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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前期京官是五阶还是七阶——兼谈秘书郎何去何从

2023-07-25 07:56 作者:行其说  | 我要投稿

北宋前期京官是五阶还是七阶——兼谈秘书郎何去何从


行其说


对北宋前期京朝官等级做分类,怎么看都算不得一件难事。《宋史》卷一五八《选举志四》(同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二),“宋目常参官曰朝官,秘书郎而下未常参者曰京官。”则从秘书郎下数至选人(不含),其中道几阶,全为京官。此处的“秘书郎而下”是包含秘书郎阶的,何以见得?卷一五二《舆服志四》(同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九九),“京官秘书郎至诸寺、监主簿,既预朝会,亦宜朝服从事。”明谓秘书郎为京官,且道明了京官界限,即自秘书郎阶下至将作监主簿阶,所在皆是。


一。从秘书郎所处阶次入手


分类京朝官等级这一问题的关键,似找着了,即确认秘书郎处于哪阶。其上,则为朝官;自其而下至将作监主簿阶,则京官是也。以为整了个方法论,其实麻烦刚刚开始。《宋代官制辞典 增补本》(中华书局,2017:736)“京官”条说,“原京官……太常、宗正、秘书、殿中丞、著作郎、秘书郎阶易为奉议郎,……列入升朝官序列”,标注来源为《庆元条法》卷4《官品令》;(621)“大理寺丞、秘书郎”及“著作佐郎”条,却说大理寺丞、秘书郎、著作佐郎易阶宣德郎,标注来源为《宋会要〔辑稿〕·职官》56之2、《〔续资治通鉴〕长编》卷435庚午注、《宋史·选举志》4、《宋史·职官志》9《元丰寄禄格〔以阶易官〕》、《文臣京官至三师叙迁之制》。前一条说秘书郎易为奉议郎,后条说换成宣德,前后矛盾。奉议和宣德郎,二者无论品、阶,一概不同;且细按所标原籍及其他相关资料,皆无秘书郎易为奉议或宣德郎的任何说法。


秘书郎在元丰改制过程中易为谁阶?关系到北宋前期秘书郎所处之阶,而秘书郎所处又关系到京朝官等级分类。将其归入大理寺丞在内的两种官称所在的阶次(即大理寺丞、著作佐郎,下称大理丞阶),则有所谓换为宣德郎的说法;反之归入包括太常丞在内的四种官称所在的阶次(即太常、秘书、殿中三丞及著作郎,下称太常丞阶),则适应于易阶奉议郎之说。


秘书郎处在哪阶?《宋代文官寄禄官制度》(河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44(6):3-4),先于《北宋京、朝官本官阶表》中,使“秘书郎”与大理丞阶同列,不与太常丞阶争列;其后又于《元丰前后两宋文官(朝官、京官、选人)寄禄官阶对照表》(同见《宋代官制辞典 增补本》(759)附表12)中,将“秘书郎”从大理丞阶析出,而结晶于包括太常丞之内的四种官称所在的阶次即太常丞阶之内。若“秘书郎”徘徊于太常丞阶之内,则处于包括中允在内的四种官称所在的阶次(即太子中允、赞善、中舍、洗马,下称中允阶)之上,则京官自秘书郎下数至监主簿,有七阶;若“秘书郎”见容于大理丞阶内,则处于中允阶之下,此种情况下,自秘书郎数下,仅得京官五阶。这光景,中允一阶傻了,秘书郎到底来没来?是来我上铺了,来我下铺了?上下相维,气态弥散是吧。莫非……如来?


