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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咒(63)【花怜】

2023-04-13 23:43 作者:初夏叶落  | 我要投稿

“你听说过活人祭祀吗?”

一句问话,谢怜只觉殿内空气都凝滞了。花城接了话,沉声道:“传说从前,某些部落或为祈求降雨赈灾,或为平息天神怒怨,在祭祀之时会选择以活人上贡,以表对天神的尊崇信仰。被选中的活人祭品,或是小儿少女,或是奴隶囚徒。”

“据古籍记载,西南一带临近水域的乡村,大小水灾不断,村民以八字选出了作为祭品的小儿,这些孩子从小被圈养在祠堂中,等到一定岁数,就由村民将他们送上竹筏,推至河中心。这些竹筏在滚滚洪流中支撑不了多久,不多时便会沉底,这些孩子也一并沉入河中,被人称作“服侍”河神。”

谢怜不忍再听,只蹙眉闭了眼:“这也太荒唐了。”

虽说天地万物有灵,但若这一山一水当真出了这么个“吃人”的神,那这神明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这究竟是神还是鬼?

梅念卿缓缓道:“荒不荒唐另说,现在的问题是,无虞此地,每逢祭祀,靠的就是活人的命保求平安,而且还必须是游荡在街头的那群流民的性命!”

谢怜道:“难怪无虞国国主会如此纵容这场暴动。但为何必须是他们的性命?他们的血脉有何特别之处?”

梅念卿沉声道:“具体为何我并不知晓,那国主也不允许我干涉过多。但屡次观察下来,我猜,这帮流民所承载的血脉灵肉,可以招来凤凰。”

“流民每一闹事,我就会分发粥食。我特地留意过,除去老死病死的人之外,每每祭典结束之后,流民的数量总会恰时减少十人。不难想象,这凭空消失的十人,大概是被端上供台了。”

谢怜听不下去了,一手紧攥着芳心剑柄,起了身,想要出屋,却被梅念卿拦下了:“太子殿下,你要去哪儿?”

谢怜并未回答,只道:“这种陋习,也该结束了。”

梅念卿并未反对,但也没有支持:“太子殿下,你是要阻止这场祭典吗?”他双手拢袖,面色平静道,“事实上,虽说此事确有异常,但我说了这么多,也是希望殿下你不要插手。”

谢怜懵然:“为何?”

此地国主打着收留的旗号,放任大批流民进城却不闻不问,不过是耗他人之材行利己之事。凭什么那些人要为此白白付出性命?

花城嗤笑一声:“招收流民、放人进城的是他,举行祭典、为民求安的也是他。好话全让人拣去说了,过河拆桥的把戏倒是藏着掖着,生怕让人看见。”

梅念卿道:“太子殿下,你可知,若这祭典不举行,这十个活人侥幸逃过,无虞国会变成什么模样?”他面色一沉,严肃道,“那样会惹怒神明,招致天灾,代价不是你我可以承受的。”

谢怜直视他,一字一句道:“但作为祭品的流民是无辜的,为何要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他们推向死亡?这与滥杀无辜有何区别?”

梅念卿扬手道:“太子殿下,若舍十人,可救万人,你还会如此选择吗?”他一手扶在椅背上,一指轻轻摩挲着圆珠雕木,缓缓道,“你小时候不是心心念念拯救苍生吗,这是把从前的宏图抛弃了?”

“不,师父,我从未忘记过。”谢怜正声说着,连着眼底闪着细碎星光,“今年十人,明年十人,一年复一年,十人又十人,流民的数量终会减少,这不过是拿一群人的命换另一群人片刻的安宁罢了。”

芳心剑出,他手执长剑,少年人的浩然正气在一丝一缕间锋芒尽现,让梅念卿恍然见到了仙乐宫内,那个热血沸腾,又一身正气的仙乐太子。谢怜道:“我会阻止这场祭典,以不失去任何一条性命为前提。”

梅念卿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

他这是要弑神。

他简直汗毛倒竖,急得上前抓他肩膀:“太子殿下,你再仔细掂量掂量你说的话?!你怕是不要命了!“

谢怜道:“我不觉得我说的有什么问题。”

梅念卿简直要抓狂了:“先不谈你成功的几率有多少,即便能成,失去神明庇护的无虞国能有多少时间喘息?若是不能,惹怒了神明,你就是拿所有人的性命陪葬!”

花城笑道:“倘若一直仰赖神明庇佑,自身无所作为,这片国域也早该淹没在历史中了,这是无法避免的事。何况无虞此地是从前群国相争的产物,总也不会这般羸弱。”这句他是对着谢怜说的,下一句又是略带挑衅地看着梅念卿道,“哥哥有几分实力,你们之前也交战过,想必国师你是清楚的,若是再加上我,你觉得,胜算能有几分?”

