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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巴特战争】谁之圣言不再为人聆听——(下)

2021-11-25 17:50 作者:枫月下  | 我要投稿

呐喊者最初并非作为一艘战舰设计,也因此它的防御构造与后者几乎无相似之处。它唯一值得称道的防护构造便是那一系列加固防爆门,但如今也成了堆倒在甲板上的破铜烂铁——它在轨道上被俘获时遭遇了一顿狂轰滥炸。

当弗拉德领他来到两位高大的处刑者面前时,那扑面而来的威摄搅得杜拉基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弗拉德都只能到他们的胸口,这些武士披挂如午夜深蓝的战甲,镶嵌着银边与各类涂绘符文,贴身的甲胄勾勒出健壮肌肉,双眼笼罩在漆黑的骇人面甲下,嘴部则被人皮细条缝在一起。

弗拉德用着血腥部落的方言与他们沟通,低沉喉音下吐出急切爆破音,其间还掺杂着杜拉基从未了解过的俚语黑话。混乱之主的声音在此地愈发高亢,在他耳中扭曲纠缠的倒钩也愈发深入,就好像这根毒刺已经扎根在他的大脑深处。弗拉德曾告诉过他关于远古泰拉的旧时文化,彼时那些古代君王和王后会被一根钩子从鼻腔内深入取出脑子,再将其大脑封存。他在听闻这段古代秘史时对这些君王颇为同情。

处刑者放他俩通行,杜拉基只感到胸腔内一阵心跳如雷鸣擂鼓。他吐出一口短促的呼吸,奔腾热血在血管内涌动。他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脑袋里好似惊涛骇浪,混乱之主的敬畏圣音裹挟着一阵阵滔天巨浪拍打他理智的礁石。

杜拉基清楚自己的余生能用分秒来计算了,但他毫无畏惧。这并非因为他有视死如归的高尚勇气,而是因为他已经对生命无望了。在他的一生中曾结识过数位主人,他决定在既定的死亡结局来临前好好咒骂那些个将军,战帅,指挥官,用最后的叛逆火花铭记自己平淡无奇的一生。

舰桥虽有些低矮但很宽敞,一个半圆形的平台,两侧的弧形梯阶犹如羽翼将其裹住,如同古代斗兽场的上半横截面。而其上三层是一群被拘缚在位置上动弹不得,状若骷髅的灵能者,就像古代战舰上的划桨奴隶,除了胯间一袭脏兮兮的腰带以外一丝不挂。光秃秃的脑袋上插着丛丛线缆,印有刺青的破裂嘴唇念念有词,沾血的嘴角混着唾液将磨损不堪的牙齿染成粉色,而那口不断碰撞的断牙就像一头咀嚼的格罗斯兽一般永无停歇之时。

“回声唱诗班(Lekt )”弗拉德嫌恶地说道。“心语者,通过他们我们才得以聆听那淹没一切的声音。”

随后他也听到了,那喋喋不休的句式,那潜藏于凄惨哀嚎声中肆虐疯狂的低语。

我即混亂,混亂眾生。

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断重复,永无休止的强化音符。

而在唱诗班之下,一尊粗犷凶残的指挥机械体被凌空束缚,这是舰队之主用于导航虚空的必要之物。机仆在深坑中淌着腐臭机油检查呐喊者号的基本功能运作,与此同时,堕落火星教士则悬于半空的吊台上,笼罩在圆拱天花板的红光下维修作业。

中央指挥舰桥上,数个披甲战士在导航投影的幽光下争论不休。石球投射出幽蓝与明黄光芒,在他们之间不时闪烁,星区规模级的战区,亚空间航道,风暴区在杜拉基面前展现,过于复杂以至于他完全没看懂。

每一位战士的身高都远胜于杜拉基所见过的任何一位士兵,身披黄铜重甲,内系脏污外袍,外覆人皮披风,手持强化型武器。

若不是他们肌肉虬结的赤裸胳膊上,刺着各类令人眼花缭乱的混沌符文,以及那森然战甲上垂挂着的从尚存一息的敌人身上割下的血肉战利品,他还以为自己身处帝国军高级将领的指挥部。

