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鬼异闻录 终章

静坐持续至下午三点，白兔子开始发表演说：

“在场的各位都是温顺的植食性动物，我们最早获得智慧，文明的种子已经深深种在我们每一位的心中。我一再重申，我们只是希望能与肉食动物和平共处，不应该再以‘捕食者’与‘被捕食者’来界定二者的关系……”

白兔子的队伍不断壮大，规模已近万数。由猎犬、豺狼等组成的维稳队则以肉身为墙，阻止游行队伍冲击动物大会会场。

“谁来维护素食者权益？”

“同类相食野蛮！”

“保护孩子们！为了我们的后代！”

对峙持续将近五个小时，其间双方情绪较为冷静。夜晚九点，维稳队接到命令。广场霎时间成为了一个巨型斗兽场，动物纷纷放弃了直立行走，甚至不顾体面脱去了衣物，只为了更好地在柏油路和石砖上扑杀、奔逃。汽车和路障燃起的熊熊烈火，映照在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上，地面上来自不同动物的毛发与鲜血混杂在一起，在璀璨的霓虹灯下映出诡异而炫目的颜色。

许多动物倒下，白兔子开始失去对广场的控制，在象和犀牛的护送下退至纪念馆内。具备医学知识的动物开始救治伤者，但他们中更多的还是只能舔舐伤口。一头水牛走到她面前，指向白兔子身后的枪支和装甲车，仿佛只需她一个眼神，大家便会敲碎橱窗，拿起武器冲向外面。白兔子只是沉痛地说：

“我们今天丧失了许多最为宝贵的事物，为暴力所付出的代价，我已然无法承担。我从未设想过自己是有罪的，但是今天我对你们犯下的罪行，我将永远也无法偿还。如果他们想要我，天明时分我会独自出去面对一切。”

她望向纪念馆华丽的穹顶，喃喃道：

“我惟一的夙愿，便是无论如何不要殃及我的孩子们。”

与此同时，清子被押解至地下某处，她被完全束缚了，由一只猩猩抓住她的耳朵在地上拖着她前行。猩猩胳膊一抡，将她丢进了笼子。

“你没有权力用笼子关押我，我要求被关进房间。”

清子大骂，被关进笼子，相当于被当作畜生对待。

“大人送来的间谍，简直和痴呆一样，他是不是未开化啊？”

“拔掉他好几颗牙齿，那家伙却一声都不吭，或许是哑巴也说不定。”

清子注意到话音突然消失了，她费力地转过身体，只见大人的身影一闪，进入了审讯室。

“弟兄，饿了吧？”大人丢给伏鬼一块烤至焦香的羊肉。伏鬼没有动，抬头瞟了大人一眼，说道：“阿柴……还好吗？”

“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你真当他是你的宠物？”

伏鬼缓缓摇头道：

“我不是人类。”

大人一掌将伏鬼连同与他拷在一起的椅子掀翻，厉声道：

“你怎么解释你的枪？你为什么会说人类的语言？”

“枪……捡来的，我之前的主人说德语……不行吗？”

大人抽出警棍痛击他的腹部，随后又将他扶起。

“我们给你一个机会。”

“我们曾与人类签署公约，动物不得持有热兵器。白兔子占领了纪念馆，现在你只需要向世界证明，纪念馆内有一群恐怖分子，企图抢夺武器。”

“我们计算过，离动物城最近的空军基地，可以在两小时内飞抵广场。”

“如果你答应我们，你会成为英雄，你可以选择留在动物城或是回到故乡。反之，我们会以间谍罪为名将你移交至军事法庭，动物和人类的关系再次破裂。”

伏鬼仰起头，久久注视着沾有血渍的天花板。

 

“在人类盟友的帮助下……对纪念馆发动战术空袭……将恐怖组织头目白兔子击毙……没有造成平民伤亡……将其党羽……尽数捉拿归案。写完了吗？”

大人凑近清子面前的手提电脑，点头道：

“好文采！我都有点舍不得你了。”大人轻拍清子的肩头说：

“我向你保证，这会是你最后一次说谎。”

 

 

尾声

某天他们告诉我，我的丈夫永远不会回来了，我一时间接受不了现实。他们只肯向我透露他在科学实验中不幸牺牲，并且送给了我一只雪纳瑞。

起初我不愿意养这条用我丈夫的命换来的狗，但后来或许因为太过寂寞，我开始给他起名字，每天和他出门散步，为他洗澡。我开始喜欢上他。

“阿贵，阿贵！”

他是个机灵的小家伙，当你叫他的名字，他却像是装傻一样呆立在原地不懂。当他张开缺少牙齿的嘴巴打哈欠，模样更加惹人怜爱。

他不会像其他狗一样喊叫，更令我奇怪的是，他从不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