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交互日记(主摄先)

第三章——鹰与狼与守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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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伊徳拉尔的宗典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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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样问他。在尴尬至极的气氛中望以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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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下村人都是席地而坐,我承认,有点被那火光熏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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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神屋,那名少年便在他的草席边点了油灯,开始为我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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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屋里的木床也雕刻着一些山鹰的纹样,我注意到,有一副雕刻,有一只鹰栖息在巨树上,低头望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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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底下仿佛是一只狼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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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少年摆弄着一只精巧的木盒,从里面拿出了一只散发着白光的碧玉手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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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碧玉手环,还在发着光。正当我惊异这小村落有如此昂贵的物品时,他将那玉呈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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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这是从巨树底下发现的宝藏,它庇护了杜伊徳拉尔的村庄无数个轮回,请先生触碰它,得到它的加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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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这东西的昂贵。在旅客面前拿出来,如若他说出去,村子里就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看起来他需要知道价值连城的东西会给没权势的人带来什么灾厄,好叫他小心,只是我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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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只是一块石头,只要它成为了村庄的寄托,那么它就是一件宝物,想赐福先生的心也不会因为价值而动摇。这是杜伊徳拉尔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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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他竟是如此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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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只经历了一天
就已经感受到
这个村落天真到让人感觉
如若前半生没有在乱世浮尘里过
做一名愚昧的人
在愚昧里死去
那是一件
多么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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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请触碰它,成为这里的旅客,成为来往过这里的人,杜伊徳拉尔的加护不会忘记它的过往者”那名少年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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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指引下,我竟像个信徒,将指尖触碰于碧玉上,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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馈赠的环节结束,那少年便娓娓道来关于杜伊徳拉尔的宗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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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源于那颗古树的断想,是这里代代流传下来的宗典,也来源于我反复预见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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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万物的神明未有归分好牠每一份土地的秩序的时候,万物却已经出现了它的分划,无论是天空还是陆地,亦或是海中,物种都不近相同。它们互相争夺又互相征伐,为了维护自己创造的世界,神明准备将牠的土地赐予牠选中的生命,让牠替代自己管理。在杜伊徳拉尔中有一只山鹰,它总是从天上经过神的城池,并且漠视人世间的一切不加干预,神明认为牠很适合这份工作,便将一份力量准备赐给山鹰,而窥视着神明力量的十二恶魔拦截了神明赐予的力量,这力量划分为了两份,恶魔们想要得到神创造的领土,但是他们无法使用神明赐予的和领土相关的力量,于是他们选中了一只无端杀戮,喜欢浴血而从不服从狼群管制,桀骜不驯的狼,将那一半的力量给了它。只得到了一半力量的山鹰无法完全管制杜伊徳拉尔,而神明赐予的力量天生与灵魂混为一体,神明便赐予狼改过的机会,命令鹰与狼厮杀,赢者即可得到另一半的力量,当然,这也意味着对方灵魂被同样的吞噬和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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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狼接受了十二恶魔夺得领土的指示,然而它心里想的却是怎样独自占有这一切。山鹰停息在那颗通往神住所的参天巨树上,它每日都可以望见人间的一切演变,恒古的生命让它惘然,万物生命的愚钝都收在它的眼中,他可以明白一切事理的走向,牠明白,一切都是这时钟的齿轮,因此牠便不憎不爱这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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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故事怎么样,依稀中我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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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这样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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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梦里,有一只巨大的苍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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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游走于苍穹之上,我常常可以望见牠在空中,那最遥远,离神殿最近的地方望着地面上的生灵,在那之中,也包括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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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的眼神里没有乖张,没有傲慢,也没有宽容,更没有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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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狼所不屑的,因为鹰——牠没有心。而狼,梦里的'我'——在大地上奔跑,用这身姿,杀掉了目所能及的每一只比狼弱小,或是挑衅狼的东西,舔舐败者的血,它暴戾,不可一世,它高昂着头,游走在大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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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苍鹰旋转于苍穹之中,低头望着这凡世一切,牠振翅,普天之下便掀起风暴,它在那风暴里叹息“万物啊,你们以生命为基点,围绕着生存而转动,一切在这之上的存在都是生存的奴隶,没有任何一物能逃脱生存的束缚,神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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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它停息在那颗巨大的树上,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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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浑身沾染鲜血的我。那些血是拜跪于我的猎物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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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手,发现一只锋利的爪子,那只爪子已发黑泛黄,而镶嵌着这双锐利利爪的,是已经发花,苍老的狼皮。我便狠狠向后,那只狼爪嵌入泥土,我抓着地表,抬头恶视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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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应都是狼的,生命也是狼的所有品。所以狼统治一切,生杀只是它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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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的目光随着牠低头的动作开始转动,然后鹰,望着已经苍老,也再没有资本赢得胜利的狼,轻启牠的喙,预备发出不带任何情绪的平缓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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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却抢在那之前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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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生命已经燃烧到了尽头,你是在蔑视我们的战斗么。”
