉关系，如观看时感到不适，本人提前表示抱歉。
随着官方支线不断完善，本人的早期剧情设定与官方时间发生冲突。思考过后，本人决定对相关部分做出重新调整，并以重新创作的剧情整合入《齿轮》相应部分，《齿轮》中的剧情也会做出改动。
与旧篇《绝地无留》不同，本作时间线接《暗天神命》最后结尾，初代神秘系精灵王希奎利特仙逝后的第二十二年。
《某未知年·一》
“世长老，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索拉埃皮斯问出这个问题时，我久违地产生了迷茫感。
“让神魔开战，尽可能将波及范围扩大。同时，不要让任何一方赢，让战争持续下去。”，这是组织借道之口给我派发的任务。进入泰坦星系，潜伏、介入并扩大神魔纷争，为组织在“遮天”阶段的行动转移注意力——我本该这么做。
但一切都太迟了，踏上这第六星系的土地时，神魔的纷争已经结束。位于这个星系顶点的创世神出手平息了一切，又在陨星议会的围攻下重伤退出视线。我们后知后觉地发现所有事都为时已晚。
眼前的景色，和传闻中那座雄厚的，据说是一座要塞般的暗夜城完全没有共同点。只有一座散发着颓废和衰败的城池，远远地立在棱石星那荒地都裂开的土地上。而当我们意识到任务已经来不及实施而想离开的时候，一个结界彻底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这个星系被隔绝了，连带着我还有两个新部下一起。
索拉埃皮斯和灭影之煞，道说是特别适合这项任务的人选。我向来对liam的判断抱有信心，长时间的相处让我更确定了这一点，他们是人才。可任务已经宣告结束的现在，人才在我手上就只是浪费而已。
“世长老，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随着索拉埃皮斯一起，灭影之煞也抬起了头。他们一人的脸色严峻但还有信心，另一个一向很没精神，现在由于满脸担心的缘故看起来更疲惫了。
我很想告诉他们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但是我不能这么说。如果是和其他长老一起遇上这种情况，需要动脑子想办法的可不是我，我真是太怀念那种时光了。
“要不是因为躲避追杀花了这么多年，根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只能先留下来了。”要压制我内心的不安感不是一件难事，但我知道我不可能永远压制下去，不论是我的还是他们两个的。
我用余光看了一眼垂着眼角的灭影之煞，这小鬼什么事都喜欢往坏处想。和索拉埃皮斯那种劲头不同，我可能最需要担心的是这个家伙会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不过就他那种战斗力，再怎么不理智也成不了什么事。只要不惹出麻烦被人发现就行——对我来说倒是简单。
“组织应该也会注意到第六星系被封锁。灭影没有按时会去汇报的话，道长老一定会注意到情况有变。”在我还在想灭影的性格问题的时候，索拉埃皮斯一如既往地能说出让我心情好转的话，“到那时，组织就会想办法和我们联络了吧？”
我点头表示认可，随后再次望向远处的暗夜城。索拉埃皮斯没有说错，神魔战争和陨星议会的事很可能已经传到了其他长老那里，他们甚至已经采取了行动。但…
但我毕竟更了解他们。“遮天”已经悄然开始，不会因为这些事而改变计划方针。我很可能注定要留在这里一段时间。
《某未知年·二》
“世长老，那个…我…我…”
“直说吧，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做。”我往火堆里丢了一根细树枝，随后看向灭影，“往好处想，现在不用担心被光火神殿还有精灵王追杀的事，难得可以好好聊天。”
棱石星上很荒凉，估计也是因为经历过一场彻底的败仗，这片土地上看不到什么活跃的精灵。我们随便找一个视野开阔的山地就可以安身，都不用怎么考虑侦查的问题。
即便如此索拉埃皮斯还是会动用自己的变形能力，主动去查看四周的情况——比如现在他就又离开了。他似乎很在意这个星球上的情况，也提出过要进入暗夜城看看。但我觉得眼下的情况不需要对那种地方废功夫，还是先管好自己。
因此我们暂时存身山间，这里要找生火的木头都难。不过找到的也都是干柴，点起火来也方便。我其实不需要取暖，夜视能力也尚可，但多年的生存习惯还是驱使着我这么做。
“所以，你要说什么？”
“我…我想问，组织给我们的任务，真的就此作废了吗？”
“也只能作废了不是么？战争早就结束，暗夜城也已经输了。我们错过了机会。”
“可…可是…”
他又开始支支吾吾了。我并不觉得他不敢开口表达意见是什么坏事，就是影响交流进度。虽然比起我最开始见到他的那段日子，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你是担心会被组织处罚？”
“不！不是，我是…我只是觉得…”
我看到他喉咙轻轻动了一下，看来是咽了口口水。
“因为…我们的任务…组织给的任务是要制造大型骚动，转移‘正派’们的注意力，给组织发展制造机会…”
“是啊，但可以用来做文章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你不会是觉得单靠我们就能制造一起震惊宇宙的事件吧？”
“可…可是还没有结束…”
“嗯？什么意思？”
“因为...暗夜城那边，还有创世神那边...现在他们其实还没有结束。我…”
这样下去他会越说越结巴。我拿起一根树枝，抓住一段递向他：“用这个帮帮你自己吧，画点图什么的会不会好点？”
他眼神里一瞬间闪过一种被嫌弃的委屈感，但我也懒得说什么了。就连他把树枝接过去的时候，手都和我预料的一样抖了一下。
灭影拿着树枝安静了很久，然后在地上画了一大一小的两个圈。他先用树枝戳向那个小圈，眼睛盯着树枝的尖端。
“暗夜城虽然有实力…和有创世神庇护的神族相比其实还是弱势，所以在创世神真正出手的时候他们会失败，”他的语速逐渐流利了起来，随后戳向那个较大的圈，“陨星议会来了以后，有关创世神的情报就消失了。那他现在可能没办法再出手，所以…”
灭影用树枝把大圈勾去一半，剩下的那部分与一旁的小圈没差多少。
“没有创世神的支持以后，神族的力量其实并不如以前。他们虽然是赢家，但是不是完胜。而暗夜城那一边，”他又把一旁的小圈勾去一部分，“也有损失，但是没有到没办法重新站起来的地步。第六星系的风波结束后，他们和神族之间的差距其实变相缩小了一些。”
他用树枝在地上戳了两下，我注意到他脸上的神情不再畏畏缩缩，是那种大多数精灵都会有的思考模样。但他很快就注意到我在盯着他看，立马又变回了那副样子，有些紧张地搓起了树枝，躲闪着我的目光。
“所以，他们当中可能还会有想复仇的精灵…如果他们能意识到他们和神族的差距没有那么大的话，可能会想办法…再发动一次战争…我是这么…这么觉得的…”
我想了一会，慢慢地伸手把他手里的树枝拿了过来。
“你应该清楚，刚刚你用来分析的情报，其实都是我们一路往第六星系进发的过程中以及来到第六星系后搜集到的吧？”我轻轻转着手中的树枝，怀疑这东西是不是有让人口齿伶俐起来的魔力，“我们没有亲眼看到战争以及陨星议会的经过，也没有去暗夜城里了解情况。包括关于他们两方的实力，这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
他缩着肩膀点了点头。
“要是猜错了怎么办？如果神族那边实力没有下降，而暗夜城里只有苟延残喘的精灵，没有人的想法和你一样呢？”我把树枝折断，扔进了火堆。
“…会有一个精灵，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
“哦？谁？”
“道长老。”
“…你是说…”
任务的重点是要为组织争取在“遮天”的行动机会，而不是第六星系的纷争。这一点道一定很清楚，如果他收集到和我们一样的情报的话，还真有可能会产生灭影刚刚说的那样的推测。
可他那个性格，真的会继续让我行动下去吗…不，他或许不会，但有一个精灵或许会。
我瞥向灭影，这个相貌异常，总是一副不自信的样子的小子还是能给我一些惊喜的。他那左右分部不均的四只眼睛偶尔确实可以看到些不错的细节，但是他还是不够了解组织的长老。
还是说，他其实也觉得天邪同样会有这样的考究，但不打算说出来呢…
“等索拉埃皮斯回来以后，我们想想怎么进暗夜城吧。”
《某未知年·三》
直到第二天黄昏，我们才开始向暗夜城进发。为了保险，我不允许他们自己行动，索拉也必须维持飞鸟的变形状态停留在我身上，以防止被捕捉到气息。他们的藏匿能力在多年的锻炼下其实还算优秀，但这种关键的时候我并不放心。
在城外，我选择了一处背光地开始向城上爬去。即便是黄昏时分，最后一抹火红的天光仍然可能会碍事，我可不想让自己的影子照在城里的某个地方然后被人发现。同样，为了避免产生什么不必要的动静，我尽可能地控制着速度和力道。
跃上城头堡，蹲着身子确认周围无人注意到之后，我才放出索拉埃皮斯，令他去周围环视一圈。他盘旋着飞起，环绕暗夜城逐渐飞远，我也开始往下观察这片，或许有过辉煌时期的城池。
城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残破，不是一片断壁残垣的景色，一切建筑都得以保留；可让我在意的是，很难捕捉到这里还有精灵生活的痕迹。不论是广场还是城楼，我都没有看到足迹或是感知到气息，只有一片单调的颜色，加上几处星星点点的颜色点缀。
再者，究竟是什么样的挫败，可以让他们不在自己的城墙上安排卫兵？
“灭影，能感觉的到吗？”
他慢慢从我身后的影子里钻了出来，在我身后保持着半蹲着的姿势——我不用回头都知道。如果他情绪再低落点，这个时候头应该快埋到胸口了。
“你有感应到精灵的能量残留吗？”
“没…没有。”
“呵，猜过去也是，”我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朝着下方挪动目光，“几乎和一座空城一样，但又算不上衰败。唔，那边还放着一辆坏掉的战车呢。你看看，那应该是战车吧？”
他朝我这里挪了一下，我这才侧过头看向他。
“有点远…我看不清楚具体的细节，但是应该是…看外观应该是战时用品。”
“世长老，再往里有精灵活动。”索拉埃皮斯很迅速地飞了回来，落在我身边，“一共三人，但很快就返回了城中。”
“唔，是士兵还是平民？”
“似乎都不是，他们身上有较强的魔力，身手也不一般。而且我看他们进入的建筑也贴近暗夜城的主堡，不像是普通的居住区。”
“这样么…好，做的不错。”
“多谢世长老夸奖。那我们要继续探查吗？”
有必要吗…暗夜城还有精灵居住，如果索拉埃皮斯判断无误，那三个精灵很可能就是他们的残余力量。那么他们究竟是残兵败将苟且偷生，还是真的和灭影之煞想的那样准备复仇呢？
我侧过头看了一眼灭影之煞，他仍然只是低着头半蹲着。看来希望他在这种时候给出一点意见，实在是不怎么明智的想法。
不过我也习惯了。现在更需要考虑的是，我到底有没有必要顺着这条线接着行动。说到底，可能只是我还在犹豫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完成，我一直认为早就不能执行下去的“任务”罢了。
思考的时间总是短暂的，毕竟比起动脑我更喜欢动手。
“你说，那三个精灵朝着暗夜城主堡的方向去了？”
“是的。”
“好。灭影之煞，你移动到索拉埃皮斯的影子里去，”我站了起来，“两个人都保持伪装状态，找合适的制高点观察。我会尽量在你们的视线范围内，但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解除伪装。”
在得到他们的回复前，我下滑一步，从城头上向下跃去。
城墙很高，下落的时间足够我再想想一些事。比如我应该如何表明自己的身份…一个以为这里是一座荒城，打算在这里暂居的外来者怎么样？
不过很快我意识到这个想法有些荒谬。在脚底切实感受到地面的同时，我也感受到了周围潜藏着的一切——视线，能量，气息——潜藏在暗夜城的阴影里，此刻开始注视着我这一位外来之人。
我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这一片荒芜，看来还真是用来掩盖复仇欲望的假象。
《某未知年·四》
慢慢站起来的同时，我看向周围。躲藏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里的，一共有六人，还是七人？他们是从我在墙头上就注意到了我，还是直到我落地才发觉到我的存在？索拉埃皮斯在天空盘旋侦察的时候，是否就已经被发现了？
又或者更早，当我们踏上棱石星的时候就已经有精灵在关注我们了？这些精灵里，会不会有那一位暗夜城的城主？
我在原地等了很久，索拉埃皮斯和灭影之煞应该也一直在上方观察。周围依旧是一片空荡，那些藏起来的精灵们似乎没有主动露面的想法；而索拉埃皮斯他们恐怕也察觉不到我所感知到的气息，看着我留在原地也只会觉得疑惑。
我开始朝暗夜城深处走去，同时装出一副像是观察四周一样地左右环顾。这一片空地根本没有什么值得特意去关注的东西，但还是得表现得像个对这里一无所知的拾荒者一样，为了演得像一些。