只见一个身披一袭亮羽华服的丑陋怪人倚躺在一尊巨大轿子中歇息,黄铜与白骨打造的轿子华美异常,极端繁复的亵渎装潢衬得轿中人更为深不可测。那身如孔雀开屏般流光溢彩的羽衣也无法遮掩他的臃肿身材,锈蚀的金属亮片陷进肉里合为一体,一身金甲也被其撑裂,露出道道肿胀的肉褶。

他手持着一支双手合叠状的红宝石手杖,乌木把柄握在手上将其放在嘴边,当他开口时,那双红玉血手便会轻抚他的脸颊。

类似上图这款

史达-凯。

弗拉德大步流星走向投影界面,而杜拉基则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脚下的甲板黏糊糊的,还散发着腐肉的臭味。

意识到他不在身边,弗拉德转头厉声呵斥他跟上,杜拉基摇摇头,他先前的叛逆孤勇就像冰块遇到火焰般融化,他不属于这,这里不是凡人能驻足的地方。

像他这样的人呆在这就是来送死的。

弗拉德抽出利刃,打破了让杜拉基动弹不得的咒语。他注意到弗拉德的到来,便示意二人离近些。

史达凯将凝视地图的目光转向二人,红玉指尖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轻轻的在上面按摩。他的眼睛是一团深不见底的黑球,彷佛一窝虫卵在他眼窝中蠕动。杜拉基不敢直视那一团黑暗,害怕自己一旦从那无底深渊中瞥见一丝倒影,那么一切都将彻底失落。

一对身穿猩红鳞甲,手持钩矛的处刑近卫欺身上前,但史达凯轻挥红玉手套示意他们离开。

“祸首 史达-凯。”弗拉德说着,单膝跪地,双手捂嘴。看到弗拉德这样的人居然如此恭敬,杜拉基一时受惊,甚至忘了自己还站着。

“Yha takar skerza mortek!”一个近卫高声喊道。要么跪下!要么死!

杜拉基跪了下来,但依然抗拒与祸首恶魔般的目光对视。

“你会说血腥之语吗?”这个声音是如此的沙哑,就好像是从一个木乃伊的喉管里挤出,而那股声音却又如此的轻柔,好似就在他耳边耳语。同时杜拉基还感觉水晶指尖在他脸上轻轻划过,从脸颊一路划到嘴唇。

他为这等的温抚而一阵寒颤,但根本没人摸他。

“达蒙高尔 弗拉德说你拒绝了一个灵魂归属你自己都自愿接受的恩赐。”

杜拉基感觉一阵膀胱缩紧,喉咙紧闭。他知道自己正在和谁对话,而他难以抗拒抬头的欲望。关于弗拉德与祸首交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也许已经错过了?他的脑袋好像被一层迷雾笼罩着,有无数个苍蝇蚊虫在他的颅骨内嗡鸣不休。他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不,不....不。”他轻诉道。

他试图合上双眼,但眼皮又拉了回去。

祸首的漆黑双瞳如一道蠕动着的界域之门,由此得已一窥那无可名状的无边黑暗与空洞镜面,那是孤魂野鬼的归属之地,亦是回荡着不可名状大能的未知虚空。杜拉基难以承受这个被掏空一切之人的对视,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攀附着史达凯的面具之手如螃蟹腿般伸展曲直,明明抚摸的是祸首的脸,但杜拉基却觉得摸的是自己,他对这回响感到极为不适,就像是一只温热,黏糊糊的水蛭在你脸上扭动,进食。

“你是乌尔德什人。”

幸亏这不是一个问题,这让杜拉基得已省去回答的必要。

“即便是现在,混乱之主,那位淹没一切声音的大人,正在乌尔德什传播祂的福音。”史达凯说,“但那些信奉腐尸先知的士兵却拒绝祂的布道,混乱带来战火与毁灭,开启宇宙大锁中通往胜利的钥匙。”

“但这样的伟业需要骨,肉,筋,这也正是我的服侍手段,替祂带来训练有素的持枪之手,能手持利刃插入血肉的奉献忠心,还有受祂福音所揭示真相与过去决裂的觉悟灵魂。”

杜拉基感觉史达凯的话语钻进他的脑壳,字字扎心,撬开他内心深处的每一个秘密。他流下滚烫热泪,他想大声呼喊但祸首的幽冥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

