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她》—李木子视角
(第一人称,内含严重剧透,慎点) 我一直在找一个问题的答案,在看向海底那片绚丽星空的时候,我解开了。 我的丈夫很爱我。他知道我喜欢的画家,知道我爱用的画笔,知道我作画的时候喜欢安静。他会在我喝咖啡的时候准备一片柠檬,这已经成为他下意识的习惯。我在作画没了灵感的时候不爱说话,他会安静地做自己的事,从不打扰我,在我需要帮忙的时候,又会立刻走到我的身边,他真的很爱我。在以前我也想过,以后我会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呢?他会喜欢和我一起淘画册吗?他会喜欢我的画作吗?也会喜欢梵高笔下的星空吗?我也幻想过对方的样子和脾性,在心里也排满了各种给定的答案,但在遇到何非之后,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的父母死于一场车祸,他们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空洞的悲伤中度过。曼曼说,如果我一直消沉下去,父母看了也不会安心地走,她让我拓展些爱好,转移情绪。我不知道自己除了作画还想做什么,但在逛展的时候听别人说,水下的世界是另一片神秘瑰丽的星空,我想看看,这片星空,会是我要的答案吗? 学习潜水的那天,我差点就要溺死在泳池里,是何非救的我。在一起后,我们回想到那天,他说,我坐在池边冲他笑着道谢的样子,和着身后撒下来的光,一齐在那个瞬间照亮了他。 自那次潜水回去后,何非就开始和我分享他的各种,不过他的心思实在是太明显,我并没觉得有什么所谓,只是看看就放下。 是什么时候开始动摇的呢?好像是他让我抬头看星空的那次,又或许更早,在他和我聊画展,解读作品的时候?我们去看了向日葵花房,去看了梵高的星空画展,去了很多我一直想去的地方,这样的体验,是一个人没办法感受到的快乐。我想,或许和他试着相处,也不错。 在何非和我出车祸后的几天,我们结婚了。他又救了我,父母车祸死亡的阴霾一直没有消散,是何非拨开眼前的雾气奔向我,告诉我,他会保护我一辈子。 我发现了他的秘密,或许何非也没想过要隐瞒,他冲我下跪、哭泣,道歉的态度那么诚恳,我心软了,但是我相信,只要他还清这次的赌债,他一定会改,我也想救救他,我很爱他,我不想再看着他困在赌局逃不出来。可是现实很少会往期待的方向发展,父母车祸后躺在医院的那次是,这次也是。何非又去赌了,欠的债也开始变本加厉地翻了几倍。我们大吵了一架,他现在的样子,变得太过陌生。 起草的离婚协议书被我随手放在了柜子里,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消化已经怀孕几周的事实。失去亲人的滋味很不好受,我不想自己的孩子生出来就在一个破碎的家庭,所以我反复的想,看着身旁何非熟睡的脸,反复的想,他是爱我的吗?是会爱这个孩子的吗?爱我吗?那为什么,在那次大吵中,他会以另一个狰狞可怖的面孔掐住我的脖颈?不爱我吗?那为什么,他抱着安慰我的语气那么轻柔?甚至是,在之后的每一天,对我越来越体贴,越来越温柔? 在何非提出要带我去看海底星空时候,我知道,以前的他回来了,他眼底流露出的爱意不会是假的,他是爱我的。他会做个好父亲的。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原因,东南亚的气候让我很不适应。可能处在往来交通比较多的地段吧,周边环境也特别吵闹,吵的我很不舒服,但有何非陪在身边,一切也不显得那么难熬。 到了约定的那天晚上,我们到了莫沙灯塔下,何非牵着我的手走向海面,我看向腰间别着的报告单,跟着他走向海底。 我跟着何非游进防鲨笼,抬头看向海底的星空。真的好美啊......绚烂、幽蓝,没什么词语能形容我此刻的震撼。我回头找着何非,想牵着他的手,告诉他,你送的星空,我真的很喜欢。 何非突然游开,出了笼子,紧接着开始给笼子上锁。我有一瞬的愣神,我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理由,我做着他教我的求救手势,不停地重复,“我要窒息了”“送我上去”“我要窒息了”“送我上去”“我要窒息了”“送我上去”......隔着潜水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不知道他的反应。在他转身离开后,我彻底慌了,拽出准备好的报告单,原本要作为惊喜,要和他一起分享的报告单,此时成了我活下去的筹码。 他没有回头,我早该知道答案的,赌徒怎么会想输,我早已身在牢笼。 我摘下氧气罩,星空在眼前模糊地消逝,我想抬手接住洒落的星光,却怎么也抓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