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翻译练习】狂犬(1)
小说集:キョウコのキョウは恐怖の恐
作者:諸星大二郎
图源:日向龍ノ介
翻译:日向龍ノ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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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犬
1
“我说,这是开往哪儿的?”
公交车中,年轻女子向我搭话道。是我不认识的女人。车里空荡荡的,但她却故意坐到了我的旁边。
我在车站前没等到出租车。明明昨天因同一件事来和今天同一个车站时,在停车场有好几辆在等待客人的车子,今天却一辆也没有了。嘛啊,我想着遇到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可能,就没太在意,跑去坐公交车了。
行驶中的公交车里,在我后面坐上来的女人没有握住悬挂式握把,而是保持着平衡向车后方走来。她走到我旁边空着的座位前,刷的一下转了一圈背对着我,然后用着像是要摔倒般夸张的动作,一屁股坐了下来。这坐下去的方式像个小孩子似的。她用那纤细的脚灵巧地滑进座椅间狭窄的空间,翘起了二郎腿,连裙子卷起来了也毫不在意。我不禁看向了她露出来的膝盖。那女人完全没有要整理裙子的样子,她默默地盯着前面看了一会儿后,突然把头转向了我,问道:“我说,这是开往哪儿的?”
“诶?”
突然被搭话,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对我说的,一下子没能答上来。然而,那个女人却直勾勾地盯着我看,附近座位上也一个乘客都没有。
“我说,这是开往哪个公交车站的?”
“啊啊……到旧试验场前……”
女人一副和我很熟的样子朝我搭话,我还以为肯定是以前认识的人呢。
“那个……您是哪位来着的?”
“诶呀,我们有在哪里见过吗?”女人反问道。“我还以为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呢。”
“…………”
我被她这意料之外的回答给弄得说不出话。但女人却毫不在意地继续问道,
“那个试验场,是做什么试验的地方?”
“……据说原来是叫农业技术试验场,大概就是做那方面的试验吧?”
“为什么要叫‘旧’?”
“大概是因为建了个‘新’的吧。”
女人像是感到好笑一般晃了晃身体。但却也没有发出笑声。
“所以,同一个名字的地方就有两处咯?”
“好像有一段时间确实是那样的哦。不过,‘新’的那个在之后改叫‘农业中心’了……”旧试验场还叫旧试验场。
新的起了“县立农业中心”这个时髦的名字。“农业技术试验场”已经固定说的是旧试验场了,对昨天的出租车司机说要去“农业技术试验场”,他就直接送我去了。农业中心建好之后,工作人员也几乎都调了过去,好几次都有传闻说要关掉“旧”的,但不知为何却一直没关。农业中心里甚至还有“旧试验场分室”。
“那里是个很奇怪的地方呢……”课长嘴边露出令人不悦的笑容这样说过。“没有人想去那里啊。大概也没有要让你们过去做的事呢……”
“哼嗯……是国家的设施啊。”
“不是,是县立的哦。”
“你也在那里做试验?”
“不是,我是负责事务的……”
这女的什么情况?新来的推销员还是宗教劝诱?
“为什么要问这么多事?你是什么人?”
我用老套的问法问道。然而对方却搪塞道,
“倒也没什么为什么的……”她挑起头发,看向窗外。“你昨天也在那附近的吧。”
诶?我昨天确实去过我现在正准备去的那个地方……
那是昨天就快到中午时候的事了。农业技术部的技术课课长来我们这里,在角落的接待区和我们的总务课长谈了些什么。女秘书浜野在给我们泡茶的时候露出一脸好奇他们在聊什么的表情。大概是因为在她把茶端去的时候,两人突然就不说话了,在她离开之后他们还压低了声音。不过技术课长暂且不论,我们这儿的课长可是屁大点事都要装模作样的,所以我也没怎么在意。
然而大概过了十五分钟,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过去看去,发现课长站在那里,他说找我有点事,催我去接待区。
“稻本君,你今天下午有空对吧。”
不是问我有空吗,而是有空对吧。虽然我挺不爽的,不过反正课长的说话方式一直都是这样。
“有是有……”
“其实有件事呢……”他这样说完,完全没必要地停顿了一下。“……试验场分室的木嶋室长你认识吧。他啊,住院了啊。好像就昨晚。”
“这样吗。”
说认识倒也认识,但也就是有时见他出入总务部,或者是走廊上擦肩而过这种。说到底“旧试验场分室”那地方就是在技术部的角落里摆了一个桌子,只有一个叫木嶋的快退休的人归属那里。
“然后呢,木嶋室长每个月都会去一次旧试验场呢……今天就是他该过去的那天呀。嘛,所以他今天去不了了……”
我并不清楚“旧试验场分室”是做什么业务的。既然旧农业技术试验场也能说是农业中心的前身,那大概与之相关的事务上的手续和情报·技术交换这些事还在做吧。
“所以……”他又停顿了一下,“我想让你替他去一趟,没问题吧?”他歪着嘴露出可怕的笑。他的眼神中一如既往的不带笑意。
“其他没有别人手头有空的呢……”
“可以倒是可以……”看他这态度我忍不住想稍微抵抗一下,“不过,专业上的东西我可能……”刚说到一半课长就快速打断了我。
“就是件小事啦。只要你去送一点样本和文件就行……木嶋室长每个月都这么做的,你只要过去,那边的负责人就会全帮你做完哦。”
然后他加了一句“连你都能做到的”。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虽然让专家去可能会更好呢……”技术课长插嘴道。“旧试验场出身的大多都讨厌那个地方啊。明明他们还说那里是自己老巢的……”说完他露出苦笑。
据说在农业中心作为新农业技术试验场建成的时候,旧试验场出身的研究院占了一半。规模扩大改名叫农业中心的时候,留在旧试验场的职员也基本上都调动了。说起来,这位技术课长应该也是旧试验场出身的。
“好,给你,那你就下午过去吧。”
既然接下来可以见不到我们这课长的脸了,那我自是非常欢迎。我拿起装入样本的包和文件,立刻就离开了农业中心。
“在是在……你是在哪里看到我的?”
