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文】【黑喵】你的小尾巴（五十三）
掉马计时
袁一琦快走几步。“人命关天, 不要磨磨蹭蹭了。”
沈梦瑶凝眸, 轻声道：“我知道了。”
不知是在回应袁一琦, 还是在回答自己方才的问题。
*
最先发现三名同事失踪的，是一个平头眼镜男。就是他领队，天刚亮, 就带着六个人去爬附近的野山, 结果走着走着，只剩下四个人。
袁一琦和沈梦瑶赶到的时候，派出所一位五大三粗的民警正操着地方口音教育那几个人。“你们这么大人了, 基本的安全意识都没有咋？连专业设备都没有, 就敢往山上跑。一个个瞎逞什么能？都有告示牌杵在那儿, 禁止攀爬！禁止攀爬！你们知不知道，这叫浪费警力！……”
三男一女在墙边站成一排，低着头像小学生受训。
沈梦瑶走向秦柔, 询问情况。“失联多久了？”
秦柔：“从发现，到回来报了警, 大概有一个多小时。”
沈梦瑶：“其他同事呢？”
秦柔：“我已经通知大家, 不要再往山上跑，去别处玩儿的只让他们注意安全。反正这里有我们, 没必要引起大家恐慌。”
沈梦瑶：“嗯。”
那边民警还在教育。
袁一琦脸色泛白, 一句话都没说, 就跑出去。
沈梦瑶追上去，扶住袁一琦的胳膊，关心道：“怎么了？”
“我不太舒服, 先回去了。”袁一琦话音刚落，就有辆黑车驶过来。
沈梦瑶松开手，看着袁一琦上了车，直到那辆车驶出她的视线范围内。
浅褐色眸子，十分平静。
袁一琦上车后，喝了许多水，才稍微缓和了些。
她还是，很讨厌那样的地方啊。
*
下午四点，失联的三个人还没找到。
蓝星广告的员工都听说了这件事，纷纷赶回来，都聚在别墅一层。
同事里，其实有很多并不是真的想耗在这里浪费时间，大家都很累，想回屋躺着。但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谁现在回去，未免显得冷血。
平头眼镜男带人去爬的那座山地形复杂，只有专业人员敢进去找，但那么大一座山，凭几个人，天黑之前找到的几率并不高。而等到太阳落山，危险系数就是成倍增长。
三个毫无野外生存常识的人，过了夜便是凶多吉少。
沈梦瑶一个人坐在远离人堆的角落里，眉心一直没有舒展开。
袁一琦走过去。伸手，指尖触上沈梦瑶微凉的肌肤，抚平她眉心的褶皱。“别担心，天黑之前会找到的。”
沈梦瑶在这一瞬倏然感觉很累，很累。
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给自己放过一天假。从没有真正休息过一天。
沈梦瑶抱住袁一琦的腰，轻轻道：“可不可以让我靠一下？”
袁一琦在沈梦瑶身边坐下来，抬手扶住沈梦瑶的脑袋，靠到自己肩上。
如果她不说话的话，一切会很浪漫。
袁一琦：“按分钟收费，滴声后开始计费。”
沈梦瑶唇角露出一个涩笑，“那有没有包年服务？”
袁一琦：“你又付不起。”
“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自己的员工都看不好。万一他们出什么事，我该怎么跟他们的家属交代呢？”很罕见的，沈梦瑶流露出几分脆弱。
袁一琦语气有些蛮横，说出来的话，直白得像是只能从小孩子嘴里听到的。“他们都是成年人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又不是你逼他们上山的，真的出了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梦瑶瞳孔缩了缩。
这样的话，大多数人，恐怕都是不会直接说出口的。
袁一琦抓住沈梦瑶的手指头，随意玩起来。“但他们平安回来的话，一定是因为你的关系。”
沈梦瑶闭上眼睛。这一刻，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心。
经过一番焦灼的等待。
五点。
平头眼镜男接到失联同事报平安的电话，人都没事，只是迷路了，手机没信号，出不了山。现在已经被救出来了。