一路走向暗夜城那显眼的主堡，我感觉到那些视线没有减少，但也没有增多。夜色已经降临，如果要围攻的话，选择对他们来说是个不错的机会。
索拉埃皮斯他们的气息一直都在上空，我不用抬头去注意他们的位置。我只是在想如果我能注意到他们的气息，这座城里的其他人会不会也注意到了他们。战斗不是难事，但如果要去照顾其他人那只会拖累我。
但周围的那些精灵迟迟没有出手，只是在关注着我的举动。我还是忍不住去想这座城的情况，来到棱石星以后，关于这里的大多数情报都是从生活在城外那片荒漠上的形态怪异的精灵身上得到的。而整个第六星系之中发生的事，则是另外从永恒星还有斯欧星上的原始居民还有一些痕迹上了解并整合出来。
光是做完这些事就导致我们错过了离开第六星系的时机，更不用想着亲自去魔族和神族的领地里搜集情报了。而现在我几乎没经过什么考虑就走在这魔族的大本营上，不得不去想这里是不是还藏着什么样的“杀机”。
不过，如果他们实际上真的只是一群苟延残喘寻求存活的家伙呢？我也不知道这么想究竟是乐观还是轻敌，想法不断变动的当下我也只能往前继续走。
在步入主堡前的广场时，我停了下来。没有原因，也不是顾及到地形会被那些注视着我的精灵们包围，只是本能告诉我不应该继续前进。前方黄褐色古岩砌筑的城堡隐隐约约散发着一种压抑的气息，很微薄，但同样也很浓厚。
我抬起头顺着周围的建筑向上观望，余光扫到一只飞鸟立在侧面城楼的尖顶上。他们还在那里，那应该没有被发觉。那么我只需要注意我自己的情况就好，毫无疑问，前方的暗夜城主堡中，有着魔族的残余力量，远不止索拉埃皮斯看到的那三个精灵。他们很可能都注意到了我。
但我主动现身就是为了弄明白暗夜城的情况，如果能接触到一两个精灵那最好不过。不过现在到底是要怎么行动…这城里的精灵可不打算给我决定的时间。
扬起刀刃挥斩后，我看向那被我弹开的攻击，那是三片缠绕着金色电流的羽毛。从夜色之中，这位“迎接者”走了出来。
“这里的欢迎客人的方式很独特。”
“这里并不欢迎客人，”他的语调比他的表情还冰冷，“不管你是谁，有什么目的，离开。”
“这么大一座城，连个流浪的精灵都容不下吗？”
“我不打算重复第二遍。”
我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圈，不由得笑出声：“你想怎么做？用你只有一边动得了的翅膀把我抽飞出去吗？”
“你可以上来试试。”
“哈哈，好啊？”我朝着他走了过去，那些原本隐藏在周围，一路注意着我的家伙们也一并逐渐暴露出自己的力量，“不过可要小心些，别把你这好翅膀也打折了。”
面对着我的靠近，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他右边翅膀上开始亮起更耀眼的电流，能让我大致确定这应该是暗夜城的将领，而他的左翼应当是在战争中受伤骨折，至今没有痊愈。
我丝毫不将他的警告放在眼里一般地，几乎贴着他站在他面前，露出挑衅的笑容；他的表情仍然冰冷，不为所动。而周围的那些精灵，我很能确定他们就在我身后聚集着，随时准备着进攻。我把自己的手斧握紧了一些。
在他挥动翅膀的那一刻，我也扬起了武器——
“思莱德！住手！”
彼此的攻击都在这一声呵斥下停住。我挪过目光，一个身着紫色铠甲，散发着淡淡寒气的精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旁边。
面前的精灵将自己的招式收了回去，我微微眯起眼看了看他，然后又看了看一旁走来的那个金色精灵，把我举着武器的手慢慢放下。
“你身上没有神族的气息，”他走到我和那个叫思莱德的家伙之间，转过身面对着我，“是第六星系外的外来者？”
“对。”
“他们制造了结界后，你没能来得及离开么。”他以一种不需要我回答的口吻继续说着，并微微点了点头，“你可知道你现在所处之处是哪里？”
“…棱石星。是所谓魔族的领地。”
“这里是暗夜城，向来都是暗夜城的领地。我是这里的主人，暗夜城主阿萨斯。”
阿萨斯？不是瑞纳斯吗？难道…
眼前的精灵确实看起来并不年长，但和那个思莱德一样，总给我一种古怪的沧桑感。
“你叫什么名字？”
“…鬼蚀，鬼蚀豹尊。和你说的一样，是被困在这里走不了的倒霉蛋，”唯独名字我觉得没有必要隐瞒，几乎不怎么想就说了出来，“我还以为这里已经是空城了，所以打算在这里住下。想不到还有人。”
他们两个的表情很明显都变得有些不悦。
“空城？你的这种错觉是从哪里来的？”阿萨斯的语调比刚才抬高了一些。
我怂了怂肩膀，很漫不经心地回答他：“神魔之战不是早就结束了吗？第六星系都传遍了魔族战败被镇压的消息，我这么想当然是很自然的事吧。”
“魔族战败…看来你确实对这个星系没有太多了解，”他的语调没有变化，只是表情看起来不再那么严肃，“棱石星的表象成功地欺骗到了你，我们暗夜城从来不是什么会轻易屈服的势力。”
“我们暗夜城”吗…
“阿萨斯大人，还是驱逐他吧。”那个叫思莱德再次冷冷地说出冰冷的语句。我等待着阿萨斯的反应，他转过头看了思莱德一眼，然后又转过头看向我，眼神有些微妙。
“暗夜城不是不欢迎客人，只是现在不是一个招待客人的好时节，”随着他悠悠地说着，我从他眼睛里感觉到了一丝怪异的笑容，“我们可以收留流浪者，但暗夜城从来不留无用之人。你如果没有一直留下的打算，或者没有意愿为自己争取留下的资格，那还是离开吧。”
“不过，”在我作出答复之前，他继续说了下去，表情中那诡异的笑意更加明显，“你如果有相应的打算，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我欢迎你上前来，鬼蚀豹尊。”
《某未知年·五》
暗夜城的内部殿堂远比我想的要辉煌华丽，虽然仍旧空荡，但是比起外部的那座老旧空城这里更多的是一种庄严。老实说，我得承认我走进来的时候有些震惊。
“所以，我是不是应该先问一句，”我一面观察着周围硕大的琉璃窗，试图透过他们确认外部的情况，“为了能留下来，我要做什么？”
走在我前方的阿萨斯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我。他轻轻笑了一声，然后慢慢开口：“那得看你自己了。为了留在暗夜城，你愿意付出多少努力，这不是完全取决于你自己么。”
“如果我不愿意付出什么努力呢？”
“呵，那也没有问题。我也没有非要你留下的意思不可，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他依旧是轻轻地笑着，但这笑声总让我觉得古怪，“只不过暗夜城不会再允许你踏入第二次。”
我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我也有点摸不透我自己的想法。留下来当然有好处，但不知为何我对此犹豫不决。阿萨斯的言外之意，其实就是想问我能不能对暗夜城献上忠诚吧？
要演一场屈服于他们的戏不是什么问题，但是这么做到底能带来多少好处，实在是一个我不愿意去想的未知数。毕竟，我对到底要不要继续将组织给我的任务继续下去还保有疑惑；而眼前这个男人，我看不出他是否有向神族复仇的想法，也不知道怎么投其所好。唯一的感觉就是，他很危险。
我憋出了一句自己都觉得蠢的话：“我需要马上决定吗？”
“为什么不呢？这片星系这么大，你却特地选择了暗夜城。你肯定有你自己的目的，不是么？”
这个家伙，是从什么时候猜到的…
“不论你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你有达成它的打算的话，难道不应该马上就做出决定吗？”他的语气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让我觉得有些寒冷，“我已经说过，我可以让你现在离开，但是你如果选择要走，就不会再有下一次进入暗夜城的机会。如果你要留下，则需要付出相应的资格。”
“怎么听起来对我很不利呢？”
“不，不论你选择离开还是留下，你都会拥有一个可以尝试达成你那目的的平台。区别只在于是否由我来提供。”
他应该还有后半句话，不由他提供就会变成被他阻拦，我会多一个明面上的敌人。阿萨斯把话说的很清楚，剩下的全看我的选择，这是他给我留的面子。
让我担心的并不是他语言中藏着的胁迫，而是当我做出选择之后需要面临的问题：身份暴露，无法脱身，在这个被隔绝的星系里没有其他后路，以及我到底应不应该做出这种选择。
一般这种事都是由其他长老来考虑，我只需要照做就好了。我真的很喜欢那段不用我来操心大小事务的日子，现在要思考这些事真是让我头疼。看来只能靠我自己了。
“我还有一个一起旅行的同伴，可以算上他一个么？”
听到我的回答后，阿萨斯那诡异的笑容终于多了一点真正的笑意。
“他在哪？”
“也在棱石星上，就在暗夜城外面的那片荒地。”
“德拉诺荒漠么，好。去把他带进来吧，我就不派人跟着你了。毕竟只有一个人的话，也花不了多久吧？”
我走出暗夜城的殿堂，广场上又变回了空无一人的状态，那个叫思莱德的家伙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家伙们，现在估计也离开了。直到我走出暗夜城，周围都没有什么异常。
我放慢脚步，耳边羽翼扇动声慢慢靠近，肩膀上落上熟悉的重量。
“世长老，刚刚…”
“你们两个，没有被发现吧？”
“看到您和那个精灵进入暗夜城主堡之后，我们就一直在城墙上等待，不敢轻举妄动。中间没有任何异常。”
“好。”我回过头看了暗夜城一眼，确认身后那笼罩在夜晚的城池中没有视线传来。阿萨斯居然真的没有派人来监视我，让我觉得有些意外。好在我多少是争取到了一点周旋的余地，可以想想下一步怎么走。
不过脚步是不能停的，我一边走一边低声开口：“我们可能还要回去一趟，也可能永远不再靠近暗夜城。”
“您的意思是？”
“现在我们有两条路可以选。第一条是不介入这个星系的任何事，躲藏起来，然后想办法和组织取得联系后离开；第二条，是我们暂时加入暗夜城那边，会和这个星系的一些事扯上关系。你们两个觉得呢？”
“加入暗夜城，那这么说要按原定的任务计划行事。可是现在神魔之战已经结束了呀，我们是要想办法继续挑起他们之间的冲突么？”
“…我们不一定会这么做，这只是现在面临的选择而已。”我轻轻叹了口气，“加入暗夜城那一边是一种可以继续收集情报，然后寻找为组织制造局面的路径，要是你们道长老在的话应该就会这么说。”
“我明白了，”索拉埃皮斯一向理解得很快，“那另一种选择，就是为了保护我们的身份不被发现，留存实力吧？”
“…差不多吧。”
“看来您刚刚和那些精灵的交涉有进展，现在只是进取和保守之间的抉择而已。灭影，你觉得呢？”
“我……这种事不应该我来说…”
“世长老在问我们的意见呢。”
“唔…还是你先说吧…”
我无语地捂住额头。这两个部下一个外向成那样一个内向成这样，他们之前到底是怎么相处的？为什么会被分在一个行动队伍里？
“那世长老您觉得现在最好的选择是什么？”
索拉埃皮斯又把球踢回到我身上来了。我猜他们两个应该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只不过碍于身份，不想率先提意见而已。而对我来说…
“没有什么最好的选择，只有要做的事。说白了，隐藏身份，继续行动还有联系组织其实都要做，眼下只不过是想想哪件事先来，”我停了下来，回过头看向暗夜城，“而且，我总有种感觉…”
“是什么感觉？”
“…不重要。这样吧，索拉，你解除自己的伪装，和我一起重新回去。灭影藏着就行。”
“是。”他立刻飞了起来，重新变成了少年精灵的样子。灭影之煞从他的影子中移动了出来，潜入了我的影子里。
“往回走吧，我们要在暗夜城住一段时间了。顺便还得想想怎么和那些家伙介绍你。”
《某未知年·六》
一间位于暗夜城偏内部，位于二层的屋子，光线尚可，但视野范围不开阔。摆设陈旧但是齐全，简陋但不肮脏，这样的一间屋子里，我们住了下来。
没有什么让人不愉快的视线，也不会遇见上门找茬的原住居民。阿萨斯也从没来要求我们为他做什么，似乎我和索拉埃皮斯只是被当成了普通的租客度过了几天。这或许只是一种试探，一些我无法感知的监视可能就藏在某处。
现在情况变得有些僵硬，灭影和索拉都分别出去打探过，但没有收集到太多有用的信息。诺大的城池并没有如我所想的那样藏着颠覆这个星系的秘密，只有一些缩在建筑中的军民。他们都是战争的幸存者，大部分都和那个思莱德一样拖着一副残缺的躯体，有着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势。
我进入暗夜城那一天感知到的那些尖锐的气息，还有索拉埃皮斯那时候看到的三个精灵，却从来没有再出现过。这一天又要过去，没有什么有用的情报，没有继续行动的头绪，没有和组织联系的手段，一切就和停止了一样。
这样也不错吧，就当休个长假。
我这样想着，仰面向后躺了下去，枕着自己的右臂。
“世长老。”一直坐在桌旁的索拉埃皮斯轻轻开口。
“都说了不要这么叫，会暴露的，”我侧过头看向他，“就算没有其他人也得注意，不然什么时候漏嘴了很麻烦。还有，把窗户和窗帘都合上。”
“是，鬼蚀大人。”他很迅速地起身照做，然后又坐了回来。
“怎么了？”
“这几天一直没有什么收获，这样下去是不是对我们的行动不利？”
“说不上吧。我们现在没有非行动不可的必要，你觉得暗夜城还有没有和神族一战之力？”
“神族的情况未知，但以常理去思考的话，暗夜城现在的状态应该没有那个实力。”