“你当时呆呆地站在后门农田的前面啊。一脸像是被狐狸给迷住了的表情呢。”
她侧眼望着我,发出一声嗤笑。
“但你刚刚还说我们是第一次见……”
“我只是看到你了而已哦。面对面说话还是第一次。”
确实是这样。
“我说,你为什么会一副那样奇怪的表情站在那里啊?是看到什么罕见的东西了?”
“我表情有那么奇怪吗?”
“有啊。搞得和大中午撞鬼了一样……”
“鬼?唔嗯……鬼啊……”
“怎么,真的看到鬼了?说给我听听啊,具体情况。”
她探出身来。
“嘛啊……倒也不是鬼……”
我不知何时着了这个女人的调,放下了警戒。因为女人的语气听起来既没有谄媚也不像别有用心,而是像一个单纯闹着求你讲怪谈故事的小孩子一样。昨天确实发生了怪事,但我觉得也不是什么值得和别人说的事,,就没和任何人说过。但我突然就变得想和别人说了。
“昨天,我去那个试验场时,在地下室迷路了啊。”
我一边说着,再次打量了一了女人的脸。长的还挺漂亮的。虽然因为人太瘦显得眼神有些尖锐,但也还算不错。
“昨天我在车站前是坐出租车的。虽说有事,但也就是送点文件和大概这么大的包呢,去一趟三楼就完事了,然后我准备回去,就坐上了电梯。然而下了电梯却到了地下啊。”
“为什么会下到地下呢?”
“为什么呢?我几乎看都没看就按了最下面的按钮了啊。因为上去的时候那边就是一楼的按钮……我就以为没有地下的。”
“然而,却并不是那样呢。”
“是啊,大概,是因为坐了另外一台电梯吧。”
在我意识到那里不是通往一楼大门的走廊时,我已经下了电梯走了不少路了。昏暗的走廊一直延伸,怎么看和来的时候都不像是同一个地方。是我弄错楼层了。看着也不像二楼,估计就是地下了。
我转身往回走想要回到电梯,但却又停下了脚步。因为我突然对这个昏暗的地下室产生了兴趣,想再稍微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
反正大概不是机械室就是锅炉房,再或者就是仓库之类的吧。我当时只能想到那些。然而,在走廊里拐过了几个弯走到尽头后,在一个奇怪的地方出来了。我到了一个在半开的铁门前,门后是什么都没有的空间。
“什么都没有是指?”
“就是说空荡荡的啊。既不是机械室也不是仓库,磁盘也好电脑也好实验器具也好什么都没有。连地板都没有。”
“没有地板吗?”
“是啊,混凝土铺成的走廊到那里就结束了,再往前就露出泥土地面了。这里再怎么说它旧,那也是在大楼里,而且还是在地下啊。”
“不是停车场吗?”
“停车场地面也得是混凝土的吧。也没见着一辆车,说到底里面一片漆黑,怎么看都没有出入口啊。”
说它一片漆黑也并不准确。墙上有一个小型投光灯,不过再怎么说也没有亮到能照亮整个地下室。
光只能照到里面大概十米吧。照到的地方就只有两边的混凝土墙。里面看着似乎还有一段路,但我只能看到一根混凝土柱子无神地竖在黑暗之中,再往后就是一片漆黑,让人没法准确推测。
“然后你做了什么?”
“进去里面了啊。虽然觉得那里是个奇怪的地方,但是,嘛啊,我猜它这么建大概是有这么建的理由吧。进去之后就发现大概中间的位置有奇怪的东西。”
“你刚刚不是还说什么都没有的吗。”
“刚才那是说乍一看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说的是没有正常情况下该看到的东西啊。”
“嘛啊无所谓了。所以,那里有什么?”
“是祠堂哦。”
“祠堂?”
“是啊,那大概就是祠堂吧。没那么大。大概就到我胸口那么高吧。石头建的,做的还很粗糙,里面还是空的。”
“空的是指?”