“我想赠与混乱之主一份大礼,一支曾盲从于大敌之手如今觉悟为八重之道而战的大军,祂向来乐于看敌人同室操戈。弗拉德为我带来了一个否决者,但你却杀了那命中注定要侍奉混乱真理的仆从。”

杜拉基想大声尖叫发泄心中怒火与不甘:在一场银河规模的战争中,一条人命根本无足轻重,军力是按团体,部队,师旅来衡量的,仅一人之力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你错了,”祸首从他的脑中抽出这个念头说道,“如若没有一系列的单人行动组成,那胜利又该从何谈起?否决一个人便是否决混乱,而混乱接纳一切。”

杜拉基感觉脑子一阵发烫,史达凯话语间的灵能像一团野火在他的脑中熊熊燃烧。他无法闭上双眼,身心都在忍受祸首那熔炉般的眼神所带来的煎熬,随着每一个瞬间的流逝,他内心深处愈多的秘密被挖掘出,曝晒在那双灼热心眼下。

而就在此时,祸首的心灵触手毫无预兆地消失褪去,退烧后的杜拉基趴在地上,气喘吁吁,头骨砰砰作响,好似有个人在用锤敲打着他。

整个世界的声音如潮水般向他涌来,填满了短暂的平静。

先是从回声唱诗班传来的哀嚎,接着是深坑中机仆传来的惨叫声,最后是投影界面一圈的战士们的怒吼,他们咆哮着心中的惊恐与挫败。

杜拉基使劲眨眨眼,用手掌抹去眼睑和脸颊上的污秽,摆脱史达凯触摸自己的那段记忆。一场暖雨降下,落在了他脸庞上,还有股热锡的味道。

他伸出双手,发现手掌一片殷红,刚刚下了场血雨。

他一屁股坐下去,目瞪口呆地望着周身的一切。

史达凯的身子在宝座上剧烈扭动着,那双血手狠狠掐住他的喉咙,眼眶中原本寂静蠕动的黑团此刻如怒涛般翻涌起来,了无生气的死寂瞳孔焕发属于自我的谋杀本能,目眦欲裂,似是要扼杀这个丑陋生命,冲破肉体的束缚。

赛克之子的军官与士官之间开始互相撕咬搏杀,就像牢笼中的饿到癫狂的野兽般自相残杀,彼此间刀剑相交,极致癫狂的怒吼在二者间爆发。甚至就连弗拉德也不能幸免,他屈膝跪下,握着利刃一遍遍地扎进腹部自残,他的哀嚎并非出于皮肉之苦,而是源于那痛彻心扉的悲怆。

一个接着一个,回声唱诗班接连死去,他们中的四分之三已经失去了头颅,他们摇摇欲坠的身躯喷涌道道血泉,无头身躯抽搐着向内塌陷,被体内的火焰吞噬。

其中一个心语者就正对着杜拉基,那双眼睛饱含痛苦的泪水。

“Ger tar mortekoi! Ger tar mortek!”他在脑袋被炸成一堆麻花前高声尖叫,就好像有人在他颅骨里装了枚炸弹。碎骨混着脑液,在血雾中绽放朵朵,为这场猩红血雨增添光彩。

仅有的几个心语者齐声高喊道。

“Sek esa mortek! Sek esa mortek!”他们异口同声地尖叫着,直到最后一个声音在爆裂的碎骨血雨和蓝色火焰下熄灭。

他们最终遗言的涵义如立于风中的旗帜般招展。

赛克死了!赛克死了!

混乱之主赛克(遗照)

“快开那该死的门!”杜拉基用力锤着护栏喊道。

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带着一身斑斑血迹,使劲摇晃着护栏。

他的肺火辣辣地疼,肌肉也在因逃出舰桥的混战时用力过猛而酸痛不已。

他花了来程两倍的时间才逃回来。

混乱之主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陷入绝望的疯子们的狂嗥。

赛克之子组成一个个谋杀帮派成群结队地在船舱大堂内游荡猎杀,他们因混乱之主圣音的突然消失而陷入癫狂,处刑近卫咆哮着拖出牢里的俘虏,以最血腥的屠戮仪式处决他们,随后将刀枪转向自己的同族。

悬挂于绞刑台上的导线狼被自身的疯癫欲望逼至极致,哀嚎着剧烈翻滚想要挣脱绞刑架上的束缚,在此期间陷入癫狂的亵渎机器和混沌符文始终为失主之痛而哭嚎着。

整个指挥舰桥陷入纯粹的混乱之中,同类相食,自相残杀,在这片修罗场上上演人类最原始的暴力剧目。

杜拉基一遍遍地踢着护栏,每次绝望的一击反而让护栏愈发坚固。

“开门!是我,杜拉基!”

