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猫×蚀狼×真相
第六日

鲜血瞬时涌出,他施法让血液在容绫上空结成似蚕心阵却又不同的印记。姜麟眼中闪过一抹红光,冉杼曰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自己是谁了。
他要用山猫一族的寻魂禁术,通过最纯正的血脉召唤,从阴曹地府的手里抢凡人死后的魂魄。再通过炼化就可以救容绫。
这个禁术极损伤阴德,像姜麟这样悬壶济世的医家恐怕也只是堪堪一抵。
若是冉纾曰,那必会阻止;而她冉杼曰,可没那么多善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冉杼曰在一旁处理不慎中的霜毒,却发觉从未见过,恐怕难以根除。
终于,听到姜麟长舒一口气,“这下算是稳住了。不过她元丹破碎,仙核受损,想必也活不了多久……?你怎么也…”
姜麟觉得自己摊上这对师徒简直是命里的劫难,刚治好一个又倒下一个。“你怎么可以直接逆脉逼出毒呢!一个两个都疯了。”
“什么叫活不了多久?她到底怎么了?”冉杼曰真的很奇怪,自己醒来没几天,就被告诉徒弟命不久矣。这五十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的好徒弟,屠了凡间大族,闯了渝州府,杀了不少人吧。”姜麟也奇怪,冉杼曰居然醒了这么些天一点都不知道?
“冉杼曰,渝州已经不是近两百年前的渝州了,星溯门也不是当年的星溯门。”他收拾着药箱,提醒冉杼曰,“作为多年老友我奉劝一句,
“早日退隐归凡,才是正理。这世道乱的……啧。不说了,娘子醒来见不到我要着急的。”
“姜麟,姜麒是不是受伤了?”冉杼曰突如其来的一问。“她喝醉了而已……”姜麟怔住,“怎么这么问?”
“你身上有血气,姜麒的血气,还有……另一个人的。”“你胡说什么?”姜麟放下药箱,瞪着她。
冉杼曰缓步逼近,一把制住他,将他带出房间。姜麟瞬时抽出匕首,刺向冉杼曰。她折腰躲过,抽出荆棘绞住姜麟手臂,尖刺的疼痛逼他扔下利器。
“五十年不见,想不到你已经会对我出杀手了。”冉杼曰叹息,“认识几百年,但你不知道我的真身是什么吧?”
她附在姜麟耳边,“我是狼,是早已被灭族的蚀狼。小山猫,谁给你的胆子敢舞到一只狼头上呢?”
“原来是蚀狼,最忌背叛,怪不得出手就是荆棘。那冉纾曰是什么?”姜麟挑衅般地问,“我看她,应是青鸾一族。”
“原以为你们只是两个人格罢了,原来是两个不同的物种啊。”他像看见了好玩的东西,“我的狼姐姐,你以为这还是五十年前,你们那辈人的时代吗?”
“渝州早就落败了,上面的人都想着要夺去这块肥肉。像你这样的怪物,他们一定是最感兴趣的。你不是问姜麒怎么了吗?我告诉你。
“那个人要我姐姐把你控制住,送到他那里。姐姐不肯,对他出了手。姐姐对他,就像凡人对仙。冉杼曰,清醒地看看渝州吧。
“我若是你,便会像姐姐那样隐于凡世。”姜麟向后一扯,任由荆棘划过皮肤,挣脱出来,隐没在黑暗中。
冉杼曰感觉刚才自己眼前是个假的姜麟,姜麟温润如玉,是仙门中出了名的翩翩君子。而刚才,他像是有些疯。
她不解,渝州到底发生了什么?
冉杼曰回到容绫房间,守在她身边,忽的发现遗落的药箱。她处于好奇,翻动这些瓶瓶罐罐,还真让她在一个细长的瓶里发现张纸条。
“小心姜麒。”
冉杼曰感觉自己的大脑内在不断风暴,“姜麟,你到底搞什么。”难道姜麒不是因为对抗那什么人受伤的?
头好痛,逼出毒素后又跟姜麟过了几招,她已筋疲力竭,昏昏沉沉地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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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绫又一次濒死复生,知道自己已是回光返照之时。心口仍是空洞,她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也不知是怎样的术法让她还能支撑着不躺进棺材。
哦,仙羽化后不需要棺材。
她化水为冰,住着冰杖一步一停来到灵泉边,最后再看一眼养育她的泉坞。
此时正值傍晚,凡间的阳光也包容着仙门,与游荡的天地灵气相映,奏出流光般的晚霞。将泉坞门前的一棵似枯树也只会在此时焕发生机,点缀出如昙花一现的嫩叶。
“可惜啊……我等不到你开花的那天了,姜麒。”容绫抚摸着似枯树,转身跃入灵泉。
这五十年间,灵泉下被容绫打造成了一个大型祭坛,她站在这祭坛中心,等候着最后的观众。
“戏,在这里,如果是我全盛时期,能否与你一战?”她看向角落虚影。“可。”虚影幻形,送了样东西给她。
“四十年前,你本有了化神的机遇,神格雏形已经塑成。不过被我给剥离了,如今还给你,留作你我的纪念吧。”
容绫失笑,“神格……”她重伤之时做了个梦,在听到这个词语后感觉理解了什么。“冉杼曰…也是神格?”她有了个惊人的猜测。
戏鼓着掌,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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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杼曰昏昏沉沉地醒来,霜毒并没有完全排除,残留的毒素正不断游走在脉络间,干扰她。她调整好内息,本想看看容绫恢复的如何,没想到房间里并无人影。
冉杼曰气不打一出来,“真是不知道爱惜自己,刚从鬼门关抢回来又不知道去哪里了!”她催动法术,树木根系渗透地底,确定了容绫的位置,赶了过去。
没想到灵泉下藏有玄机,她以藤条环绕为盾,小心翼翼地潜入。在接近深处结界时,被一股强大的水流裹挟,直直拽进结界。
“容绫……?”冉杼曰眼前是旋起的水流,或许又能称为风暴,而在正中央蹙眉的人正是容绫。只见她悬在其中,任由高速的水流划伤皮肤,她开始催动法阵了。
“师父。”容绫垂眸,施法使水流环绕在冉杼曰身边,护她不受风暴影响,“徒儿不肖,准备施展禁术。”
“你要做什么?”冉杼曰上前,但在将要踏入风暴时迟疑了。
“你再进一步,我就会被撕成碎片。”
“你威胁我?”