“一般祠堂里面都会供着什么的吧。比如祭坛一样的东西,或者狐狸什么的,地藏什么的……这些东西里面一个也没有,不,说不定以前有过啊。因为里面还留有小石块以及素烧坯的、大概这么大的小盘子……”
“哼嗯,是祭祀神明的吗?”
“在大楼的地下吗?不,也不是没可能呢。倒是经常听说大楼楼顶上面有鸟居,还有羽田机场里面有鸟居之类的。”
至于东京将门的首塚也自不用说了。就算是老到已经不知道来历的小祠堂或是神社,也是会让日本人迷信的吧。他们似乎不把那些东西给迁走继续拜,或是只留个形式也要祭祀,就全身难受。不过,在大楼地下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然后,你做了什么?”
“我给了香火钱啊。”
“真的?”
“是啊,因为口袋里有零钱呢。”
女人张口大笑了起来。
“日本人怎么稍一见到鸟居还有祠堂这种罕见的东西,就会放个一日元硬币或者五日元硬币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石料店门口放招财猫的台座上都有一日元硬币了啊!”
“因为口袋里的零钱很碍事呢。”
我虽然被她笑的有点生气,但又没法反驳,就为了掩饰尴尬而这样说道。
“而且,那个祠堂里连一日元硬币都没有啊。毕竟没几个人会路过……”
女人变成了捧腹大笑。
“所以,你就看它可怜?”
“是啊,那确实是原因之一……”
我欲言又止。其实我还有一个难以言齿的理由。
在看祠堂里面的时候,我是手肘趴在它的顶部靠过去的。突然石头响起了摩擦声,我失去支撑向前摔去。祠堂的顶子扑通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慌忙准备捡起掉下去的部分。貌似它一开始就有裂缝了。祠堂的上部就像是被人给砍下来了一般缺了一块。
“盯着我看干嘛?”
女人不知何时说话的语气变得就好像和我特别熟悉一样。不,她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吧?
“嗯,没什么……说起来,你和旧试验场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我确认她和旧试验场没有关系了之后,就将自己把祠堂的顶部给弄掉下来的事说了出来。女人又笑了起来。
“啊哈哈哈,你是以为我会告密啊。”
“那倒不是……而且,我觉得那个祠堂大概从一开始就已经裂开了啊。”
那个石块不像是脆弱到我靠上去就会裂开。而且,在我好不容易把掉下来的碎片给放到祠堂上面之后,发现裂缝几乎能完美地贴合上去,完美到都看不出它已经裂开了。恐怕,它一开始就是以这样裂开的状态,给堆放的外表看不出来的吧。我这样想完,用脚将掉在地上的小石块踩进土里藏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您是哪路神仙……”我在心里默念完,从口袋里取出三枚一日元硬币,敷衍地放在祠洞中。“给您这个还请您放过我啊。”
“所以你就用香火钱来安慰神?你给了多少啊。”
“问这个干嘛。香火钱不用那么讲究啊。”
“别废话了告诉我嘛。”
“三日元。”
我有多顾及周围看我的眼神,女人就有多大声地笑了出来。幸好,公交车上的乘客很少,附近的座位上没有人看着我们。我只知道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们一眼。
我有点后悔了,不该连这种事都和她讲的。于是,我就没对她说我在那之后在地下室感觉到的东西。
在我把祠堂的碎片放回去,再将零钱放进祠洞中时,我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气息。那股气息不是来自门的方向,而是从更深处那片黑暗里传来的。我不禁心头一紧转头看去。但除了一片漆黑以外什么都看不到。
有人在那里吗?该不会是有哪个员工一直在那里,看到了我做的事了吧。不过员工会在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地下室的那么黑的地方做什么啊。我一下子感觉不舒服了起来,慌忙,但又小心地回到了走廊。
“然后怎么样了?”
“爬上楼梯回去了啊。”
“你不是说你迷路了?”
“是啊,确实没错。我感觉很奇怪啊。最开始我是准备坐电梯回去的,但不知为何就是找不到电梯……”
我来的时候在走廊里拐了两个弯,它构造应该没那么复杂的,但我却没有到电梯间。我不相信会找不到,于是又来回走了走,结果走着走着又回到了原来铁门那里。
“来来回回走了两三趟之后呢,我越来越感觉恐怖。总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同一个地方转圈啊。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还以为女人又要放声大笑了起来,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却在老老实实地侧耳倾听着。她手肘抵在腿上,拳头轻轻抵在脸颊上,不清楚她在想些什么。
“没有办法我就放弃电梯去找楼梯了,但楼梯在哪我也不知道。我转了半天之后终于找到了楼梯来到了一楼啊。”
恐怕是我因为在地下室把祠堂弄掉了而吓得失了神,因此失去了通常的判断能力,愚蠢地误会了吧。
“就这些?”
“就这些啊。为什么这么问?”
“这不是没有鬼出现吗?”