当听到锁链拉响的声音,他后退几步看着护栏被拉开几厘米。

“雷恩?”诺克斯说,“真的是你吗?”

“当然是我,你个傻瓜,快让我进来。”

“外面发生了什么。”

“整艘船上全是嗜血的疯子。”杜拉基说到,蹲下在护栏的底部顺着缝隙说起悄悄话。“赛克之子们正在自相残杀,互相撕下对方的肉,就算你对这无所谓,我可不想一个人呆在这种鬼地方。”

“你一个人?”

“我不才说过就一个人?快让我进去!”

杜拉基听到远处过道传来的炮火声。拉栓爆矢混着激光飞弹擦着头皮飞过,紧随其后的是破片手雷的爆裂声。

门链再度拉起,护栏随之打开,杜拉基毫不犹豫直接跃进门内,随后立即起身。

当他发现自己面对一群黑洞洞的枪口后,便蹲下身举起双手。

“喔哦。喔哦!是我,该死的是我。”

诺克斯是第一个放下枪的,但杉诺,瓦斯洛夫和汉斯依然拿枪对准他,好似他随时会反击。

“该死的,雷恩,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诺克斯说着伸手将他拉起。

杜拉基抓住手站稳脚跟起身,他花了点时间调整呼吸,让混乱的思绪静下来恢复理智。室内充斥这一股子臭味,还有装填完全的能源包。他深吸一口气,拂去头皮上的细小的碎骨和肉屑。

“你受伤了?”诺克斯说,“这里流了好多血。”

“不是我的血,”杜拉基说,“那是回声合唱团的,他们的脑袋全爆了。”

“回声合唱团是什么?”汉森问道,提起来福枪对准护栏外。

杜拉基耸耸肩,“我猜他们大概是星语者或是战斗灵能者?”他说,“我也不大清楚。”

“然后他们的脑袋….爆了?”瓦斯洛夫问道。

“是,每一颗都炸了。”

“为什么。”

“因为赛克死了,瓦,赛克死了。”

这句话像一击重锤狠狠打在众人身上,尽管他们都清楚已经有什么大事发生了,毕竟就算护栏外的战斗声响大到传到他们耳边,也不可能盖过混乱之主的声音。

塔里姆从她的通讯器中抬头。

只有杜拉基留意到她正将耳朵贴着那通讯器上。

“她修好它了?”他问道。

“差不多,”瓦斯洛夫说着,“这里有个信号,一艘舰船,直向驶来,正在靠近。”

“谁的船?”

“不知道,”塔里姆没好气地说到,接着捣鼓手中机械被毁那一侧的调整面板和仪表。“要是你们都闭上嘴的话,我还能修的更快。我只知道那是帝国的信号,而他们一定离得很近。连这个破通讯器都能接收到。”

“你确定赛克已经死了?”杉诺说到,将手中闪着微光的手枪移到另一只手,“他们说他是不朽不死的。”

杜拉基做到铺位,给自己的激光器装填起来,“很好,我看他也没传说的那样不朽,乌尔德什上有大事发生,他被某人得手了。”

他看向科兹拉的铺位,女人背对着他,流血的手指抓着一根螺丝恶狠狠地在墙上划痕,她摇晃着脑袋,手舞足蹈的癫狂模样让杜拉基联想起舰桥上那些灵能者的死相。

“科兹拉,你在干什么?”