“嗯。灭影，出来，说说你怎么想的。”
那孩子从黑暗中钻了出来，缩着肩膀站在床边。
“我…”
“别站在这，挡我视线了。桌子旁边不是还有一个座位吗，坐过去。”我摆了摆左手手指。
“啊，好的…”他也很迅速地挪了过去，我得以再次看到索拉埃皮斯的脸，“我觉得这里有...有很多不符合逻辑的地方。”
“我也这么想，作为一座有精灵生活的城池显得太过冷清了。世长老…”
“鬼蚀。”我立刻提醒他。
“啊…鬼蚀大人，就算这里生活的只是战后的伤员和少数平民，白天城中都无人走动也太过反常。很有可能是阿萨斯城主对我们抱有戒心，刻意隐藏了真实的情况。”
“不一定是对我们…他毕竟不清楚你和长老的身份，”灭影之煞少见地主动说话，“更大概率...是为了躲过神族的进一步压迫。”
“这个假象是给神族看的吗…有道理。那我们就只是被顺带提防的对象了，”索拉埃皮斯很自然地接过话头，“可这样似乎更不利？”
我把目光挪向灭影之煞，他挠了挠头发，轻轻点了点头后才继续轻声细语地说：“有一点吧…毕竟我们是无关紧要的人员，没有必要为了我们去冒被神族发现秘密的风险…”
我继续听着这俩小只讨论下去，没有插话。这种情况还挺经常发生的，两个人聊着聊着就陷入了他们自己的讨论话题中了，作为性格相反的两个精灵来说挺反常——但是有用。不论他们聊的是什么，往什么方向聊，对我来说都是好事，毕竟了解和培养他们也是道交给我的任务之一。
而且有的时候，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他们在某些方面脑子确实比我好使。
“鬼蚀大人，那现在的状况，我们是否应该转变方向？”索拉埃皮斯这一次叫对了称呼。
“转变方向？什么意思？”
“先设法和组织取得联系。而且，其余长老们一定可以想出解决眼下窘境的方法。也过去一段时间了，组织应该也得到消息，开始想办法寻找我们。只要在结界附近留意，我们应该会有不小的收获。”
一旁的灭影之煞附和着点头。
“唔……”
我保持着沉吟。我其实有些事没告诉这两个部下，第一是阿萨斯其实察觉到了我们不是普通的路人，而是有所企图的不速之客，所以抱有戒心是一定的；另一件事，是我一直隐约觉得…其实组织不会派人来和我们接触。换句话说，可能他们正想让我留下。
天命应该没法参与决策，沦常向来各自行踪不定，现在负责“遮天”中意外事件的很可能只有难违道。而难和道都喜欢稳妥作风，像现在这样，不了解情况就去突破一个横跨整个星系的结界这种会暴露组织的事，可不是他们的风格；违的本事我还没有领教过，但那个怪物很大概率也想不出什么靠谱的东西来。
我确实没有什么神机妙算运筹帷幄的能力，但我了解其他长老。我闭上眼睛，甚至都能想象到他们三个的脸，对我说些什么“耐心等待，伺机而动”之类的话。这种莫名其妙透露着一些对我的信任的语句，有的时候也挺麻烦的。
“你们两个呆在这，我出去一趟，”我翻身站起，准备离开房间，“困了就去睡，注意不要暴露灭影的存在。”
“明白，我们需要考虑汇合吗？”
“…不用，日常活动就好。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也没说你我去了哪。”
走向暗夜城圣殿的同时，我又开始想那个问题了。我现在到底应该干什么？就这样在暗夜城里隐姓埋名下去完全没有问题，为组织行动也是分内的事，或是逃离这个星系返回灭天峰也没人拦得住——最起码我是这么觉得的，这都取决于我。
可我应该选什么？那本来该是不变的命数为什么现在显得无比模糊？
所以站在暗夜城圣殿大门前的时候，我没有开门进去。我本来是打算碰碰运气，和阿萨斯交涉一番，如果运气好的话我可以弄清楚我接下来做什么比较好。但我又不觉得自己有那个口才，只能站在门前犯难。
身后突然传来了冰冷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我转过身，虽然夜晚昏暗，我还是认出了对方：“思莱德，是吧。你又在干什么呢？”
“确保城内没有可疑人员。”
“哈哈哈，那看来你是找到了一个，”我笑了笑，朝着他走去，“我正打算给自己找点事做，有什么推荐吗？最好是可以活动下手脚的。”
“城外都是石头，你可以凭自己的喜好去砸，”他的目光一直锁在我身上，“给你个更进一步的建议：出城以后就别回来了。”
“哼哼哼…”我从他身边走过，绕到暗夜城广场上的一个石阶前坐下，“我猜你以前一定是一个非常好的将领，很受重用的那种。可能地位还很高？”
“…我不是将领，我是…暗夜城的国师。”
“这是个…什么职位？”
“辅佐城主管理一切事务，只有最忠诚之人可以担任。”
“听起来挺，那个词怎么说，挺风光的？”
他看我的眼神从不带情感的冰冷变为了一丝烦躁。
“如果你真有花不完的力气，这个星系的宇宙空间里还有很多陨石供你使用。”
“比砸石头还不近人情的建议啊，”我咧了咧嘴，“那是什么让你这位国师大人要亲自负责城暗夜城的治安问题呢？卫兵都在哪？”
“亲力亲为的重要性，你这样的精灵是不会懂的。”
我不屑地哼了一声，抬起手指着他的左翼：“你那边翅膀连动都动不了了，亲力亲为又有什么用？要一个伤员亲自巡逻，这是什么道理？”
“你对这里一无所知，也没有资格了解暗夜城的一切，我无需对你费口舌，”他眼神中的厌恶感更强烈了一些，“阿萨斯大人或许会承认你有留在这里的权利，但你终究不是暗夜城的人。你在这里永远可疑，要是你再敢妄图对暗夜城的事评头论足…”
“没有能力改变暗夜城的败局，所以要尽可能保住暗夜城的脸面和尊严，是这样吧？”我冷哼了一声，“你在做的其实也就是这些而已。”
“出言不逊的家伙，你又怎么能懂暗夜城的尊严。”
我注意到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一些被压抑在他冰冷外表下的东西差一点冲出来了。那副将一些东西强忍在心中，但又不受抑制地会迸发出来的表情，我总觉得很眼熟。但我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也对，暗夜城的尊严和我没什么关系，”我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朝着暗夜城圣殿的大门走去，“我去见见城主，问问我能不能离开这里出去活动一下。”
“这种事根本不值得阿萨斯大人来操心。”他横跨一步拦在门前。
我停了在他面前，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慢慢吐出一句话：“如果我要去活动的地方是神族的领地呢？”
终于，思莱德几乎不怎么活动的面部表情出现了一丝诧异。
《某未知年·七》
“我是说过你要用自己的能力争取留在暗夜城的资格，但…”
阿萨斯很明显不理解我的想法。不，与其说是不理解，可能更多的是进一步的猜疑。虽然我提不起什么精神来交涉，但这种时候再不认真一点就不合适了。
“我知道我在你们眼里是个可疑人员，我也承认我来暗夜城是有所图谋。但我对暗夜城没什么恶意，我来这里只是想找到离开第六星系的方法。”
“呵，你想离开？那最开始你又为什么要进入第六星系？”
“逃亡。你不会想知道是谁在追杀我的，对你没有好处。”
“哼...继续说下去。”
“我不觉得我能永远留在这里，毕竟我们彼此不信任。第六星系对我来说也不算安全，所以我想着能不能从什么地方找到离开的方法，”我顿了顿，看他没有什么反应才继续说下去，“我不知道这个结界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或许和之前发生的战争有关系。”
“战争发生在神魔两族之间，所以你觉得在其中一方可以找到相关的情报？是个不错的想法，”阿萨斯打断了我，“但可惜你来错了地方。那是创世星那帮货色的手笔。”
“我差不多也猜到了。所以…我要是想走的话，也只能这么做了不是吗？不从神族那里找门路的话我就要永远被困在这里了。”
“好，我了解你的意图了。”阿萨斯微微点头，但这个反应和我想的有很大差别。
“所以，我算是征得你的同意了？”
“但我不信任你。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去创世星巴结神族，然后和他们里应外合？”他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我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那我为什么要特地来征求你的同意呢？偷偷去不就好了吗？”
“…即便如此，这关乎到暗夜城的安全。我不能让你就这样行动，”从圣殿中央的宝座上站起来以后，他迈步走来，“不过既然你的目的中包括了神族，或许我们可以合作一番。”
他抬起手，一个暗紫色的剑刃型令牌逐渐浮现而出。
“你应该知道魔族势力并不止棱石星一颗星球。带着这个，去魔灵星，会有人等你。”
“…和你们合作…好吧，我想我没有太多选择。”我伸手把令牌拿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东西攥在手里总有种微微的刺痛感。
“你不是还有一个一同旅行的少年么，他怎么没和你一起？”
“他会留在这里。你可以把他看成是一个我留下给我作保的人质。”
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莫名其妙就拿到了一个合作的“名额”。阿萨斯提出合作的过程太过自然，我答应地也太简单了。看着手中的令牌，我只觉得一切都有些微妙。
但目的算是变相达到了。顺着这条路走下去，我可以找到离开星系和组织联络的方法，也可以得到和神魔冲突有关的信息——只要我行事得当的话。只是隐姓埋名就此隐居那条路，看来是来不及选了。
唯一说得上违和的，大概就是我其实根本没有任何计划，变成这样只是凭借着本能行动而已。踏上魔灵星的我只能这么想着。
魔灵星某种程度上比棱石星更残破，虽然没有那么明显的贫瘠土地，但随处可见的断壁残垣告诉我这里很明显爆发过大范围的灾难。
仔细观察其中的一些痕迹，还大致可以看出灾难的过程。或许是猛烈的轰炸，又或许是…火灾。不论是什么，都带来了短时间无法修复的创伤。
在废墟中穿行寻找了很久，我遇到了那个恶灵一般的存在。不论是外形还是气息，我都不能确定他是一个精灵。苍白和猩红的色泽就像是嵌在暗色的身躯上…如果那还能算是身躯的话。
我盯着他看了很久，忍不住说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你们魔族都长这么奇怪吗？”
“…作为一个外来者的开场白，很有特点。”
“我在暗夜城见到一个没手臂只有一边翅膀动得了的，你的话…你这一身到底是…”
“思莱德？看来你见过他了，”面前的恶灵上下打量了我一圈，“不是所有的生命形态都需要追求健全的肢体，我现在这幅身体也只是…通过一些特殊手段获得的。过去我并不是这般模样。”
“这里的秘密还真多啊。”
“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了暗夜城信物的能量，不介意的话，表明一下你的身份如何？”
我摸出那块令牌，它自动地从我的掌心浮起。对方的视线在令牌上停留了一会，随后再次看向我。
“嗯，你比暗夜城那边的家伙们好相处多了。我是来自第六星系外的精灵，叫我鬼蚀就好。”
“索伦森。第六星系之外的生命会在这里驻足，看来你是被困在了这里。”
“对，我想离开。最近刚刚借宿在暗夜城，城主说我如果想走的话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合作，所以我被喊来这里了。看来接头人是你？”
这个名叫索伦森的家伙没有立刻回答我，我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一股能量将令牌吸引到他面前。他低头盯着那个令牌观察了一会，然后抬起眼看着我。
“第六星系的结界形成到现在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你在那时未能逃出，那么至少在那之前你就处于这个星系之内。逗留的时间不短啊。”
“四处东躲西藏而已，我是为了躲避追杀逃到这里的。本来想等到风声过去，结果发现走不了了。”
“错失的时机总是令人惋惜的，相信我，我能明白。只是究竟是什么样的仇家会让一个敢于和暗夜城合作的旅者惧怕到这种程度？”
“你不会想知道的。”
“呵呵，这可不一定。这片世界只剩下亡命之徒，大多和你一样。再多一份威胁不会带来什么影响。”
我没有接他的话。从见面开始，他就没有靠近我一步。
“不想说也没事。和我来吧。”他转过身，朝着废墟的内部飘去。他的速度很慢，就像是散步一样…搭配他怪异的形象反而更恐怖了。
我加快脚步跟上他。在和他较为靠近的时候，我才注意到他有伤势在身。并不是那种肉眼可见的伤害，而是一种体内能量的紊乱。这对他这样的生命形态恐怕是一种极大的创伤。
“你们的伤员很多，而且看起来是那种不容易好的伤势。败得很严重啊。”
“伤势…你是说思莱德那样的吧。他受的伤来自于那个‘创世神’的直接一击，难以痊愈。那是为了我们能够活下来而付出的代价…代价之一。”
“唔…”我有些奇怪他居然没有把自己的伤也算在里面，“那个结界，到底有没有办法解除？或者突破？”