“我可没看见那种东西啊。不就是给看到有点奇怪的东西打个比方嘛。尤其是自己在并不复杂的地下室里迷了路,在同一个地方转悠,不就像撞了鬼了嘛。”
女人依旧托着腮帮,眼珠子动了一下,侧目对着我。她那眼神看着像是在怀疑,但是又感觉像是在调戏我。
“你在隐瞒着什么。”
“没有隐瞒啊。”
“骗人。就因为你骗人才会被狗吠哦。”
狗?你说狗!?
我听到她的话大吃一惊。但心里也不是没有数。昨天,在我走出旧试验场的时候,在后门见到了一只狗。女人说她昨天也看到了我,大概是以为我被狗给吼了吧。
“啊啊,那只狗啊。那边确实有狗,但我可没有被它吼。我离它也挺远的……”
女人摇了摇头。好像和我说的不是一件事……
“你没听懂呢。我说的是刚才哦。你在车站前不是被狗给吼了吗。”
“刚才?车站前可没有什么狗哦。”
“有啊。你不就是被狗吼的没坐出租车而改坐公交车了吗?”
女人说的话越来越奇怪了。果然还是不要太理睬她比较好吗。但是,她又特别吸引人。
“我坐公交车是因为没有出租车啊。”
“唉呀,那里可停着好几辆啊。你不是一副没看到的样子走过车旁,快速前往公交车站台的嘛。”
女人看着我的脸,充满确信地说道。那里有出租车?
“不可能。车站前确实停了好几辆车,但都不是出租车。”
“是你没看到哦。你想,这种事不是偶尔会有的嘛。一直用的铅笔啊、圆珠笔啊,不知为何不知道放哪去找不到了。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吧。突然一回神就发现在眼前的桌子上这种。不是有什么东西放在它上面盖住了,也不是被其他什么东西给挡住了哦。它就孤零零地呆在你不可能会看漏的地方。这种情况你有过的吧……”
原来如此,我确实也有这种经历。不过,出租车可不是铅笔。我当时是有点急,但也没有那么心不在焉。
“不可能会看漏的啊。”
“哼嗯……嘛,无所谓了。不过,你啊,今天可能就是那种日子呢。”
“那种日子?”
“会看漏好多东西的日子哦。证据就是,就在刚刚,你没注意到公交车过站了。”
“诶!?”
我惊讶地看向窗外。我看到窗户外面一个人都没有的公交车站台在快速远去。
“是试验场前?”
“上面是这样写的啊。还带着‘旧’字哦。你没下呢。”
女人感到好笑地放声大笑着。可恶,这都怪谁啊!
“没关系哦。在下一站下就行。只是要多走几步路而已啊。”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我忍住生气的情绪,按下了下车按钮。
“在田里散步过去的话,心情说不定也会好点哦。”
女人这样说完,笑着站了起来。又和之前一样什么都不抓,就在摇晃的车厢里保持着平衡走到下车口。她该不会也要在这里下吧?在下一个公交车站停下了的时候,这女人果然也一起下来了。
“你也在这里下?”
“是啊。”
她目送着远去的公交车,又嗤嗤笑了起来。
“干嘛啊,没在刚才的公交车站下来就那么好笑吗?”
“不是啊。刚才那个公交车站台呢……”她憋住笑声说道:“在印刷体印出来的‘试验场前’几个字前面用油性马克笔一样的东西手写了个‘旧’加在前面啊。我感觉那个好好笑……”
我再次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在人行道上像孩子一样笑着的女性。总体来讲让人感觉太瘦了,但四肢却很协调。手脚又细又长。年纪大概二十五、六岁吧。不过举止却像孩子一样……
虽然这个女人让人有些恼火,但就这么分开也挺可惜。
“你是住在这附近吗?我的事情估计一会儿就办好,要一起吃午饭吗。”
女人用捉弄的眼神看着我。
“大中午的就来搭讪了?而且还是在这么乡下的路边?”
“我对这附近不熟,想让你告诉我有没有哪家好吃的店啊。我请客哦。”
“我家也并不是在这附近啊。而且你的事情也不是一定就会很快结束的吧?”
“只是去拿份文件哦?”
本该就这一件事的。
我今天早上迟到了。昨晚不知道哪里一直传来狗叫声,害得我睡不着觉。我家附近应该没有人家养狗的,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这种事。我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在断断续续地做噩梦。
我比规定的时间迟五分钟来到公司后,发现课内的氛围有点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别人对我的态度显得有些生硬。“木嶋先生住院时间好像要延长了”,对面的女秘书浜野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这样对我说完后,课长眼睛朝上瞟了她一眼。她慌忙站了起来。
“这不是稻本君的错哦。”
课长小声地,但又像是故意让我听到挖苦我一般说道。什么情况?这不是废话吗?
在我默默做了三十分钟左右工作时,课长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把我喊了过去。
“木嶋室长的病好像还要过段时间才会好哦。”他嘴角挂着令人生厌的笑容说道。“你刚刚从浜野那里听到了吧。”
“是啊。请问他是生的什么病呢?”
