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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里奇谈】2019夏季篇评委捉鬼文29号《思念》

2019-08-14 15:25 作者:乡里奇谈--狂奔の玉米  | 我要投稿

幻想乡的某处有一片很浅的池塘,深度也就刚到脚踝的程度,但是却清澈得让人难以置信。灵梦精疲力竭地躺在这片池塘的中央,双眼中倒映着银河和点点繁星。

似乎她想把星空当成厚重的被子盖在身上,试图以此来隔绝池水和雨水的冰冷,但星空的广漠也让她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夏日的午后,灵梦来永远亭看病。

走进门诊室后,她闻到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混合着各种药水的味道,永琳正坐在桌前,桌上仅有的物品是一张白纸和一支深蓝色的圆珠笔。灵梦有点奇怪,她并没有提前预约,但永琳似乎早就知道她要来。

“请坐吧。”永琳拿起了笔。“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

“你脸色不太好啊。”

“我有点头晕。”灵梦开口。

“还有吗?”

“......耳鸣,浑身没什么力气。”

永琳虽然一直在纸上疾书着,但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灵梦。灵梦的神色很沉闷,手撑着额头,双眼游离,像在刻意回避着永琳的目光。

“真是的,为什么总是想不起来啊......”

“这种状况持续多久了?”

“一周。”

永琳的笔稍顿了一下,但很快继续在白纸上书写起来。

“最近在服用什么药物吗?”

“没有。”

“有什么不良生活习惯吗?比如酗酒和熬夜之类的?”

“没有啦。话说我好歹也是巫女啊,你这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灵梦忽然停住了。

“怎么了?”永琳的笔尖离开了纸面。

灵梦看着面前的永琳,双眼莫名流露出一种迷茫的神情。在这短暂的沉默中,她又感知到了那个虚无、迷蒙的的意识体。它就在自己的脑海里,却无法捕捉,更无法解读。

“永琳。”

“我在听。”永琳郑重地说。

那个“意识体”已经在自己的身体里徘徊了一周了,像收音机的底噪音,嘈杂、混乱,又无法得知它从何而来。

灵梦讨厌这种烦杂却无毫无意义的声音,不......也不能说是毫无意义。在数天前的一次冥想中,她忽然感受到那个意识体出现了某种极其微弱的波动,她尽力去倾听那个意识体想传达给自己的东西,但波动只有短短一瞬便结束了。

同时留下的,还有一个让她迷思许久的问题。

“博丽神社......有神吗?”

 

“啊,好像说了点奇怪的话呢。”灵梦回过神来就开始吐槽自己。“可能我只是太累了吧。最近又在准备宴会的事情,干什么都觉得有点烦躁,打扫完神社开始休息的时候就容易瞎想了。”

永琳收起了纸笔,在身后的柜的角落里找出一盒白色包装的药,把她递到灵梦面前。

“这是什么药?”

那盒药没有处方标识,没有用法用量,也没有禁忌反应,整个包装盒上只有几行用黑色记号笔写的意义不明的文字。

“永远亭新开发的药物。”永琳说。“对治疗神经衰弱很有效果。”

“我说啊,你该不会是想拿我做什么试验吧?”

“如果我敢拿博丽的巫女做什么试验的话,那些妖怪贤者们恐怕明天就会把我给生吞活剥了吧?”看到灵梦正打算把包装拆开,她又补充了一句。“哦,可不是免费的啊。”

看到永琳递过来的药价单,灵梦不情愿地掏出了钱包,从中掏出几枚硬币。然后她有些急躁地拿起水杯,把拆出来的药片和水一吞而下。

 

灵梦开始在脑海里重新搜寻那个“意识体”的存在。但很快她就觉得自己的思维变得轻灵了起来,如同自己在幻想乡的天空中随风翱翔那样。底噪的强度越发减弱,最后很快消失了。

当她睁眼看永琳的时候,眼前变得稍稍明亮了一些。她站起来深呼吸了几口空气,确信那种疲态已经被一扫而空,同时也庆幸对方没在自己身上乱搞什么名堂出来。

“可以了。”永琳说。

两人没有再交谈,灵梦离开了永远亭。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药物的副作用,她还是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得和一片羽毛一样,比天上的云彩还要缥缈。

 

在宴会到来前的日子里,博丽神社每天的生活都有点单调。

魔理沙已经有段时间没来神社了。虽然并不是期待着那家伙跑来神社蹭茶水或者顺手牵羊拿走点什么东西,但不得不承认,没了她神社确实就有点过于死气沉沉了。

她推开雾雨邸的房门,率先出现在视野中的还是满地的书籍和遍布四处的蛛网,密集的浮尘让这里的空气沉重得难以呼吸。“失踪”数日的魔理沙正坐在缝纫机前,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机台上的紫色布料,对灵梦的到访浑然不知。

“啊,灵梦?”

“你在做衣服?真少见呐。”灵梦说。

“是啊,啊!糟糕!”魔理沙的喊声还把灵梦吓了一跳。

“怎么了?”

“忘记锁门了啊,本来我想就这样闭门几天把衣服做好,然后到宴会上再给你看的。”

“你也真是心大啊魔理沙,不锁门的话进了贼怎么办?”

“嘿嘿。”魔理沙忽然起身,把改进过后的八卦炉拿到灵梦脸前,做出开火的姿态,八卦炉中央若隐若现的火舌着实让灵梦吓了一跳。

“有不怀好意的人进来,当然是用火力招待啊。”

“......真担心哪天我到你家来就只看到一片废墟啊。”灵梦心里嘀咕。

“话说回来,这段时间你除了做衣服之外,好像还搞了很多道具嘛。”

灵梦环顾魔理沙的工作室。曾经的魔法使小屋如今已变成了科学怪人的研究室。一旁的柜台上摆满了各类金属元件与道具,然而其中有些道具看起来也并非金属,更像是黑炭的碎片,质地却比金属还要冰冷坚硬。

“这个啊,”魔理沙走到柜前,开始向灵梦滔滔不绝地讲解起来。“这是把‘起子’,说是起子,但它的功能太多了,从点火到焊接到搜寻宝物简直无所不能啊!有了它找这些东西就都不在话下了......

“啊对对对,这个!传送装置,虽然目前只能传送树叶那么轻的东西,但我一直在改进它,以后去神社可就方便多了。”

“嗯,还有这个......好重啊......这个东西我记不太清名字了,是从霖之助那里搞来的,感觉像是3D打印机一样的东西,只要扫描一遍目标就可以把特征完全记录下来,而且还能再打印复制,打印出来的无论是外形还是功能都简直和本尊一模一样啊!啊,好像是叫誊什么什么来着的。”魔理沙挤到灵梦身边。“灵梦啊,能把阴阳玉借我吗?”