“那个结界是由…姑且就称他们为‘神族’吧，由他们用一种叫做泰坦石的物质打造的。那种东西只有神族才有，想要解开，也只能通过他们。”
“有没有办法去抢一点？”
他转过头用十分微妙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把头转了回去。
“为了制造这个结界，泰坦石的存量已经减少了许多。那种东西本身还被他们用来维持星系的稳定，对他们来说这种资源变得更加重要。想要从他们手上夺取，以我们现在的能力做不到。”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我还是察觉到了他其实是在嘲讽我刚刚的想法。
“当然，还有一种更为根本的做法，”他继续说了下去，“由我们来控制泰坦石，控制这个星系。”
“这似乎比硬抢更难啊。”
“这也正是合作的目的。两种方案都不是绝无可能，但如果只达成了你要离开的目的，会给我们留下很大的问题。而如果能够改变现状，这将是对你我都有好处的事。”
索伦森停了下来，我也一同止住了脚步。这时我才把注意力从他身上挪开，看向周围的废墟。从不规则坍塌堆砌的废土的各个角落，走出了一个个精灵。立于废墟之上的他们相貌各异，但神情如出一辙：向着复仇。
与暗夜城的疲态不同，这些精灵是真正的反抗力量。
“在某些方面你的判断没有错，鬼蚀。这世上有的东西，必须要通过血与火的夺取才能把握在自己手中，”索伦森转向我，宛如立在身后那群精灵的最前方，“神的怜悯和承诺与谎言同出一辙，对他们来说与呼吸一样自然，你无法从他们身上得到所求之物。”
“这片星系已经是一个腐败的世界，尤其是对你这样的外来之人。你离开第六星系的方法唯有一种：与我们一同反抗，将这一切颠覆。”
《某未知年·八》
我带着索拉埃皮斯转移到了魔灵星，当然，是经过阿萨斯同意的。
魔族真正用于和神族抗争的力量被藏在魔灵星的废弃城池之中，暗夜城只是用于迷惑神族的假象。按我目前看到的，应该是这样。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就这样把我看做不会背叛的合作伙伴；再加上有些事我没有想清楚，我不知道为什么神族胜利之后不对暗夜城赶尽杀绝，不把他们永远驱逐出去。
难道真的和灭影说的一样，他们自己其实也不如当初么…
最起码，索拉埃皮斯和索伦森的几个部下相处地还是很融洽的。这小子有一种魔力，和谁都合得来，我放他一个人行动，和魔灵星的精灵们相处完全没问题。他还可以借着这种机会搜集一些情报，对我来说也有用。
索伦森的演讲很出色，我承认我有被打动。但是我现在最担心的问题是，单凭这些精灵真的能够和他说的一样颠覆第六星系吗？毕竟…他们气势不错，但实力看起来还欠佳。如果在我眼里都不够打的话，那个“创世神”不是更难对付吗。
说到底这个星系我还是没了解透，看似混入了暗夜城一方，但他们对我的态度很可能只是利用，关于他们的事我也一盖不知；神族那边，我更是什么都没有了解。
“灭影，我们为什么会对这个星系了解地这么少？”
独自坐在魔灵之城的偏僻角落，远远地看着索拉埃皮斯和其他精灵交谈和训练切磋，我轻声向躲在我影子里的灭影之煞发问。
“唔…这个星系在银河星域中处于特殊地区，出于这个原因长老们没有对这里采取…”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我们来这里这么久了，为什么几乎还是一无所知？”
“……是您之前一直对我们说要尽可能低调，少和这个星系的精灵接触。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其实没有去搜集和侦查…都是在躲藏。”
“是这样吗？好像还真是。唉，我记得以前我的情报搜集能力厉害着呢，一路逃到现在也多亏了这个。是生疏了吗…”
“…我觉得您这样的精灵是不会生疏的。”
“你是想说我一直都不擅长吗？”
“不不不不不…”
“哼，这次就放过你，”我轻呼了一声，“最起码你猜得没错，暗夜城真的有在谋划复仇。只不过，我可能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我…我不明白。”
“你觉得我们真的可能永远融入这个地方么？他们会接纳我们吗？”
影子里的声音沉默了一会，才做出回复：“如果暗夜城不是现在的样子，而是更为强盛…需要扩张的状态，有可能可以…现在…”
“现在我们不太可能得到他们的信任，也不太可能深入得知暗夜城的一些机密情报。再加上这个星系的局势我们也不了解，任务是没办法进行下去的。”
“那…我们…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我没有回答他。我现在做的这些事到底是单纯因为走不了，还是我想这么做，我自己也不清楚。
“灭影，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在沦的编制下进行侦查任务和接受训练。但招揽你进入组织的是难和道，他们还亲自‘点拨’过你，对吧？”
“说…说不上是点拨，只是，只是见过我几次，和我说过一些话…”
“那再加上我，世道沦常你就基本上都接触一遍了。你可能是组织里接触长老最多的精灵，那你觉得这种时候，世道沦常的风格该是什么？”
我在干什么，身为世道沦常的长老居然在问部下这种东西。
“这…比起其他的干部…像落牟还有锢他们…我根本算不上…”
“别和我扯这个，回答我的问题。”
“我我我我…我不知道…我…”
“唉，算了。”我把头往后一仰，靠在断墙上。接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这种话，我还是对自己说就好。之前一直想着要注意这两个小鬼的心情，现在反而是我的心态烦躁了起来。现在我最指望的，就是索拉埃皮斯能给我带些好消息回来。
只是我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才算是好消息。这一天，只能又是从白天等到日落，如果光线再好一些，我可能会睡上一整天。
“世…鬼蚀大人。”
“回来了啊。”我抬起头，看向走到我面前的索拉埃皮斯。天色已晚，我说不定真的睡了一会，只是我自己不知道。
“今天怎么样？有什么消息吗？”
“我加深了一些对他们的了解，获取了一些有用的消息。那位索伦森大人，之前应该使用过一些其他方法离开过这个星系。”
“哦？”
“但是处于某种原因，他又回来了。从伊兰迪他们的反应来看，可能是被强行驱逐回来的。更多的事他们不肯多说，我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哼，那看来亲自问那个索伦森也不可能了。还有什么吗？”
“还有…”他思考了一会，“这里的大家，真的都有一段不太好的过去…他们心中都有很多憎恨和痛苦。”
我带着索拉埃皮斯来魔灵星已经过去五天，看起来他比我想象中地更能融入这里。如果那些家伙接纳了他，情报获取会很方便，可以省去我不少功夫。就目前来看，他做的很好。
“另外，我有一件事想问，鬼蚀大人。”
“什么？”
“组织可能已经派精灵来第六星系探查情况了。我们需不需要去结界附近看看，和他们取得联系？”
组织可能不会派人来了这种话，我也没办法说出口。
见我沉默没有回答，他以询问的语气继续说了下去：“在这里我们始终都孤立无援，而且他们对抗神族的计划要花上很长时间。如果我们可以和组织取得联系，应该会有推动吧？”
“嗯，如果可以的话…，”我慢慢地战了起来，“我稍微去看看吧。”
“好的，请让我也陪同。”
“不，你去休息吧。我看你一个人今天忙了很久，不用继续跟着了。接下来还有很多事需要你的努力。”
“好，多谢鬼蚀大人关心！”
和这片死气沉沉的星系相比，索拉埃皮斯格格不入。不过，如果没有他的话，我这么多年的逃亡生活估计也会变得不可想象。
他身上有些我们没有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其实有一点点期待——等他变得足够成为一个长老的时候，会给组织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世长老，我们还在魔灵星上…”
在我沉思着漫步在星球上时，藏在影子里的灭影悄悄地开口。
“嗯…”
“不…不去结界那边…不去看看吗？”
“不去。”
“是，是出了什么事吗？还是说…”
“什么事也没有，别瞎想。”
“…索拉说的没错，能和组织联系上的话…”
“我当然知道和组织取得联系很重要。但是有些事情…”
我突然停止了出声。
“…世…”
“别说话。”
我转过身，看着后方的一片黑影。魔灵星的夜晚比暗夜城更寂静，是个跟踪的好时机。我抡起手斧向前方砸出。它直线飞出一段距离以后，被什么东西朝着侧面弹开。
那是某种能量气息。我眯着眼睛，盯着那个古怪的黑影。
“我不介意一起走一段路，但差不多就滚回去吧。我喜欢有私人空间。”
“‘私人’？是你和你的聊天伙伴吧？”
“自言自语是我的爱好，”随着那个声音和轮廓逐渐清晰，我提高了我的警觉，“你是谁？”
我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那个古怪的声音给了我一个，完全没有意料到的反应：“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个离开第六星系的方法。”
“…你是暗夜城的人？”
“你不是唯一一个被困在这个星系的外来者。你想知道还有谁么？”
“你想说是你么？又是一场合作建议？”
“不。是光火神殿。”
《某未知年·九》
“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个消息的？”
“所以是真的了？”我对思莱德的反应有些震惊，“第六星系里真的有光火神殿的人？”
他把目光挪开，露出一种很怪异的表情，似乎是不愿意提及这件事。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为什么他们的人会在这里？”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我明显感觉到我有些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他应该也被我那有些过激的语气吓到了，脸色微微有些惊讶。但他还是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继续反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魔灵星那边的家伙之一告诉我的。”
“不可能，索伦森不知道这件事，他管理的精灵们也不可能知道。你究竟是从谁身上听来的？”
“我根本没有必要和你撒谎！就是魔灵星那边的家伙告诉我的！但是我不知道他是谁！”我有些抓狂地喊了出来，“所以告诉我！为什么这星系会有他们的人在！”
这一次他反而没有被吓到，而是很镇静地盯着我。沉默片刻后，我看到思莱德慢慢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是在战争开始之前来到这里的。第六星系内有一处上个时代留下的设施，光火神殿有意改造并启用他们，所以派了一批人在那里。”
“别告诉我是什么星际列车站。”
“就是星际列车站。千古一帝时代所建设，但废弃了的设施。”
“该死。”
我愤愤地咬着牙。思莱德似乎很乐于见到我这副样子，居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看来追杀你的精灵就是他们。”他轻轻地说。
我微微点头，然后继续看向他：“可怎么可能呢？你们的战争打完之后到结界生成这段时间，他们没有撤走吗？”
“事实证明没有。”
“这不像光火神殿的行事风格。在知道星系会被结界封锁之前他们一定会撤离出去的。是你们的战争波及到他们了？”
他摇了摇头：“那是一个不论是谁都需要谨慎对待的势力。我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
“神族和他们应该有些交易。”
交易？那些自诩光明磊落的家伙们也会做“交易”？这些不可理喻的信息让我把眉头皱的更紧。许久没有感到这般气血上涌，我竟然有些头晕。
一边在身后找到支撑点休息，我一边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思莱德盯着我看了一会，若有所思。
“看来，”他慢慢地开口，“你的消息不是从神族那边得来的。但我也不认为我们这里，有除了我和阿萨斯大人之外的精灵知道这件事。”
“这就要你们自己去查了，和我无关。”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恐怕只能如此。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外来之人，没有想过你会牵扯到这么深。”
“这么深？”我抬起眼睛。
“光火神殿的事，基本上只有神族知道。我只猜测‘创世神’和这件事有关，但不论究竟其中有怎样的缘由，达成了什么样的合作，只有神族清楚，”他叹了口气，“如果你能得到这个情报，你多少也已被牵扯进暗夜城的恩怨，难以脱身了。”