她转过头好似才知道他在场。

“死亡的苍白面具,三柄剑。”

她背后的墙上被挠出一个重叠图案,潦草粗糙的笔划似是要画个颅骨,每颗颅骨都包围着一圈用剑围成的三角形。就像是你在某些旗帜或在某些战甲上看到的图案。杜拉基并不清楚它们是什么,但他确信着绝对有着极为宏大的意义。

“有谁知道那是啥意思吗?”他问道,“科兹拉一直画的那玩意。”

“那是城门沦陷时的巴尔豪特。”瓦斯洛夫说到。

“现在是什么意思?”

“那是一幅画,”瓦斯洛夫说到,“范 斯达克的杰作,一位真正的萨巴特艺术史上的大师。”

“感谢你的艺术史教学,但和这又有啥关系?”

瓦斯洛夫摇摇头说,“这是一幅为纪念星界军在巴尔豪特的伟大胜利而作的名画。描绘那些伟大的英雄史诗,你知道吗?荣誉近卫与血契之间的战斗,画幅中的是那些光荣的军官,身边站着的那个紫甲星际战士,他肩甲上的标志就是这个。”

上文为巴尔豪特之战,银甲军团初遇血契军,老战帅阵斩混沌执政官

瓦斯洛夫用他的激光枪管轻敲墙上的三剑围绕的颅骨。

“那是银色守卫的标志。”

右为银色守卫老兵

科兹拉扔掉手中的螺丝,双手放在脸上。

“他们就要来了!”她瞪得溜圆的眼睛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道,“他们就要来了…..”

杜拉基把手放在科兹拉肩上安慰道,“感谢。”

她微缩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你提醒了我,”他说着便起身走向护栏,

“等等,你要干什么?”诺克斯问道,拦着他的去路。“你是打算去外面吗?”

“是的,”杜拉基说到,“我们都是。”

“什么?”瓦斯洛夫问道,“不,疯了吗?出去就是死。”

“那你觉得等星际战士登上这艘船后会发生什么?我们会带着伤疤和奖章安然回家吗?”

瓦斯洛夫的眼睛充满了恐惧,“你为了那些墙上的划痕就要出去?科兹拉是个疯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并不只是为了这个。”杜拉基说道。

汉森对着瓦斯洛夫点点头说道,“瓦斯是对的,我们不能出去,就算赛克之子不杀我们,星际战士也会下杀手的。”

诺克斯移步走到杜拉基面前,“如果我们出去,该杀谁?我们又该为谁而战?”

“你知道我们该为谁而战。”

“我想听你说出来,大声说出来!让大伙都听到。”

杜拉基感到胸腔一阵如锤鸣般的心跳,而耳中传来的热血奔涌如雷鸣般激烈。他一直以为那股澎拜心潮是混乱之主声音的回响,那个淹没一切声音之人的回响。

但那不是,再也不是了。

混乱之主,他的声音不再为他所聆听。

那股圣音是帝皇,一直都是帝皇。

杜拉基环视着周身的众人,他清楚他们也和他一样依然铭记那段身为卫兵的日子。他们被共同的负罪感所羁绊,共享理想的忠诚之链被打破,而曾经的伟大理想被重铸成某种崭新且可怖的梦魇。

但已破碎之物永远不会被重铸成更坚强的事物。

“我们能苟活着只是因为软弱,”他说着,多年以来深埋心底的真相终于得以终见天日,“帝皇原谅我们,而我们却向死敌宣誓效忠,这么多年来我们撒下无数个谎言自己骗自己,我们中有的人违心发誓是不想死,我笃信自己能说他们爱听的话的同时,这里,还能保持忠诚。”

杜拉基握拳锤着胸口,那心脏跳动的位置。

“我告诉自己,活着比死了有用,我可以从大敌的内部击溃这座堡垒,我告诉自己,如果我能做到这种事,哪怕只是一件,能从内部挫败敌人,那我也有活下去的价值。”

“但那只是一个懦弱的谎言,”他说着,羞耻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将他脸颊上的血污冲出道道苍白皱纹,“数十年的战争磨平我的锐气,剥去了我的所有伪装,露出那个疲惫不堪,委曲求全的自己。为了活命我杀了那么多虔诚的战士,我为自己的虚伪感到羞耻,真正的战士用生命教训我如果一个人的内核够强大,那么无论面对多么大的困难,只会令他更强大,更坚强。这样的士兵可以承受一切苦难而不会被其打倒,破碎。而如果内核腐坏了,那就是虫蛀了的果实,无穷的战争磨难将摧毁他们,粉碎他们,让他们慢慢在恐惧中腐化。而这样的士兵只要能活命,就能说任何话,做出任何事,我们在底舱杀的那个人.....他就很坚强,而我们呢?软弱。”