“想的美。”

对于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灵梦的心思似有似无,她也不想去深入了解。她的目光在这些异世界的物件上扫过,最后落到了角落里的一台机械乌龟的身上。

“这个吗?”魔理沙走到机械乌龟身旁,拂去龟壳上厚厚的一层灰。“就是个机器人而已,估计是古董了,运行速度也挺慢,没什么用,我把它格式化之后就一直放在这里了。你想要的话就送你吧。”

“嘛,机器的话就无所谓了,也许能帮我打扫打扫神社吧。”

魔理沙把手轻轻放到龟壳的正上方,数秒后,乌龟的双眼亮起了闪烁不定的微光。

“系统初,初,初始化完成,逻辑插件加载中......断点资料加载中......加载完,完,完,完毕......运行时长148小时,欢迎回来,主人。”

“现在你的主人是她了。”魔理沙拍了拍灵梦的背。

“姓名?”机械乌龟用断断续续的声音问。

“博丽灵梦。”灵梦蹲下身来问。“你呢?”

“我的名字......名字.......玄......”

“玄?”看着那只乌龟锈迹斑斑的四肢,虽然还能活动,不过又让灵梦开始担心起来这家伙是否真的能胜任工作了。

“看上去年纪也挺大了,就叫你玄爷吧。”灵梦笑着摸了摸龟壳。“对了魔理沙,宴会的事情你知道的吧?”

“当然!这身衣服就是为宴会准备的。”

“新衣服吗?”灵梦看了眼布料。“色调有点丑。”

“这么直接的吗......反正,不仅仅是新衣服,宴会那天我绝对会让你们大开眼界的。”魔理沙原地转了一圈后站到灵梦正前方,标志性地竖起了大拇指。

“好啊,那我就好好期待你的亮相咯。”

稍后她带着玄爷离开了雾雨邸。在雾雨邸的房门关上后,魔理沙回到缝纫机前,看着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紫色布料上,晶莹的浮尘宛若点缀在其上的钻石尘。

“呵,要好好等着啊,灵梦......”她握紧了拳头。

 

灵梦带着玄爷在林间小道上漫步,午后的阳光晒得她抬不起头来。如此干热的天气,她也大概能理解为什么在夏天琪露诺这么有人气的原因了。

“你会飞吗?”

“我的推进器组件老化严重,如果全功率启动可能会解体。”

说到妖精,这一路上灵梦也碰到不少。往常妖精们通常都是三三两两结伴出行,有说有笑。但今天她所遇到的妖精都有点安静过头了,而且都是孤零零地与自己擦肩而过。

灵梦注意到她们好像并不是在无意义地游荡,而是在向某个目的地有意识地前进着。出于好奇,她和玄爷调转了方向,紧跟着其中一只妖精。

“你们去哪?”

妖精并未回答。

跟着那只妖精走了一段路后,眼前的密林走到了尽头。她轻轻拨开茂密的树叶,看到了一片明镜般的广阔水池。

“这......这是......”

池塘很浅,除了灵梦所站的这一边之外,对岸的植被显得极为稀疏,像有人故意破坏过一样。数不清的妖精就聚集在池水的中心区域,她们的彩衣远远望去像盛开的花海。妖精们把一个庞大的球体围在人群中央,用虔诚的眼神无声地仰望着它。

但那个球体却让灵梦相当震惊。

“等等,阴阳玉?为什么会在这里?不......不对,这不是我的阴阳玉。”

“是异......变吗?主人?”玄爷问。

“不管是不是我都得去调查一下。”灵梦双脚离地。“你就先留在岸边吧。”

“好的。”

她飞向了妖精们。妖精们至始至终都没有察觉到巫女的接近,就连灵梦飞到她们的头顶,她们也还是默默看着巨型阴阳玉。

灵梦靠近了阴阳玉,但阴阳玉对她的力量并没有任何反应。而正当灵梦不知从何下手调查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阵仿佛是来自山谷深处的空灵之音。

“今天去捉弄谁比较好呢?”

灵梦猛然回头,但并没有人在开口说话。

“要不......富村哥哥怎么样?”

“他会很不开心的吧......”

“哎,斯塔,你难道说喜......”

“什......什么啊,没有的事啦!”

妖精们的欢声笑语就在脑海中回响,但光天化日下却是一片死寂。在这诡异的环境中,就算她捂住耳朵,妖精们的声音依然会清晰地传来。

 

“是妖精的东西吗?”

“不。准确地说,是她们挖出来的。”

傍晚的铃奈庵,阿求和灵梦在讨论着白天灵梦所发现的巨型阴阳玉。

“事情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有一部分妖精,可能是为了在幻想乡里寻求一个稳定的栖息地吧,她们就选择将地下作为新的生存空间。

“当然仅凭妖精的力量,是不可能在地下开拓出宜居地的。她们头脑简单,没有集群意识,更别谈计划性。所以在开工之初,妖精们内部分歧很大,东挖一锹西挖一铲,除了破坏地表植被以外也没什么实质性进展。

“直到有一天,有几只正在现场‘施工’的妖精,关于如何打穿下面的岩层有些争端,但她们忽然发现彼此间交流好像不再需要语言了。”

“不再需要语言?”灵梦问。

阿求捧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继续说了下去。“而与此相对的,在减少语言交流的同时,她们很惊讶地发现对方的想法却更加易于理解和接受了。

“随着施工的深入,这种未知的效应变得越来越强烈,而且范围似乎也在扩大,很快就覆盖了整个施工的妖精群落。她们的语言交流日渐减少,相反,每一个妖精个体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所想到的,所感受到的,对其他的妖精个体来说都是感同身受。

“个体思维的直接交流,导致了妖精们有史以来第一次形成了集群意识。从‘工程师’提出改进意见,到‘高层’的迅速决策,再到下层‘工人’的实际动工,一夜之间,妖精之间的混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个体和集体之间达到了完美的动态平衡,而她们也不再需要语言,却形成了这种难以置信的秩序。施工进度也大大加快了,一直到她们挖掘出了这种意识的核心——巨型阴阳玉。”

灵梦沉默地看着阿求,昏暗的灯光穿过近乎凝滞的空气,把两人的黑影拉得狭长。

“这样的交流方式......到底是什么?心灵感应?”

“我也不清楚,但是从目前来看,只有所谓的‘心灵感应’是最符合它的特征的,但不管是缘起还是其它的史籍,也都从未提到过这样的交流方式。”

“我家的家书我也翻过了,也并没有提到过这个阴阳玉的存在。”灵梦沉思。“大规模的心灵感应......这绝对不是幻想乡的居民能造出来的东西吧。”

“阴阳玉的图案,难道说?”阿求抬起头看着灵梦的双眼。

她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某个几乎从未被提起过的存在。

“是博丽的神吗?”阿求低声说。

“博丽的神?不过话说回来,我连我自家供的到底是谁都不清楚啊,而且家书里也从没提到过。”灵梦有些无奈地向椅子背上一躺。“霖之助还劝我去换一个神呢。这么无关紧要的家伙,总感觉不太可能会造出这种东西来呢。”

太阳接近落山,只有铃奈庵中微弱的灯光照在两人的脸颊上,像黑暗中两座冰冷的雕塑,灵梦和阿求都在思考着。

她们越往下想就能越感觉到,黑暗中似乎潜藏着一个无法解读的秘密。

   

还是先别想神了。

这个阴阳玉,暂时也没带来什么负面效应,我还是再观察一阵子吧。

妖精们呢?

她们反正也不会死,所以说......等等,阿求。

怎么了?

你和我,好像都没在说话吧?