我姑且表现出关心的样子。
“唉呀,是什么病呢?我记得听说是胃方面的病……”课长也暂时收回了嘴角边的笑,表现出一副担心的样子。“大概也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吧。他要操心的事变多了呢……”
课长眼睛朝上看着我,嘴角的笑又复活了。
“所以,在他出院之前,你得每个月都去一次旧试验场了哦。你没意见吧?”
他那嘴角的笑意扩张到了整个嘴上。
“好的。只要把像昨天一样的东西给送过去就可以了吗?”
“当然啊,当然。只是呢……”
课长意味深长地把话留一半。这是他的老毛病了。在他要说令人不悦的话时,必定会像这样摆架子。
“话说回来,你啊,昨天好像在旧试验场犯了个错呢。”
我心里一惊。不禁想起了那个石头祠堂的事。不过,再怎么想,就算那件事有什么不对,也与中心和试验场的业务没有关系。
课长像是乐在其中一样,又不必要地停顿了一下,
“昨天,那边的负责人打电话过来了,说你把本来应该带回来的资料给忘了哦。”
资料?这我可没听说。不管是我在那边把样本和文件交过去之后,负责人请我喝杯茶的时候,还是在我要回去的时候,负责人什么都没说,也完全没有给我类似的东西。在我正准备解释之前,课长快速地在我脸前摆了摆手。
“啊啊,我懂的,我懂的。恐怕是对面的失误吧。不过,木嶋君的时候可没有过这种失误呢……我想你应该知道,那边的人很少。去拿一趟也很简单,你今天能去一趟赶紧拿回来吗。”
“好的,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我不想被他再加一句反正你手头有空吧,于是就快速回答之后回到了位置上。去是可以。不过,什么情况,这奇怪的气氛。简直就像是我犯了什么无可挽回的错一样。
总之,只能去一趟了,于是我赶紧走出中心。比起在气氛难受的课内,还是在外面走着更令人舒服。不过,天气其实和昨天一样,都不太舒服……
接着,在离那个旧试验场最近的车站,我没有乘出租车,然后在公交车里被这个奇怪的女人给搭话了。
那个女人呼呼甩着手里拿的小包走在前面。她那样子简直就像是甩着手提袋走路的小孩。
“喂,等等我啊。”
我没法看出似乎要和我去同一个方向的女人的意图,追上了她。
“该不会你也要去试验场吗?”
“是啊。”
“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去那里做什么?”
我是真的觉得很意外才问的。毕竟旧试验场据说是就快关了,建筑本身也很旧了,人也很少,在那里的也都是快要退休的人。再加上就连中心的人都不清楚他们做的是什么业务。
但是,女人又嗤嗤地笑着,若无其事地说道。
“我是去看你看到的东西哦。”
“那个地下室的奇怪石头祠堂吗?”
“不对——”
她像是对方没听懂自己要表达的意思而不高兴的小女孩一样,摇了摇头。
“你在那个地下室应该还看到了别的东西哦。不然你也不会是那种表情嘛。”
“那种表情?”

“你在农田前发呆时的表情!”
她停下脚步刷的一下转向了我,站在我的正前方。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脸看。她的表情就像是发现了大人的秘密的孩子一样,充满了好奇心。
“我……我表情有那么奇怪吗?”
“有!”
女人狠狠地盯着我的脸看。她的眼神仿佛是想要刺探出我脸上的秘密一般。我感到不解。
“我在地下室看到的真的就只有那个啊。虽然有在一片漆黑之中稍微感觉到有股奇怪的气息,但那大概只是我的错觉。”
“你没看到吗?”
“是啊,什么都没看到啊。”
“是人的气息吗?还是其他什么东西的?”
“……哪里能感觉的那么仔细……”
面对她那狂风暴雨般不断提出的问题,我开始招架不住了。到底什么情况?不过,女人的态度不像是在逼问,而是像因为好奇心而不停提问的孩子一样,所以我也并没有生气。话虽如此,被女人这么一问,我开始感觉那股气息并不像是人类的。
“在其他地方时呢?比如你在地下迷路瞎转悠时怎么样?”
“也没有什么……就只是像在做什么实验一样的人告诉了我出口在哪,我就爬楼梯来到了地上啊。”
“唉呀,你在公交车里可没说这件事嘛。”
“是吗?”
“是啊。你没说在地下遇到别人了。”
我当时不想说的太详细,就省略了。
“啊啊,好像是那样。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
我不管怎么走都找不到出口,就想到了打开走廊里面的几扇门看看。毕竟在地下迷路了之后就没有遇到过任何人。就算是传闻快关掉了的试验场,一个人都没有也太恐怖了。
最开始的两扇上了锁打不开,第三扇尝试的门嘎吱嘎吱地打开了。在我刚打开一条小缝时,有某种小东西一呲溜地跑了出来,钻过我的脚下跑掉了。我被吓得不禁发出了声。有老鼠。
“是谁?不能擅自开门的哦。”
里面传来了声音。我透过缝往里看,发现比走廊里还要暗的室内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在房间的那一头,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有许多白色的东西排成一长排漂浮在那里。那白色的东西,我一瞬间把它们看成无数的小人同时转向了我的方向,把我吓了一跳。
说话的是我面前的白色身影。似乎在做什么工作的白衣人停下了工作,慢吞吞地从门里出来。
“不好意思。我把这里和电梯弄混了……请问出口是在哪里?”
