リコリス・リコイル Ordinary days１７

        7

        土井逐渐发觉，对他来说去饮茶LycoReco这件事，在印象里已经和去一个接受某种挑战的地方一样了。

        每一次去，都要被要求做些什么事。

        散步、观光、运动、吃饭，打游戏，电影赏析……等等。

        总在想邀请自己这样的人究竟是要做什么，但好像是在等着自己一样，所以不去还不行。

        被他人期待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所以不管身体怎么疲惫，自己还是自然而然向那边走去。有一些返老还童的感觉。

        今天土井也一如既往，向着饮茶LycoReco走去。为了确保做什么都很方便，他把便于运动的衣服、毛巾以及运动鞋都放入包里。那些衣服只能在挑战的时候用上，因为曾有过电影赏析之后到酒店顶层的餐厅继续晚餐的情况，所以也没有忘记带上正装。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会有供餐不足的情况。前些天常去的寿司店就发生过吃员工餐的事情。

        正装有些夸张，而运动装就有些过于随便，不管穿哪一种都有些尴尬。

        本来想着这样临时兴起决定目的地，对千束和泷奈她们自己来说也很辛苦……但在这个地方有了意外的发现。

        她们的学校制服，无论在哪个地方，都刚刚合适。

        不管怎么说去夜间酒馆的话可能有些太过惊奇，但在昼间酒馆吃饭的话毫无违和感。反过来说即使在高级餐厅，侍者如果身着一套整齐的服装的话，也不会因服装不合要求而被阻拦，当然在日常的场合，也就是活动身体到处游玩的地方，顺其自然的融入其中了。

        学校制服胜过某种正装，又是一种日常服装。

        毫无违和感的拥有魔法的衣服。

        而且还是能够强调年轻与活力的衣服。

        所以，在街上任何一个地方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对其抱有警戒心，不管做什么事都不会显眼。

        虽然想着真令人羡慕啊，但土井也注意到，成年男性也有一套同样功能的衣服。

        西服。首先只要有了它……本来还这样想着，但在运动场上，身着皮鞋和领带的男性站到那里的话，怎么说也太显眼了吧。

        是啊，但是换一个场景，在夜间酒馆的话可就是最棒的了……。

        土井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推开了Lycoreco的大门。

        “欢迎光临。……今天能够安静度过了呢”

        一进入店里，就听到了店长的这番话。彼曰，千束她们因为别的工作不在这里的样子。恐怕是配送咖啡豆或者什么的吧。或许是把学业称作工作也说不定。

        无论如何，今天应该是没有挑战了。

        土井感觉到内心有一些安心，又有一些遗憾。

        “说起来，其他人也不见了呢？”

        “诶，那边也有工作的”

        总是在店里喋喋不休的胡桃和瑞希也不再。相应的，熟客也会来帮忙配餐什么的。

        以前的话会觉得这家店奇奇怪怪，但现在土井已经连他们都脸熟了。就连这样的场景也令人心情舒适，土井不由得也趁着这个机会上手帮忙。

        这样子也还不错，现在的土井是发自内心这么想的。

        加入一个新的团体，像这种事自己已经多少年不干了呢。

        工作的那些年，从过了三十岁开始就不再发展新的人际关系，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原有关系慢慢解离——毫无疑问自己的世界正在慢慢萎缩。这样到了极限，正是在一无所有之时，连土井善晴这个人也消失了吧，他如是想道。

        那又是，什么样。而现在世界一点点的，又，要慢慢拓展开来。

        “在过去明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现在却觉得有种新鲜感，果然证明了我已经老了么”

        客流逐渐稳定后，土井不经意间冒出这样一番话来。紧接着，三贺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您在说什么呢？]，这样回了他一句。

        加入一个新团体这种情况，开始做一件从未做过的事这种情况……关于这些问题，土井开口说道。

        “年龄什么的都没有关系，千束她是这么说的呢”

        “真年轻啊”

        “诶。只不过……我觉得确实有一点道理。人们一旦上了年纪，不管做什么都会越来越懒。……只是变懒而已。动还是能动的。如果想动的话，即使会慢一点，即使只能一点一点来”