此时呐喊者上层传来一阵金属呻吟与轰鸣声,杜拉基停了下来,猜到那是强制转向造成的影响。几个瞬间后,从船头到船尾都传来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科兹拉转头看向自己划出的图案喃喃自语道,“三把剑,他们就在这。三柄剑的复仇者将来斩断,斩断,斩断!”

在护栏外,传出刺耳的警报声与战争号角,呐喊者全船此时充斥着上千种声音,赛克之子正在为战斗做准备。

杜拉基强咽下恐惧开口道,“自我被俘虏以来做的错事,我们所有人犯下的杀孽,我们没法就此翻页,假装一切都没发生,我们不能遗忘,更不能逃避我们为活命做过的一切。”

他举起激光枪,拇指一扣将其转为全火力模式。

“但我们还可以弥补。”

“你疯了,”瓦斯洛夫说,“光我们七个什么也改变不了。”

“也许,”杜拉基说,“或者说肯定改变不了什么。”

“那为什么还要去?”杉诺哀求道,“为什么我们不能躲在这然后等阿斯塔特杀光他们。”

“在阿斯塔特看来我们和赛克之子没有区别,”杜拉基说道,“我们已经没回头路了,我们都会死在这艘船上,重点是该怎么死得有价值。现在冲出去,能杀多少混蛋就杀多少,帝皇保佑,我们杀的够多,说不定还能倾斜这场战斗的天平。”

“我不想就这么死了,”杉诺说道,“被自己害死,这太傻了。”

“听着,我清楚真相很伤人,我们一遍遍地欺骗自己直到自己都开始相信那些谎言,但真相仍在我们的心中,等待着我们幡然醒悟。现在就是觉悟的时刻了,我们将向帝皇偿还自己的债务,向祂证明真正的自己。”

“那么我们到底是谁?”瓦斯洛夫来回踱步,开口问道。

“我们是他妈的该死上三次的星界军。”诺克斯说道。

杜拉基看着他们脸上流露的决绝之情,清楚那曾被他们放弃的理想之光又再度返照。杉诺和汉森放声大哭,但他知道他们会站在哪边。至于诺克斯,无论如何他都会站着自己那边,而塔里姆,以她的聪明才智不会听不出他话语里诉说的真相。

还有瓦斯洛夫,尽管怒气冲冲,但也会加入战场。

甚至连科兹拉都和他们站在一边,举着她那柄激光枪加入队伍。

诺克斯将武器挂在胸前,一把抓住护栏的铁链将其解锁,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

一个接着一个,他们蹲伏身姿,以杜拉基为中心组成队形。

当这一时刻来临时,杜拉基想说的只有一句话。

他行了一个天鹰礼,说道,“唯有死亡才是责任的终结。”

他们朝着指挥舰桥的位置推进,一支训练有素的小队,就如同他们多年前在数个不同世界受训时的一样,怀着冷酷的作战纲领行动,曾经一度破碎的忠诚锁链再度团结众人,较之以往更为牢固,坚强。

七个士兵对付整船的敌军。

他们到底会创造出怎样的战果。

史达凯的话语在他脑中回响。

如若没有一系列的单人行动,一场胜利又该从何谈起?



+++附录+++

致:战团长 威格姆

报告者:复仇者小队 银卫一队

审查等级:朱红

据当日的大敌巨舰(巡洋舰编号为30732/GHY)报告称,他们打算寻找当地星系的隐藏曼德维尔点77F6 德尔塔,借此前往螺旋战区的企图已被我方挫败,整艘船连同其上全部的新组建赛克之子已悉数歼灭。

船体破裂的时间比预期的要快得多。

大敌部队的内部残杀提高了我们的行动效率,但被不明人员行动而破坏的舰船核心指挥与控制功能则大大加速了我们的任务进程。

愿帝皇保佑。

+++ 附录报告完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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