男人当场激动得哭出来。
毕竟人是他带出去的，如果出了事，这一辈子，恐怕都要在那几个人家属的怨恨和自我愧疚中度过。
袁一琦站起来，牵住沈梦瑶往外走。
人找回来了，账单还是要付一付。
用来搜救的人力物力，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其他人看见大老板往外走，便也陆陆续续跟出去。
天上飞来一架直升机，绕了一圈，停在度假山庄停机坪上。
在场许多人是第一次见到真的直升机，都有些兴奋，人群中窸窸窣窣的。
而何明婉包得严严实实站在秦柔旁边，显眼极了。
袁一琦指了指那边，对她道：“你家的直升机。”
何明婉怔了一下，“我家的直升机吗？”
反应几秒，点点头，“对，我家的直升机。”
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何明婉身上。
飞机上率先下来一个身着飞行服的人，昂首阔步朝这边走来，像极了偶像剧男主。
飞行服男人径直走向袁一琦，行了个礼，“大小姐。”
“……”
何明婉干笑道：“这好像不是我家直升机。”
……行吧。
袁一琦也没什么所谓。
反正姓袁的那么多，她不说，也不会有人知道她是哪个袁家的大小姐。
这下，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袁一琦身上。
一瞬间，有诧异，有惊羡，还有崇拜。
也有人开始疯狂回忆有没有得罪过袁一琦。
还有人，仿佛看到了以前错失的机会。
袁一琦沉默几秒，只说了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飞行服男立刻转身回去，走到刚从飞机上被扶下来的两男一女面前。“先生、女士，这次救援花费的机组成员人工费、人身保险、空域协调费、固定成本均摊、飞机保险、折旧费、燃油、润滑油、维修包、耗材费用、潜在维修费用……共计……”
飞行服男飞速在计算器上加出一串数字，举到那三个人面前。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甚至在心里想，这么多钱，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在场的其他人谁也不敢出声，光想想，就知道不是普通工薪阶层能接受的。虽然时机怪了点，但是这钱似乎收得合情合理，对于这三个人来说，根本是买了条命回来。
鸦雀无声。
袁一琦拉着沈梦瑶走过去，开口道：“这钱，沈总帮你们付了。”
那三个人长舒一口气，仿佛重获了新生。齐齐道：“谢谢沈总！”
沈梦瑶神色如常，淡淡道：“回去休息吧。”
危机解除，所有人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了地。在场同事纷纷上前表示关心，似乎担心极了。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谁都不想在这种时候表现得漠不关心。
谁都不能指望所有人都真正关心你的安危，真正会把一个人时时挂在心上的，往往是平时被忽视的父母、家人、恋人或朋友。
秦柔还是那副笑意温柔的模样，拍了拍手。“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晚上有当地人举办的篝火晚会，想参加的可以去麓湖园。”
陆陆续续有人道：“秦总监辛苦了。”
人群散去后，何明婉才恢复本来性情，扶着腰走到秦柔跟前。“柔柔，我腰疼，你回去给我按按呗？”
袁一琦随口问道：“你腰怎么了？”
秦柔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
何明婉一只手捂住脸，一只手拍了秦柔肩膀一下。“昨晚运动量太大，扭着了。”
潜意思其实是：死鬼，简直太会举一反三了。
沈梦瑶惊讶的目光落在秦柔脸上。
秦柔注意到那道目光，抬起一只手遮在额头上方，跟何明婉拉开距离。