“你这一副跟做了亏心事一样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你想多了。我只是不喜欢局外人插手而已，”一瞬之间，他再次变得不近人情起来，“知道了这这件事之后，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不论你和他们有什么恩怨，这里不是解决这种事的地方。”
我从鼻子里呼了一口气，没有回答什么。
他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开口说道：“我要去魔灵星查明知道这个消息的精灵是谁。如果你愿意来指认的话，会很有帮助。”
“国师大人这副样子，还真是辛苦啊。”
“在你眼里我或许是一个没有战斗能力的废人，但不论是谁都有自己应该做的事。”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没有给我反驳的余地。
“那就请国师大人自己去查吧，我也想知道那是谁，”我摆了摆手，“先说清楚，我没看到那家伙的脸。”
“…随你。”
他迈步离开，我独自一个人在地上坐了许久。直到我感觉自己的呼吸终于恢复了顺畅，才慢慢地站了起来。身侧的影子里，灭影悄悄地探出头来。
“世长老，我们…”
我赶紧一脚把他踩了回去：“疯了吗？这里是暗夜城！你怎么敢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还好周围没人。你要说什么？”
“我们…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天魔星。”
我当然没有和思莱德说实话。我知道看到了那个精灵的面目，也正是那个精灵让我来向思莱德求证。可如果这件事只有神族清楚底细，那那个精灵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他告诉我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或许，思莱德和阿萨斯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更值得我去思考。眼下我只能先按照约定，再次去见一见这个神秘的线人。他已经在这片怪异的土地上等着我了。
一见面，他那闪着蓝色火焰的眼睛就露出了让我不愉快的笑容。
“看来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你到底是谁。”
“斯摩蒂德，这是我的名字。或者你可以使用另一个称呼——”
魔灵王。我知道这个名字，夜魔的斯摩蒂德。
“你是暗夜城的人吧，为什么会知道光火神殿在这里的事？”我接着开口询问，“另外，为什么要告诉我？”
“这个问题，呵呵，你应该问问你自己啊。你不觉得你太显眼了吗？”他冷冷地笑着，“外来之人，永远地躲在一个角落里，悄悄地说着话，不引起人注意都难。哦，说到这个，你的那个聊天伙伴呢？”
“没有这么个人，我只是喜欢自言自语而已。”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嘴硬。算了，我也不打算深究这件事，毕竟我们都有自己的目的。我告诉你这件事的愿意也很简单，因为你的身份：大暗黑天。”
“没有大暗黑天了。”我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同时我感觉到自己的背刚刚出了一点冷汗。
“但我没有说错，不是么？最起码你曾经是大暗黑天的人，那个团伙不论到底成什么样了都不能改变这一点。”
“你想要什么？”
“别这么紧张，呵呵，”他的再次露出了那股阴森的笑容，“在这片星系里，我属于暗夜城一方，想要的东西也很简单：改变和统治。”
“这种事和其他暗夜城的人商量更好吧，我没有兴趣。”我转身准备离开。
“真的吗？”他抬高了音量，“你会愿意这样隐忍在这里？抛弃掉曾经对权力的渴望和追求？放下自己的也心？”
“你把我和冥帝修罗那样的家伙弄混了，而我也没办法带你找到他们。我已经说过，没有大暗黑天了。”
“…这还真是个令人失望的回答呢。花一些时间考虑一下吧，你会回心转意的。”
我没有多逗留，但我也没有朝着暗夜城或是魔灵星前进。这个星系，处于魔族之外的另一半区域是我极少停留的领域，创世星的区域更是完全不曾涉足。如果那个该死的车站是在什么我没有找过的地方的话，那也只能是那里了。
绕过神族的警戒不是什么难事，让我感到犯难的是车站的位置。我本以为那会是就在离创世星不远的地方，甚至可能就被改建在星球之上；但它却像是被丢弃了一样，远远地立在创世星的另一边，靠近星系的外围，有如无人支援一座哨站。
唯一的好处就是我得以靠近观察它，以及，能够亲眼确认那里的确有光火神殿的人。
“灭影，出来。”
“我…我在。”
“看看，什么感觉。”
一段时间的沉默后，他带着怯弱的嗓音再次从我身旁传来：“和我们在其他地方看到的不一样，是...是比较完善的，月台、操作室、指引轨道、外围防护罩发射器、能量变节控制点…只是还彻底没有完工。”
“这不符合光火神殿的风格。他们为什么会还在这里？”
“这…可能是因为工程快结束…他们不想放弃这里…”
“可能吗？为了这一个车站，光火神殿会特地留一批人孤零零地在这里？”我眯起眼睛眺望，“还是说来不及撤走？”
“思莱德国师…不是提到了神族和这个有关…吗…”
“…仓库。”
“啊？您说什么？”
我抬起手，指向车站侧后方。
“那个仓库，你看到了吗？”
“啊…看到了。可能是用于停放建筑设备，或者是他们住在里面…之前在潮岸星系我和索拉也看到过这样的…很常见…”
“不，不一样。那很明显不在这个什么车站的建设布局内，那是个临时建起来的东西，”我召出了武器，“就连我都能看出来和周围那些建筑格格不入，连个门都没有。估计是用这个星系的便捷材料造的。”
“呃…我，我不明白…世长老！您要去干什么！？”
“杀人。”
《某未知年·十》
“你们是怎么和星系外联络的！说！”
“你永远别想知道…啊！”
我把手斧砸进这个士兵的肩膀。现在，已经没几个活着的家伙了，我知道这些光火神殿的人嘴有多硬，但是我必须要尝试。
不过很明显这个家伙不打算配合：“我，我知道你是谁。咳咳…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警报已经发出，很快，神殿就会派人来将你绳之以法！”
“他们来这里要多久？！”
“我告诉你，然后好让你逃跑吗！”他挺起身子对着我的脸大声嘶吼。
“够了！”我挥拳砸在他的鼻梁上，“你要么说，要么就只有死！你们这个地方是怎么和外界联系的！”
“咳咳咳…我不会告诉你的，你永远没办法和其他大暗黑天的家伙取得联系。迟早有一天，咳…你们这些黑暗会被…”
我清楚地感到自己的情绪失控了，我把嵌入他左肩的手斧抽了出来。
“你有最后一次机会！”
“到冥界去和你的同伙团聚吧！你这个恶魔！”
“啊——！”
我怒吼着再次挥斩，斧刃劈进了他的脸，把他慷慨激昂的表情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刻。
“灭影！”我回过头，朝着身后那个在发抖的小鬼大声咆哮，“找找还有没有活人！”
他颤抖着肩膀点了点头，立刻走向一边。
我挺直脊背，喘息着看向周围。这个被“弃置”在星系边缘的设施染上了不少血污。留在这里的光火神殿守军数量不算多，甚至有一些精灵不是作战部队；但他们的反抗异常激烈，我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解决。
我受了伤，但我没工夫管这个。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向他们的老家发出了信号，也不知道过多久会有人来。可能在光火神殿来之前，神族会先到达这里。
那个仓库存着里的东西是食物和水源。这验证了我的想法，这里的驻军在接受星系内的补给，只可能是神族。也就是说我根本没有逃出光火神殿的视线范围，他们的眼线还在这里；组织的计划如果进行下去，也一定会被光火神殿干扰，到最后不会是神魔对抗，而是神族得到那群家伙的支持而胜利。
“世，世长老，这里还有一个…”
不远处，灭影指着一个倒在角落里，气息微弱的家伙。我大步地走了过去，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
“看你的装束，你不是战士。你应该只是建筑工吧？”我瞪着他有气无力的脸，“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和外界联络的？”
“主…主控区有…有联络用的水晶…”
“在哪里？”
这个工人抬起手，指向我左方的一座小小的塔楼。
我揪住他的后颈，拖着他往那座塔楼走去。这座只有三层的建筑里空无一人，原本守在这里的家伙也已经投入了刚才的战斗。
“是这个吗？”我一只手抓个这个满脸是血的工人，一只手举着房间中央飘浮在一个控制台上的水晶棱球。
他虚弱地点了点头，我便一把把他推到控制台上。
“启动它，现在就做！”
他颤着肩膀，想要支撑着自己站起来。我又上前一步，把他揪了起来。
“别给我耍什么花样，听到了吗？”我盯着他的脸，“你唯一可以活命的方式就只剩下这一条了。启动它！”
我看到他的手开始触碰操作台的按键，漂浮的水晶球在一缕缕光线的注入下亮了起来。我的心情终于是有了些许好转。如果幸运的话，如果我能弄清楚怎么操作的话，我或许有办法和暗天星云，或者艾夏拉的老家古斯通迪亚取得联系。最起码，锢那个小子现在还在那里。
“世长老！不对！”
灭影突然的喊叫把我从恍惚中拉了回来，我这才注意到操作台发出了令人不悦的声响。面前的水晶开始出现裂痕，能量从中慢慢地迸裂。
“你做了什么！”我一把扳过那个建筑工的脸。
“我过载了所有的系统…你永远不可能拿到你想要的！”
不祥的响动转变为刺耳的噪声，漂浮的水晶开始颤抖。我转身抓住灭影的肩膀朝着门外冲去。
在身后的震动声中，我们被爆炸震飞在月台上。那个塔楼中的残破砖瓦碎落在我们周围，我只感到耳朵周围嗡嗡作响，以及背部的星星点点的灼烧感。
可能是被爆炸的余波影响，也可能是被气晕了头，我花了很长时间才缓了过来。直到视线内的一切不再模糊重影，耳中听到的只有灭影的声响后，我才慢慢站起身子。
“世长老…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深吸一口气，低头看着他，说：“现在要想办法把你送出去。”
他的表情告诉我他没有理解我的意思，于是我继续说了下去：“他们刚刚提到了，已经向光火神殿的本部发出了警报。那些家伙现在真的知道我在这里了，那么为了清算，他们一定会设法进入星系。不论他们用什么办法，你都要趁着这个结界被打开的时间逃走。”
“不…不行！”他惊恐地摇头，“我…我做不到，我会被发现的…我会被抓住…”
“你必须这么做。必须要有人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组织，然后把组织的命令——不论是什么，都要带回来。”
“我...我做不到的...而且组织会联系我们，他们会在这结界外面...”
“别傻了！睁大你那四只眼睛看清楚！现在需要有人出去！”我两手抓住他的左右脸，“我们三个人里面必须有一个这么做！你明白吗！我们没办法再等下去了！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我...我...”
“你要留在结界附加观察情况，整个结界周围的情况。如果是组织的人先来，你或许可以不用冒那个险；如果是光火神殿的人先来，那我们没有选择！”
“可是...我..,我会被发现的...就算我逃出去，我一个人也没办法离开...我会被他们追上...”
“你必须得逃出去，你必须要把消息带回去，现在只有你了。”我松开了他的头。我自己都觉得有些绝望了，这片地方我最开始就不应该留下，或许我应该在这里调查得更清楚些。现在的局面，除了被动外还是只有被动。
“如果，如果有什么异常的话，你知道该去哪里找我。我也会定期来结界周边看看的，”我逐渐把语气放慢，“但是，如果我不在，而你的机会只有那一瞬间...你就必须靠你自己。明白了吗？”
他在发抖，他总是在发抖。从我和他还有索拉埃皮斯第一次相遇起，他就总是这样畏缩；那个时候他只会躲在索拉身后，后来慢慢地敢说话和提问，再到可以提猜测和参谋。我知道现在的要求对他这样的精灵来说太不合理，可我没有别的选择。
“明白了吗？”我又问了一遍。
他仍然在发抖，但这次他点头了。我也点头回应，随后转身离开。
我能确定他没有偷偷躲进我的影子里，他也没这个胆子。但我也不清楚这么安排到底能不能成功。
这毕竟是个大星系，也是个大结界。
我选择回到魔灵星，在进入他们平时的营地前，索拉埃皮斯就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怎么了，一脸慌张？”
“您从说要去结界周围视察后就没有出现过，我一直在找您，”他紧张地说着，同时上下看着我，“您受伤了？”
“我没事。发生什么了么？”
“那个思莱德国师来了，现在还在这里。我听他们的谈话提到了您...”