“啊啊……你是外来的人呢……”
是个戴着眼镜的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他进入走廊,关上了门。白色的小人们还是面无表情的对着我,在问被关上后消失在了门的另一头。
“嘛啊,硬要说的话,这个就是我唯一看到的像幽灵的东西了吧。”
我一副像是在说“怎么样,期待落空了吧”的样子看着女人。女人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失望的样子,又开始走了起来。
“所以,那个白色的东西是什么?”
“是蘑菇啊。”
“蘑菇?”
女人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作为被她给折腾到现在的回礼,我打算狠狠泼她冷水。
“地下室的职员做的是蘑菇栽培试验。大小姐,您失望了?”
女人没有回应,而是突然扭头往旁边的岔路一拐,快步走在居民家中间的狭窄的路上。
“喂,你生气了吗?事情就是那样啊。没有鬼什么的啊。”
我在她后面喊道。我虽然也感觉有点可惜,但这终归只是陪了奇怪又随性的女人一段时间罢了。在我放弃跟着她准备继续往前走时,女人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你往哪儿去呢啊。是这边哦。”
“诶?”
“这边是近路哦。好了,快来。”
我被女人催着走进了小路。走了一会儿后,我们进入了在老旧的库房和树丛之间的像是私人道路一样的地方。
“喂,这里不是别人家里的地盘吗?”
“没关系哦。我昨天也走的这里。”
我小跑追着按她自己节奏快步走着的女人。
“说起来,你也差不多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女人轻轻抿着嘴笑着,走路的节奏却没有变慢。
“你觉得我的名字会是什么?”
“想不出来啊。是很少见的名字吗?”
女人装模作样地让我猜,于是我就这样回答道。或者她只是单纯不想告诉我吗。
“某种意义上很少见,某种意义上又很平常呢。”
“是什么?”
“过会儿告诉你。”
女人快步走在前面,在道路尽头走向了田地中。
“喂,那里不是田地吗。”
“别管那么多了。”
看到女人毫不介意的态度,我有些说不出话,但又跟上了她。田地只有我们最开始经过的那里有被好好打理,走到一半看到的就很荒凉了。一看就能发现它几乎什么都没有种。即便如此这里也没有生杂草,大概是有在撒除草剂吧。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里不就是昨天看到的那个地方吗?
跨过低矮的栅栏,绕过竹林,我就确信了。
昨天,在我顺着栽培蘑菇的人告诉我的路走后,轻易地就走到了紧急楼梯口,迷了半天的路就好像是错觉一样。虽然我很惊讶自己为什么会没有注意到这里有楼梯,但它就在这里,这个地方明显到让我只能认为大概是自己发糊涂了吧。我从那里上了一楼,发现来到的地方似乎是大门反方向的走廊,胡乱地走几步就从后门出去了。
门外是一片大概有一公顷左右的被围栏围住的地皮。看着像是试验栽培蔬菜之类的地方,但却几乎完全不像是在种着什么。地皮那头并排建的塑料大棚大概有一半都已经破了,塑料布随风飘扬着。葡萄棚塌了,残骸还立在那里。屋顶塌了的温室好像被用做了仓库。地皮的角落里敷衍地弄了块田垄,上面稀稀疏疏地长了几片叶子。那种的是大头菜呢还是萝卜呢。不管是哪一种,普通家庭的菜园种的都比这个好。其他的地上,有的土被杂乱地翻开,有的地方堆了一堆肥料,有的地方成了放垃圾的地方,总之状态看着很凄惨。在堆成一堆的沙袋和其他什么大袋子旁边,有两名员工在不停烧着什么。
我感到了一股凄凉。这里真的是被叫做农业试验场的地方吗。我感觉我明白技术部的职员们为什么不想去老巢了。这地方干脆还是赶紧关掉比较好。
我快步走过围栏边的小路,横穿过那片地皮,准备从后门出去。但是后门却关着,还上了锁。我没办法只能折返。在地下迷过路,现在又白跑了一趟,我也差不多对这个地方感到厌烦了。我突然看到旁边的围栏塌掉了一截。看了一眼正在烧火的两人,他们似乎对正走向另一头的我毫不关心。我立刻就从那个塌掉的地方走到了围栏外。
围栏外,一副景象呈现在我的眼前。那是一片有好几公顷的荒废农地。到处都躺着烂掉了的卷心菜和大白菜的残骸。有一部分烂菜被堆到了一起,上面聚集着一群苍蝇。有一片田里有被推土机来回碾过的痕迹。另一头的塑料大棚的聚乙烯几乎都破破烂烂的了,站在我这里都能看到它被风吹动的样子。
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呢。而且这里还是紧挨着“旧”农业试验场后门的土地。我没法判断这块田地是与旧试验场有什么关系呢,还是偶尔发生什么事才变成这样的呢。我的感觉已经从凄凉变成感觉这里很阴暗了。
不管怎样,我准备到公交车道去。然而,这里却没有路。我想着既然有后门那应该就有路,然而却连小路都没有。沿着围栏走说不定能绕到正门,但路被堆成堆的土给堵住了。