 

灵梦并不清楚感应场为何会扩大。有关巨型阴阳玉的情报依然少得可怜,所以现在对于它的很多认知还只是基于猜测。河童们对它进行了浅显的扫描后,推测感应场的激发与“信息交流”的程度有关,也就是场的规模与妖精们的信息交流量成正比,而且单向交流同样能造成这样的效应。

同时在幻想乡中,跨种族的心灵感应也得到了证实。阿求的这些线索,便是她在场内与妖精“交流”所得到的结果。

不过到目前为止,这个感应场并没有给幻想乡的居民带来什么明显的负面效应。每个人都有隐私,而他们也发现了,只要自己不在心底明确地“表达”出来,隐私想法也就并不会因为感应而泄露。

灵梦似乎也习惯了心灵感应的存在。每次她去人里买菜,还没走到店铺前方,店主就早早地拿出还带着水珠的蔬菜,等灵梦走过来便微笑着接过钱和递出袋子。

“哎,打折了吗?”

“不是的,只是给灵梦小姐你的特惠哦。”

“给我的特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博丽的神明大人的恩赐啊!我家的孩子原来在叛逆期,从不关心我们给他的钱都是怎么挣来的,整天游手好闲不干正事,我们和私塾的老师也够头疼的。现在啊,一夜间好像就懂事了一样,自己主动去下地干活收庄稼了,要不是博丽的神明大人显灵,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劝他呢。”

“是......是这样吗,哈哈......”

与此同时,博丽神社的香火竟然也反常地开始旺盛了起来。虽然巨型阴阳玉并不在神社,但前来祈愿的人也络绎不绝。而灵梦每日都只是呆呆地站在神社的空地上,看着人们排着队拉动注连绳,虔诚地双手合十,赛钱如流水般落入箱中。

神给予她的恩赐太过突然,也太过梦幻,她甚至还没有做好接受的准备。

“感觉越来越热闹了啊。”

灵梦和魔理沙站在神社旁的树荫下,默默地看着人来人往。

“从各种程度上讲,虽然很突然,但是这样也不错嘛。”

灵梦把笑脸转向魔理沙,但后者依然冷静地看着人群。

“主人,签筒空了哦,要去准备新的签子了。”

“知道了。”灵梦对一旁的玄爷说。机器并没有“心”,所以自然也就没有心灵感应。

“他们在干什么?主人?”玄爷忽然发问。

“许愿”

“许......愿?”玄爷眯起了机械眼。

“是啊。”灵梦点点头。“把思念寄托给某些东西,就会让自己开心起来的。”

“话说回来,有了这么多信仰的话,神的力量应该也会加强。”灵梦悠闲地把双手放在后脑勺。“以后退治妖怪的话也就更轻松了吧。”

“我推测这是主人作为逃避修炼的借口。”

“什,什么啊,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好不好。”

“啊对了,灵梦。我们待会要一起去红魔馆借书的吧?”

“那个啊......抱歉......魔理沙,现在神社的人越来越多了,所以......”

“这样吗.......哈哈,没事。”

魔理沙很快就收起了笑容,无声地望着队伍发呆。

“你该不会认为这是异变吧,魔理沙。”

“怎么可能啊,既然我们都能用这样的方式来交流,那是真的拜你所赐了吧?”

“没事的啦,就算真的有异变的话,换做在以前,这些异变解决起来都小菜一碟的,更别说现在大家还这么信任我。所以以后可就不用你操心太多啦,魔理沙。”

她闭上眼,人群的愿望就像三月的大海,偶有波涛,伴随着温柔的阳光,闪闪波光比任何金子都要耀眼,她仿佛就站在这片海边,聆听着海潮的每一次脉动。

直到她察觉到某个有些不愉快的气息,像乐谱中的杂音。

而且这个杂音离自己如此的近。

“魔理沙?”

灵梦看到魔理沙窜入了神社旁的树林,便立即追了上去。魔理沙一直都行动迅捷,灵梦在小道上追逐着,却感觉自己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远。

“你要去哪?”

灵梦朝着小道尽头的光亮呼喊着。

 

蓝天之下是寥寥的云彩,临近正午的阳光照耀着幻想乡,晴空之下于悬崖上俯瞰,碧绿的原野一直蔓延到天边山脚,小溪与田圃道纵横交错,棕色的农庄如孤岛般分布。整个幻想乡就像一幅平铺在大地上的壮美画卷。

“哈......哈......魔理沙,你到底要干嘛?”灵梦看着悬崖边上的魔理沙。她一口气跑了相当远,远到感应场还未覆盖的地方。

“灵梦。”

始终背对着她的魔理沙转过身,双眼中充斥着莫名的傲劲,同时用食指指向灵梦。“我,雾雨魔理沙,明天晚上的宴会开始之前,要和你决斗!”

“哈?”灵梦一头雾水。“你哪根筋搭错了啊魔理沙?”

“咳咳......这个嘛......”魔理沙说。“总之,给我做好准备吧!明天晚上,就在神社!我一定要给你展示一下,我的魔法是不会输给你的!”

“是吗......那么,这个挑战我就接下了。”

魔理沙把魔女帽稍稍往下拉了些,似乎是不想让灵梦看到自己脸上的神情,然后她再次转身,朝着悬崖的尽头直接飞跃了出去。灵梦追到悬崖边缘,只见那个黑白色的身影早已翻身骑上扫帚,头也不回地飞向远方。

灵梦还未回过神之际,玄爷从草丛中慢慢爬出,来到她的脚边。

“你这老家伙还跑得挺快的嘛。”

“推进器试运行第一档而已。”

玄爷看着逐渐远去的魔理沙,又对灵梦问:“战胜主人,这就是......雾雨魔理沙的愿望吗?”

“算是吧,一直都是。”灵梦淡淡地说。“为什么这么执着啊,魔理沙......”

 

世界曾经只由三部分组成——高高在上的群星,黑暗混沌的汪洋大海,以及夹杂在这两者之间,浩渺无垠的虚空。

有两颗星星将创世之矛掷向了大海,由此创造了最初的大地。

这是灵梦很早以前就听到过的神话故事,但她和阿求以及小铃不一样,对于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她也没兴趣去考证。所以在灵梦的潜意识里面,神与她的距离就和星星一样遥远。

即便如此,她还是巫女,是神与众生间的桥梁。她所要做的,便是将众生的愿望传达给神,以及祈求神的降临。

灵梦轻轻摇动神乐铃,起身。

天上的繁星璀璨如海,神社的灯火明亮摇曳,这是只有星光和灯光的静谧世界。尺八袅袅吹响,在这幽宁的曲调中,在人类与妖怪们静默的注视下,博丽的巫女翩翩起舞,衣袖拂动,如萤火虫群中舞动的红白之蝶。

匿于瓶中的烈酒香等不及开宴,已经隐约弥漫而出,在神社里散逸成轻灵的迷雾,灵梦依旧跳着轻柔的舞步,幽音中,偶尔清脆铃响。

 

如雷的掌声后,宴会却并未开始。一片寂静中,所有人都抬起了头,把他们的思绪与目光投向了夜空下那个单薄的身影。

那是换上了新衣服的魔理沙。她依旧沉稳地坐在悬空的魔法扫帚上,穿着一身从未见过的暗紫色魔女服,身旁围绕着五彩的光玉。月光浸染了这片小小而神秘的紫色,像古老的魔女用魔法撕裂时空,来到灵梦的面前。

灵梦意外地有些惊讶,魔理沙的双眼犹如燃烧的金色火苗,不屈而顽强。

“要我帮忙吗,主人?”玄爷说。

“不,这是我们俩之间的约定。”灵梦轻轻挥手,升上天空,来到了和魔理沙同一高度的空中。

两人之间有千言万语要倾诉,但也无需多言。

“想扰乱宴会的家伙,做好觉悟了吧?”