“他们有对你做什么吗？”
“他们问了我很多问题，只不过…”
“啊，欢迎回来，”索伦森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传来，他与思莱德一同降落在我面前，“看起来你忙碌了很久啊，新朋友。”
我把索拉埃皮斯拉到了身后。索伦森的眼中带着一丝笑意，思莱德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但我同时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感觉：对我的新一轮怀疑。
“你去了哪里？身上的血和伤口是怎么回事？”
“难得，国师大人会关心我啊。”面对思莱德的提问，我并不乐意正面回答。
“那么，你最近见过谁了呢？”索伦森接过了话题，“作为一个外来者，你要自己行动值得理解。但，如果要维持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些事还是摊开说比较明智。”
“有必要吗？”
“为了不让任何人受伤，很有必要，”索伦森笑了笑，“比如你现在这样。”
“请不要对我们的朋友这么苛责，索伦森。”
在我回答之前，身后传来了令我感到不快的声音。
“斯摩蒂德，你来干什么？”思莱德的声音比平时更多了一份严厉。
“我难道不应该来么？我们都在筹备对抗神族的大计。只不过比起国师大人终日缩在屋内，我需要做些更实际的事来证明我的忠诚。”
我拉着索拉埃皮斯让开一步，斯摩蒂德看着我们两个，从我们面前飘过，靠到索伦森和思莱德面前。索拉抬头和我对视了一眼，我摇摇头，示意他我之后会解释。
“到底是怎么回事？”索伦森对斯摩蒂德的口气很明显没有那么“礼貌”，但也少了一种怪异感。
要我找个形容词的话，很明显他和斯摩蒂德的相处更真实。
斯摩蒂德再次回头看了我一眼，轻轻地笑着说：“没什么，只是一些小小的秘密罢了。不过我们现在可以把话题说开了——毕竟，这位朋友已经做了不可挽回的事了，不是吗？”
索伦森和思莱德一同把目光投了过来，索拉埃皮斯也再一次用有些疑惑的目光看向我。
恐怕，等不到光火神殿的家伙来，我现在就有一堆麻烦事要解决了。
《某未知年·十一》
“所以…”我挪着眼睛看了看周围，“我以为我会就此被踢出你们的行列。”
“你并不在我们的行列之内，所以没有这一说。但你确实很鲁莽，我和你说了这个星系不是解决你和光火神殿恩怨的地方。”
我能感觉到思莱德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多了一些厌恶。但是现在我理亏，所以只能选择不还嘴。
“光火神殿的滞留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索伦森很及时地帮我转移注意力。
“抱歉，因为那件事之后…你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我很担心这种事会让你做出过激的举动。”
“现在，已经有人替他完成了所谓的过激，”斯摩蒂德有些嘲讽地看着我，“大暗黑天的成员，感觉如何？”
我很迅速地给出那个回答：“已经没有大暗黑天了。”
“无论如何，我可以把你这次的行为看成是对神族的宣战？”斯摩蒂德微微一笑，“你已经解决了那里的所有人，也摧毁了自己离开这个星系的最后手段。”
“我还以为手段只有和你们一起颠覆神族这一条呢。”我瞥了一眼索伦森。
“对你来说，这之间的区别真的很大么？”索伦森还以冷漠的眼神，“如果你真是大暗黑天的弃子，那加入我们，甚至是你最奢侈的选择。”
“已经没有大暗黑天了，”我耸了耸肩，“我现在只是个在逃亡的家伙而已。我现在还想逃下去，逃到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
“那和你一起的这个孩子呢？”思莱德看向我身后的索拉埃皮斯，“他很年轻，你要带着他和你一起逃下去？”
“真可惜，伊兰迪他们还挺喜欢他的。”
“我也很喜欢和他们相处的时光，索伦森阁下。但到我应该离开的时候，我没有逃避的借口。”
“哈，真是可敬的忠诚，”斯摩蒂德又一次笑了一声，“那你现在对现在的情况怎么看呢？光火神殿的设施被毁，神族和光火神殿，他们迟早有一方会查这件事。你们已经无处可躲了。”
“唯一可以寻求的庇护，只有我们。”索伦森看着我，这一次他的眼神没有以往那么温和。
索拉埃皮斯看向我，他的表情告诉我他会支持我接下来的决定，不论是什么。
情况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在真正的问题到来之前我还有喘气的功夫。但这份庇护不会是永久的，也不会被我白白换来，这仍然是一个隐患。
只是我现在的立场没资格把这点点明。唯一可以做出的反应，只有应允。
“好吧，我想我也没得选。不过我可以提个要求吗，我想每天多吃一餐。”
他们三个人毫不掩饰对我的鄙夷。
“干什么？”我露出一种理所当然的表情，“这里的伙食本来就不合胃口啊，我只能少吃多餐。”
“我们会加以考虑的。现在，请给我们一点聊天的空间。”
我拉着索拉埃皮斯慢慢走开。不论这三个大人物有什么私事要聊，我都需要一点休息的时间。
“你说你喜欢和那几个家伙一起生活，是真的？”我打趣地问了一句。
“是真的。艾辛格他们不比我年长多少，我感觉我和他们合得来，”他抬起头看着我，微笑着说，“如果时间还多一些的话，我希望能留下来多帮帮他们。”
“帮他们？”
“嗯。我偶尔也会看到他们低落的时候，要解决这一切的话，不彻底改变这个星系的现状是不行的。”
“你把他们当朋友了，索拉。但很可惜你终有一天要背叛你的友情，”我收起了笑容，“我们不能把自己看成是他们的一份子，我们也一定会离开这里。”
“我明白的，这只是暂时的存身之道。只是...哪怕只有一分钟也好，我也希望能够多做一些正确的事。”
“正确的事…呵呵，是啊。我们都浑浑噩噩很久了。”
我走到一处断墙旁，扶着墙慢慢坐下。
“您小心些，”索拉埃皮斯上来扶住我的手臂，“那现在，光火神殿的人是注定会来么？”
我点了点头：“对，灭影已经留在那边观察情况了。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把他先送出去，让他主动去联系组织。我们没办法等下去了。”
“灭影？对他来说不会太危险了吗？”
“我们没什么选择，最适合干这项任务的也只有他了。唉…”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要是那小子能在锻炼方面更用功就好了。可惜和你不一样，他不是这块料，所以现在这样就好。”
“虽是如此，我们应该怎么做？现在结界封锁无法离开，除非等光火神殿来到这里，神族为他们打开结界…啊，您就是这么想的吗？”
“嗯。他只有那一次机会，我们也只有这一次机会。”
“如果他们委托神族代查这件事呢？”
“他们不会这么做的。他们一定会来，也一定会进入这个星系…就算是用强行手段。而且别忘了，神族和他们有联络。”
索拉埃皮斯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你是在想暗夜城会因此被波及吧？”
他点了点头。
我仰头后靠，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能把自己看作他们的一员，我们始终都不是，以后也不会是。多余的情感只会带来麻烦，会拖慢组织的行动。”
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说组织的行动如何就是了。索拉埃皮斯没有回应什么，在这里的生活确实给他带来了改变。我不在意这究竟是好是坏，但这总有一天会结束…遮天总会结束的，当神命开始的时候，只有组织的大计，只有对利益一致的信心和对阻碍者的冷酷。
我能感觉到伤口正在愈合，不过比起以往的恢复速度慢了一些。可能是太久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斗，我身体的所有机能都在下降。在我多年前居住在卡兰的时候，有一个精灵告诉我训练得来的所有本领都会因为时间而生疏，只不过是快慢区别；想要对抗，那同样需要用时间来坚持。
我做了太久的逃亡人士，很久没有经历过像在暗云开始前那样的搏杀了。在索拉埃皮斯和灭影之煞眼里我或许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我身体里的轻微转变我自己清楚。
这将近百年的时间，这种变化带来的影响还不大；但再多几个百年，那些技巧和经验就只会留在脑海里，身体将再也跟不上记忆中的动作。所谓的肌肉记忆，也会逐渐变得迟钝。我必须要做点什么。
“你们在这里啊。”
在我还在思考的时候，思莱德的声音从面前传来，他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走到了我们面前。
他看了一眼索拉埃皮斯，又看了看我，轻轻开口：“如果你需要隐蔽的地方的话，暗夜城会比这里安全。”
我没有回答他，索拉埃皮斯转头看了我一眼，随后立刻替我回话：“谢谢国师大人的好意。不过我们还是暂时先留在这里吧，如果有情况…”
“这不是好意，我只是在为了安全考虑。你们的气息如果留在这里，会有让其他人一并暴露的风险。”
“那暗夜城就没问题了吗？”我看着他的眼睛，“城主大人可是还在那里呢。查到那里去不是更危险？”
“这不用你来考虑。最起码，在暗夜城你不必参与到风险事件里。”
“所以你就可以亲自监视我了？”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这个孩子。”他看向索拉埃皮斯。
“我？”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让魔族的少年们变得扭曲起来，他们的未来很有可能是一条回不了头的路。我不希望再增加一个这样的精灵，”思莱德顿了顿，然后又看向我，“尤其是跟暗夜城本就无关的年轻人。”
“既然和暗夜城无关，那也不用你来管，”我慢慢站了起来，“你们魔族的事，我不也没有多干涉过？”
“你也无权干涉。自然，愿不愿意来始终是你的选择，但对你的安全有好处的举动，我不觉得你有抗拒的必要。”
“谢谢国师大人的好意。有给我们这些外人提供方便的功夫，不如亲自去关心一下暗夜城的青少年问题吧。”
“我当然很想这么做，只是…”
他又一次露出了那种表情，压抑在冷漠之下的东西，在某一刻想要出来。但始终被他压抑着。
“总之，我的提案不会改变，”他突然话锋一转，转身准备离去，“你自行考虑吧。”
《某未知年·十二》
我不知道自己在一片昏暗里度过了多久。我所在的地方究竟是刑房还是监牢，其实也不太重要了。被光亮刺醒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神域天王的身影。
我听到他对周围说：“你们都下去吧，我要和犯人亲自谈。”
我喜欢这种开场白，这样的对话一般会很有意思。我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让被锁链吊着的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些。
“你看起来很享受这里的生活，大暗黑天的前长老。”
“已经没有大暗黑天了。”
“哼哼…你到底在思考些什么呢，居然敢在神域和光火神殿交接的时候出面袭击。你认为凭你一个人的本领足以解决谁吗？”
“不，我只是看他们不顺眼，看你们也不顺眼，”我抬起头冲着他笑，“那个时候看起来你们不是很乐意放他们进来，那我总得打其中一个出出气。”
光火神殿来这里的速度比我想的还要快，他们的阵势估计吓坏了灭影，他赶来和我汇报的时候连站都站不稳。我本以为他一来再一去会错过逃出第六星系的时机，但当我和他一起赶过去的时候，神族也不过刚刚到。
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有什么交易，但那时候我能感觉到神族并不想让光火神殿进入第六星系。我甚至都可以看到那堆光火士兵的带头人，那个克尔塔罗脸上的表情，对神族不作为的愤怒。
他就剩一只眼了，眼睛还能那么灵动。我真是羡慕他。
可结界必须打开，灭影才能回到组织那里去。总得有人逼着这帮家伙打开结界，不论他们能不能打开。好消息在于，当我准备出手的时候，那些所谓的神域天王们也到场了。
他们可能想的是用口才说退光火神殿，但结果是我痛痛快快地打了一架，结界也的确被打开了。但第一个冲入结界将我击倒的不是克尔塔罗，是一个我更厌恶的家伙。
“你的面子很大，光火神君的妻子都亲自来了。”
“帮我个忙，如果她要进来探望的话，给我个机会让我啐她一口。”
“呵呵，有意思。我第一次见到一个快死的家伙，还能这么有精神。你或许可以在他们要处死你的时候尝试一下。”
“哈，确实可以。那个女人一定会近距离观察我的死亡，是个好机会。”
灭影在结界化开一个口子的时候出去了，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被抓住。卡羽斐尔的光矛击穿我的时候，没有太多精力去注意灭影的动向；我想他在顾着自己逃跑的时候，应该也无暇顾及我。
他最好是没顾及我，逃命的时候还要想着其他人是大忌。
我承认我自己的做法很蠢，但我没有其他选择了。就算神族拦着，光火神殿也一定会找到进入这个星系的方法。要和神族打招呼，只不过是为了维持他们所谓的正义人士的脸面而已。我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暗夜城那边应该还不清楚这件事，除非索拉埃皮斯有告诉他们。我在临走前确实和他提了个醒，只是不知道他理解的怎么样。
“所以，”我吸了吸鼻子，“我接下来会被转交出去？”
“没错。你的语气听起来反而还挺期待的，为什么？”
“我可以好好看看他们看我的表情，可以欣赏一下他们对我的痛恨。那可是一种不可多得的表彰。”
“哈哈哈，说得好。你对自己的认识很清醒，我喜欢这样的精灵。”
他拉过一条椅子，坐在我面前。
“但是比较可惜的是，我想你现在不论是在我们手上，还是在他们手上，都没有太多区别。”
“这么说我要被就地处决了。那我还是可以看看他们的表情，不怎么亏。”
“哼…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光火神殿一时半会不会走，即便我们把你交出去，”他看着自己的手指，仿佛在欣赏指甲一样，“实际上我有种预感，他们永远都不会走了。”
“…因为那个车站吗？”
“对。你毁了那地方，是帮了我一个大忙。阿洛纳斯总是说着要资助他们，要供给他们，要履行创世神大人的承诺。呵，”他不屑地摇摇头，“你毁了那里是件好事。但是现在，光火神殿又来了。”
“把他们放进来的可不是我。”
“的确不是。但他们已经在第六星系之内了，我想我们都有责任，不是吗？”他冷冷一笑，“他们会重新开始修缮那个星际车站，然后重启他们那个联通各个星系的计划…”
“计划？什么计划？”
“哦？你的兴趣一下子提升起来了呢。但是对一个快死的人来说，这不重要，不是吗？”
“…也对。我还以为可以听一点谈资呢。”
似乎是对我迅速的放弃有了不满，面前的精灵皱起了眉头。
“你就没有活下去的渴望么？”
“我曾和冥帝修罗一伙的，你说呢？”
“接触死亡世界的残酷不代表会抛弃活下去的想法。我还以为一个敢于同时袭击我们和光火神殿的精灵，会挣扎地更激烈一点。”
“我没看出有什么挣扎的必要，所以…”我顿了顿，“…等等，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的眉间舒展开了一点。
“这个星系属于我们。光火神殿那样的存在，不论对这个宇宙有多么大的价值…这里不能容许。”
“…是这里不容许，还是你不容许？”
“都一样。我先告诉你，光火神殿这次来了三位大人物，我很清楚你不可能对付得了他们。但好在用于换取你生命的也并不是这种事。”
“你想让他们走的话，那你直接把我交出去不就好了？”
“我已经说了，他们现在有理由留下。再加上阿洛纳斯一直在帮他们说话…我需要的是足以制衡他们的力量，而现在你是最好的选择。”
“制衡？哈，我要怎么一个人同时对抗他们三个？”
“你不用这么做。战争和冲突早就结束了，我更不想为了一群外来者把事情弄大。我只需要确保光火神殿会走，你是他们来的理由，也可以是他们走的理由。”
“我为什么要帮你？我根本不在乎这个星系的事情。”
“我本来想说你可以活命，但现在看来，活下去的欲望没有办法成为你的动力，”他再次微微一笑，“但仇恨和立场可以驱使着你前进，这点我能感觉得到。你就不想知道，他们修复星际列车站后的那个计划吗？”
“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据卡羽斐尔说，他们在结界打开的时候注意到有一股能量气息逃了出去。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追踪到下落，但我猜那是你要传递出去的信息。”
我深吸了一口气。
“哈哈，这个反应，看来我猜对了。传递的目的是为了接收回应，你已经被关在这里很久了，我想回应差不多也该来了。我可以给你去接触的机会，甚至是再一次打开泰坦石结界，让外部的精灵进来。我也可以告诉你光火神殿的计划，让你把这个消息也传递出去。”
我本来已经做好了就此死在这里的准备。对我来说最理想的情况，是有一个长老会想办法代替我在这里的行动，或者彻底将行动取消。
但如果还有机会做什么的话...