袁一琦盯着何明婉的腰看了几秒，若有所思。
半晌，语重心长道：“你也不年轻了，下不去腰就不要勉强自己。”
何明婉扯了扯嘴角，向沈梦瑶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沈总，咱们的同盟还是解散吧，我实在带不动。”
“什么同盟？”
另外两个人异口同声。
沈梦瑶轻飘飘睨了秦柔一眼，拽上袁一琦回屋。
*
刚一进门。
袁一琦想到沈梦瑶之前的话，倏然转过去，用两只手捧住她的脸，眸色认真。“沈梦瑶，你已经很棒了。”
沈梦瑶一眼望进袁一琦漆黑的瞳里，溺在这一分一秒的温柔中。
袁一琦用食指轻轻点了点沈梦瑶的鼻子。“明明才比我大三岁，却整天一副小老头的模样。干什么活得这么辛苦呢？”
只是，沈梦瑶还没来得及感动，面前的人又道：“但钱你还是要付的，顶多给你打个五折。”
“……”
下一刻。
沈梦瑶倾身，将唇印在袁一琦的额上。
袁一琦呆了几秒。看着沈梦瑶，满眼惊疑，“你干什么？”
沈梦瑶：“我没钱。”
袁一琦：“嗯？”
沈梦瑶：“就当你花钱包了个小情人吧。”
“……”
袁一琦嘴巴颤了几下，眼睛张得老大。“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
沈梦瑶勾起唇角，“反正你不喜欢我，想来也不会对我做什么。我以身抵债，不亏。”
袁一琦：“我亏啊。”
沈梦瑶耸耸肩，“反正我没钱，你要是觉得亏，实在想对我做些什么，我也只能接受了。”
袁一琦使劲拍了几下沈梦瑶的背。“你把沈梦瑶给我吐出来！”
沈梦瑶抓住袁一琦的手，轻轻咬了一口。“我不仅把沈梦瑶吃了，还要把你吃了。”
袁一琦的手指缩了几下，糯糯道：“吃人犯法的！”
沈梦瑶正面贴上去，一只手扶住袁一琦纤软的腰肢。低头在温软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袁一琦一脸惊恐地向后退了几步，又被沈梦瑶拽回去。“你怕什么？我又不喜欢你，就是看你好像人傻钱多。现在只想跟你保持纯洁的金钱关系。”
“你亲我两口了！哪里纯洁了？”袁一琦腕上的心率监测仪亮起红灯，发出细微的滴滴声。
“你又不会喜欢我，亲两下怎么了？”沈梦瑶又在另一边的脸上亲了一口，“总要快点把债还完。”
袁一琦只感觉到浓郁的香气从四面八方往鼻子里灌，醉人得让她感到害怕。“我不要你的钱了还不行嘛！”
沈梦瑶摇摇头，“那可不行，我是个把账算得很清楚的人。你给我花了钱，我总要付出点什么。想了想，也就色相还不错。”
“我对你的色相又不感兴趣。”袁一琦晕晕乎乎的，拒绝起来毫无说服力。
“那你对我的什么感兴趣？”沈梦瑶的唇轻轻衔住袁一琦的耳垂，“我都可以给你。”
袁一琦全身肌肉紧绷，跟炸了毛一样，用头狠狠撞了沈梦瑶一下，跑进卧房将门反锁起来。
袁一琦进屋第一件事，就是输了密码，将心率监测仪重置。
经过一番调整过后，比之前少亮了一个灯。
袁一琦指尖扫过脸颊，看了看门口，不知是羞还是恼。自言自语：“沈梦瑶这家伙，突然发什么疯！”
门外的人走过去倚在门上，低眉浅笑。
眼里，欲望在叫嚣。
不管袁一琦是小实习生也好，还是什么家世显赫的大小姐也罢；喜欢她也好，不喜欢她……那就耗到喜欢为止。
最独一无二的已经刻在心中，如果弄丢了，连相似的影子都找不到。
沈梦瑶用手指在门上画了两个小人。
薄唇轻启：“你要知道，沾上了我，想跑——”
“——那是不可能的。”
*
世纪大厦顶层。
董事局主席办公室。
李特助推门进来。
“老爷，大小姐关闭了手环的监听功能。”
袁谨仁眉梢微动。“嗯。”
李特助欠身，“我先出去了。”
袁谨仁的指腹划过办公桌上的四口之家全家福，沉吟道：“沈小姐，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当年的犯人还没有落网。
这就是女儿心里的一块疤，揭不开，除不掉。哪怕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战战兢兢。
现在，似乎将自己的小圈子，打开了一条缝。
