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梦》连载： 065【牢狱之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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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说到，林子诚热衷创办新学，却在教书先生之中遇到溜须之辈。凌杉咄咄逼人刁难林子诚，后者不顾凌杉背后之人，彻底与之翻脸……
两日之后的朝堂上，二皇子梁王杨循立侍于龙椅旁侧，主持朝局。
朝会开始，杨循拿出圣旨道：“父皇从潼关传旨，命我宣读——燕贼狡诈多端，不可信之。今大兴与燕开战，凡朝中燕籍臣子，为防其为燕廷细作，皆收押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杨循的话音一落，群臣哗然一片。
百官之中，不乏燕籍人士，他们有的是被燕国朝廷迫害，改换门庭的；也有的是父辈或祖辈就来到了兴国。这下可好，兴帝居然不管三七二十一，要把这帮人都给抓了。
“御林军何在？”二皇子杨循扬手高喝。
“有！”
大殿前前后后突然涌出来许多御林军护卫，明显是提前埋伏好的，领头的就是凌桥枫。他是御林军代统领，不得不奉旨拿人。
“将此大殿上十五名燕籍官员拿下，押往刑部大牢！”杨循道。
“是！”御林军们早就排练好了，两个护卫来抓一个官员，上去就是一个擒拿手，然后将其附上绳索，让那帮燕籍官员动弹不得。
“要拿便拿，不能客气点吗？难道谁还有本事从这皇城中跑了不成？”
说话的是司农卿马孺，他也是燕籍官员，甚至可以说，他是满朝职位最高的燕籍官员。
丞相凌骢无疑是这场闹剧的幕后主使。他早已连夜派人向远在潼关的兴帝杨俑上奏请旨，陈明利害，求请兴帝下“逐燕令”。兴帝正担忧细作在长安活动，立马同意了。
“哈哈哈，马大人休怪护卫们无理。实在是这燕籍官员之中，不乏骁勇之士。不这么做，怕他跑了。”凌骢得意洋洋地笑了笑，然后望向林子诚。
可林子诚好像并没有要反抗的意思，反而是束手就擒，一句话也不讲，脸上也没有什么惊慌之色。“逐燕令”的事，他早就从上官珑和凌桥枫的密信中得知。
“梁王殿下抓错人了，微臣不是燕籍官员。”林子诚朗声道。
“哦？林子诚，你不是洛阳人士吗？”杨循问道。
“非也非也。微臣非但不是燕国人，连汉人都不是。微臣乃是北胡之人。”林子诚此话一出，丞相微微动眼，仔细地上下打量他。
“林子诚，你也不照照镜子……你从头到脚，哪里长得不像汉人？居然说自己是北胡人，可笑至极。”丞相凌骢道。
“丞相大人，您也是很像汉人的。可您也是北胡人。”林子诚不慌不忙，只是微微一笑道。
杜陵凌氏一族，是匈奴人凌海的后裔，本就复姓丘林，并非汉人。这个秘密本来无人知晓。但晋时五胡乱华，曾有一部分鲜卑人和羯人太过残暴，在入主汉地的时候大肆屠杀汉人。当时的凌家人只得自报胡人血脉以求自保，杜陵凌氏是匈奴后裔，也就广为人知了。
“可依照吏部官籍记载，你确实是洛阳人。这也是你去年参加科考时自己写上去的。”杨循手边就放着吏部官籍册，赶忙翻出来又确定了一下。
“回殿下，那是因为微臣自幼就不在漠北生活，到中土深山之中学艺。后来又在洛阳被一家汉人收养，所以当时才在籍贯上填了洛阳。要是您问我漠北的家在哪里，那微臣真的是记不得了。”林子诚道。
“你自称是胡人，但口说无凭，怎能因此就不抓你？再者说，你受燕人养育之恩，当然可能是燕国细作。”凌骢道。
“丞相只是推测，毫无证据，并不能当作是定罪的理由。既然一时无法确定微臣所言真假，那臣只得坦坦荡荡，随便你们怎么验证。太医院一定有不少验证血脉之法，只要是能证明我是胡人，我怎么都可以。”林子诚自信道。
“好，现在大家都是空口无凭，先将此人连同燕籍官员收压刑部大牢，待想到办法，再予以证实。若他所言是假，那便是犯了欺君之罪！”凌骢道。
于是乎，“燕籍官员”马孺、林子诚等，都成了阶下囚。一行人官服换作囚服，被扔进了牢笼里。
“喂！为何只有我是这么重的铁枷锁？进了牢笼还不给松开吗？”林子诚发现自己明显被“特殊照顾”，镣铐枷锁比别人重了五倍不止，而且在牢笼中也被捆得跟被捆扎的螃蟹一样。
典狱官道：“对不住了侯爷。这是刑部的命令。上面说您武功高强，不锁紧一点，恐怕这小小的铁笼困不住您。小人也是奉命行事，您请见谅。”