“当然。就像我们以前一样。那么多次的战斗,是时候该决出胜负了。看看究竟是博丽的力量不可撼动,还是我的魔法更胜一筹吧!”

“哼,口气挺大的嘛。那么,魔理沙......”

“灵梦......”

“来吧,直到倒地死去的那一刻!”

 

黑暗深邃的星空,在刹那间便被点亮了。

亮丽的烟花在宴会的上空绽开,天穹之下,弹幕交叠,斑斓的色彩在夜空中肆意涂抹着,很快在夜空中画出了一片迷人的花海。迸发的流光还未让人发出惊呼,就已低垂湮灭,但紧接着出现的是更为璀璨的流星雨。群星已经黯淡失色,它们已将舞台让给了这两个执着的少女。

“就这点能耐吗,魔理沙!”

“不要总是这么小看我啊你这家伙!”

魔理沙在符札的风暴中旋身一跳,双脚踩在扫帚上。她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巧的装置,起初灵梦还以为那是改进后的八卦炉,但展开二重结界后她才发现并不是。

因为那是比魔炮还要壮丽的东西。

随着装置指示灯变为绿色,灵梦察觉到身边的空间发生了剧变。这种感觉在她进入亚空穴时会出现一瞬间,但这种感觉此刻却异常长久。

空间像原本包裹着自己的一个镜面球体,但它现在破碎了,身处于其中,灵梦完全失去了空间感,整个幻想乡被割裂成了迷幻的碎片。神秘的光从碎片之间的裂缝中泛出,把蝴蝶结下的栗色长发染成了紫色。

而在这混乱空间的某一角,她听到了魔理沙拼尽全力的呐喊。

“Master Spark!”

破碎的空间突然被魔理沙身旁的光照亮,太阳般的光束从四面八方袭来,她这才反应过来,魔理沙使用的扭曲空间的魔法,是为了从多个角度打击自己。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用结界勉强招架下来的,但是只记得在那无穷无尽的光芒里,她又看到了那个从不退缩的身影。

还有一张有点得意的笑脸。

“你总是这么让人讨厌啊.......”

 

灵梦和魔理沙精疲力竭地背靠背坐在赛钱箱前方,服装上满是焦黑的窟窿。

“嘿嘿......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么狼狈啊灵梦。”

“开什么玩笑......你的魔法,也不过如此啊。”

灵梦晃悠悠地举起身旁的酒瓶,放到嘴边才发现瓶中一滴都没剩。

“什么嘛。”

“不过啊,能把我逼到这种程度的对手......”

魔理沙手中的酒杯停住,嘴角微微上扬。

“下次异变开始前还是把你干掉好了。”

“哎?为什么啊?”

“免得你抢了风头啊,到时候你解决了异变,这么多赛钱就全跑你家去了,哼。”

“你这家伙的脑袋就是赛钱箱吧......”

灵梦无奈地笑了。她把视线投向了前方,看着黑夜中寂寥冷清的神社。酒杯中还残存着些许余香,地上还铺着火红的毛毯,人类与妖怪的欢声笑语浮现在耳畔,但灯火已然黯淡,再无人举杯畅饮。

参加宴会的妖怪与人类来了又走,仿佛匆匆的过客。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恍然发现,这才是博丽神社原本的面貌。

灵梦抬头仰望星空,群星也散发着迷茫的光,注视着这两个相互依靠着的少女。万籁俱寂的世界里,除了她们俩之外,便只有这些遥不可及的观察者,在黑夜中陪伴着她们。

神明大人,也在看着我们吗?

“今天......真是高兴啊。”魔理沙也和她一起仰望。

“嗯。”灵梦点头。

 

视野中的星空忽然出现了一颗明亮的星星。

“流,流星?”灵梦迷迷糊糊地说。

“......”

两人沉默地看着那颗星星在夜空中闪烁,它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短短的弧,但它的亮度却只增不减,很快就达到了刺眼的程度。

“唔......到底是什么啊......”灵梦用手遮着眼睛。“天亮了?”

突然间,猛烈的气流以那颗星星为中心向四方扩散。灵梦依然看不清星星那里发生了什么,它的光芒近乎要吞没整个视野。

但她下意识地肯定,那颗星星是要降落在神社里。

如果这颗星星是来神社的话......难道说,是博丽的神明大人?!

灵梦立即一改瘫在赛钱箱前的姿态,使劲揉起了眼睛,确信眼前并非醉酒后的幻觉。但或许是因为光线太过强烈,她并没有看到有人的形态,始终都只能看到一团模糊、幽蓝的星光向自己接近。

当那神秘的光团接触到神社地面的一刹那,灵梦的身体却僵硬地杵在原地,如同断线的人偶。

“神明大人吗?”她用空洞的双眼凝视着那团光。

她隐约从光团那里听到了阴沉的噪音,不知道那算不算回答。

身旁的魔理沙慢慢走向了那团光。灵梦想拉住魔理沙,但她又担心这是神的旨意,私自阻拦只会触怒神明。

不知为何,这刺眼而诡异的光,却让魔理沙如此着迷。她被吸引着走到了光团的正前方。她的眼中,先是充满了和灵梦一样的迷惑,这时光的亮度稍稍波动,围绕着它的噪音也变得更加柔和平缓,在意识到这团光是活的之后,眼中的迷惑又转变成了释然。她欲言又止地张开口,想伸出双臂去拥抱它,但又陷入沉默。

“它好美。”魔理沙转身对灵梦说。

“魔理沙......神明大人......这是......”

魔理沙的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

“它喜欢我的魔法。”魔理沙伸手抚摸着那虚幻的光。“它说......这个世界上,更美丽的魔法,更永恒的形体......都是存在的啊。”

“在哪?”

魔理沙把视线投向夜空。

这片澄澈的星空,竟然和这个从来都在外面大大咧咧、私下里付出了无数汗水的少女所制造出的的星尘魔法惊人的相似。和灵梦过往的无数次战斗中,她都会用爆裂般的魔法划出银河,用弹幕织出星海。无论何时何地,她的弹幕都是最耀眼的。

而同时灵梦好像也明白魔理沙为何会对妖怪之身感兴趣了。

弹幕转瞬即逝,群星永恒闪烁。

“果然,是我赢了呢。”

“什么?”

“超越一切的‘魔法’,还有不老不死的魔法......如果我去亲身试验的话,说不定会花很长时间呢。”

“等等,魔理沙!”

“等我掌握了这些魔法再回来的时候,灵梦......可能已经不是巫女了吧?

“你......”

“啊,娶你的家伙的性格估计会很麻烦吧,但我肯定会把你们俩的孩子好好教育一番,博丽家的孩子喜欢上魔法,想想就很刺激啊!”

