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用武之地
十四岁的鸫是葬仪社的情报作战部的部长，这个部只有她一个人而已。在全球面的全息显示屏做成的主控制室中，鸫穿着与自己的未发育的体型正合适的操作服，深蓝色的长发轻轻扬起，她眉头紧锁，头上猫耳状的信息接收器不停地转动。
“怎么了？鸫。”
“啊，这个，与冬眠的信息通信重新建立起来了，不过现在祈的身边有一个平民。”
“平民？”
“好像是个学生。我把影像传给你好吗？”
“稍等一下。”
涯用眼神示意除了四分仪之外的人员立刻离开。
“——可以了。”
全息屏幕上弹出了新的窗口，是冬眠所拍摄的直播影像。
吃完便当，祈便开始玩翻花绳，雪城尽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
涯终于放下心来。在大家的面前，一直故作镇静，实际上内心中非常担心祈的安全。冬眠传来的数值显示，祈的身体方面精神方面都没有异常。
“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随着这个说话声，涯看到祈的身后有一个少年，涯心中一阵纠结。
祈慢慢地回过头来，看向雪城尽。
雪城尽不语，只是看着祈，眼中没有有着一丝只有他自己明白的古怪笑意。
涯看到这淡淡的古怪的笑意，冷不丁的打了个冷战，这让涯不禁奇怪的皱了皱眉。
“我正要把它，”祈边说边又看向冬眠，“——交给涯。”
“涯？是谁？全名是什么？”
（他是谁呢？）
涯死盯着屏幕中的少年，自己见过这张脸。淡的几乎看不到的笑容，眼眸中时不时闪过的丝丝隐晦而且刺骨的寒意，就像一个·····疯子。这样的一个男人，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呢？记忆力不错的涯怎么也想不出来。
祈轻轻地举起双手，把梯子花样的花绳对向雪城尽。
“接过去。”
“嗯？”
“接过去，给我便当的人。”
“给我便当的人啊，这可真是……”雪城尽笑笑，拉着祈的手，在祈的手上缓慢而仔细的划出一个“伤”字，笑着对祈说：“我的名字叫雪城尽，你可以叫我尽。”
“雪城尽！”
涯的手用力地扣着桌子，好像要把它的皮撕破一样。感到眼熟是再正常不过的感觉了，反倒是自己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想起来这一点更令人感到费解。不过这也没有办法，自己的确已经记不太清他的相貌了。
但是，这是真的吗？
这个少年要是雪城尽的话，为什么在和祈对峙的时候就绝不应该是这种态度的。如果他真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雪城尽的话，看到他们的PV就会有所意识，有所怀疑才对。
“……雪城尽…雪城尽…”
涯重复着这个名字，好像要把它放在嘴里仔仔细细的品味清楚一样。
“要我接过这个吗？”
“你明白的，对吗？尽，接过去。这是我啊，把我接过去——这次一定要好好接过去。”
“嗯？这次？难道我们曾经见过？”雪城尽敏锐的捕捉到了一点不寻常的地方。
祈眼睛一眨，一脸疑惑的歪着头，好像忘记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一样。
雪城尽笑了，伸出手，正想要接过花绳。
但是，就在这时，嘈杂声四起。
“是白服！”
在鸫的这一大声叫喊的同时，雪城尽已经被白服士兵擒住，射出式电击枪集中对准祈的身体，祈瞬间被击飞。因为事发突然，祈在扔下花绳打算逃跑的途中，就被打翻在地。
“涯。”
四分仪紧张地叫着涯的名字。
“鸫，把冬眠隐藏起来。”
“啊依！”
冬眠开始移动，渐渐远离了人群。
“为什么这样对她？”
雪城尽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在祈面前的笑容，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脸上带着极强的冷意质问。
但话刚说出口，尽就被一位魁梧的光头男子扇了一记大耳光。
“这是古因少佐。”
四分仪说道。
“啊，真走运啊，要是这家伙的话，我们还有办法。”
涯的脸上浮现出笑容。
“鸫，把古因的通信终端给黑了，连接到这里。”
“啊依啊依！”
“为什么打她？”
雪城尽吸了口气，再次出声，轻轻的语气，淡淡的眼神，还有那仍然未曾散去的冷意。
古因不屑地回瞪着他，并用刚才打他用的手背用力地在大衣上擦了两下。