缠绕在鹰身上的,是紫色的可以焚尽生命的,属于梦魇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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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守护杜伊徳拉尔即将发生的灾祸,为此我和女巫做了交易,就用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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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苍鹰明亮的眼低头望着我,眼睛里多了一丝执念和清明,而我的视线逐渐模糊,连气力也逐渐从身体里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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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的后腿上有两个牙印,那是属于毒蛇的,终于,在某一次厮杀中,我丢失了我的王位,丢失了我的荣誉,丢失了我仅存的生命,我昂头甩去疲乏,继续迈着看似轻缓的步子,走到那巨大的树脚下,依仗着那棵树歪斜着身子,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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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说说,那本应即将到来的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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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是惬意的,如若灵魂也被吞噬,无法轮回而泯灭,那就是一个长久的梦,因此狼只是觉得安宁,和那只不老的,巨大的苍鹰说起了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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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苍鹰说了些什么,我忘记了,只记得,当世界变得漆黑,生命的最后一丝即将脱离身体时,我听见了这样的声音,那苍茫的,平淡的,不带有任何情绪的声音:
“万物都应围绕着生存而碌碌,为何你无端剥夺生命,又无端地献出了它呢?如何生活在生存之外,你如何生存在那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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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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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又做了一个梦,那个反复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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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改变的东西,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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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拥有力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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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和它溅出的血,是眼前仅能看到的东西,如果说世界上有神,那么我断定,当一位神陨落。新的神上任的时候,牠的拥护者,也会被像眼前这样肃清杀尽。那些拥护者的哀嚎和呐喊俱会被那些刀剑所刺回喉咙里,他们的身影只能活在他们拥有他们神明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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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新的王需要自己的权利,而不是过去者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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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旧记得从旧日国都逃亡的当晚,那只燃烧着的箭支,它一遍,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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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穿了我兄长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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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物和马车都随着浇油的箭燃烧了起来,新国王的追随者在悬崖后面紧紧逼迫着。势必要杀死前一任君王的所有拥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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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这些不太了解,但是我知道'斩草要除根'。而悬崖面前燃烧着翻滚着坠落的马车,和车上生命随着火焰一起灼烧的我们,应该就是旧日王朝的,人们口中的'反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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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再一次用灼热的身躯拥住了我,在滚滚烈焰下狠狠坠落进悬崖底端那无尽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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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知道,我还能活着,谁也不在意,我还能活着。他们只是想得到,前一任国王的贵族们全被杀绝这一个事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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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的尸身就那么抵消了坠落进深渊的冲击,湖水打乱了我的视线,等我再次醒来,我就从一个贵族,变成了一个流浪汉。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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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有一阵刺穿心扉的痛惊醒了我,终是从这噩梦中醒来,我发现我正卧在那雕刻着杜伊徳拉尔宗典图画的木床上,而床尾正燃烧着那能使人安眠的熏香,那名少年似乎已不在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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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听宗典的时候睡着了吗…如若是这样,那是何等的失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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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还很重,是没睡醒的那种感觉,毕竟已经上了年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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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索着墙檐,我走出了神屋,四更时的天是黑色的,天色却不是,无论何时,置身远离王都的乡野,夜空都是这么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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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无休止的草虫有点让我清醒了。遥远地,我便能从走廊看见那颗断裂的古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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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劲风划过,等我回过神时发现,原来是那只屋顶的山鹰飞了出去,不知道这夜深它要去哪里?跟随它看看好了,总之现在是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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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开始反复回忆起关于山鹰和狼的宗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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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鹰应该是要去和狼决一死战的,那时狼已经苍老了,而鹰是不老的苍鹰,可是为什么苍鹰要找女巫杀死双方,怜悯狼的生死呢,按照宗典来说,它应该是毫无感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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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就已经走到了山鹰停歇的地方,山鹰站在了湖边,那名少年的身边,高昂着头,望着天上的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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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睡不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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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因为明晚便要启程离开,所以有些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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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雨燕会在任何地方停息安家,因为它们心中有此处适宜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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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了鹰的身边,在那边上蹲下,山人或是被信奉者的思想。我便无从去思考,那离我太远了,此刻。只是在这里的湖景让我感到有一丝困倦,我或许还在梦里,又或许没有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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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鹰和狼一起死去,那么为何杜伊徳拉尔最终选择信奉了山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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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世人更需要的是认可和被关注着,而不是辩驳与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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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少年依旧站立在夜色里,一只猫头鹰站在他的肩上,猫头鹰那一双眼望着平静的湖水,而少年染上月色银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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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典如何,本是与我无关,只是此刻,无事可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