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出师不利,还是前进
这回叫我起床的不是闹钟,也不是梦,而是可粉。
“唔......”我翻了个身,努力睁眼,只见一团粉白粉白的东西在眼前蹦跶,慢慢在眼前清晰起来。
我磨磨蹭蹭的坐起来,打了个哈欠,小声抱怨:“不是去你主人家玩嘛,这么急干嘛。”
是的,但凡我那天听清了可粉的话,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可粉听了这句话,停了下来,好像愣住了。
“我刚才说的这句话是不是有点讨厌啊。”我心里有点慌,于是找补了句:“好了好了,我现在就起,我换衣服去了,你别看着。”慌乱间,拿被子盖了可粉,等我换好衣服,回头看见被子一个小鼓包,“完了完了,可粉不会闷死了吧!”扑过去仔细一看,这小鼓包上下抖动,不停挣扎,像粘性十足的史莱姆艰难前进,萌点爆炸。
我在心里笑出声,冒出了一个邪恶的想法。我的手按在小鼓包四周,触觉传进心里,弄得心痒,仿佛可粉是在我的心脏空腔中挣扎似的。虽然想进一步行动,但我担心可粉有什么事,还是制止了跃跃欲试的手,并将可粉解放出来。
我耻于心中那个“一屁股坐上去”之类的邪恶念头,差点以头抢地。好在没有想三遍,可粉不知道,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我一阵心虚,视线飘到别处,心里那股被制止的难受劲也消了大半。
很快我感觉到可粉气鼓鼓的看着我,那种感觉又卷土重来死灰复燃,脑补出来的场景使血液沸腾着向头部冲,鼻血像是快要决堤一样差点流出,我只能在心里尖叫发泄这能量,“可粉真的好可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敢再直视它,不单只是羞愧,也怕鼻血真的流出来。
我现在有一种想把它撸突的冲动......
“好啦好啦,”可粉看出了我的愧疚,无奈道,“赶紧走吧。”
我这才抽回意识,慌忙跑出房间。
可粉一直跟着我,像那些黄橙橙小小只的小鸡仔一样,我就是不回头,也觉得萌死了。走到阳台,我想到爸妈还在睡觉,悄悄咪咪洗漱好后,小声问可粉:“你觉得我要带什么好呢?”我面朝街道远眺,不知方向地寻找。
可粉却说什么也不用带。
“这怎么行......”我心想,又问:“那我们怎么去?”
“走路。”可粉想都不想就说。
“那就轻装上阵吧。”我回自己房门后拿了个小背包,拍了拍上面的薄灰,塞了部手机和钱包,留下张纸条,便蹑手蹑脚离开了家。
“咔。”指纹锁发出了这么一声。“他们应该听不到吧?”我又在心里自言自语。不知为何,我觉得我能和“潜意识”对话,我很确定那些“邪恶的想法”就是我的“潜意识”产物。“潜意识”好像另一个人一样,近来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有时考试会突然冒出一个答案,我分明是不会那道题的,这个答案却往往是对的。我大为震撼,可惜它并不能提供所有答案,就有点可惜。它不是24小时客服,这次的问题也没有答案。
到了外面,可粉建议我跑步过去。我这才发现,这具丧尸般的身体不仅不会痛、疲惫,也不会饿。“我靠我没吃早餐!”然鹅我是不会回去的了。“可粉主人家应该会请我吃饭的吧......不管了。”
清晨的人很少,大多都是晨跑的老人家。
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他们身边飞过,他们就用一种“年轻真好”的眼神看我。我的速度更快了,但并不是因为骄傲。手机和包蹦来蹦去,我怕颠坏了,便把包抱在胸前,“这样看起来是不是很像偷包贼啊?”我这样想,开始手足无措。
我总是如此害怕,好像一直被人盯着,一个人时也不敢放肆,更别说在光天化日下干嘛了,走个路都别扭,怕自己和别人不同,实际上却没有人会注意到我。
我一边想自己的事情一边按可粉的指示不断向前,不知过了多久,强烈的阳光照在我身上,人也多了起来。身体还不累,我却心累了。“还有多久才到啊?”我这样想了三遍,可粉想了想,“可能还有几小时吧?”