“为什么？这个女人是恐怖分子。知道昨天二十四区的恐怖事件吧，就是她干的。我们追踪这女人来到了这里。难道你是她的同伙？”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打她。”
雪城尽狠狠的哼了一声，冰冷的眼神盯着古因看了一会，但过了一会，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莫名的嗤笑一声，便收回了眼光，皱着眉头在思考着，再也不看古因一眼。此时的气氛，便显的有些诡异。
“哼，看来我们似乎得把你也抓去审问了呢。你说是吧？雪城尽君。”
“——呵呵呵，是嘛？”雪城尽突然低沉的笑了，依然没有正面的回答。
“我可是知道的，你作为日本方面的技术顾问樱满春夏博士的得力手下——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博士会看重你这种人，或者说你只是个为了钱财铤而走险的垃圾呢？”
古因咬着牙，挥手又要打雪城尽的脸，但是雪城尽这次可不由着他——刚才被偷袭没挡到，现在——
雪城尽的脸颊抽动，挡下古因挥向脸颊的手掌，咬着牙把激活陷阱的念头按捺下去，凶光一闪而逝。
不对劲，涯这样想着。
古因也感到了不对劲，刚才的一瞬，他似乎感到了一丝缥缈的危险冷意。
“——弄好了，涯。”
鸫的声音传来，涯触击显示器。画面中古因腰间的通信终端响了起来，他拿出终端，看了一眼屏幕，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Hello？”
“Hello？Mr.古因。”
涯特意用轻蔑的语气说。用的是英语。虽然不知道雪城尽的英语水平怎么样，但他想还是尽量不让雪城尽知道古因说的是什么为好。
“……你是谁？”
“我是有事情要拜托你的恐怖分子啊。
古因用力握住通信终端。
“真有胆量啊，你个渣滓。”
“你太严肃啦，算了，你也有你的立场。虽说比较突然，不过我想你谈个条件。希望你能把刚抓住的这个女人放了。”
“你到底在哪里？”
古因环顾四周。
“我们从不跟恐怖分子谈条件。”
涯笑了，古因恼羞成怒，涨红了脸。
“——不好意思。嘛，对外都是这么说啦。但是，先听听我们的条件再说也不迟啊。对你来说，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古因的表情逐渐缓和下来，这是开始感兴趣的标志。涯心里暗自耻笑。
“少佐啊，你知道我们昨天晚上从白骨圣诞树中偷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吗？”
“我才不知道呢。我们只是奉命逮捕恐怖分子而已。”
这是在撒谎。他不想透露出自己已经知道些什么了，他希望让谈话向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
“原来如此，之后那东西就会转交给Sefira基因制药研究所，你们被完全排除在外了。”
“你什么意思？”
“事情很简单，我想把从Sefira基因制药研究所中偷出来的东西交给你。当然了，你得用那个女人来交换。”
“这样的交易我才——”
“我们偷出来的，是Sefira基因制药研究所秘密研究的基因武器‘武化体染色组’。”涯打断他继续说下去，“它的真面目就连你们的真正的长官GHQ最高司令官杨少将都不知道。我就是要把这个东西给你。”
涯特意地重读了“真正的”三个字，他事先得到情报，古因一直不满与受日本人控制。
古因眉头紧锁，皱纹清晰可见。
“我才不相——”
“你不信的话也没关系，我们就放弃那个女人吧，不过，作为报复——”
涯一瞬间改变语气。
“通信结束之后，我们就会使用‘武化染色体组’。这东西是在AP病毒疫苗研制的过程中偶然生成的产物，是比AP病毒更能引起基因异常的病毒。遗憾的是，现在还没有它的解药。现在的科技情况也没比AP病毒那时候好多少，等疫苗研制出来得花多长时间呢？半年？一年？或许疫苗永远也研制不出来。别人会怎么样我不知道，我保证你一定会感染的，你身边的人也会。”
“别开玩笑了——”
“你认为我们不能这么做？你们应该见过不少自杀式的爆炸袭击吧？”
古因更加用力地握着通信终端。可别捏坏了，涯这么想道。
“……我答应你。”
成功了。涯在心里放心地笑了，不过丝毫没有体现在表情上。
“把那个东西交给我吧。”
“聪明的判断，古因少佐。接头的地点在六本木封锁区，三个小时之后。希望你不要报告本部哦，这只是我们两人的交易而已。”