“......”

“对了,如果我回来的时候灵梦已经是老婆婆了,那我就用不老不死的魔法把你给恢复原样,然后我们再痛痛快快打一场,哦,打完之后的宴会上一定要用我的魔法来放焰火!怎么样啊?”

“......”

再度出现的气流吹飞了魔理沙的紫色魔女帽,落在了灵梦的面前,但她并不在意,她深呼吸着转向了光,任光线将自己的身体贯穿、包裹,直至完全消失。

“魔理沙!魔理沙!”

灵梦希望这只是个恶作剧魔法,然后下一秒魔理沙就会一脸笑嘻嘻地出现在她的背后,拿扫帚轻敲她的脑袋。但魔理沙的身影还是融入了星星。在灵梦模糊的视野中,星星从神社中腾空而起,飞向了广袤无垠的夜空,逐渐变成了那些遥远的星尘之一。

紫色魔女帽静静躺在神社里,上面洒满了繁密的星光。

 

 

“叮——”

一枚日元硬币落在赛钱箱内堆成小山的香火钱上。

灵梦坐在一旁的本殿外,百无聊赖地看着络绎不绝的参拜客。偶然间她察觉到幻想乡的科技在飞速发展,原本那些从外界流入的稀奇古怪的科技产品,在通过毫无阻碍的交流与分析后,人类与妖怪运用它们就像是家常便饭。因为她见过好几个拿着智能手机的参拜客,居然问她能不能扫码支付香火钱。

幻想乡正在融为一个整体,这样带来的一个结果,就是科技的飞跃。

虽然神社香火旺盛,但地面已经很久没打扫了,层层的落叶几乎都铺成了地毯。虽然曾有好事者提出过愿意为灵梦打扫神社,但她还是婉言谢绝了。

神社的参拜客的来来往往,转眼间蝉鸣平息,红叶缀满山林,而就在她还看着这漫山遍野的红海神思遐想之时,初冬的第一片雪花悄然落地。

自从魔理沙离开幻想乡已有半年多了。寒潮来得很快,幻想乡转眼间就已白雪皑皑。灵梦坐在温暖的被炉边上,无精打采地看着窗外大雪飞扬,偶尔再抿一口清酒,桌上的空酒瓶也渐渐多了起来。

玄爷时常劝她少饮。机器之身并不懂何为酒醉,但它只是为了灵梦的健康着想。不过灵梦不怎么听得进劝,始终一声不吭地喝着闷酒。

有一天,来自仓库的声响让她猛地清醒了过来。她怔了足足有五秒,然后把酒杯丢到桌上,掀开背炉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出了神社。

因为她知道,要不是溜进来老鼠,只有一个人敢在博丽神社的仓库里这么鬼鬼祟祟。

冰冷的雪花扑在她的身上,但她好像察觉不到一丝寒冷。她咬着牙关,赤着双脚踩过厚重的积雪,冲到仓库前把门扒开。

金色的长发映入眼帘。

“你这家伙还是本性......不改啊。”灵梦饱含着激动的声音,在看到那个背影的刹那便渐渐低沉了下来。

金发妖精用胆怯稚嫩的眼神看着灵梦,怀中紧搂着的酒瓶滚落在地,双翅在吹进仓库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灵梦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但那怒火很快就在寒风中黯淡了下来,永远熄灭了。

“算了,你走吧。”她轻声叹气。

灵梦无力地挥挥手,转身走回了茫茫雪地。

 

因为受寒的缘故,灵梦发起了高烧。在这期间玄爷只有陪在她身旁,但很不巧的是由于元件老化,玄爷总是不听使唤地宕机,而没有魔理沙的帮助,她也无力维修,所能做的只有把它尽量擦拭一番,然后自己浑身发抖坚持着去熬药。

好在随着幻想乡的科技飞跃,制药技术也进步了不少。高烧很快就退了下来,但却进入了更难熬的低烧状态。冬天她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连打理神社的心思也没了。

灵梦知道自己心里有个解不开的死结。

在天气转晴的一天,她决定出去转转。有时候,她希望这个冬天慢点过去,因为这样的话,那个傻瓜,肯定又会一副大事不好的表情跑到神社里,对自己大喊“这是异变啊灵梦!”的吧?

她来到了山坡上,踏着消融的积雪,眺望那片被冻结的池水。在原本发现巨型阴阳玉的池塘那里已经建起了一座新的博丽神社,比现在的神社稍微阔气点。

看着人们三三两两前往那座神社,一句话在她的脑中闪过。

“把思念寄托给某些东西,就会让自己开心起来的。”

对啊,我怎么这么傻?

作为离神明最近的人,却不知道怎么去排忧解难。

 

从病愈后,灵梦就养成了一个新的习惯。

无论烈日当头还是狂风暴雨,无论春樱烂漫还是红叶飘舞,每天她都会到那里去。站在浅浅的池水里,把那个愿望传达给阴阳玉,希望能把她的思念送到星空的彼岸去。

“神明大人啊.......”

幻想乡的四季更迭,如变幻的焰火般绚烂,花开花落,轮回无数。

但她的祈愿,从未中断过。

“请让魔理沙早日回来吧。”

即便在那深不可测的精神深渊中,她的愿望就如一粒落入深渊的尘埃,那一点仅存的光芒,也很快被虚空彻底湮没。

 

大概已经有三年了吧。

这三年刚开始时,灵梦就已经把祈愿当成了一种生活,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病态的条件反射。无论一天的任务有多繁重,只要到了时间点,她就肯定会跑到新的神社去,扫清脑中的一切想法,只留下那个愿望。甚至就连在解决异变的时候她总是下意识地想抵御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从而因为正面集火而吃了不少亏。

但现实对她这种痴傻般的真诚没有任何回报。每次的祈愿,她的愿望永远都会被埋没在脑海的黑暗中,毫无回音。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开始对自己的固执产生了怀疑。或许魔理沙真的被神带到了她无法想象的遥远之地,就算她一直祈愿下去,到坐上小町的船,也无法传达到她那里。

    不知不觉间,她开始心灰意冷了。最初带着热切的许愿,现在更像是某种死板的仪式,把思念丢进虚空里,在确认杳无音信后便转身离去。

    不过她还没有放弃,或许,只是一种对现实的慰藉。

   

    这一天,灵梦还是照常来到巨型阴阳玉前许愿。

“神明大人啊,请让魔理沙早日回来吧。”她双手合十轻声默念。

  她本以为思念肯定还会和以往一样,一去不复返。但今天脑海中的深渊似乎有了点变化,在虚空中漂泊着的思念,似乎触及到了某条稍稍亮光的裂缝。从未响应她的“神”居然有了反应,让她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后赶紧将自己的意识送向了那条裂缝,潜入了虚空。

  “魔理沙?”

  在脑海里,她朝着那条裂缝大声呼唤。像是回应她一样,裂缝的亮度居然有了点波动。

  尽管很微弱,但这样的亮度波动,她在五年前带走魔理沙的“星星”上见过。她第一时间就确定,这绝对是神给自己的回应!

“魔理沙!神明大人!你们......在哪?”