        “那样，万事开头难呢”

        “诶，事实就是那样。只不过，如果有谁能在后面推一把，或者在前面拉一把，如果有的话……或许出人意料的很容易也说不定”

        “……您指的是那些孩子……吗？”

        “今天我也要试着进入这个角色呢。……为这里”

        三贺端出来的，是带有黑、粉、绿、黑四种色彩的碟子­——上面是牡丹饼套餐。紧挨着还有一杯咖啡。

        手中的调和咖啡刚好喝完，所以这杯续杯着实令人欣喜，只是这牡丹饼……。

        至少，这牡丹饼配一杯茶才算刚刚好。

        “店长，之前就想和您说来着呢。……总觉得日式点心和咖啡搭配有点问题”

        一定已经有很多人说过多少次了吧。三贺露出了对孩子说教一般的微笑。

        “从左边开始依次是豆沙、樱花、抹茶以及红豆馅。我推荐先从豆沙或红豆开始。先来试试看吧”

        没办法。

        在他的引导下，土井选择了排成一排的四个牡丹饼中最左边的豆沙馅。没有叉子，取而代之的是在旁边放置的竹签，不过连毛巾也有，嫌麻烦的土井直接用手拿着吃。

        可能是有四个的缘故，牡丹饼比一般的要小一些。

        一口咬下去，唇齿便与滑腻的豆沙相接触。咬下来后反复咀嚼，保留了颗粒感的饼身……糯米被捣的恰到好处。这是只有牡丹饼才会有的令人心情舒适、快乐的口感。比起饼本身，饼身与豆沙馅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吃起来非常软糯。

        豆沙的甜味略淡，所以吃的过程中能感觉到糯米才有的那种甜味与鲜味，接着好像吸引到我的是能够凸显那些味道的些微咸咸的感觉。

        [对于嗜酒的自己来说，不太能应付甜的食物。不过，这种程度的话还是非常美味啊]，土井一边思考一边咽了下去。

        “嗯，真好吃啊。虽然很久没有吃过了，这样的真好呢”

        [那么接下来]，三贺做了一个指向杯子的手势。是那杯咖啡。

        [今天的店长好强势]，土井一边苦笑着一边拿起杯子，送到嘴边……然后惊讶起来。

        “……很搭配……？与和式点心……？”

        咖啡并不与点心的甜味互相打架。反倒像在拭去还留在口中的甜味一样，轻柔的苦味恰到好处——。

        “这个咖啡，不是调和咖啡吧？”

        “简单烘焙曼特宁咖啡豆然后冲泡而成的，美式咖啡”

        “……原来如此，清爽口感的美式咖啡的话很搭配啊。真令人意外。”

        “不，平时的调和咖啡也可以的。只不过，我们的牡丹饼虽小，数量却不少，也是相当占空间的。所以说，考虑到调和咖啡稍显醇厚，我才换成了美式咖啡”

        “这样啊。那么，为什么咖啡和和式点心如此相配呢？是什么魔法吗？”

        “美味咖啡蕴藏魔法，确实有这样说的国度呢。但这里说的不是那样的东西。显然和式点心偶尔也会略逊咖啡一筹，但至少豆沙馅与咖啡非常合适。……不管怎么说，二者都来自于豆类。”

        这样说的话确实如此。虽然我仍不敢肯定二者是否确实相配，但即便如此这番话不由得令人信服。

        土井像被一种怀念的感觉——好奇心驱使一样，又咬了一口牡丹饼，这一次还没等吃完就喝下了美式咖啡。

        哦，这太棒了。

        不连续吃的话，就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这样的感觉吧。

        美式咖啡轻轻拭去刚刚还留在口中的豆沙馅残渣，接着就跟着感觉继续吃下一口。

        只是这一次，豆沙馅与糯米的甘甜，随着咖啡的味道好像变得浓郁起来……味道逐渐展开一样的感觉。

        “原来如此……。我不讨厌这种，不，我喜欢这感觉。嗯，好喜欢呢，这样的”