荒废的田地是一片向下的斜坡,竹林的那一头可以看到有人家。那里应该有路吧。我想着反正这里都是任它荒废的田地了大概没关系吧,就横穿了过去。
在踩过烂掉的蔬菜稍微走了一点路的时候,我就后悔了。这路走起来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所到之处到处散乱地躺着被人放着不管的,被踩烂了的卷心菜、大白菜和萝卜这些东西,各种各样的虫子聚集在那上面。一大半都已经烂掉了。我走了一会儿之后,偶然来到一个地方,这里聚集着大量被压碎的蔬菜,就这么放在那里。有无数的苍蝇聚集在那上面。大概原本是准备堆一起烧掉的,结果就这样放在那里了吧。
我不想再往前走了。不往前走站在那里后,我看到了更加让我难受的东西。
田里有一只瘦瘦的黑狗在徘徊着。一眼就能看出它是只野狗。它似乎是在觅食,但样子却好像不对劲。它好像没法直线行走一样,踉踉跄跄地在腐烂的蔬菜间晃悠着。它嘴里流着口水,头在左右摇晃。
我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它该不会有狂犬病吧。但是,狂犬病在日本应该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出现过了。我虽然这么想,但那只狗的样子实在是太恶心了。于是我往回走了。
在我掉头往来的方向走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一股视线。我感觉不妙回头一看,发现那狗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我不禁感到背后发凉。
散乱一地的腐烂蔬菜。荒芜的农地。来回飞舞的苍蝇群。流着口水,用死物般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干瘦的狗。阴沉昏暗的天空。
我被不祥的预感所包围,于是加快了脚步。回到试验场的围栏处绕过堵住路的土堆来到了公交车道。
我们看到的就是那片荒废的田地。我现在正从下往上,看着昨天我从旧试验场那里往下看的同一块土地。
我先快速看了看四周。幸好昨天的野狗不在这里。尽管如此,我也不想在这蔬菜残骸和苍蝇群之间行走。
“喂,这条路还是算了吧。没别的路了吗?”
我在若无其事地快步走着的女人身后喊道。
“你在说什么呢。从这里上去的话很快就到了哦。你瞧,不已经能看见了嘛。”
确实,这里已经可以看到旧试验场的屋顶了。没有办法。我做好心理准备,想着赶紧穿过田地,连忙跟在女人后面。
她全程避开了那些腐烂的蔬菜堆积的地方。她似乎对这里的线路很熟悉,看来她说她昨天也在这里是真的。她到底当时在这个地方的哪里啊?
“你说过你昨天在这里见过我……”我追上女人搭话道。“我都没注意到你啊。你当时在哪里呢?在大路那边吗?”
“离你还挺近的哦。你啊,好像完全没注意到我。”
“这样……那我当时真是迷糊了啊。不过,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你当时也是在从旧试验场回去的时候打算走这里的吗?”
女人呵呵地笑了。
“不是啊。这个旧试验场附近啊,有一个有点奇怪的地方哦。那里好像可以看到许多奇怪的东西呢。那种地方还挺多的呢,全国各地……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来到那种地方了哦。嘛,就是那样。”
就是哪样啊?
“你说奇怪的东西,是哪样奇怪的东西呢?”
“唉呀,这个问题是我想问的哦。所以我才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问你了,你却什么都不知道……”
被她这么说我也很为难……
“求你了可以告诉我吗。你觉得我看到了什么?”
女人叹了口气后摇了摇头。
“真是拿你没办法呢。那么,我就教你一个魔法。”
女人停下脚步后,右手握拳,拇指和其他四根手指握成筒状。她将握成这个形状的右手放到自己的右眼前,左眼闭了起来。她一只眼透过右手卷成的筒看着我。
“你像这样一只手卷成筒状,用一只眼透过筒来看。”
我模仿她用手卷成筒状,透过筒看向她。
“这样吗?”
女人把包挂到膀子上,又将左手给卷成相同的筒状,放到左眼前。她快速地闭上右眼,用左眼看着。
“接下来左手也做同样的动作,只用左眼来看。像这样交替着,快速做这两个动作哦。”
“什么嘛,这不是很简单嘛。”
我按照女人说的,右手和左手交替做筒状唰唰地放在左眼和右眼前,不断重复透过筒来看外面的动作。女人那副笑着看着我的脸,透过右手和左手做成的筒,交替地出现在其中。
“这是个什么魔法。”
“你这样乱做是没有用的哦。要在你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很奇怪,觉得时机成熟的时候在做才行哦。”
“时机成熟的时候?那是什么时候啊?”