《宋史》卷一六九《职官志九》之《文臣京官至三师叙迁之制》(同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三五),“太子左右赞善大夫、中舍、洗马[转殿中丞。内带馆职转太常丞。] 太子中允[转太常丞,特旨转秘书郎、著作郎、宗正丞。] 太常、宗正、秘书丞,著作郎,秘书郎[转太常博士,特旨转左、右正言,监察御史。宗正丞,无出身转国子博士。] 殿中丞[有出身转太常博士,无出身转国子监博士。内带馆职同有出身。]”言赞善、中舍、洗马可上转殿中太常二丞,又言中允可上转太常丞、秘书著作二郎等,又言太常秘书殿中三丞、著作秘书二郎可上转太常博士等。从迁转形势看,秘书郎似乎确与太常丞阶同呼吸、共命运。


然卷一五八《选举志四》,“诸寺、监丞转著作佐郎,或特迁太子中允、秘书郎。由大理寺丞转殿中丞;由著作佐郎转秘书监、丞,资浅者或著作郎,优迁者为太常丞;由太子中允、秘书郎转太常丞。三丞(按,殿中、秘书、太常三丞)、著作(按,著作郎)皆迁太常博士。”此数句,则见得秘书郎反与中允相上下,太常丞成了二者共同迁转的对象。


《宋朝官品令与合班之制复原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16-17、179-181)之《北宋前期职事官(按,即本官)官品令》列秘书郎与大理寺丞、著作佐郎同品,皆从六品上。据此,秘书郎能不能归入大理丞阶呢?不能,因为北宋前期或迁转或追官并不依其品位或上或下。如大理寺丞越迁太常博士,后者反处从七品上,官品还没有迁转前的大理寺丞高;太常博士微迁监察御史,监察御史反在正八品上,低于太常博士。所以据此亦不能见秘书郎之所处。 


从迁转形势、品位高下难于理清秘书郎所处阶次,京朝官等级显然期待另一个分类办法。摸排中允阶与太常丞阶所处资序,是区分京朝官等级的又一途径。


二。从中允阶、太常丞阶所处资序入手


《宋代官制辞典 增补本》(736)“朝官”条,介绍北宋前期朝官疆界,谓“文臣本官阶升朝官,指‘太子中允、赞善大夫、洗马、中舍阶’阶以上至太师阶。”列中允阶及其上的太常丞阶为朝官阶。同页稍后的“京官”条,则谓“北宋前期,文臣迁转本官阶,自将作监主簿以上至秘书郎、著作郎、太常丞、宗正丞、秘书丞阶,共七阶。……北宋前期京官七阶为:……⑥太子中允、赞善大夫、中舍、洗马……”列中允阶于京官倒数第六阶,正数第二阶;列太常丞阶于京官正数第一阶,倒数第七阶。前一条明谓中允、太常丞二阶皆属朝官,如此,京官仅余五阶;于同页内,后一条又列二阶于京官序列之中,则京官升至七阶。尺幅之间,自叛其说。京官、朝官都趴门上,张望着、迷糊了,中允、太常丞来没来。


《宋史》卷一六九《职官志九》之《选人(选)〔改〕京官之制》:(有出身)节、察判官(按,选人七阶之一阶),六考除太常丞;不及六考,太子中允。”则从北宋前期改官情形来看,中允、太常丞等为京官。因为既然号称选人改京官,且改前节察判官作为选人也没毛病,那么相对应的,改后的对象,即中允、太常丞,自然就属京官了。然而随后找到的数处资料,却结结实实的验证了中允及太常丞二阶均属朝官的可信性。此处的“选人改京官”实可释为,从选人踏入京朝官门限。京朝官迁转一体,门限设于一处,而与选人有云泥别,选人若改官,则是入得京朝官共同牵系之门限。所以,于“选人改京官”几字,不当着相于“京官”二字。另外,“选人改京官”一段,同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二二,文字稍异:“选人……改官,前后条例不一。请自今节度、观察判官六考,进士太常丞,余太子中舍;不及六考,进士太子中允,余著作佐郎。”就中只言“改官”,并不坐实所改等级,即未示意中允、太常丞等级,也为一证。