“几小时?我不干了!”我停下来,如此想了三遍。
可粉有些慌张,“可是你答应我了啊......”
我只觉得自己被坑了,“他家在山区吗?这么远?”心里吐槽道。
可粉道:“那我们坐车去?”
“坐车?”这下轮到我慌了,“我没自己出去过啊!”
“你,你那个地方在哪里?”看四下无人,我小声问,并拿出手机打开地图。可粉落在手上,指引我滑动屏幕,好一会才伸爪指着一个地方道:“这里。”
“握草,这么远?!”我脱口而出,我家在十七区,它都指到三十三区去了!都要出省了啊!
“这坐车都要好几个小时啊!你在逗我吗?诶......坐公交太麻烦了,出租车太贵了......只能坐城轨了。”
我开导航焦急跑向城轨站,“怎么办......没自己坐过啊。”
我以为过程会很难,然而没有。像做梦一样,我坐在座位上,看窗外飞速向后移动的山。“还好钱包里面夹着身份证......真好,第一次自己出去欸。”
举起手机拍了几张照,感觉有点晕车。“为什么还是会晕车啊......”我揉揉眉心,将手机放回包里,抱着包瘫在座位上,旁边坐着的阿姨目不转睛的刷着手机,“真羡慕那些不晕车的人。”我靠在座位上,城轨已经是对我比较友善的了,要是坐车,一闻到那股味道就不舒服了,坐船,更是致命,刚踏上去就开始反胃......
“诶。”我暗自叹气,唯有睡觉可以让我平安到达目的地,“可粉。”我在心里唤了三遍,“要到站的时候叫我一下。”
“好。”我便阖眼。
不知在黑暗中沉浮了多久,可粉终于轻轻啄醒我。睁眼,入目的是窗外广阔的田。辗转几站,不同的窗外换成不同的景色,我终于走进了连绵的青山中。
“这也太偏僻了吧......都说有钱人喜欢把别墅建风水宝地里,是真的啊......这么说可粉主人很有钱?嘿嘿嘿......想什么呢!”“潜意识”又开始作祟。为了分散注意,我只好跟着可粉一路狂奔。
不得不说,山里环境真的很好。空气清新的吹,树叶飒爽的响,声音像下雨一样。
脚下的水泥路渐渐变成沙路,我的脚步也慢了。“真的有人会住那么偏僻的地方吗?!”震惊,惊动了“潜意识”。
“可粉不是正常生物,那它的主人不会也......不是人吧!???”
我缓下脚步,沙路也到了尽头,可粉还在往里飞,看着面前的草,我宕机了。可粉意识到我没跟上,折回来问我怎么了,我刚想问这什么情况,手机就震了起来。我接起来,可粉以为我想跑路,扑凌着翅膀用爪子抓着我另一只手的袖子就往前飞,力气还挺大,虽然可以杵在原地,我却怕累到它或者拉伤它的脚,无奈只好一边“喂喂喂”一边往前走。
“喂?听得到......回来吃饭......”我妈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电话中传出。
“信号不好吗?”我问,“可能不回来了,你们先吃吧,不用煮我的了......”讲了好一会都没有回应,我拿到眼前一看,居然挂了。
“信号这么差?还是我按到哪了?听到了没......”
我拨了回去,“您好......”直接挂断。回头看了一眼,“算了,继续走吧。可恶,我这可是白鞋啊!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虫子......”
可粉见我没有再停滞,便不再拉扯,继续飞在前面。我腾出手来,把手机丢进包里背好,“都中午了啊......看样子吃不了中午饭了。算了,现在只要跟着可粉就好了吧。”我的心情卸下负担,轻松起来。
心情并没有轻松多久,我抱着春游的心情走了不知多长的崎岖山路后,可粉突然落到我肩上,小声道:“蹲下。”我疑惑,但照做,被拦腰高的植物所淹没。
“怎么了?”我想了三遍,它小声回答:“前面有东西能看见我,也能听见我说话。”
“什么?!”我又震惊了,“那一定是个怪物!”“潜意识”说。
果不其然,从缝隙中看见不远处一个浑身棕黑毛的人形生物东张西望,“挖槽这是原始人?!——不对,这是——变异老鼠?!!”