女人又做出要糊弄过去般的笑容,转头背朝向我,然后悠闲地朝试验场方向走去。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啊。其实昨天就有好几次都是那个时候哦。但是你啊,完全没有想着要去看……”
“…………”
我已经追不上她所说的充满谜团的话了。最后还是被她糊弄过去了。
“反正今天是我会看漏好多东西的日子吧。”
虽然被她糊弄过去了,但我还是用她之前说过的话来意图给她找茬。不过她却并不为之所动。
“是啊。与之相对的,今天是你能看到别的东西的日子。”
我想问她到底是能看见什么,但我放弃了。那样只会重复和刚才一样的事。我们走到了并不陡峭的斜面上建成的田地的几乎算得上是尽头的地方。这里是围栏和某个建筑物的后面,停车场的那一头可以看到公交车道。
我走过了荒废的田地后松了口气。女人明明也和我一样走过了聚集着虫子的腐烂蔬菜堆之间,但她却表现的很平静。我想回头看一眼,但又打消了那个想法。反正也只是会让自己看到不悦的景色。
“我告诉你我的名字。”女人突然说道。“是キョウコ哦。”
“キョウコ。名字真不错呢。”
什么嘛,这不是很平常的名字嘛。
“字是什么字呢?”
“呵呵……你觉得是什么字?”她又像这样装模作样了。
“谁知道呢……是京都的‘京’吗?还是恭恭敬敬的‘恭’?”
“是吉、凶的‘凶’哦。你看,抽签的时候不是会出现大吉、小吉嘛。偶尔还会出现‘凶’,极少数情况下会出现‘大凶’呢。就是那个凶的凶子哦。”
“你骗我的吧?”
我不相信。这肯定只是电脑上的网名之类的。女人像是看破了我的想法一样冷笑了起来。
“你以为我说的是假的名字吧?然而这是我本名。我的父亲是个奇怪的人呢。在我出生的那年好像发生了许多不好的事。家里发生火灾,我的母亲死了之类的。然后不知道他是认为这是神谕还是认为我是会带来这些东西的小孩,总之他就这么认定了。于是就给我名字加了个凶事的凶字哦。”
我大吃一惊,一时半会没法对她说的做出回应。真的有这种事发生吗?说起来,以前有发生过恶魔君骚动这件事(译注:详情查阅日本1993年的恶魔命名骚动),不过凶子这个名字大概不会引起骚动的吧。
“不过……派出所不会受理的吧?”
“好像直接就受理了哦。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被派出所的人说些什么……这种事在当时,受理的人不同情况就不同吧?”
原来如此,或许确实是那样。一旦受理了,派出所也没法取消了吧。而且キョウコ这个名字至少发音挺普通的……
我突然回过神来时,我们已经到了试验场围栏的外面了。我昨天当出口用的围栏的破开的口子就在眼前,后门就在这前面……唉呀,今天后门开着。
“那么,凶子小姐,我得去一趟三楼,你要一起去吗?负责人那边我会说你是向我问路的之类的随便糊弄一下的……还是说在我事情办完之后我们一起喝茶?”
我还是没有放弃想和她约会。但是凶子却一脸没听到的样子向旁边走去。还真是个不好掌握的女人啊。
好了,再从那个破开的洞口进去吧。不过,既然后门开着的话也没有这个必要了。就是这里吧。我最开始眺望这片田地而感到不安的地方……
一想到背后是那副荒废了的景象,我背上直起鸡皮疙瘩。要是那只黑狗又在那里的话……我这么一想,突然就很在意了起来,我犹豫了一瞬间之后回过头去。我有什么好怕的呢?
背后是和昨天一样令人厌恶的景色。荒废的田地和腐烂的蔬菜山天空还是昏暗的多云天气。只有狗不在那里……
昨天所发生的事里最让我感到违和的,仔细想想就是那个地下室以及从这里看到的东西,尤其是干瘦的黑狗啊。这么一想,这大概就是凶子所说的时机成熟的时候吧。我这样想完把手卷成筒状往那里看。首先是用右眼看右手的筒,接着换只手用左眼看。
在我重复了二、三遍时,景色突然看起来有变化了。我吓得放下了手。我瞪大双眼,再次仔细端详起眼前的田地。和我最开始所看到的一样,虽然挺恶心的但也只是恶心而已。我战战兢兢地再次通过手做的筒望去。在我像这样视野快速从右眼切换到左眼时,景色好像……田地和背景还有阴沉的天空都没有变化,但有什么地方……不过我有这种感觉也就只有那一次而已。
我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非常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那恐怕是我的错觉。都怪凶子说的话,害得我受了暗示。
“喂,都怪你……”
在我打算抱怨一嘴,回过头去。女人不见了。
“诶……?”
我东张西望地看了看附近。本该离我很近的凶子像烟雾一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