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到无限-无限王者团同人01
门外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白父亲正从上好的茶饼挖了一块倒到小木茶碗里,闻声笑着摇了摇头。 “嘿,这小子,今天累得不轻吧。”李父自言自语道。 今天几个老友来家里谈生意,为了顺利谈成这笔生意,李父真是下了血本,拿出珍藏几年的茶叶招待他们。不开封时李父死活都不让别人碰他的宝贝茶叶,一旦开了封,就像解开了某种封印,看着这茶叶也不过是味道不错的叶子,没事就挖点茶叶喝两口。 李父想着这段时间李白忙活学校文艺节的事很累,就在他平常回家的时间点提前准备泡茶,犒劳一下。 每次李白在学校忙活得特别累时,总是会匆匆忙忙地跑回家,胡乱摸着掏出来各种各样的小物件,放下包,猛地跃到沙发上瘫上一会儿。 李父正往另一个茶碗里倒茶叶,突然李白咚咚咚地捶门,在门外大叫:“爹!快开门!我没带钥匙!”吓得李父浑身一哆嗦,不小心把两只茶碗都打翻了,淡绿色茶水洒了一地,溅了李父一身。 韩信听见李白喊叫,走出房间刚好看到李父把茶碗打翻的一幕,拿起从餐桌滚到茶几桌腿下面的两个茶碗,顺便抽了几张纸帮李父擦衣服。 李父年轻时在老街开古玩店,这片老街有专门跳广场舞的空地,有健身器材,有公园,有几个政府机关单位,还有小学和幼儿园,住的大多是老干部、老教师,如今二胎政策早就放开了,这一片得天独厚的条件,让儿女都抢着把孩子送到老人这里。 李父能说会道,精明能干,又恰好长得比较着急,显老,说话彬彬有礼,不急不慢。他不止喜欢研究中国历史、诗词歌赋、书法国画这些传统文化,还在象棋街称霸四方。平时没事还会去串门帮老人们修剪修剪花园,谈谈心说说话,给小孩子们送点心。这几样buff叠加起来,成功俘获这一片的老人孩子的芳心,很多有钱有势来店里看过古玩的老总也都喜欢他。 这几年下来李父积累了不少资源人脉,生意越做越大,从一个小小的古玩店,逐渐发展成古玩珠宝集团,全国各地都有他的古玩店珠宝店。 李白母亲就是其中一个特别喜欢李父的老总的女儿,可惜在李白上初中时出车祸不幸当场去世,李父自她走后也一直没给李白找后妈。 李母是古典舞蹈家,和李父情投意合,特别喜欢李父那些古色古香的小玩意儿。李白从小跟母亲练古典舞、唱戏,跟父亲学书法、下棋、背诗。 母亲去世后李白也一直坚持练舞,只有这样让才会让他觉得母亲从未远去。虽然在从表面上看他天天没心没肺吊儿郎当穿的玩的都潮得风湿,其实母亲走时他是哭得最狠的那一个。每次得奖了高兴了难过了受委屈了,他总会一个人去母亲的墓前大哭或大笑,再陪母亲说说话。 韩信母亲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演员,虽说算不上顶流,但也能在都市家庭剧里混个眼熟。 韩母年轻时不顾家里反对刚成年就和初恋还有几个朋友自行办了婚礼,一年后生下一子,但没想到那货在有了孩子后才渐渐暴露酗酒赌博家暴的人渣本性,好在韩母娘家有点权势,安排人把母子二人接走,顺便把他爸打了一顿。 韩母不想待在家族企业这个大温室里,不想走在家人规划好的人生轨道上。于是,她又像之前那样,出走时只是带了一点洒脱,一点叛逆。一点不顾一切的勇气,背对众人一步步走出去。 韩母独自带着孩子从家里搬出去,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求家人帮忙。 韩母为了赚钱养家,不停拍戏、商演,几年前一场拍卖会上韩信母亲被请去做主持人,遇见了同是单亲家庭、大她十岁的李父。深入交往一段时间后俩人互相都有好感,也都觉得是时候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了,但怕孩子不同意,先悄悄谈了几年恋爱,边谈边慢慢给孩子做心理准备。 李白一开始坚决不同意,后来突然觉得父亲连谈个恋爱都要经他同意,也太可怜了,就同意了这门亲事。韩信从记事起从没见过他爸,母亲也没让他看过照片,只听她说他爸是坏人。韩信无所谓,只要母亲幸福,他怎样都好。 李父试探李白时,带着李白跟韩母吃过饭,李白除了觉得她挺时尚,有气场,更有个性,也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就是不明白这么个大美女到底是咋看上他爸的。 韩母早就跟李白谈过她家的情况,希望以后两个孩子能好好相处。李白没啥意见,家里多了两口人,挺热闹,挺好。反正只要不作死试图撼动他母亲的地位,找啥样的后妈都无所谓。 李父提前一个月就跟李白说过今天韩母和她儿子要搬来住,过了这么长时间,这个月又有很多事情要忙,李白早就把这事忘了。 “谢谢你啊,小信。”李父不好意思地笑着,脸唰一下红了。 李父刚反应过来怎么忘了给韩信泡茶了,在心里“唉”了一声,心想他刚才捡了那两个茶碗,不会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我就不待见他吧...要是他问起来,我就说茶碗是给他和李白的... “ 快开门啊爹!我!你儿子!李白!”李白又边捶边嚎,“我去给他开门。”韩信把纸巾塞到李父手里,李父回过神,慌乱地接过来,“哎,好,好。” 李白以为是父亲过来开门,看也没看就跟脚底长了弹簧似的直接跃倒在对方怀里,酝酿酝酿准备撒娇,跟他要明天预售下个月才发行的新鞋。 李白的双臂刚环上对方的身体就察觉到事情不太对,父亲比自己矮,胳膊环绕着两手都是摸到肩膀,这怎么才刚好摸到后背呢?而且感觉这肩膀怎么这么宽呢? 李白脸还埋在人家胸膛上,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细细体会了一下触感,同时两只手上下乱摸两下。这下他终于肯定这不是自己的错觉了,因为他摸到了对方后背和胳膊上的肌肉,用脸感觉出来了胸肌。 李白猛地把脸从他怀里抬起来,两个人鼻尖刚好触碰,鼻息交缠,刹那间目光摩擦迸溅星火。 看到韩信那张臭脸,李白大叫一声,“我靠!怎么是你!”整个人立刻弹射出去,重心不稳一直摇摇晃晃地乱步后退,直到摸到门。 他像见鬼一般吓得浑身剧烈颤抖边看韩信边低头摇几下门把,一副惊恐得急促呼吸的样子,突然又靠在门上,全身一瘫伸舌头翻白眼装死。 韩信轻哼一声笑了,他知道李白这是“吓死我了我不想看见你”的意思。 他发现这人比平时,比想象中还要有趣。 李白突然想起来很久以前有这么个事,韩姨要带她儿子搬来一起住,他死活也想不到她儿子就是韩信。 没人会把自己将要迎来朝夕相处的家人和最讨厌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可以这么说,如果非要从学校找一个人和他同居生活,那么韩信是最后一个人选。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我生活的转角处,不是被忽然冒出的你撞得人仰马翻,就是被你弯道超车? 为什么每次你胜券在握时都能看到我狼狈而逃的样子? “哎呀行了行了,你这又抽啥风了。小信,他就这样,经常突然就抽风了,别在意啊。”李父指了指李白,对韩信点点头,扶额道。 李白遇到看不惯的事物时,要么野心勃勃算盘打尽夺回属于他的一切,要么素质不详遇强则强,要么干脆装疯卖傻用魔法打败魔法。 闻言,李白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按人中两下,接着双手用力按自己胸口自己给自己做心肺复苏。 李白像新生儿刚睁开眼一样,扑闪扑闪地眨眨眼睛,好奇地四下环望。 这一幕可以翻译为:“我爸让我不要装傻,然后我就醒了!啊~” 韩信对李父笑笑没说话,居高临下地看着李白抽风演小品。 李白指点着李父,头偏过去,意思在说“行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李白好像明白了,应该是韩姨突然有事这段时间都不能在家,只剩韩信一个人她不放心,又商量好了要搬过来,就让韩信提前先搬来,所以李白事先不知道。要是韩姨来,他爹准得从零点就开始带着李白准备。 李父握拳放到嘴边,咳了一声,“小白,这是怎么对待你弟弟呢,别胡闹,好好说话。” “弟弟”这个他竟然从没想到过的这么有趣的词瞬间打开了李白新世界的大门,他眼前一亮,像又能想出一大堆坏点子的小熊孩子一样高兴。 李白闻言立刻看向韩信,很满意看到他那种欲言又止、生无可恋的表情。李白立刻绷不住了,笑得弯下腰捂着肚子。 “弟弟”两个字一直盘旋在他耳边,他刚想开口说点韩信什么,又怕真的会不礼貌,只能咬着嘴唇憋笑。 李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指指李白,双手合十,对韩信笑笑,做了个拜托了的动作。 韩信点点头,对着李父笑了笑。李白看着韩信还是这么冷淡地反应,心想你装什么乖呢,真会装,就你会装啊,你能装过我啊。 “哎,你俩是不是认识啊?”李父慈祥地看着他们,终于看懂了李白这一连串诡异的行为,关爱地发问道。 “对,一个学校的,见过几次。”韩信终于开口淡淡道。” “见过?切,哪只是见过。”李白转过头背对李父,撅起嘴,翻了个白眼,小声道。 “啊,那好,你们聊,我睡觉去了啊。”李父对他们挥挥手,就背着手踱到卧室去了。 李白靠在门上,弯着腰,两手撑在大腿上,看着李父远去的背影,喊了一声,“哎...”不过老人家好像没听见。