  在虚空中逐渐浮现的不安低语声中,她进入了那条闪着微光的裂缝。

 

上级突触,我们收到了......来自.......信号,但是......子人口......严重干扰......

这是一个满是躁动与混乱的空间。光线在灵梦的身旁相撞,炸裂,发出刺耳的声音。

子人口没有响应,请求......封锁程序。

“到底.....在哪啊!魔理沙!回答我啊!”灵梦朝着那些混乱的光线声嘶力竭地喊,试图从中找出魔理沙的踪影。但那些星尘般的光点拖着长长的轨迹,在黑暗中疯狂地舞蹈着,偶尔相撞湮灭,同时远离着不知所措的灵梦,每当她的手指即将触及到星星,它们便瞬间化为虚无。

一颗金色的星星在乱流中放缓了速度,转而慢慢向着灵梦靠拢,而灵梦注意到了它。

星星幻化成了金色的人形。灵梦认出来了那是魔理沙的身影,她急忙冲上去想拉住她,但虚空中有一堵无形透明的墙挡住了她。

“魔理沙,你听到了吗!”

魔理沙的人形在黑暗中猛然回头,而她也坚信那正是魔理沙的脸。

“谁?”

“是我啊!魔理沙!我是灵梦啊!我在这!”灵梦使劲敲打着墙面。

“灵梦?”魔理沙的眼神充满了茫然。“嗯.......啊,是神社的巫女小姐吗?”

“魔理沙?”

“初次见面,我是雾雨魔理沙。”魔理沙嘿嘿地笑着,同时扶了扶并不存在的魔女帽。

“我认识你哦,把魅魔大人都给退治掉的家伙,好像确实挺有实力的啊!但是......我现在所拥有的魔法,可是你无法想象的!”

“魔理沙,你......”

“哎?你哭什么啊?”魔理沙不解地摇摇头。“被我的魔法吓怕了?没想到博丽巫女居然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啊。”

“反正,以后的异变都由我来解决!你就在神社里等着欣赏我的烟花吧!”

这时候虚空中透入了曙光,仿佛黑色幕布被瞬间拉起。不知何时她们身处冰冷的宇宙空间,蓝白色的阳光在黑色的弧线上缓缓下沉,岩石星球的背面亮着暗红的灯火,像巨兽在吞噬着黑暗中最后的光。

魔理沙转身,背影逐渐远去。灵梦的心被一阵剧痛撕裂了,她痛苦地捶打着那堵墙壁,竭力呼喊着。

“魔理沙!不要去那里!回来啊,魔理沙.......”

在那黑暗的庞然大物前,魔理沙的背影,仅仅只是一个渺小的点。很快她便完全没入了阴影,灵梦的哭喊也消失在了茫茫真空中。

三年的追寻到了终点,她才发现这不是追寻,而是送别。

 

黑暗中的低语在短短的沉寂后,它们忽然集中了起来,爆发出了颤抖的咆哮。灵梦在虚空中后退着,但那个声音听起来却更恐惧。

母巢......重复......

“神明大人?”

她......看到了?

“看到了?神明大人,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看到了!她看到了!她看到了!不!!!

恐慌的尖叫声淹没了灵梦,似乎就连虚空都无法承受住这莫名的恐慌,崩溃了。灵梦惊叫着从池水中醒来,秋日的阳光照在宁静的水面上,神社和阴阳玉都完好如初,脸上的两道泪痕依然温热。

在魔理沙再次于黑夜中离去后,她现在又多了个愿望。

希望那个巨大而黑暗的存在只停留在自己的噩梦中。

 

灵梦还是保持着去新神社祈愿的习惯,但那可怕的尖叫声已经深深烙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无法摆脱。她透过“神”的殿堂的门缝,只到了门后世界的黑暗一隅。

而从那之后,她对“神”的呼唤又再一次石沉大海。

很快,她又回到了之前那种灰心的状态。仔细一想,魔理沙离开已经快四个年头了。随着神社香火的进一步壮大,不知不觉间,她也早已习惯没有那个家伙的生活了。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简直傻得有点可笑,似乎没了魔理沙就活不下去一样。

如果内心的结解不开的话,直接将其一刀两断不就成了吗?

她开始沉醉于自己以前所“梦想”的生活中,利用堆积如山的香火钱,她把博丽神社大规模翻新了一遍,把人们印象中那个寒酸的小破社彻底抹去,改造成幻想乡最奢华的神宫。对于那些试图反抗她的妖怪和人类,她还是毫不留情地退治掉,于是在大部分的人类心目中,她俨然成为了一个半神半人的存在,对她的敬重甚至超过了对于妖怪的恐惧。

在信仰与金钱所织成的迷梦中,魔理沙的身影变得越发模糊。灵梦放弃了祈愿的习惯,她决定忘掉那个曾与自己亦敌亦友的女孩,过上最光鲜的生活。

就在这时,星星突然重新出现在了幻想乡的上空。

 

春天的黄昏,霞光把樱林染成了艳丽的橘红。灵梦坐在神宫前的台阶上哼着轻快的歌谣,看着落日在山峦间收起最后一束光。

她惬意地仰起头,打算最后欣赏一眼晚霞,却发现天上有颗极暗的星星。

“星星?”灵梦皱眉。

正当她刚回想起那个早已被埋没的愿望时,星星放射出了一条垂直于地平线的细线,在落日的余晖中,那条线细微得难以用肉眼辨识,但它还是笔直地划过了半个天穹。

鸦群带着不安的嘶鸣飞离了树林。灵梦看见远处的整条地平线上逐渐升起了红色的波浪,像落日重新从山间腾起而洒下的余光。

但很快她就发现那并不是单纯的光。

剧烈的气流吹响了天边,随后又转变为滚滚热浪汹涌扑来,沉重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脚边的石子在颤动着,星星所发射的细线仿佛在让整个世界仿崩塌瓦解。

浩劫般的景象来到了眼前。巨大的火风暴将巍峨群山吞噬,以摧枯拉朽之势扫过山川,河流瞬间汽化,燃烧的樱花瓣在灼热的暴风中上下翻飞,化作灰烬。

人群惊恐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乞求着巫女还能像以往一样将这毁天灭地般的“异变”解决,但她完全无能为力。她急忙起飞,却被气流搅得根本无法维持姿态,吞噬一切的火幕很快将幻想乡拉到了毁灭的边缘,如同上千颗太阳陨落。

“安全认证解除,超负载协议激活,推进器......全功率启动......”

灵梦惊讶地发现玄爷竟然出现在身旁,它的龟壳后方燃起了猛烈的蓝色火焰,像一支撕裂乱流的离弦之箭。

“快上来!主人!”

“玄爷?你不是......”

“别管那么多了!我知道有个地方,说不定能躲过去!”