“那个垃圾场难道是你们的巢穴吗？”
涯没有回答古因的疑问。
“你不认为这是个非常好的交易场所吗？”
说完，涯切断了通信。
“——鸫，赶快黑掉他们的通信，他们要和本部联系的话可就糟了。悄悄行动，不要让他们发现啊。”
“已经做好了哦，电话应答我设定了五百多种形式哦。”
“不愧是鸫啊。”
屏幕中的鸫看起来非常高兴，像是真的猫一样，轻盈地转着圈。
在旁边的窗口中，可以看到古因小心翼翼地把通信终端别回腰间，走到了雪城尽的面前，揪住他的衣领。雪城尽转头，挂着淡淡的笑看着古因。
“……你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看见，知道了吗？。
雪城尽没有回答，只是挂着淡淡的笑意与决绝的冷然看着他。
那样的眼神，竟然让人看不透？
“知道吗？”
古因手上再度加力，可是雪城尽仍然只是笑着，淡淡的看着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混蛋。”古因感到一股不适，一把将伤扔飞，跌坐在地上的雪城尽看起来像个脱线的木偶，面对着倒在一旁的祈，他没出声，只不过隐蔽的快速的蠕动了几下嘴唇，然后就躺在地上不动了。
涯感到有点不对劲。这真的就是那个雪城尽吗？不，先不说这个。自己根本没有想到还会再次遇见他。
“鸫，将冬眠设成自动回归模式。‘武化染色体组’一定还在它的里面。”
“啊依——啊，不好了！涯。”
“怎么了？”
“冬眠的足部驱动系统，发生严重的物理性故障。”
“它自己移动不到这里了？”
鸫点了点头。
这样啊。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就算古因真的想要，涯也不会给他。那只是为了不让他把祈带到GHQ本部的手段而已。就让冬眠暂且躲在那里吧，之后再差人去把它回收。
要是找人跟她一起去的话，说不定就不会被抓了啊。涯自嘲道。
不过，要是没有像祈那样超常的身体能力的话，就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涯也不可能派她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不过即使再危险，为了达成目标，也必须得到武化染色体组。
“祈，这个东西很重要对吧？”
传来了雪城尽的声音，涯立刻看向屏幕。不知道什么时侯，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的伤出现在冬眠前面。
“看这情况，是坏了呢······”
雪城尽摆弄着冬眠。
“虽然不知道全名，不过祈叫他···涯···”
雪城尽轻轻的低语。
“找到他……告诉他祈已经被抓住了……然后······”
“嗯？”
四分仪低声惊叹道。涯也一样，但是他感叹的缘由不是雪城尽。
在这样的状况下，雪城尽却得出了这个意想不到的结论。说实话，非常意外。或许他还没有弄清楚现状？把冬眠带到这里就相当于帮助恐怖分子。
（……不，事态有趣了。）
涯的嘴角微微上扬。
（那就让我看看这次的相逢到底有没有意义吧。到底是偶然，还是必然，在这里见分晓吧。）
“鸫。”涯叫着她的名字。
“给冬眠那边发送地图，标出这里的地点，要让这家伙看懂。”
“唉？……这样好吗？”
“没关系。如果我们去取的话太显眼了。他要能主动带过来，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
咔嚓——
这声音，屏幕前的大家都很熟悉。
枪械上膛的声音。
“啊——这些东西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啊——”
鸫飞快的操纵冬眠将摄像头对准雪城尽。
他站在桌子前，手上拿着两把黑色的枪，然后交叉放进外套内的枪套里——校服不知何时已经扔在了地上，又半跪在地，扣动机关，从最下面的抽屉的暗格里掏手枪弹弹匣。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鸫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四分仪和其他伙伴也是一脸的震惊，唯有涯面色如常。
为什么春夏博士看重他？
涯冷笑——笑古因那个蠢货。
那还用说，因为他出色的武力可以保护博士的安全啊。
涯突然一滞——那为什么雪城尽会被祈轻易放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