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要慢下来——读《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

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和大家谈及禅，又该如何谈及摩托车的维修，因为这个主题所意欲表达的恰恰是过程的不可简化，事物的无以名之。我无意做如今盛行思维的拥趸，便不得不将这想法做一简要介绍，首先也强调，我们企图以思维改变世界，而除却知识的思维不过是丛生的杂草，它远不及的森林的神秘与富藏。

盛行的思维寻求“干货”，渴望“效率”，凡事化作原则，目标清晰而且反馈得当。有现代思维的人面对问题很容易就把问题带入一个个范式，他们是非常质朴的谈着科学和文化，处理问题也着想的十分经济，他们能够运用数学模型构造太阳的运作、公民政治行为、血迹形态分析，甚至是最佳伴侣的寻找，该在什么时候放弃，又该放弃多少次，婚姻就像是大型交易市场，他们把许多符号和元素标记在人的身上。

起初我们感受到的是莫大的鼓舞和欣喜，由于理性人非常习惯定义、非常习惯讲逻辑、非常习惯论证、非常习惯做实验，摆做扑克脸，尽可能不掺杂一丝丝的情绪，他们一经使用就硕果累累的科学方法，从19世纪以来便大杀四方。我们获得的效益是巨大的，我们不用发射探测器到太阳内部（而且实际上也不可能），便可以得到关于太阳结构的诸多信息；不用深入采访每一个人，便可以设想一国是否为民主政体，以及它的前景如何；不用摄像头，根据犯罪现场的血迹分布便可以判断血迹从哪个点喷出，对血型或者白细胞的DNA分析，可以判断哪些人与现场相关。

除此之外，我们还能够看到某些颇具“良质”的东西，广义相对论、DNA双螺旋、黎曼几何、认知科学的基本原理，还有火箭和航空母舰的设计，电脑和智能手机的诞生，以及人工智能。但是实现它们的过程真的让人们兴奋吗？从某个角度而言，我们讨厌科学和技术，看见工程制图的图纸便觉得恶心，看见密集的数学计算也头皮发麻，看见实验室里重复失败的实验也直跺脚，看见关于某些事物的定义，诸如“国家是在一定疆域内宣布了对暴力合法垄断的人类团体”，我们很难不去想，难道这就是国家吗？就像是一个出气的人被堵上了鼻孔，鲜活而变异的事物便就此窒息，再比如说，如雷贯耳的人物康德，和他那大名鼎鼎的《纯粹理性批判》，可作为大学四年的哲学教材，作者这样写道，“他读了康德的美学之后很失望，甚至有些愤怒，因为康德思想中所谓的美感对他而言非常丑陋。这种丑陋非常深入而且非常广泛，以至于他无从加以攻击或者躲避……那是属于理性自身的丑陋，无法摆脱。”

“她常常因城市生活的单调乏味而郁郁寡欢，也许这无尽的草原和长风能使她明白，让你接纳了单调和无聊，你就能看到背后另有深意。它就在此地，而我无以名之。”思想世界如同风景，当人造的景观遍布，我们深感乏味而落魄时候，应当意识到世界的丑陋源自于你所望向的地方，而不是地球并不狂野抑或柔美，思维世界本身也可以让人回味无穷，给予人脆弱的好奇心以恒常的满足。

于是我们可以看见，这种结合便是灵与肉的结合，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的结合，它是简单的，但也是复杂的，之所这样说，我不能效仿所谓“懂的都懂”，无奈而又掺杂着些许的气急败坏、些许自知自恃，同时我们不得不信任并磨练传达的艺术。真正的“懂得”需要用有效的传达来证明，与此同时，有听者的思考和“结晶”。

于是我写下了下面这曲折又看似矛盾的道路。具备禅意的知识是最简单的知识，但佛陀却不能告知你智慧是何物，如果你试图在一千字里找到些什么智者箴言，你可以去看《道德经》和《心经》，但又不如不看，因为这种书是为那些在平日里就已经进行了漫长的深切思考的人所写。

但是呢，少读无益，而又不读不行，每一个思考者都要经历那么一段漫长的混沌岁月，这个过程就像是在热水里加盐，起初你的杯子里什么都看不见，但却是“烧”的不行，颇有一番唯我独醒之态，实则狂妄不堪，十分自我，某些名词概念说起来，带着神经衰弱似的兴奋，随后随着杯子里的水逐渐冷却，过饱和的状态便会结晶，但是正如人的“困惑”或“无所适从”一般，颇巧妙一致的是那盐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有加上所谓的“晶种”，它便突的结晶了，而人的脑子里也进行着类似的过程，不要相信人贩卖的晶种，而是不休止的加盐，但退去起初那狂“热”，便有了冰冷而美丽的晶体出现。

这种晶体的出现不仅仅受益于“禅”，也受益于“摩托车维修”的艺术，繁杂事物的所有的提炼和抽象必须层层递进，历经漫长的艰辛和努力，一个人才能从近乎无穷无尽的看似毫不相关的具体事例中看见一丝一毫，这一丝一毫绝不是无足轻重的，它对人的生活发挥着实际而动人的影响，那些简洁而明晰的真理无一不是漫长的思考的“结晶”，伟大的人试图教会我们的并不是“干货”，而是一种缓慢的教益。“看看是否能够了解究竟是什么把人和人的工作分离开来，进而了解二十世纪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不想匆忙行事，因为匆忙本身就是一种要不得的二十世纪态度。”

在二十一世纪里，我们要有弥足珍贵的耐心和专注力，以及那进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