今天累了一天,实在不想对付眼前的这位。 李父走后,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立刻紧张起来,似乎连在空气中浮动的灰尘都屏住了呼吸。 “行啊韩信,啊不对,弟弟,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李白扬扬头,得意地直视韩信的眼睛,一边的嘴角上扬,故意戏谑地看着他,毫不掩饰挑衅意味。 韩信不想理他,偏过头躲开他的视线,沉默一会儿,低声道:“今天,今天是个好日子。” 这句夕阳红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种莫名的喜感,李白笑着摇了摇头。 “行,”李白直起身子,放松地把头靠在墙上,仿佛拍掉灰尘似的拍拍手,撸起两只袖子,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韩信。 韩信从他刚进门开始就一直是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韩信默默看他一举一动,猜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 李白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韩信衣领,一把拽过来,用力迫使他俯下身贴近自己。李白一只手拽着他,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点两下韩信的胸膛,慢慢凑近韩信耳边,缓缓吐着气息轻声说道:“想进我们家,就要守我们家规矩,懂吗?” 说罢,李白稍稍拉开韩信,在方寸之间,目光对峙,空气凝结。 韩信一只手猛地反抓住李白的胳膊,将整个人按到墙上,另一只手捏住李白的下巴,厉声道:“你别太得寸进尺!” 李白见吓唬人家不成,反被教训,索性摆烂几秒,脸偏过去躲开韩信凌厉的目光。很快他又调整好状态,挑挑眉,转过脸摆出满不在乎的样子继续和他对线,扬扬下巴,装得有模有样道:“喊我一声哥,就放你走。” “看清楚现在是谁占上风?谁放谁走?”韩信再次把他按到墙上,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和自己对视。 韩信心生怒气,本来只是想吓他一下,目光不知怎的就偏移到他眼睛周围。韩信顺着目光看了几秒,忘了刚才他是怎么找事了。 李白的眼睛生得很好看,睫毛又长又弯,比桃花眼略长,像一笔浓墨顿了一下再向上提起,坏笑时像传说中摄人心魄的狐狸,不笑时像一潭静水深渊。 当李白的眼角微微泛红,韩信这才想起来放他走。 韩信松开他,叹了口气,背对他走向自己的房间,顺手把客厅的灯关了,整个屋子霎时暗下来,只剩玄关那一束光亮。 刚走出几步,韩信回头见李白还愣在那里,对他开口道:“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你我两个家都完整了。再怎么说也是同一个屋檐下,主要是他们想一块搭伙过日子,咱俩其实无所谓。在家就别跟学校里一样了,你也不想被他们看到,又让他们担心吧。” 韩信回去后,李白有些恍惚,思绪游荡着。他看着飞蛾滋滋滋地一圈圈扑到灯上,伸手挡住眼睛观察着。他心想,它们永远都在追寻光,却永远也捉不到光。 是不是只有它们扑到火里的那一刻才能发现,它们生来就以此生从未有过的虔诚所朝拜的信仰,其实一直都是心底最丑恶的欲望? 那一刻,它们是什么心情? 是愤怒自己的一生都在被与生俱来的使命和毕生追求的梦想欺骗,还是悲痛着自己悲剧的一生? 韩信远去的脚步声一圈圈回荡在别墅里,李白扶墙站着,光从头顶打在他身上,就像站在黑暗中大海里唯一的孤岛上。 李白望着韩信的背影渐渐融入黑暗中,似乎听见咔嚓一声轻响。 他四下望了望,确定没什么可疑的事物,起身去房间里。 可能是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动的缘故,刚迈出脚,李白就有些头晕目眩,他伸手扶住墙。 啪嗒一声,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李白定睛一看,是一只飞蛾抽搐了两下,蹬了蹬腿,就再也不动了。 李白把它的尸体小心地用手拖着,放到走廊尽头的窗台上,让它沐浴在温柔的月光里。 这就是它最想要的光,可惜再也看不到了。 窗外海平面上皓月当空,银波粼粼,李白明白了,那声轻响,是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