“条件呢？”
“我需要你为我做两件事。第一，你要去给光火神殿制造一些麻烦，这样我就有理由说服其他的神族成员，光火神殿留在这里不是一个好选择。也有理由让他们再你离开这星系之后，追着你离开。”
“第二件事呢？”
“暗夜城彻底失去他们的反抗能力。我知道他们一直在暗中策划着复仇，你要协助我们，把他们扑灭。答应我这两件事，我就可以放你走，自由之后你的行动将随你自己。”
“或者我会先把你这张小白脸撕烂，根本不在乎你的条件。”
“呵呵呵呵，你再仔细想想吧。老实说，我其实根本不在乎你的大暗黑天到底是不是像传闻那样消失了，”他慢慢地站了起来，“不论你们有什么阴谋，怎么争，到最后的赢家只会是什么都没做的精灵，永远是赢家。”
《某未知年·十三》
我答应了赫尔墨斯的条件，我告诉他想要做成那两件事，就必须打开结界让外部来找我的精灵进来。他没有表示太多的怀疑，但他必须在我“可被信任”后，再打开结界。
我知道他说的意思是需要我先做出点“成绩”出来，我本来也不觉得我可以白白争取到信任，这对我来说不是问题。在某次根本没有预料到的送牢饭的过程中，束缚我的锁链不知怎么地松开了；我的武器被摆在牢房门口，而周围又恰好空无一人。
一切都是这么的顺理成章，但我离开创世星之后没有前往棱石星或者魔灵星。赫尔墨斯说我被关了很久，我自己对此没有概念。卡羽斐尔击穿了我左肩，这伤口现在都还没有痊愈；监牢里也没有医生，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意识模糊的状态，无法记清那日子里发生了什么。
但我隐约记得，我看到了岳斯塔克和克尔塔罗。或许卡羽斐尔也已经来过，只是我不记得而已。不管怎么说，我现在都要想办法去看看灭影回来了没有。
光火神殿的驻扎点悬浮在创世星的高空，远远看去规模不小。他们可能真的是带着其他意图来的，但我也没时间去深究。躲过他们的眼线后我径直朝着星系外飞去，这是笼罩整个星系的结界，我要加快我寻找的进度。
好运难得地眷顾了我一次，在一个连方位都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地方，我感受到了一点诡异又熟悉的能量。
我把手放在结界上，但不是为了感受什么。我只是太累了，需要一个支撑点。
“灭影，你在那里吗？”我向着结界之外的宇宙呼喊。
回应我出现的身影，并不是那个瘦弱的，耷拉着眼睛的小鬼，而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精灵。有着完整的五官，但却长在怪物的躯体上。
“我们还以为你死了，”这个我从未谋面的精灵主动开口，“所有长老都对你那自杀式的行为感到失望。”
我盯着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看了很久，才从这东西身上察觉到一丝熟悉感：“违？！”
“看来，最起码的智能还没有退却。”
“你的化形…这是彻底成型之后的样子？”
“这便是我在遮天的任务。按照原本的计划，直到神命开始我才需要露面；但因为你的无能，计划必须改变了。”
“灭影呢？”
“只有我一个人，他被道长老留下了。我接到的命令很简单：如果找不到你的下落，我将认定你死亡，第六星系的行动终止，索拉埃皮斯会被遗弃在这里；如果你还活着，让你返回组织，我会留下执行任务。”
“这样么…”
“你应该庆幸我有耐心等到你出现。这里的情况怎么样？”
“索拉埃皮斯也还活着，现在在魔族的领地内。光火神殿的将领来了两个，应该是克尔塔罗和岳斯塔克。卡羽斐尔也在。”
“和索拉埃皮斯汇报的无异。那么，你有带来什么新的消息吗？”
“我被俘虏过一段时间，是神族的人将我放走的。他们不希望光火神殿的人留在第六星系，我和他们做了交易，我拿到了一个新的情报。”
“你被抓获的那段时间，没有泄露任何的秘密吧？”
“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觉可能吗！”我声嘶力竭地喊着。
“…也对。情报的内容是什么？”
“光火神殿一直在修复上个时代留下的设施，重点是曾记的星际列车站。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包括多个星域的行动网，如果那些东西被修好…”
“光火神殿一直以来的行动并不需要那些东西。不过这会成为他们驻扎在各个星系的哨岗和移动站，支援也会变得更迅速…唔，这是个很重要的情报，你是怎么换来的？”
“神域的家伙不希望光火神殿留在这个星系。他们指望着我能…”
“指望你把他们赶走？你？”
“你听我说完！我们没多少时间了，情况很急！”
违愣了愣，毕竟这家伙从没见过我这种反应。它点了点头，开始安静地听我说下去。
我把自己能记得的事全部告诉了它，包括赫尔墨斯和我的谈话内容，还有光火神殿已经知道灭影逃走的事。不过我猜组织也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没有让灭影回来。
“现在呢？现在怎么办？”我问。
“按照组织的命令行动。你和索拉埃皮斯撤离，我进入第六星系行动。”
“非要有人留下不可吗？”
“这是组织的命令。但现在这个结界我无法自行破除，你我合力也做不到。这由特殊能量构制而成的东西…只能由类似的能量来解除。但我记忆里找不到这种存在。”
“那就只有按和那个梦境之神的交易来了。”
“你和他的交谈很危险。这很有可能是一次神族和光火神殿联手的骗局，目的是找出组织的存在证明，”咤克斯的语气很坚决，虽然这个词不应该用来形容它，“你的行动要快。先说清楚，我一旦察觉任何异样，都会立刻将你抛弃。”
“…呵呵呵…”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一切都没变真是太好了。”
我带着伤返回了暗夜城。我的本意是去见阿萨斯或者思莱德，但我先看到的是斯摩蒂德和索伦森。
“你对光火神殿的仇恨还真是深到不能再深啊，”斯摩蒂德再一次露出了嘲讽的表情，“他们都还没进来，你就要去搅局？”
深吸一口气，我挺起胸膛，厉声回应：“我叫了帮手来。”
他们两个各自的表情瞬间变为同一种。
“是一个比我强的精灵，它已经在第六星系外了，”我继续说了下去，“但是它没办法进入结界，能打开结界的只有神族。”
索伦森立刻靠近过来，开口询问：“你是从他们的监牢中逃出的吧？”
“对…不只是这样，我是被放出来的。”
他愣住了，回头和同样有些惊讶的斯摩蒂德对视了一眼。
“是赫尔墨斯，那个家伙…”索伦森立刻反应了过来，“他开了什么条件？”
“他想要光火神殿离开，还有你们的终结。”
“哈，他当然会要这些，”斯摩蒂德冷哼一声，“这里始终是神魔的土地，他怎么可能让别人干涉这里的事。”
“你承诺过要给他什么么？”索伦森继续问着。
“光火神殿那边…我需要先去找他们的晦气。”
“你做不到的。来到这里的精灵，拥有我们无法对抗的实力。”
“现在没有多少区别了，索伦森。等到光火神殿发现他逃走了，赫尔墨斯很可能打着查人的名头来到这里。灭顶之灾是迟早的事。”
“而如果他真的主动去袭击他们，只会来的更快。更何况…”索伦森上下打量着我，“你的伤短时间内无法康复。我们也不能等到彻底恢复的时候，现在必须要想办法让你的那个朋友先进入第六星系。”
“…我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朝着四周看了看。暗夜城和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唯一说变了什么的话，大概就是少了我那次落地时周围的警惕敌意。
但我注意到了还是有一个我认识的气息躲在不远处，他是我本来想来找的人之一，但现在我没有时间和他详细说明情况了。只能希望索伦森和斯摩蒂德能告诉他。
“可能，你们先去结界那边和我的那个朋友见见面比较好。”
“比起这个，你最好先去魔灵星，”索伦森放缓了语气，用一种劝说的口吻和我说，“那个孩子一直在等你。”
“…我到底离开了多久？”
“比你想象的久。我有时真的不清楚，你究竟是为了什么牺牲到这种地步。”
我没有回答索伦森的问题，我只能拖着残缺的身体先离开。他们说得对，我现在的状态无法战斗，但我的本意也不是战斗。
在魔灵星我找了神色焦急的索拉埃皮斯，他看到我的时候冲上来扶住了我。
“我们要走了，索拉。”在他询问我什么之前，我靠近他的耳边开口，“灭影已经回到了组织，违长老会来接替我们的任务。现在，我们要回去。”
“可您身上的伤怎么办？”
“不重要，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知道情况很危机，有很多强大的敌人已经来到了这里。您已经为了对抗他们而险些丧命了，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留下来的话，我们就真的要丧命了！”我抓住他的肩膀，“违是带着命令来的，一但错过了时机，组织的计划会和我们一起被遗弃！”
“那…那这里的精灵们呢？如果我们走了，他们就要…”
“我已经和你说过，我们终会背叛他们的友情。你或许可以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和咤克斯那家伙求个情，拜托他照顾一下你的‘朋友’们。”
我松开他，长出一口气后坐在地上。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难以接受现在面临的情况，但已经没时间给他接受了，只有执行。
我从他脸上看出伤心的色彩，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种表情。
“不过你说的没错，我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我做了最后的妥协，“你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去和你的朋友们告个别。”
《某未知年·十四》
“你都安排好了吗？”
“我会带他们去结界附近。阿萨斯，索伦森，思莱德还有斯摩蒂德都会亲自到场，之后要怎么做是你们的事。”
在斯欧星的湖岸，我和赫尔墨斯单独会面。我想这是我和他的最后一次单独见面了。
“光火神殿那边…我现在没办法做什么。但等到结界外的那个存在进来，你想要的就会实现。”
“没关系，我的朋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满意的笑容里藏着难以抹去的野心，“我还以为你会就此食言，不枉我为了你拖住光火神殿那么久。”
“他们知道我已经逃走了么？”
“不但知道，还知道你很快就准备逃出这个星系。但我从未给过他们准确的信息，他们白忙活了很久。”
“…这种做法骗不了他们多久。”
“所以我很感激你这么及时地和我联络，”他很欣慰地点点头，“去做你该做的事吧。当你履约后，我会为你打开结界的。”
我沉默地看了他一会，没有再说什么。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魔灵星后，索拉埃皮斯已经在那里等我。他的情绪仍然很低落，不过这样他也不用问我刚刚去了那里，很方便。
“走吧，去暗夜城。”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满是疲惫无力。他也没有像以往那样精神地回答我，只点了点头。
一切都如计划中的一样，阿萨斯他们在暗夜城等我。我忘了自己上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只觉得那个时候的他现在看起来不太一样。
索伦森带上了他的五个下属，斯摩蒂德则有一个我不认识的精灵陪同。除了他们之外，阿萨斯还带上了四个护卫。我认出了他们的气息，是我第一次进入暗夜城时，埋伏在我周围的精灵们。没记错的话，索拉说过他们被称作“四皇”。
和他们交手或许是一次很好的康复训练，不过我没有验证这件事的机会了。
“走吧，”阿萨斯露出微笑，“带我们去见一见应你召唤而来的帮手。”
“如你所愿，城主大人。”
在第六星系的结界处，他们见到了咤克斯。或者说…是咤克斯的一副化形。他们交谈了很久，但我没有心情仔细听。
