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枇杷树下的猫

那年夏天，我认识了樱子，一个有些内向却温柔的女孩。她与我初见的时候脸上飞上一片霞光，仿若冉冉升起的朝阳。 她时常穿着淡淡的杏黄的校服，挎着橙色的通勤包，那颜色就像家乡的枇杷。 我很喜欢看到她在我眼前笑，那时的她笑起来真好看。她很漂亮，可爱又善良，有种让人想保护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去疼惜。 那时，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在视线相交时看着对方。 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樱子也是那种可以活泼起来的人。 她很喜欢我写的文字，常常带着浅浅的笑容去读着我的悲欢，我的牢骚或是某天的杂感。 后来我发现，她喜欢的更多的，也许是我。 她很喜欢吃鱼，每次打开凤尾鱼的罐头时，脸上都会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我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樱子喜欢看我的散文，我喜欢看樱子。 她打趣地说自己是属猫的，有九条命，可以陪我很久很久很久。 凤尾鱼的罐头，汤汁甜甜的，仿若那年夏天的枇杷。我是转校生，刚刚来到四川的时候，把枇杷和荔枝吃了个够。 樱子的厨艺很好，那些云淡风轻的日子里，我们两个人几乎天天窝在一起，一起做饭，一起看书。 樱子如同一只稚气未脱的美短猫，而我的千丝万缕的深情织成了红色的毛线球，将那个花季喧嚣地如同窗外的蝉。 她就是这样走进了我的世界。 那天我病倒了，在白色的病院中打着点滴。 "怀止，你要快快好起来，我等着你病好了陪你去嘉陵江。" 她坐在床边握住我的手，脸上露出温暖的微笑。 我的心中涌上一阵难言的苦涩，我的病已经拖了很长时间，恐怕再也不会和以前一样了。 "怀止，你一定可以好起来的，我有九条命，借你一条。" 她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我的额头，俏皮地说道："我可是属猫的呀，还记得我送过你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我送给你了一个很喜欢你的人，今后也会一直喜欢你。"她的眸子里满是狡黠的光芒："怀止，约好了哦，病好了，我当导游，和你一起去嘉陵江玩。" 嘉陵江有什么好玩的呢？那个时候的我根本不知道。我来自北方，是个没碰过江海的旱鸭子，家乡的荣辉河也没有去过几次。 我也不奢求她送给我一条命，哪怕她真的有九条命呢。我更希望她活得长长久久，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多吃几次凤尾鱼。 而且，樱子是仅剩一条命的猫啊。 她是我怀里的一只猫，但是我知道她毕竟是和我一样的普普通通的人类。 她没有魔法，就算有九条命，可是命可以借吗？ 不久之后我看见了嘉陵江，我也在那里和樱子望着江水。 那天她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水面，我在远处看到她，那一刻，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我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形。 那是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孩，我却不知道怎么去追逐她，她是一只枇杷树下的短毛猫，我能成为她的阳光为她取暖吗？ 这样一个在夏夜和我寻找北斗星的女孩，那个可以把命都分给我一条的女孩，我们最终却走向了换乘站。 她搬走了，去了远远的看不到的远方，去了山的那一边，去了北斗星也指明不了的地方。 我们渐行渐远了，也终究是没了一点音讯。 那个夜晚，我梦到了北斗星下，一只美短穿行在枇杷树下。 仿佛听到了樱子的询问："怀止，我们去嘉陵江好不好？" "怀止，你怎么不回答我呢？" 她抬头看着我，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似乎藏着太多太多的东西。 然后我醒了，泪水打湿了枕巾。 樱子，谢谢你，能让我在离别前再见你一次。 我闭上了眼睛，我们都需要时间来忘记彼此。我希望，她能幸福。 因为她是那个仅剩一条命的猫，可她却愿意把这最后一条命用掉，只为了见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