《欧阳修集编年笺注8》(巴蜀书社,2007:396-397)附录卷二《庐陵欧阳文忠公年谱》载,(庆历元年十二月)宣德郎、守太子中允、充馆阁校勘欧阳某,……可加骑都尉,余如故。”《容斋五笔》卷三《欧阳公勋封赠典》:“公自太子中允,初加勋,便得骑都尉,越过骁、武、飞、云四级。”欧阳修人生首度加戴勋官,是其在改官之后,首次带京朝官本官阶期间。当是时也,欧阳修以太子中允身份,加戴骑都尉之勋官。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一:(淳化元年正月丙申)诏自今免官者,并以职事官,不得以勋、散、试官之类。……京官、幕职州县官始武骑尉,朝官始骑都尉,历阶而升。”卷三四一:(元丰六年十二月辛未朔)升朝官加勋,依宗室法,并自武骑尉始。旧法,升朝官加勋,内殿崇班、内常侍赐勋,并自骑都尉始也。”淳化元年起,带朝官本官阶的职官,加勋从骑都尉起,京官、选人始武骑尉;元丰六年以后,朝官加勋,始武骑尉。庆历元年介于淳化元年与元丰六年之间,如果欧阳修所带太子中允仍处于京官序列,其勋官起步当为武骑尉,而不能是骑都尉,显见中允为朝官。


《河南集》提及“上骑都尉”及以下勋官的内容有10处,反映尹洙本人加勋情况的有8处,四处为“上骑都尉”,四处为“骑都尉”。“上骑都尉”为“骑都尉”上转得到,且勋官不受黜降、责授的影响,且四处“骑都尉”和两处“上骑都尉”皆带太子中允本官。说明尹洙首授的勋官为骑都尉,且其授是在带太子中允本官以后。从兹亦见太子中允属朝官。


朝奉郎、守太子中允、充馆阁校勘、骑都尉臣尹洙(卷十八《乞坐范天章贬状》)


朝奉郎、守太子中允、新差权签署泾原秦凤两路经略安抚判官公事、骑都尉臣尹洙(卷十九《乞便殿延对两府大臣议边事》)


朝奉郎、守太子中允、新差签署泾原秦凤两路经略安抚判官公事、骑都尉尹某(卷六《上吕相公书二首》)


朝奉郎、守太子中允、充集贤校理、新差通判濠州军州事、骑都尉、赐绯鱼袋尹某(卷六《上吕相公书二首》又一首)


朝奉郎、守太子中允、充集贤校理、新差通判秦州军州事、上骑都尉、赐绯鱼袋臣尹某(卷十八《论命令恩宠赐与三事疏》)


朝奉郎、守太子中允、直集贤院、通判秦州军州事、上骑都尉、赐绯鱼袋尹洙(卷二四《秦州申本路招讨使状》)


朝奉郎、行右司谏、直集贤院、知渭州、兼同管勾泾原路经略安抚部署司公事、上骑都尉、赐绯鱼袋臣尹洙(卷十八《论城水洛利害表》)


朝奉郎、行右司谏、直集贤院、知渭州、兼管勾泾原路经略安抚部署司公事、上骑都尉、赐绯鱼袋尹某(卷八《上陕西都转运孙待制书一首》)


以上,尹洙“骑都尉”、“上骑都尉”加戴资料,据卷首韩琦《故崇信军节度副使检校尚书工部员外郎尹公墓表》、附录《本传》详定编次。】


《容斋三笔》卷十六《中舍》:“官制未改之前,初升朝官,有出身人为太子中允,无出身人为太子中舍,皆今通直郎也。”说明太子中允、中舍皆属朝官,且为入朝官序列之始。


《宋史》卷一百七十《职官志十》之《致仕》(同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百十八):“若选人,令录以上并除朝官,经恩皆得封赠,荫及四世,旁支例得赎罪、免役;又京官致仕亦止迁一官,若光禄寺丞致仕,有出身除秘书省著作佐郎,无出身除大理寺丞;而令录、职官乃除太子中允或中舍,殊未为当。”开头先说带令录、职官者作为选人,致仕所获甚丰,能除朝官等等;其次说京官致仕止迁一官,可能从前在京官序列,迁后还是京官,收获反不如选人;最后在重申了令录、职官的致仕待遇,即能除太子中允或中舍以后,给出了“殊未为当”的判断。可见这里是将太子中允及中舍序入朝官的。另一方面,于选人来说,“令录以上”即令录、初等职官、两使职官三等,“初等职官”、“两使职官”简称“职官”,所以“令录以上”即“令录、职官”,那么相应的,“太子中允或中舍”则与“朝官”构成映射。从兹亦见太子中允、中舍(处中允阶)皆属朝官。