        不过现在吃的是豆沙馅的牡丹饼。我知道了豆沙馅和咖啡很搭配。接下来，樱花和抹茶呢？说到抹茶应该搭配茶吧？

        土井匆忙地大口吃完豆沙馅，马上伸手去拿下一个牡丹饼。樱花馅的。

        “……哦”

        樱花馅，也很不错。在白色豆沙里混入腌过的樱花花瓣制作而成，从这种氛围感来说，我觉得即使清淡如美式咖啡，牡丹饼也难以匹敌……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二者在口中一经混合，或许是以白色豆沙为底的缘故，即使那种极致的甘甜不占上风，但有一种被少许咸涩所包围的樱花花瓣带来的清爽香馨，浮现在咖啡本来的苦涩与风味之上，这实在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宛如风味咖啡一般。不知不觉嘴角上扬起来。不止舌头在品味，鼻腔也在享受中。真想让大家都欣赏一下这种完美组合。

        然后是抹茶。抹茶馅的牡丹饼一整个塞满口中，这一次是苦涩的竞演。不过，并没有那么强烈，稍显出来的苦味刚刚好。但由于这微微的苦味压制着甜味，会给人一种利落的印象。是绝妙的大人的味道。

        接下来，最后一个是红豆馅。当然没有任何问题。

        快速地全部吃完以后，土井发现了一件事。

        如何评价这个牡丹饼套餐呢。左边或者右边，无论从那边吃起，最开始领教到的都是豆馅与咖啡的贴合，让人放下心来，接着开始进行挑战，再之后又是以豆馅悠闲淡定的迎来结尾，总是这样的组成方式。

        像自己这样对于咖啡与和式点心是否搭配持怀疑态度的人，这真是会拍案叫绝、甘拜下风的、拥有十二分精彩的、出色的一碟餐品。

        土井折服地笑了笑，看向三贺。三贺也一脸笑容，仿佛理解了他的想法并回应以[如何？]的样子。

        “说实话惊艳到了我。我终于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万事皆须尝试吧”

        “不管到了多少岁……不，不如说正是在上了年纪的时候，对吧。正因为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才会对新发现感到惊奇。这实在是件了不起的事”

        “我还是太懒了啊”

        两个男人，一起笑了。

        “对此我有一个建议呢。怎么样，尽可能的去思考一下，人生所剩无几、仅有少许，这样的事”

        [你在说些什么呢]土井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明明说的是如此残酷的话题，三贺的脸上却满是温柔。

        “人生所剩无几。像现在这样的情况也越来越少。这样想的话……人们，是不是会更老实一点了呢”

        土井惊呆了。

        想象余生不长可不是什么好事，这是不用教就明白的，人们也都会不自觉的这样认为。

        你还年轻，无论什么都能做到，很容易说出这样的话，毕竟这就是规矩吧。

        但是，三贺却尽可能的在从反面来说。

        “在人们看来这可真是令人沮丧的话”

        “也是呢。如果余生所剩无几的话，人们会觉得做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索性放弃了吧。……不过，现在的你会不会有些不同呢？像这样什么也不做就在这坐着感受着时间的流逝，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的人生其实也不错呢”

        短暂的思考之后，[原来如此啊]，土井发觉道。

        虽然不知道不久前的自己会如何思考。

        但现在，确实是……。

        所剩无几的人生。一想到这不只会感到心情郁闷，连当下想做的事、必须要做的事也会一股脑的涌现出来，[要去做，不做不行]，让人如此在意。

        那些曾被自己认为是千束与泷奈她们所经历的、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或许自己也无数次经历过。

        虽然人生中自己的世界正在随年龄一起老去，只要试着去做，意想不到的新发现要多少有多少。

        不管怎样……完全体验这家店甜品与咖啡的组合，需要一定的时间。

        对，像点一杯咖啡郁闷的坐着这样的富余时间——。

        明明世界如此简单就能拓展——。

        “还不错。很能干嘛”

        三贺一脸微笑，像是在说[对吧？]。

        真是个优秀的男人。如果我是个女人的话估计会沦陷于他那具有包容力的笑容之中了。

        “虽然好像本人并没有那样意识到什么，但其实这些，都是千束的思考方式……生活方式呢。珍惜一分一秒努力生活”

