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圭云】骑士之死·11·艺声,你到底是谁?
差点以为完不成一周三更的flag😂
前情提要:因为艺声的力量消解,两人记忆开始融合,在这过程中钟云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吾好宝宝……”
明明是昏暗的环境,金钟云却觉得眼睛被刺得睁不开,他只能循着歌谣的方向艰难挪动身体,让自己离那个熟悉又温暖的声音更近些。
他已经太久没听到母亲唱给他的摇篮曲。大概五六岁的时候,他自诩自己已经是大孩子,总嫌弃母亲唱这么幼稚的歌哄他入睡。抗议的时候多了,母亲就真的再也没唱过这首童谣给他听。
“妈妈,妈妈……”他艰难地撬动舌头呼唤声音的主人,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呼喊过这个称呼,以至于强烈的陌生感涌上心头。
歌谣的声音渐远,他也跟着焦躁起来,只恨自己扯不开眼皮,再看看那张只残存在记忆里的脸。
他为什么要说残存在记忆里?
清晰的世界和疑问几乎同时闪现,在迟钝了几秒之后他的六感猛然清晰,浸泡在血液里的身体直直撞入他的视野,然后是强烈的刺痛感侵向身体的每一寸。
哀嚎卡在胸腔,他感受得到自己的心脏胡乱冲撞,试图撕扯掉他的整具躯体。
“妈妈死了,”艺声靠在尸体的另一侧,半个身子都被不属于他的血迹染红,“我杀的。”
没有一丝征兆,金钟云朝着对面的人猛扑过去,手指却没触到任何实物,眼前的场景伴着他的愤怒一起化为虚无。
艺声……艺声他不止带走了父亲……
他停滞的大脑指挥着他机械地重复同一句话,然后他凭借本能抽出藏在抽屉里的刀,向着身边的每一个虚影砍过去。
他们总有一个是真实的艺声,他总有一次机会能手刃仇敌。
在不知道将捅入的动作重复了多少遍之后,他终于如愿以偿听到了冷器刺裂皮肉的声音。
因醉酒而意识滞后的艺声没能躲开这致命一击,他甚至惊讶金钟云对自己竟然没有保存一份留念,就这么突兀地将他推向生的彼岸。
原本的他明明连捏死一只虫子都不敢……
金钟云看着艺声涣散的眼睛因为吃惊迅速恢复神采,他原本想补刀的手突然就卸掉力气,好像被人从内里堵住四肢的掌控权。
艺声问他,为什么就不能饶了他,饶了自己?
饶了自己?
他头痛欲裂,胸腔的位置跟艺声一样鲜血淋漓。朦胧中艺声好像向曺圭贤呼了救,所以把住刀的手才被更多的力气钳制住。
他知道他和艺声或许是同生同死的关系,但他实在想不到为了自己苟活而绕艺声一命的理由。
曺圭贤好像一直叫他振作,但他实在提不起力气回复他一句。
他很想说别救他了,放他走吧,他没有多少求生的欲望。反正亲近的人都离开了,相爱的人还是宿敌,这样蝼蚁一样的命没了就没了,有什么可惜。
大脑中有什么东西随着艺声气息的减弱缓慢流入,不过不重要了,反正是将死之人,少记一件事多记一件事都是要在重入轮回前忘掉的。
据说将死之人眼前会出现回马灯,他倒是没有。大概是因为记忆残缺眼前才一片虚无。
但耳边总有苍蝇一般的嗡嗡声,听得久一些他才意识到是人交谈的声音。
越来越清晰,直至一声嚷如惊雷一般砸进他的耳膜,他整个人如大梦初醒一般猛得睁开眼。
“再来一杯,再来一杯……老子不用坐牢了!酒都给我满上!”
金钟云注视着面前人胡乱搅动的舌头,觉得他口水拉丝的样子滑稽极了。虽然知道这是自己阔别已久的父亲,他却透不出一丝喜悦之情。
为什么?他明明有在梦中多次怀念过这个人,现在却只感到陌生。不止陌生!他的心里甚至有压制不住的厌恶之意。
“你戒酒好不好?催债的人又往门上泼了红油漆。”
“你也十多岁了,不知道帮爸爸分担一点?你妈妈活着的时候每月还能往家里拿些钱呢。”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腾起一股强烈的火气,闪烁的记忆提醒他母亲似乎并不是病逝于春天,而是……
“你别跟我提妈妈!”
“老子就提了怎么着?”
巴掌没来由地呼在他脸上,他印象中父亲已经很久没对他动过手了。似乎是对牢狱之灾的恐惧给他加上了一层封印,这近两年的时间里他没再提起过母亲,也不再于醉酒后找他的麻烦。
他幼稚地以为母亲流干了的血叫他洗心革面,重新拾起了做父亲的责任。
这记忆像是他的,又似乎不属于他。在被那一巴掌释放出愤怒后,他将拳头和怒吼同时掷在男人的身体上,已经顾不上被迅速掩埋起来的理智。
脸上的疼根本比不上心脏的灼痛,他对这个没有丝毫忏悔之意的男人彻底失望。
可是醉酒了的男人力气还是大得惊人,他被三番五次甩出去,又挣扎着爬起来去扑咬男人的手腕。
男人但凡对逝去的母亲说一句抱歉,他都能断绝腾起来的杀心。但激烈的打斗里他只有满嘴污言秽语,说着是母亲将他教养成这样,说着他身上的倔脾气都是遗传自母亲。
铁片被插入男人身体后,世界终于陷进短暂的寂静。他安抚着剧烈跳动的心脏,结果在男人发觉自己被伤到要害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之后,再也平静不下来。
“我是谁?我究竟是艺声还是金钟云?”
他后知后觉这不是自己的记忆,可是虚无之中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连始终缠绕在他身边的艺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男人挣扎着想求生,他却在慌乱和惊惧中拿铁片捅了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男人一次又一次。
他望向自己本该存在的位置,那阶梯上却空无一人。悄无声息落下的泪水砸向他颤抖的手,明明是温热的,却让寒意穿透他的身体。
是冬天,母亲在他怀里咽了气;
是亲手,他将剥夺了母亲生命的铁片插进了罪魁祸首的身体。
所以艺声,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