《麈史》卷一《官制》:“祖宗以来,选人磨勘者,进士出身为著作佐郎,余人为大理寺丞,谓之京官。若佐郎再迁秘书丞,寺丞再迁太子中舍,谓之升朝官。”则秘书丞(处太常丞阶)、中舍皆入朝官序列。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十:(太平兴国五月乙酉)分命常参官八人知忻、代等州。右赞善大夫臧丙知辽州,秘书丞马汝士知石州。其后汝士与监军不协,一夕剚刃于腹而死;丙上疏言汝士之死非自杀,愿按其状。”朝廷分命八人以朝官身份出外掌州事,两个掌州者因掌州期间有特情、值得入史,得以从八人中裂项分出、合并专述,一个以右赞善大夫知辽州,还有个以秘书丞知石州。尽管其余六个朝官官称不得而知,但已知的右赞善大夫(处中允阶)、秘书丞属朝官则可推定。


卷二四八(同见《王安石日录辑校》(四川大学出版社,2015:306)熙宁六年十一月):“(熙宁六年十一月)丙午,同察访京东路常平等事(按,差遣)、常州团练推官(按,在此仅作选人阶官,七阶之四阶。常州,军事州)吕升卿为太子中允(按,朝官阶官)、权发遣京东路转运判官(按,差遣)。(司马《记闻》云:升卿察访京东还,除淮南转运判官——转运判官必须升朝官为之——借以中允,寻召说书。今《日录》乃不云‘借’,当考。)”要做转运判官,须有朝官资序。但要做运判的吕升卿还在选人序列,怎样解决他的朝官身份呢,紧承而下说,“借以中允”,借挂太子中允的官称。说明太子中允属朝官,且微见至中允阶次,甫入朝官序列。


三。大结局


至此,已证得中允阶的太子中允、中舍、赞善(至少右赞善大夫)皆为朝官,且大抵作为朝官末阶;同时还证得太常丞阶的秘书丞为朝官。


《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六二《文阶》(同见《群书考索》后集卷十九),“国朝元丰新制,改太常、秘书、殿中丞为奉议郎。奉议郎换三丞及著作郎。旧制,前(各)〔名〕自太子中允〔迁〕太常丞,著作〔佐〕郎迁秘书丞,大理寺丞迁殿中丞,状元自将作监丞迁著作郎,无出身自赞善、中舍、洗马皆迁殿中丞。以上皆号大朝官。”以太常、秘书、殿中三丞及著作郎为大朝官。


其后又言,“国朝元丰新制,改太子中允、左右赞善大夫、中舍、洗马为通直郎。通直郎换太子中允、赞善、中舍、洗马,号小朝官。”是说通直郎所换的中允阶,为小朝官。或问,此处有没有可能只是在说通直郎号小朝官,而中允阶号小朝官乃是在叙述中允阶易为通直郎时顺承言之:“号小朝官”落点在改制以后的通直郎,而非前期的中允阶。答,没有此种可能。


《古今源流至论》前集卷六:“旧制,凡初擢用京官、选人为经筵官及台谏,皆除太子中允。若擢转运判官,则前名除中允;无出身人除赞善、中舍。其叙迁官,则还其岁月,以表其借朝臣而奉使也。若无出身人自大理寺丞叙迁中舍,宰执奏补者转赞善,杂科转洗马。……以上太子官属,号小朝官。”所云“太子官属”,即此句以上所列的中允、中舍、赞善、洗马,中允阶成员都在这儿了。也就是说,中允阶四个官称,才是前名所谓的小朝官。


综合可见,北宋前期,所谓朝官,乃指中允阶(含)以上,太常丞阶尚在其上,更属朝官。而京官尚处中允阶之下,和元丰改制后的京官(即“承务郎以上”)界限一致,唯有五阶。北宋前期,秘书郎既属京官,则当处乎朝官中允阶之下;于品位层面,亦处于中允阶之下;但于迁转系统中,处于中允阶之上。


23/07/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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