        “千束酱吗？明明还那么年轻”

        “那孩子也经历过很多”

        从那个年纪开始就努力珍惜时间努力活着……这样的人生究竟会变得多浓重啊。

        优秀，特别的。

        “……诶，也因为这些，有些吵闹、忙碌呢”

        土井笑了笑。[那样也不错呢]

        “人生所剩无几……么”

        土井一边思考着，一边向窗外望去。

        灿烂的阳光照了进来。已经到夏天了。能把人烤熟的酷暑马上就要真切地来了。

        这样的季节……自己还能迎接几次呢。在那样的日子里还能有几次游山玩水呢。与朋友们一起开怀大笑一起喝酒的、无上幸福的时间还有多少……。

        思考这些的话确实感到令人郁闷，但时间就是在这样一点一点流逝的。

        这样想的话……还是首先先来做点什么，不然就太可惜了。

        到了夏天想要出行这种事，最后一次还是大约五年以前。

        今年做点什么呢。到哪里——不，有必要的话适当地买张票乘飞机……不，坐电车，适当地任其摇摆或许也蛮享受。

        无论做什么，一定，都很棒。

        明明一直都明白的道理，一直却都想着是有多麻烦啊。

        自己的人生——所剩无几的寿命里，明明连“下次再来”都不一定会有。

        啊，这样啊，这种思考就是“太可惜了”式。贪婪的思考。

        无论是时间还是别的什么，什么也不做就是最大的损失。

        所以——

        “……真是败给你们了啊。这确实不是一直颓废的时候”

        “那么，首先来做点什么呢”

        “先来，试着制霸这里的甜品吧”

        “太棒了。这里还有很多有分量的食物，所以分成几天。当然，为了保持健康运动也要好好坚持”

        “就那样做吧”

        然后大人们又一次相视而笑，这时铃铛响了。

        ——当啷当啷。

        “我~回来啦————！千束和泷奈已经回来啦————！！”

        与其说元气满满，不如说是气势满满的推开店铺大门进来的，是千束和泷奈。

        还留在店里的熟客们和她们搭话的样子给人所留下的印象，比起看板娘回家，更像是凯旋一般。

        “啊，老师，新一批配送的订货到了，包裹就拜托了。是我首推的美味豆子！非常多！啊，土        井先~生，您已经……来到……这里，了吗？……啊，快来啊，泷奈！”

        在千束身后，可能是有些睡眠不足而一脸疲惫的泷奈，被千束推着一般来到土井这边。

        当她看到土井所在的柜台，上面放着的已经空了的牡丹饼的碟子时，突然震惊了一下。

        “您已经……品尝过了么”

        “嗯？牡丹饼么？啊，嗯”

        [啊]，三贺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叫了一声。

        “说起来今天牡丹饼的准备工作是泷奈来做的啊”

        本以为饮品和食物都是三贺做的，看起来并不是这个样子。

        想想也确实如此。饮茶LycoReco菜单上光咖啡就有很多种，甜品也是非常丰富。

        不过，原来是泷奈做的牡丹饼啊。这样一想，那样小巧的样式，是她亲手……那不是唯有那样一直只握着笔才拥有的纤纤玉手所塑造出来的样式和形状么，土井的思维一直连到了这里。

        “请问，土井先生……好吃……吗？”

        “啊，非常好吃呢。吓了我一跳。刚才还和店长说过……从今往后想要尝试更多种类的甜品，才下了这个决心”

        然后怎么样了。平时一本正经的泷奈脸上，一抹清楚的笑容浮现出来。

        稍有些害羞。也正因为皮肤如此白皙，脸颊的那一抹红色才能切实的浮现出来。

        这是自会有女孩子才有的，最棒的表情了。

        “非常感谢您！今后我也会准备好非常美味的甜品……接下来也静候您的光临！”

        [又要回不去了嘛]，土井一说出口，大家都笑了。

        只有泷奈，带着一点害羞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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