灵梦紧紧扒住玄爷的外壳,她的视野已经布满了火光,什么也看不清,而身后就是象征终结的死神,用烈焰收割着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在炙热的空气中飞行了不知道多久,天空好像暗了下来。玄爷在推进器彻底解体前的最后一刻,把她带到了一处地底入口。

    

灵梦艰难地拨开眼前的瓦砾,向着洞外暗红色的光芒爬去。待她从半塌方的地底入口中爬出,她发现不仅仅是幻想乡,自己所认知的整个世界,已经永远改变了。

大地上遍布着触目惊心的深深裂谷,像巨大的伤口,四溢的熔岩如涌出的鲜血,大陆在沸腾的熔岩海中缓慢沉没。高温水蒸气构成的大气被映成了血色,透露着一种残忍而暴烈的美。天上下着粘稠的雨,雨滴落在那些侥幸存活于焦土的生命上,但却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半点滋润,反而在他们痛苦的呻吟中留下黄黑色的伤痕。

硫酸雨也灼伤了灵梦的手背,她用最后一丝力气拨开了洞口边的碎石,看到的玄爷,已经残缺得不能被称作是机器了。

“主......主人......”玄爷的指示灯忽明忽暗。“没......没事吧......”

“玄爷?玄爷?振作点......”灵梦不顾呲呲直冒的电火花,十指抠入滚烫的岩缝里,顷刻间双手便染满血迹。她想把玄爷从岩堆下救出,却无济于事。

“不要这样......主人......我已经.......”

灵梦跪倒在了地上,眼泪在炙热的空气中蒸发。

“为什么......神要这样......对我们.......为什么,要把幻想乡给......”

“还有......办法......主人。魔理沙的......传送装置......阴阳玉......也还在......快去......”

“去哪?”灵梦用虚弱的声音问。

“去一个......能容纳我们的......地方......让我们在那里......延续......下去......”

玄爷的指示灯熄灭了。

灵梦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宣告毁灭的世界,天空和火海近乎融为了一体,灼热的大地还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陌生的天花板,朦胧的灯光。

在精密机械的传动声中,灵梦从深度睡眠中苏醒过来,她把目光转到身旁,看到了拿着笔记板的永琳,而紫则是坐在床边。她本以为永琳和紫这样的贤者也没能逃脱这场大毁灭,但植于手臂上的针管所造成的轻微刺痛让她意识到,这里并不是冥界。

但末日的景象却依然历历在目。

“幻想乡,幻想乡怎么样了?”灵梦挣扎着坐起。

“冷静一点,我不想再给你打一针镇定剂了。”永琳说。“幻想乡没事,呃,也不能说是完全没事吧。”

“但是......”

“你去负责其他人的复苏吧,我来和她解释。”紫转向了灵梦。“灵梦,首先我得向你道歉,从你在永远亭吃下冬眠药物开始,我们就一直在对你的大脑进行深度扫描和监控,持续了大概七天。”

灵梦如梦初醒,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眼前真实的一切反而都像虚幻。“这么说......”

“没错,你在短程冬眠期间所接收到的画面,全都是天线所发出的。”

“天线?”

“就是你看到的阴阳玉。”

“那东西......让我做了这样一场梦吗?”灵梦扶额,神思却仿佛还滞留于潜意识中。

“不,那不是梦,那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什么?”

  紫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说。“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我们通过观察和你一样的受天线信号影响个体的潜意识画面,将所有线索拼接起来形成的完整情报。因为我们分析的是意识画面,实际情况我们不能百分之百地确定,但是也够了。不过.......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灵梦咽了口口水。

“你说吧。”

  现在,最后一块拼图碎片已经被找到了。于是紫开始和灵梦讲述起了,这块横跨星空的巨大拼图上所绘出的完整、而又无比冰冷的真相。

 

在某个遥远的星系,曾经有颗被命名为“东之国”的海洋行星。

一个拥有着高度集群思维模式的文明(以下简称集群文明)发现了这颗星球,他们决定将这颗星球作为试验场,用来模拟原始文明在某种封闭体系下的发展。于是派出了两艘科学船对这颗星球进行了局部环境改造,利用引力光束制造出了少量陆地,同时播撒下了智慧生命的种子。很快,这些智慧生命便构成了最初的社会,进而形成了原始文明。而在东之国的文明数千年的进化中,集群文明的科学家们始终都在轨道上的观测站里,对它们进行着秘密的观察。

不过,它们对东之国文明并非毫不干涉。它们当初创造生命的同时,还把一个它们用来传输个体讯息的天线和某些工具留在了东之国表面。对于集群文明的个体来说,它们需要利用这种天线时刻与母巢意识保持连接,母巢就好比大脑,个体就是肢体,如果切断了连接,个体也就无法存活。

它们试图诱导东之国文明演化出和他们类似的社会形态。而为了进一步观察东之国的个体,它们还会不时派出飞船,将某些个体带到观测站去进行研究。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东之国文明不知道通过何种手段,调整了天线信号的频率,并在无意间开启了稍大功率的广播。这种重调制过的信号对与东之国的个体来说就像是普通说话的声音,但对集群文明个体来说却是致命的。(在较低功率下对集群文明个体也没有明显影响,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之前去东之国表面执行任务的飞船没有发现异常)东之国表面发来的信号杀死了观测站内的所有集群文明个体,并且还在持续广播着。

更要命的是,信号在抵达观测站的时候,有东之国个体和某些集群文明个体建立起了极其短暂的链接。而就在这短暂的链接里,东之国个体竟然读取到了这个集群文明的母星坐标。

而东之国的毁灭,并不是因为集群文明愤怒而降下的惩罚。

在此前,集群文明和宇宙深处的另一个文明爆发了战争,由于战争失利,集群文明利用某种科技将母星藏匿了起来,使母星免于被战火波及。但东之国的大功率广播,不仅加速了他们自身的科技进步,还很可能会将宇宙深处那个真正的毁灭者引来,它们便会从东之国文明获取到集群文明的母星坐标,再将天线改造成大功率定向发射阵列,摧毁集群文明的母星,而失去了母巢意识的集群文明也将覆灭。

出于恐惧,集群思维文明决定抢在坐标泄露前,将东之国上的整个文明和天线一并毁掉。它们在安全距离外发射了一道离子束,在短短数小时内,行星表面就生灵涂炭,东之国文明也被彻底摧毁。

但它们不知道,有一个东之国的幸存者带着整座天线,逃入了亚空间。她计划在宇宙中寻找一个新的文明,然后启动天线,将原始文明的所有信息通过感应波的形式广播出去,诱导新文明向东之国文明的形态进化,就像他们的“神”曾经做过的那样,以这种方式来重建东之国。

 

“永远亭在我额外设置的结界里,所以并没有受到信号的影响。我就在结界上打开了一个小口子,让信号增幅后传到你和其他少数的监测个体这里,而你看到的又是最多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的情况,可能你天生就对某些超然的东西太过敏感了吧。”说到这里紫又叹了口气。“受了这么多苦真是委屈你了,灵梦。”

直到蓝拿着平板走到床边,灵梦还沉浸在这个过于虚无而残酷的宇宙阴谋里,呆滞地望着前方。

“这也太......难以置信了。”

“紫大人,广播源已经确定了。就在博丽神社西南不远处,似乎是藏在一个结界里。”

“你知道该怎么做吧,灵梦。”

“要把天线毁掉吗?”

紫点头。

“那样子的话,东之国的文明是不是......”