那个生物渐渐靠近,不能说它是在东张西望,它是在到处闻嗅!它的头脸也长满棕黑色毛,又长又粗的树干似的尾高高翘起,两只手形的爪子像霸王龙一样掬在胸前,好像还不适应这种变异。
“我们好像被发现了!”可粉凑在我耳边紧张又急促地说,“快帮我找块石头!”
我慌忙而小心的在地上寻,可粉接到石头后一飞冲天,我则紧张盯着怪物,凝滞在原地。
这怪物出奇的敏感,也许是草叶的响动,或许是可粉扑翅,总之它确定了方向,小心谨慎的走了过来!我手心有些出汗,好在心脏没有跳动,我没有大喘气,它不知道我的确切位置,走得很慢。几个碎步后,它竟俯下身去,我能感觉到它跟过街老鼠一样谨慎、狡猾地趴在地上闻嗅,我已经不能在缝隙中看见它,也失去了对它位置的掌握,它可能马上就与我只有一叶之隔!到那时候,我就跑不掉了!
我屏住气,唯一能做的只有不动。心里只能祈祷可粉动作快点,飞到足够的高度,将它一击毙命。
“wyeeeeeeeeeeeeeee”
“挖槽蚊子!!可恶啊!”我此时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吃自助餐,只见蚊子慢悠悠飞了几圈,落在我抱膝的手上,恰好飞到我的伤口上面。
“它要是咬了肿起来怎么办!伤口就裂开了啊!”我瞪着它想,没想到它突然消失了!“嗯?!怎么连伤口都不见了?幻觉吗?!”我用力眨了眨眼——确实消失了!
“怎么回事?”我又宕机了。“潜意识”提醒道:“别想了!都过去多久了,想想你的处境吧!”
我这才抬起视线,面前的草缝中赫然一只灰白的大眼!
我浑身一震,它也震了一震,向我扑来!
我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石块破空之声传来,变异老鼠发出钻破耳膜的惨叫!像铁片刮黑板一样的声音。直到可粉落回我的肩上,我的脑瓜子还是嗡嗡作响。面前的变异老鼠倒在地上,脑壳渗出的血水使毛胶在一块,像坨土。
我不放心,找了块大石,大概有一学期课本加试卷的重量——往它头上砸,才放下心来。
石底下,大概是血肉模糊了。血水不幸溅到白鞋,沾泥的斑驳像极了那具尸体。我后知后觉的大喘气,检查自己的手,没有了伤,只沾着泥土。
我慢慢平静,“那到底是什么?”我问道,可粉沉默了。也许是明亮的阳光给了我勇气,我惊异于自己的接受能力,“也是,有什么比复活更离奇的事呢?”好像复活后,就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这一切只是梦吗?为什么......那么真实呢?”顿了顿,我发现脑子依旧很乱。也许我不该想,只静静地坐在这里。可是我必须做一个选择,走呢?还是向前?我也很清楚每个选择的后果:回去,一切归于平常;前进,有更多的未知。“潜意识”隐隐告诉我:前进吧。
它不能支配我去选择,但这是一个无法逃避的问题,“果然,不劳而获的事情永远轮不到我头上,”我笑了笑,心想,“异于常人的代价......”风吹过及腰的绿植,“也许我可以接受。”
“可粉,如果我不去,你会走吗?”可粉点点头,眼里含着闪烁不定的光:“你......要走吗?”
“走吧。”我起身,道。
可粉耷拉了下去。
我笑道:“想什么呢,我说,走吧。”
可粉流泪望我,半晌才明白过来,开心地用力点头,“嗯!”再次对上我的眼睛,它那眼中未干的泪,闪出了明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