“听我讲个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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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龙一族长孙氏,是长孙晗珅的属族。邱止羽和梁静,那时邱止羽刚当上掌门吧,梁静接任好几年了,两人带着两个门派,在一个晚上,杀尽了长孙氏。
“那个时候长孙晗珅早已经拜入星溯门,他因为出生不正,常被族人欺凌。所以他没有出手相助长孙氏。与他心意相通的冉纾曰何尝不知长孙晗珅心中的怨念,但她还是保下一个出生没几日的女婴,偷偷带回泉坞。您可还记得,她本名长孙绫。
“那个女婴和长孙晗珅从血缘上可以说是叔侄,也因此,她俩能以命换命。云龙族人丁稀少却能在仙门有一席之地,正是因为这蚕心术。
“邱止羽和梁静杀他们,也是因为整个仙门都在忌惮,所以事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轻悄悄地抹去了上古龙族的一脉分支。
“冉纾曰把女婴带回来后,改了姓氏,给她取名容绫。教她法术,事理,很快,发生了那场毁天灭地的战争。长孙晗珅死了,冉纾曰重伤。我仍记得那时她看着我,说:'小绫儿,如果死的人是你,就好了。'
“师父,您不记得,因为她不是你冉杼曰。冉纾曰沉睡,你醒了,你知道能用我复活长孙晗珅,但你并没有那么做。冉纾曰一生守序为善,只在长孙晗珅身上破过禁忌。
“你看似不拘世俗,我行我素,却没动过蚕心术的心思,抚养我长大。我在这里,叩谢您的养育之恩。”
冉杼曰已经心如死水,冷冷地看着她,她知道容绫下了决心,今天必死无疑。她开了开口,嗓子干涸地说不出话,咿呀的半天,才发出声音:
“容绫……”叹息一声,诉尽心中愧疚,教养之情。
“我叫长孙绫。”
冉杼曰其实并不明白容绫,不,长孙绫,为什么那么在意属族,所以是为什么呢?“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
容绫也是一声叹息,她本不愿的。“我一开始就在无意中知道冉纾曰的意图了,只是那时我不清楚她是准备如何做。后来你醒来了,又在五十年前沉睡。没过很久,我下凡历劫。
“不过可惜,我看不破这劫数,耿耿于怀。就在凡间杀掉了孔家的人,除了最小一辈的儿女。因为严重干涉因果轮回,我收到了极强的反噬,若我记得不错,我的元丹是在那时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我在孔府醒来的时候,手上有一封信。信的主人做到了将孔家的存在由另一族替换,完全抹去。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渝州不太平了。”
“信里说了什么?”
“信里是一段记忆回溯,应该是族长的,它重现了长孙氏灭族的经过。又给了一个地址。”
“记 忆 回 溯 ?”冉杼曰字字重读,她活了几百年,根本不存在这种法术。仙逝去后,除了元丹仙核可以选择保留,其它都会消散,包括逝者的记忆。
“长孙绫,这个人是不是的气息是不是和周遭有些割裂?”
容绫没有回答,当是默认了,继续讲述着过去。
“我赶了过去,那是我第一次跟他见面,如你所说,他只是告诉了我的身世,但一字一句都像有着法术,令人恐惧。
“然后他一步一步引导我,有时是个地址,有时是个人名,我在这五十年里,想必杀了百人有余了吧。因此,我元丹上的裂痕一点点加深。
“几日前,我在渝州府勉强杀了廖恒颜,顺手炸了渝州府,我的元丹就破碎了。一次次接触,我知道了他叫做戏。他一直在利用我,我也顺势除掉仇人。
“之后呢,我发现了蚕心阵,不,是戏让我知道了蚕心阵。我就着手准备起来,在这灵泉之下造了座祭坛,在凡间安置阵眼,我们都在等这一天。”
“你死了,然后呢?你只能完成一半,剩下一半得由我继续。如果我不愿,那你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冉杼曰挑眉。
“我不在乎,选择权交给你。用我一个废人换长孙晗珅,傻子都知道怎么做。师父,这样不好吗?”
“长孙晗珅是冉纾曰的,只有你是我冉杼曰的。”
“不,我是云龙族的长孙绫,我属于长孙氏。”
“孩子,为什么要这么执着自己的属族?”
“在被灭族之前,在被冉纾曰带走之前,我是家中最受疼爱的幺女,我的背后有长辈族人护佑,我本应该平安顺遂地过完一生,辅佐族长,嫁人生子延续血脉。我是有家的啊。
“您孑然一身,亲近之人无非师祖和长孙晗珅,当然不明白。又或者您看看姜麒,身为山猫族的公主,因为脱离氏族,被害后无人追究,只有姜麟日夜绸缪想要报仇雪恨。”
“你说什么?”

《余命七日》第六章,字数(含符号):36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