站在他面前的,是他从前在仙乐无比骄傲,天之骄子的宝贝徒弟,在他旁边嘻嘻笑着的,是当今人人敬畏的绝境鬼王,这一人一鬼加在一起的极品组合,梅念卿也是无话可说了,只假意咳嗽了一声,严肃道:“叫什么哥哥,你一个鬼王想必也活了几十近百岁了,这么称呼人家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害不害臊。不要以为长得嫩就可以乱喊。”

花城头一歪,无辜地看着谢怜,表示——我才没有这么大岁数。谢怜讪讪笑着,不知如何回应,只依稀记得从前花城说过自己是比他大的,后来就一直是以“哥哥”称呼了,自己也未曾多想,大概他说的是真的吧。他正了正脸色,回归主题道:“总之就是如此,我想先去看看被选为祭品的流民关押的地方,嗯……有这种地方吗?”

梅念卿似是放弃挣扎了,只道:“具体有没有我不清楚,不过,你们可以先去祭师居住的地方看看,也许他们就在那附近。”

谢怜点点头:“是在哪座宫殿,或者哪处道观?”

梅念卿摇摇头:“既不是宫殿,也不是道观。就在禁山深处,多的我也不知晓了。”

禁山前,重重侍卫把守。

花谢二人躲在不远处。谢怜伸出头看了一瞬,温声道:“果真是禁山,守卫如此森严,也不知里面藏着什么东西,莫非活人祭祀便是在山里进行?”他缩回身子看向花城,“前不着村后不挨店,那祭师日常所需莫非是由专人送进去的?”

花城目光一瞥,看向某处,笑道:“还真让哥哥说对了。”

顺着他的目光,谢怜便见两小童一人提着一个食盒,腰间各自挂着一枚令牌,一前一后朝这边走来。花城看向谢怜,微一挑眉,扬了扬下巴:“溜进去?”

谢怜道:“怎么进?”话音刚落,眼前人便换了模样,看那打扮,竟是与那小童生得一模一样,再看自己,也不知什么时候被花城套了一层皮相。银蝶翩翩,绕至两小童身侧,二人一齐打了个哈欠,身体向后一栽,被谢怜稳稳托住,手里的食盒又往前一翻,落至花城手中。

谢怜将二人扛至树荫中遮掩,顺带歉意地拜了两拜,说了声:“得罪了。”这边花城掂量手里的食盒,寻思不重,干脆一手一个,也没让谢怜帮忙。二人便模仿着两小童的模样,一前一后走到山前,出示了腰牌,顺利进入禁山。

此处植被较山前更为繁茂,因着有人打理,幸而并无横亘在路中央,一级级石阶环绕而上,直升山顶。走至半途,谢怜两指捻了一撮身旁泥土,指腹一碾,喃喃道:“总觉得……此地土壤与别处不同。”

除去表面一层正常的泥土外,土层下方似是积攒着厚厚一层黑灰色物质,质地坚硬,与其称之为土,不如说是某种碎屑物。

花城一手翻开身旁的土层,凑近轻轻一嗅,笃定道:“是火山灰。看这覆盖程度,从前大概喷发过不少次,不过距离上一次喷发想是过了许久,这才长出新的植被。”

谢怜定定地看着他:“所以,此处禁山在祭典时如此受人祭拜,真的是因为祭祀是在这里进行?那他们又是如何处置那些活人的??”

花城凝视着他,只觉空气中的硫磺味似是重了几分,一个猜想在二人心中隐隐升起,被花城说出了口:“或许,是推入火山口。”

若当真如此,那就真叫人头皮发麻了。

谢怜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二人不约而同加快了步子,一路赶至半山处祭师所在居所。远远看去,也不过一个小茅棚,像是隐居之人的栖息之地,略显寒酸,但在周围青峰绿水的衬托下,倒也别有一番洒脱意境。

这样一个小地方,真的会关着被选为祭品的流民吗?

茅棚前,小门半掩,谢怜上前轻轻叩门,便听屋里传出一声“请进”,推门而入,便见祭师已褪去祭祀华服,一身素净布衣,胸前仍是挂着那枚长命锁,正在给木笼里的雀儿喂食。屋中布置简陋,除了桌椅床铺,以及杂七杂八的野花野草,也没别的东西了。花城将食盒摆在桌上,谢怜微微欠身,行礼道:“祭师大人。”

祭师抬眼微微一瞟,带笑道:“辛苦跑一趟,请坐。”随即上前拉开椅子——可惜只有一张。见花城没有坐的意思,谢怜也不好坐下,只道:“不必,祭师大人辛苦,您坐吧。”

祭师笑了笑,也没推辞,便坐了。她一手拿着一串绳结编着玩,一面道:“对了,阿南,你去看看我后院的玉米晒得怎么样了,这两天好像要下雨,晒得差不多了就可以收了。”

这句,她是对着花城说的。谢怜踟蹰地看了花城一眼,花城回以一笑,转过身,方要出门,祭师瞬间敛了笑意,那绳结朝半空一甩,轻轻巧巧落在谢怜周身,来了个五花大绑。

“好啊,就知道你们是假冒的,你们是谁,速速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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