我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身后的星系上，并不是不舍，而是等待那些可以解开这星系监牢的精灵们的到来。
暗夜城的精灵们也好，索拉埃皮斯也罢，我都没有告诉他们这件事。知道我和赫尔墨斯的交易内容，并清楚我已经付诸行动的，只有咤克斯一人而已。
对暗夜城来说，这是无可辩解的背叛；但对我而言，我自始至终是为了大暗黑天。
“很好，我们会满意你的加入。只是，”阿萨斯顿了顿，“这隔在我们之间的屏障，不是现在可以解决的。”
“没关系，城主，”咤克斯抬起手，指向我的身后，“能够打开这结界大门的精灵，已经来了。”
我们一起转过身，从远方前来的是神族的军队。我看到了四天王全员都在军队前方，还有其他的神族领袖，那个年轻的神王同样在场。
从他们所带部队的盔甲和旗号来看，他们是背着光火神殿行动，所以人数算不上多。但压制我们已经足够。
我把索拉埃皮斯拉到了身后，他很明显表示出不解。
“这不是我们的战斗，索拉。”我轻声说出了我能给出的最好解释。我没有去注意阿萨斯他们的反应，而是远远看着赫尔墨斯，盯着他的表情。
他在微笑，他在等着什么。神族的士兵在宙斯的命令下发动了进攻，他们包围上来。
“世长老！我们不出手吗？”
我没有回答他，我仍然在看着远方的赫尔墨斯。我很想冲上去撕烂他的嘴，弄清楚那笑容底下到底藏着什么。
战斗已经扑倒了我们眼前，四皇，阿萨斯，索伦森和斯摩蒂德都已经开始神族交手。即便是思莱德也开始挥动自己仅有右边能动的翅膀反抗，但我仍按住索拉埃皮斯，不断地朝后方拉开距离。
“世长老！”
我没有理会他的叫喊，转头看向结界之外的咤克斯。从它的表情中，我也看到了我现在的表情。现在没有什么神魔输赢，只有组织的任务。
赫尔墨斯依旧在微笑，恐惧之神阿瑞波斯已经朝我冲来。上一次见面我狠狠地把他摔了一跤，很明显这个仇他想现在就报。
在我动手防御之前，索拉埃皮斯从我手边挣脱出来，挥刀替我挡下了攻击。而从另一边冲来的，是莫迪西斯。
神域天王以我为目标，这就是赫尔墨斯和我交流的方式。他很可能随时可以将结界打开，但他在等一个答案。
在莫迪西斯发射的能量命中我之前，另一个身影拦在我面前，替我挡下了他的攻击。
“思莱德…”
我轻轻念着他的名字。
“你在干什么！战场上不是给你发呆用的！”他一面用自己仅可用的一边翅膀抵挡莫迪西斯的进攻，一面侧过头朝我大喊。
我朝他靠了上去。
“当然不是，我是在等出手的机会。”
按住他的左肩后，刀锋立刻刺进他的脊背；我亲眼看着蓝色的刀刃沾满血液从他前胸破出，然后才把刀拔出来。
莫迪西斯和阿瑞波斯的攻击在那一瞬间停下，同样停下的，还有周围正在战斗的精灵们。我可以感受到他们脸上凝固的表情。
“你做了什么！”
那是索伦森的怒吼，暴怒的攻击光束瞬间将我从思莱德身旁打退。我看到他冲到思莱德身旁，用自己怪异的肢体抓住了他。
“思莱德！思莱德！！”
他冲着那个正在逐渐消逝的生命呐喊着。
“你履行了约定，做的不错，”莫迪西斯在我身后开口，“现在，到我们了。”
远处的赫尔墨斯收起了笑容。四天王退出战局，开始各自运集法术。四种颜色的光柱汇集在咤克斯面前的结界上。
我看向索伦森，他仍在大声呼喊思莱德的名字。思莱德眼中的光芒逐渐消逝的同时，我听到了索伦森越来越响的哭泣声。
泰坦石结界被打开了一个口，咤克斯迅速地飞入战局。它为我展示了我许久不见的，属于天命难违的实力。
毁灭的能量浪潮开始席卷战局，但不是向着暗夜城，而是朝着神族。
《某未知年·十五》
我最终还是带着索拉回到了组织。无光黑洞是个新地方，我需要花上一些时间熟悉。
咤克斯留在了那里，第六星系的结界也就此关闭。我很想知道这家伙的任务究竟是什么，但没有什么人愿意给我解答。
怨厄对咤克斯的事并不知情，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反而问了我很多问题。然后这家伙向我展示了他多年的研究成果，我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只是他向我展示的时候出了很严重的问题，我不得不砍了他一只手。
能见到修罗是一件难得的事，即便他不欢迎我。他总是那样，一点都没有变过，这点就很让我高兴了。我们的见面结束得很快，毕竟本来也没什么要说的。
天邪的军队成长速度远超我的想象，那些由魔法和骨头组合而成的魔龙军团是个惊喜。他应该是遮天阶段取得最显著成效的长老，只是我不清楚为什么他对此并不高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道的头发又白了很多。他和以前一样数落了我很久很久，不过我也从他那里确认了一件事：组织确实没有主动派人去过第六星系和我们联系，他的打算就是让我们留在那里。直到神命开始，在想办法让我们回来。
沦…我和他聊了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聊天。我不知道他到底在遮天里做了什么，但他似乎过得和以前一样自在，以及一样的…让人不寒而栗。
艾夏拉已经得到了天蛇星的正式认可，成为了天蛇星的女皇。我也只和她见了一面，谈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她可能是所有长老里，唯一一个对我这次的行动感到满意的人，即便我不知道原因。
返回组织后，我的第一个新任务是去洛亚神域处理某个“老朋友”的问题。那不是一趟值得怀念的旅行，花了很长时间。而当我回来时，一切也都出了问题。
五大星系内，组织暗中发展的据点被不断地拔出。我们无法在隐藏下去，只能亲自出手查明原因，减少损失。
大暗黑天消失的谎言被戳破，而出卖我们的，是索拉埃皮斯。
“他是在救你！”在巴斯星的云层上，他冲着我哭喊，“而你杀了他！他为我们想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
我最后放跑了他。不是因为怜悯或是私情，而是因为在我快要触碰到他的时候，我的身体被麒麟的轰击贯穿。
遮天失败了。为了彻底躲开敌人的纠缠，天邪付出了比我重伤不起还更为严重的代价。我花了许久才能恢复自行行动的能力；而对他来说，行动这个词要和他暂时告别一段时间。
一段相当长的时间。
“是因为我吗？”在我无法动弹的时候，我转头问身旁的liam，“我做错了？”
“我早跟你说过，索拉埃皮斯的性格有问题，”他不满地看了我一眼，“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没有解决掉他，他已经被正派的家伙们保护了起来，现在也没办法派沦去处理了。”
“止损快结束了，我们百年来的努力…毫不夸张，就是付诸东流，”他咬着指尖，面部拧成一团，“以后还会更难办…现在冥界是重灾区，那些所谓的正义已经不会放过冥界…要想个办法解决…”
他继续在一旁烦躁地低声嘟哝着，我没有去仔细听他说什么。我开始回忆起那天，思莱德“邀请”我去暗夜城的时候，我最后还是去了一趟，只不过是私下里一个人去的。
“我好像很久没有看到城主了。”跟着思莱德走进暗夜城广场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阿萨斯大人…他有自己的事要做。你之前所见到的，并不是真实状态的他。”
“哦？”
“在那场战争里，活下来的人都永远失去了一些东西，永远地被改变了，”他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我，“阿萨斯大人也一样，索伦森也一样，我也一样。我和他们几乎一同长大，我能清楚地感受到这一切。”
“哼…你让我来暗夜城，不只是什么对我更隐蔽更安全的事吧？”
“嗯。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也算是请你帮我一个忙。”
“哈，暗夜城的国师大人会委托我这样一个外人帮忙？”
“呵呵呵…我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
我没有预料到他这样的反应。不再板着脸反击，而是一副自嘲的笑容，随后慢慢地坐在石阶上。
他又一次露出了那副表情。我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的场面或许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我清楚大暗黑天做过的事，虽然以前没有亲自和其中的成员见面过，”他抬起头看着我，“这个组织的名声还是很响亮的。当然，暗夜城也没资格说什么，一切都只是为了目的的立场而已。”
我撇了撇嘴：“你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委曲求全呢。”
“你永远是一个外来者，这一点不会有什么改变。所以当真的有什么事发生的时候，你也会是被第一个牺牲的——你自己应该也猜到这一点了吧。”
“哼，那我猜我这次‘鲁莽行事’，已经让你们彻底把我看成一个可丢弃的棋子了。”
“是的。或许你会有彻底融入我们这里的时候，毕竟...你和我们多少也有相似的地方。但更可能发生的是，为了魔族延续下去的未来你会被率先牺牲。但这种事不属于你。”
“...你想说什么？”
“该牺牲的精灵不是你，从一开始就不是。这里是神与魔的土地，你没有资格为了这一切牺牲。”
“那是谁？”我顿了顿，“你想说是你吗？”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看我的眼神不就和看废人一样吗？”
“哼...我不否认。”
他轻轻一笑，点了点头：“自从这半边翅膀折断之后，我就失去了为暗夜城未来拼搏的能力。即便那个未来已经注定是扭曲的，注定无法挽回，那仍然是我要为之付出的未来。”
“而为了那个未来，我能做的事，能留给我做的事都不多了。”他慢慢地，长长地叹一口气。
我想起来他这副表情像谁了。他很像一个我以前的朋友，随着自己的父亲死在一个疯狂的夜晚；但和在那八星的那个迷茫的男孩不一样，思莱德多了一分坦然。
从暗夜变成天邪他只花了不到五年，思莱德…可能也没有差多少吧。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我问。
他偏过头，像是思考了一会，然后才抬起头对着我说：“我不是个废人么，废人有很多事是没办法自己做到的。”
“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是外来者，你不必对这里的一切负责。我们都见证过杀戮，已经到了麻木的地步。所以对你来说，不过是又一条消逝的生命而已。”
“那我要是拒绝呢？”
“我会另想办法，这不会改变我要做的事。但这次谈话，你最好不要和任何人说。”
我想了一会，挠了挠耳朵后，我面对着他坐下，直接坐在了地上。
“这种事你不觉得找你们魔族人更合适么？和我这样的外人说，亏你也想得出来。”我问。
“我已经说了，正因为你是外来者我才来找你。”他无奈地笑笑，“牺牲族人换取的未来是一种罪孽，我不可能让他们承担。”
“呵，还说什么我有一天或许会融入你们。你这不是明摆着说，我永远不可能变成你们的一份子吗？”
“呵呵呵…你自己不这么想吗？如果你不是坚定地相信着无法融入这里，你就不会竭尽所能地想离开了，不是吗？”
“…老实说，”我也无奈地笑了出来，“我最开始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走呢。刚在这里住下的那两天，我还觉得留在这里也挺好。”
“哼，没看出来。我以为你这样的精灵是不会动摇的，”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然后看着我的眼睛，“最后是什么让你又改变主意了？是你内心还觉得你永远属于大暗黑天？”
我张口想回答，但不知为什么，喉咙里的声音没有和我想的那样立刻发出来。思考了一会后，我摇了摇头。
“已经没有大暗黑天了。”
《绝地无留·改》全文完。
感谢各位的耐心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