“你想幻想乡步东之国的后尘吗?就算不论广播对幻想乡有何影响,如果信号再次被那个文明接收到了,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她的语气立即严肃了起来。

在离开病房前,紫又低声说:“她是毁灭了一个世界的罪人,我希望你不要做第二个。”

灵梦没有再问了,她固然不希望那样的噩梦成为现实。纵然幻想乡能包容被遗忘之物,但她也是守护幻想乡的巫女,危及到幻想乡存在的东西,她也不能容许,对他们的一分同情便是对自己的一分残忍。

最终,她下定了决心,执起御币前往天线。

 

浅浅的池塘映出了飞船的黑色残骸,在渐暗的晚霞中它的轮廓并不明显,像水底隐约浮现的捕食者,但它早已死去了。

灵梦并没有向紫询问具体坐标,她已经适应了那个信号的存在,在她的潜意识里,天线就耀眼得像夜里的灯塔,指引着她来到这里。而位于飞船残骸后的天线也对灵梦露出了它的真面目,这个陌生的外星造物和记忆中的阴阳玉大相径庭。它的表面没有任何线缆,极度光滑,像一块精心打磨的漆黑方尖碑,直指黄昏的天空。

通过天线,她感受到了飞船内幸存者的存在,而对方也同样发现了她。灵梦将御币横在身前做出了准备战斗的姿态,警惕地听着舱门后的脚步声。

但在舱门口出现的生物是人类的形态。

不,那就是人类,而且.......还是一位巫女。

她身着传统的白衣与红绯袴,站在舱门口望着下方的灵梦,抱着打满补丁的魔女帽。她的身上透着几分古典的柔美,和身后科技超前的飞船形成了一种怪异的对比。而让灵梦印象更为深刻的,是那一头在晚风中轻拂的、紫罗兰色的长发。

灵梦从震撼中回过神,在天线的感应场内,她抿紧嘴唇,无声地向对方提问。

“你就是东之国最后的幸存者吧?”

“是的。”

巫女把魔女帽挂在一旁的栏杆上,接着走下阶梯,小心翼翼地踏入池水。

“你是来关掉天线的,对吧?”她忽然开口说话了。

“是啊,我知道你的遭遇。”灵梦停顿了一小会。“但是很抱歉,我不能让天线在这里运作,否则这个世界迟早会遇到同样的灾难。”

“这样吗......”

“对了,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灵梦又问。

巫女闭上眼,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然后,在轻柔的晚风中,她对着灵梦说出了四个字。

“博丽靈梦。”

 

“什么?”

“是从你的思维中读出来的哦。”靈梦看着一脸疑惑的灵梦。“很美的名字啊。”

“这......你连名字这种东西都要盗用吗?”

靈梦指了指自己,又指向灵梦。

“只是很像呢。”靈梦抬头仰望晚霞。“作为守护者的我们,第一任务都是要保证我们世界的人们好好生活下去。我们都是永远的巫女。”

“说的没错啊,”灵梦把手中的御币攥得更紧了。“但是,你的行为,可没法让幻想乡的人生活下去了。”

“幻想......乡......”靈梦轻声重复着那个词汇。

自从离开那个破碎的世界后,她在虚无的亚空间中,依靠断断续续的冬眠漂泊了无数年,期间她目睹了星星于瑰丽的星云中诞生,和它们壮美的逝去。最终,她在一颗温暖的黄色恒星的宜居带里,发现了这样一颗蓝色星球,又在这颗已经布满了现代化文明的灯火的星球上,找到了新的归宿。

而无数年的时光过去了,信仰她的人们,玄爷,魔理沙,整个东之国......也早已被遗忘在无穷的历史长河里了。

眼泪无声地从脸颊滑过,落入池水。

“只要思念传达出去,她们也一定会回来的吧......”

“你简直......傻到不可理喻啊......”灵梦咬牙。

强烈的灵力同时从两人的体内释放而出,靈梦的眼泪被风拂去,淡然地向前走了一步,看着灵梦的双眼。灵梦的眼中蕴含着愤怒,还有......深深的悲哀。

双阴阳玉同时出现在两人身旁,她们同时掏出博丽护符,同时冲向了彼此。

 

夕阳下,红与紫的光芒相继爆发。完全相同的弹幕和结界,在势均力敌的灵力中不断湮灭,又不断产生。阴阳玉如炮弹般弹开,砸出阵阵混杂着淤泥的水花。

这场弹幕战,将决定两个世界的生死存亡。

东之国,一定会回来的!

幻想乡,绝对不容破坏!

两人呐喊着再度交锋。封魔针,符札,阴阳玉,体术......她们在弹幕的海洋中拼命搏杀着,招架,反击。而除了外部的攻击外,两人的信念也正在看不见的地方激烈对撞。幻想乡和东之国的命运,就系于这两位巫女身上。

战斗就这么持续着,霞光慢慢趋于黯淡,两人也早已在水花中浑身湿透。

灵梦和靈梦从缠斗中弹开,半蹲在地上喘着粗气。

是时候一决胜负了。

“灵符【梦想封印】!”灵梦和靈梦异口同声地喊。

四色的光玉从两人身边飞起,众星拱月地环绕着两人,如夏季的花火般照亮了水面。

“知道我为什么说你傻吗,靈梦?”

靈梦的光玉在身边高速旋转起来,保护着她,而这个时候,灵梦的光玉却排列了成了一条从未出现过的直线,她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线的末端,像拉着一把满开的弓,五彩的箭矢蓄势待发。

“砰!”

 

来自正面一点的集中突破,击碎了靈梦的光玉阵列。在另一位博丽巫女不可阻挡般的力量面前,靈梦也闭上了眼,等待着灵梦的光玉将自己吞噬殆尽。

“你这家伙,难道就不知道失而复得吗?!”

脑海中传来了灵梦的怒斥。仅存的光玉擦着她的肩膀而过,正中身后的天线。

“我也和你一样,曾经,也有过照顾我、关心我的人,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觉得她从来不会离开。但是那天早上,我起来帮她泡好的茶水还没凉,她就已经离开神社去退治妖怪,而那一次她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现在,一想到她离开得那么突然,我也很难受......”

天线表面冒出了短路般的电光,而灵梦也强撑着重新站起。

“但是,我后来才明白......已经离去的人,是不可能再挽回的!”

灵梦一边走向靈梦一边说,“如果你真的那么想那个家伙,如果你们真的不会忘记彼此......那你觉得,她会想看到你因为这么思念她,而痛苦地苟活至今吗?!”

她伸出手抓住靈梦的领口。

“如果你真的想要把这样的思念保存下来,那就给我在这里......好好活下去啊!”

身后的天线发出噼啪的爆响,广播也随之中止了。

灵梦慢慢放开紧抓着靈梦的手,看着靈梦的双瞳逐渐放大,整个人向后退了几步。虽然现在感受不到她的内心,但灵梦知道她的信念已经动摇了。
    所以她再次向着已经木然的靈梦伸出手。

“已经够了......即便是巫女,也不要让自己背负那么多啊......”

靈梦先是发愣地看着那只手,然后笑了起来,笑得相当的无力、苍白。

退治妖怪,解决异变,开宴。自从她当上巫女的第一天起,她就将守护东之国的土地作为了自己的信条,纵使有过困惑和堕落,她也从未放弃过。即便她日夜守护着的世界已经不复存在,她却还在执行着这个虚无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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