林子诚很无奈，只好小声道：“我若真想挣脱，它再重上十倍我也无惧。我老实待在这，只不过是在等个清白罢了。可这镣铐实在是太不舒服了，我的手肘已经被勒得发紫，你看，能不能稍微帮我松一下？”
那典狱官左右看看，发现没什么其他人在注意这边，还真的偷偷把手伸到林子诚的牢狱中，把他的枷锁打开，稍微弄松了一点，然后又扣上了。
“多谢，多谢。”林子诚道。
“侯爷不必谢我。小人叔父住在汉廷县，去年冬天家中缺少过冬衣被，是您派人送到他家的。善有善报，小人相信您是好人。但小人能做的有限，只能帮您松一下镣铐而已。”典狱官悄声告诉林子诚。
“原来如此。那，能不能再麻烦你，给我点水喝？我渴了哈。”林子诚笑道。
“好，您等着。”
等典狱官拿来了一碗水，林子诚一饮而尽，然后就靠在牢笼边上屏息凝神。
“子诚，你好悠闲啊。”隔壁牢笼传来了司农卿马孺的声音。
墙壁隔着，两个人互相看不见，林子诚忙问：“马大人？”
“哎，是我。”
“我以前都不知道，您也是燕国人啊。”
马孺一声叹息道：“我祖籍冀州邯郸，幼年时随父逃至兴国，当时正值燕兴大战，我父亲曾经被抓过一次。没想到现在又轮到我了。”
“这‘逐燕令’的馊主意，一看就是丞相出的。不过您放心，咱们一定能出去的。”林子诚道。
“子诚，你势单力薄，为何要与丞相作对？丞相一党，权势熏天，你如何斗得过他们？”马孺关切地问。
“马大人，正是因为丞相势大，所以您为官几十年，才始终小心翼翼对吗？”林子诚问。
“正是。”
“您不觉得后悔吗？”林子诚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马孺一下子被问住了，他也是个体察民间疾苦之人，在司农卿任上那么多年，眼睁睁看着流民四起、苍生离乱，他未尝不觉得无力。他也知道，之所以有这么多的流民，就是因为像凌家这样的兴国世家大族疯狂侵吞田地。能做的事，他尽力了，也有过成效。可他始终无力改变大局。。
“我还有家室。上有老母，下有妻小……子诚，我很欣赏你的闯劲，但你要明白我的处境。你那一套硬碰硬的做法，我行不来。”马孺这话说得诚实。
世上从来不乏不满现状、有意变革之人。但这其中的大多数，往往瞻前顾后，不愿出头。他们一直在等风向改变，却无法成为弄风踏浪之人。正因为此，真正肯破除壁垒、锐意求变的人，与仅仅有意变革、却总是观望的人之间，才会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没过多久，学堂里那个黄道先生也因其是燕国籍贯的候补官员，被送入牢笼了。他一定想不明白，自己那么捧兴帝，陛下为何不给他升官之路，还出此逐燕令迫害他……
牢狱里的饭自然很难吃，但林子诚也吃下去了；地上阴暗潮湿，只有一坨草团子让他睡，但林子诚也睡着了。他见识了长安通往潼关的官道上积压的难民每日的惨状，这些牢狱之中的简陋条件，想想也不算什么。
第二日已过了巳时，林子诚还在酣睡。在牢笼中也没什么事情，想睡到几时都可以。但是有人不让他自在——丞相凌骢亲自提审他，把他架在了行刑室。里面摆满了阎王凳、烙铁、夹棍、刑棍，各种刑具应有尽有。
林子诚被吊在一个很高的木架上，双脚将将能踮着地面。
“长安君，牢中过得如何啊？”丞相问道。
“还好，就是睡在草上，不太舒服。”林子诚道。
“你不嫌饭难吃吗？”丞相冷眼道。
“我这人对吃向来没什么追求，也无所谓了。”林子诚哼哼笑道。
丞相大笑两声，然后道：“你还真是随遇而安啊。你可知道，今天本相亲自到此，所为何事？”
“丞相大人不相信我是胡人，想给我冠上欺君的罪名。”林子诚道。
“聪明。既然你知道我的目的，接下来我要干什么，想必你也可以理解了。”丞相站起身来道。
“你要干嘛？”
“在行刑室，当然是要用刑啊！”丞相说罢，进来了四个狱卒，手里都拿着刑棍。
“丞相大人，我真的没有骗你。你若不信，可以找些办法验证我的胡人身份嘛……比如滴血认亲？”林子诚脸上堆着尴尬的笑容道。
“你我都知道，滴血认亲，乃是无稽之谈，根本无凭无据。”
“好吧，嘿嘿，那别的办法也行啊，有必要这样大动干戈吗？”林子诚道。
“如果本相觉得有必要呢？或许我觉得，上刑之后，你会说些实话？来人，动刑。”
丞相话音刚落，四个狱卒两前两后，像是疯狗一般，抡起刑棍就朝林子诚身上招呼。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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